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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一轮月不明,依如少年此刻的心情。很多的时候,冷静了,回过头去看,一腔愤怒其实只是一腔愤怒,和年少轻狂无关。
有些事可以不在意,但有些事该面对的时候,就一定只能是直对。所谓直面人生就是这个意思。
我命由已,不由天。
这是怎样的一种气概?说时容易,做时难。一圈走过,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
林荫的尽头,就是澡堂。
血性走到尽头的时候,三五个新兵喜笑颜开的离去。
澡堂则面一片梨林,雪一样飘逸的花朵在夜风中。
哪一处,几点星火明灭。几个黑影蹲树下,目光犀利。
来了。老兵跃进说。
靠!一个横竖不分身材的硬汉说,妈勒比,就这么个小个子,能叫大个子成那样?
硬汉忽然有种被忽悠了的感觉,那个少年夜风中赢瘦,一个背影孑然孤独,很容易触动人类心灵柔软处。
老兵跃进掐了烟头,这一刻也有了一种迷糊的感觉,他突然很后悔,怎么就信了张大个子那个蛮牛呢?妈的,把话说大了。
三个老兵,老兵班长陪张铁柱去了连卫生所,他的那个棒槌,直立鼓胀,一直充血。
剩一个,就是老兵跃进。
二班长细高挑的个,三角眼,极不耐烦的一个人。
二班长说,跃进,你妈的没弄错吧!就这个小兵?哎呀!咋眼熟哩!
跃进说,能不眼熟吗?记得吗?那夜军练气势如虹的那个小兵。
我说咋眼熟呢?看背影真像。
血性进了澡堂,没脱衣,静了静,在更衣室的长椅上坐下,浴室里偶尔一两滴水珠砸地面的声音助长了无人的空旷。
梨树下的几点烟火,少年看见了。
这个洗澡的时间很不合时宜啊!血性想,迟早的事,晚解决不如早解决,终归是要解决的。不如就在今夜解决吧!
既然无法躲避,那么就不用在避。
少年起身掐了烟头,开始脱衣。
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传来,急如风火。那个声音破门而入,静止在身后。
少年没回头,有些事一但做了就不能再回头!
这一刻,少年瞳孔收缩,双拳握紧,骨指发白,因用力筋脉一条条从皮脂下凸起,宛若老根盘结。
时间的静止,其实不长,却宛如经年。
少年没回头,身后粗重的呼吸声依如炉膛抽动的鼓风机一样急促,无需回头,少年眼眶里有了一泓晶莹。
日光灯的光影里赵连城挥汗如雨,这一路疾跑,显然不仅仅是一腔热血的冲动。
你不该来的。少年说,你踩进来,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盯着少年的背影,那个赤条条的身体上,右大腿跟下一个四方棱型的伤疤宛然。赵连城说,好处不好处我没想过,可我想知道这个疤子后面的故事。
微笑着回过头,血性眼神里星光闪烁,赵哥!靠!血性这一刹那间要跳起来了,妈的,你咋这样的眼神!
哦!误会了。绝对的误会了,放心,哥没那爱好。赵连城嘿嘿一笑,摸了把汗,我靠!妈的,闷死哥了。
那天,在澡堂的莲蓬头下,血性告诉了赵连城四方棱型伤疤的由来。水哗哗的落,赵连城说,我和你那个兄弟白结巴比如何?
其实,这话赵连城问的很无聊,也挺没油盐的。
血性往头上抹洗头膏,说,你是我哥,结巴是我兄弟。有必要比吗?
赵连城笑笑,推了把血性,原来你丫真的是扮猪吃老虎,原来你俩背后真有人在,妈的,老子以为这次是万复不劫了。
后悔了吧!
毛。后悔个毛!妈的,你说我是不是吃错药了,为你个孬小兵,得罪了全连的老兵,靠!为哪般呀!
血性冲静了头上的白沫说,你也知道吃错了药?不过,赵哥,我知道劝你没用,一会儿要有什么事,你真别上手行吗?
你说呢?赵连城歪个头,眼神决绝。
好了,当我没说过。血性很无奈的摇头心想,赵哥,真血性中人啊!
那天在浴室的门口,身材横竖不分的一班长临时改变了主意,一班长压低了声音说,用得着都进去吗?
咋啦?老兵跃进问,要不我和二班长,还有苏先进咱三人先进去?
草!二班长血性子上头了,一班长觉得跌分子哩!跃进,啥也别说了,修理完小兵,找老厨子弄俩菜,喝一口!
二班长本来想杠一班长两句的,不过他没说,倒不是二班长城府沉,而是,二班长也没将修理小兵当回事。
老兵修理新兵,寻常事,没啥大不了的。
一班长靠在墙上,划根火柴点燃了根两头烧,说关系,全连就他和张铁柱走的最近,原本就一个地方的,没当兵前两人就熟识。
初时听说张铁柱叫新兵黑了,一班长也义愤填膺,当时就有了要上三班营舍砸人的想法,如果没有八连的那个事,估计这事早解决了,也不能叫排长事先闻风而动。
他们这个排,其实,一班长比排长有威望,军人崇尚武力,动心眼的排长自然难服众,和平时期的部队,跟战时相比,有好些东西也开始变质了。
武力当然代表不了一切,任何时候武力也代表不了一切。
但特定的环境特定的时期,有时候武力就能放在第一位。比如说战争,比如说嘹亮的军号吹响的那一刻,血性张扬,勇往直前。
任武力全排一班长可能绝无仅有,绝无仅有的一班长从骨子里讲,还是有股军人的傲气的,以强弱小不是他的性格。
那个新兵看上去也的确弱小。一班长想想那个赢瘦的背影就开始不住的摇头,妈的,真跌份。丫的张铁柱,白长了那大个。
浴室的哗哗落水声掩盖了一切,耳畔的呼喝打斗很快趋于宁静,有二班长的亲自出手,结果不出预料的可想而知。
临来时排长有意无意的一句提醒,叫一班长别扭了一下,显然风声走漏了。
军营中这种事不说是家常便饭,也时常有之。而排长的一句提醒,一班长也清醒了点,这个小兵不简单,很多事都不简单。
简单了那还是事吗?一班长扔了烟头,眉头舒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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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热血的代价
那哗哗的流水声就这么一直淌着,寂静里一班长舒展的眉头从新皱起,浴室里的流水声掩盖了打斗,四面突然的沉寂叫人莫名的惊心起来。
妈的,不对。一班长说,大意了。
他那横竖不分的身体急速的破门而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穿过更衣室的那扇门,腾腾雾气里,这个硬汉的目光豁然间凝注。
蒸腾的热气里,血性至流水中单臂拄地的站了起来,一头短发,发茬子里水珠晶莹。他的嘴角挂着血,浑身精赤。
二班长躺在墙角的莲蓬头下,显然是被大力所击极速间撞在浴室贴墙的瓷板砖上,那一处瓷砖凹陷,一抹血触目惊心。
积水里还躺着老兵跃进和另一个老兵苏先进,大口喘气的是赵连城,他那一米八的高个横躺,淤塞了下水口,鲜红的血水在他身侧汇聚,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
血性抹了把嘴角的血,拳头攥紧,迎上了一班长的目光。
既然已经不可避免,那么也就无需在避。少年目光强势,这一刻他已经准备在次流血。
流血是在下一刻开始的,紧跟一班长步伐而入的老兵,一瞬间激怒了。
一个二班长手下的老兵猝然发难,血水和震惊叫这个铁血军人血管里流的血一下子澎湃起来,他冲了上去,钵盂般巨大的拳劈开热气,轰然而至。
其实,这一刻冲上去的至少有四五人,包括一班长这个硬汉,没冲上来的还在更衣室里,更衣室窄小的门阻碍了他们的速度。
群殴一个小兵,其实换任何一个环境,这些骨子里急剧倨傲的军人都不屑为之。
或许是热水的作用,或许是战友的血让他们突然间就同仇敌忾了。
或许换一种思维,或许更多的是老兵们已经无法忍受一二再的丢脸,这个脸一班长更丢不起。
一声啸嚎,少年浑身肌肉绷紧,目光如血。
热气蒸腾里,少年一只脚劈空横扫,绷紧的脚面划过落水,那一刻水花飞溅里,首当其冲的老兵如遭雷殛,身子横向,摔向了墙面。
老兵的一扇脸叫少年踢糟了,少年的这一脚全力而发,老兵摔出前张口,一嘴血喷上了墙。
少年一脚既出,借一扫之力,身子拔高,一百八十度翻转,左脚破空,一人头顶被劈,大力至顶而下。
那人一声闷哼,极力抗衡,终究力有不逮,半膝着地,轰然跪倒。
同一个夜晚,又一次与机遇擦肩而过的白结巴站在军营的至高点上,内心平静。
脚底下,军营灯火通明。这个曾经儿时梦想的地方,真正身临其境时,其实,也就平常了。
数日来大强度的军练在无数新兵的心里留下了恐惧,白结巴也不列外,恐惧如此之近,真实而确切的存在着,不肯离去。
夜晚的风吹起衣襟,白结巴笑了,寂静里很多事能想起,也很多事可以遗忘。
难得的一静,让思绪助长了爱恋,白结巴在记忆的往事里把一抹思恋回忆的分外凌厉。那份凌厉里四丫一脸泪水的站台,离别至此迤逦而细长……
今夜的月不明,夜幕下没有灿烂星辰。
这晚浴室里的打斗持续不断,少年勃然怒发,以一己之神力,连拔两城,悍狠绝伦。
少年再次出人意外,混战里一班长将少年扑倒了,这个硬汉拳拳到肉,三两个老兵涌身而上,按住手脚。
血水铺展开,赢瘦的少年突然再次爆发,两个老兵被摔出去,另一个脚底一滑没站稳,仰面倒地。
少年身子弓起,脚趾节节发白,巨喝声中,少年猝然发力,一班长横竖不分的身体越过少年的头顶,砸在墙上。
这个硬汉没有瘫软,一班长飞出去的时候,右肘击在墙上,瓷砖纷碎,一样强势绝伦的一班长贴墙滑落时,惯性使然,他的颅骨还是砸在了瓷墙上,一蓬血激射,瓷砖一溜破碎。
少年再次倒地,后一拔老兵接踵而至,少年倒在血泊里,他最后一次清醒时,眼角的余光透过人群的缝隙,他看见了排长。
哪一眼怨毒至深。这种感觉一夜萦绕,三排长挥之不去。
尽管想到了结果,但三排长没有想到连一班长也躺倒了。后续而来的老兵疯涨了,重手不断。
三排长大声喝止时想,小兵这次得在医院躺三个月了。
门前的梨花落了,蛋黄似的落日,在最后的晚霞映照里逐渐淡去。
离山很近,隔远了都能闻出一股异味,石块垒住的圈栏一米高,两头猪在吃食,一头黑,一头花。
淡影下一个孤独的剪影,模糊。
少年光头,发茬子里三五个疤痕,鲜亮。
血性五一节那天出的院,孤独一人,院门口的林荫里站着三排长,三排长面相纠结,这段日子他被连长批评疯了。
连长说,孬小兵要有个三长两短,老子直接送你上军事法庭。
这时候,指导员会出来打圆场,三排长老有种憋屈到反胃的感觉。
妈的,老子里外不是人!三排长没敢跟连长说,他跟一班长一群老兵说了。
老兵一半伤没好,二班长说,老子要弄死他!
一班长身体极素质,除了头颅痛外,没啥大事。一班长此刻闷了头,两头烧抽的一脸苍老,一班长说,啥也别想了,这个事就这样结了。
结了?老兵苏先进说,你没吃错药吧!
那天苏先进是最早进去的三人之一,他被少年一膝盖骨顶趴下了,下巴磕上还挨一脚,头撞墙上,苏先进近段时间,老觉得自已脑震荡了。
一班长啥话没说,横眼过去,目光里一抹寒,直入心底。
一屋子老兵都有了股冰封的感觉,那日,澡堂里少年猝然爆发,神力强势。
一班长硬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