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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沉寂的天空,忽地刮过一阵大而猛烈的风。日夜陪伴着一块块冰冷墓碑的高大松柏树也忍痛发出“呼啦呼啦”地咆哮声。此时暗黑色的云大片大片地在天空上快步奔跑着,像是急着回家找妈妈的孩子,沉重的脚步又像极了黑色的悼词。只片刻的功夫,大片大片的乌云瞬间遮蔽了天空,密密麻麻的雨点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织成一片片宽大的网,从半空中倾斜而下。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奥迪快速驶进这越发阴冷的墓地,在一处早已被雨水打湿的鲜花低垂的墓碑前停了下来。
从车里走出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身上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西装。
他身材高大且略显发福,即使在这雨水漫布的阴霾天气里,仍依晰可见他额头饱满,脸色红润。头发梳得非常整齐,一根一根的没有一丝零乱,几缕白色发丝若隐若现,他那高挺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却依然可以看得出眼睛炯炯有神透着精光。中年人走得很缓慢,颦蹙的眉头都是满满地不安和内疚。
灰色的墓碑前蹲着一个全身湿透的年轻男子,正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墓碑上的刻字。
中年人看不见他的脸,就在他身后用宽大的雨伞遮住他的头顶,声音沙哑道:“节哀顺变。”
年轻男子一听到他的声音瞬间僵直着背,肩膀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哭泣,竟急剧地抖动着。
中年人俯下身子拍拍他的肩膀,男子却腾地站了起来,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冲来者大声吼道:“你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空旷无人的墓地似乎还有回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他身子微微一颤,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地向眼前的男子倾斜,额头的三道很深的皱纹此刻更加深了他的年龄。他慢慢嚅动着嘴唇,样子看似内疚而又痛苦:“真的非常对不起……”
年轻男子有一双非常漂亮狭长的丹凤眼,此时却犹如两座随时爆发的火山:“对不起有用吗?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
“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中年人说罢将伞往后一扔,扑通一声在墓碑前跪了下来。
男子的声音冷得像几千年冰冻的雪山,从他头顶闷声响起:“我会复仇。”他加重了“复仇”两个字,或许在他19岁的年龄里,他潜意识里觉得复仇这个词更能让他体味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类似于快感的东西。在他以后很多年的岁月里,不停地咀嚼着这两个字的时候,甚至都能从牙缝里品尝到血液的味道,那是一种苦闷的呛味。
中年人仍然跪在地上哽咽着,听到他说这句话,他轻轻抬起头,眼神凄凉空洞地看着。
许久,他才缓缓道:“如果可以,我会补偿你。”
“除非让死者生还!你可以么?”男子咬牙切齿,什么痛比此刻父母双亡更痛?如果爱情的代价如此俱大,大到他这个年龄再也无法承受,他宁愿一辈子不要涉足。
“我……不能……如果你要我的命,那你取走好了。”说罢就闭上了眼睛,雨水不停地刷打在他的脸上,顺着两条很深的法令纹缓缓流下。
年轻男子此时竟冷笑起来:“一命抵一命岂不是太便宜你了!”他心里这样对自己说:放心吧……我有更狠毒的计划!
中年人睁开眼睛,惊恐道:“你想怎么样?”
“我知道你把她送到意大利了。”男子站直身子,极力抑制住浑身散发出来的怒火,薄薄的嘴唇冷笑着有些邪恶,如此优美的姿势与老者形成强烈的对峙:“可是没有关系。”
中年人内心的恐惧此时像是有个钻孔在心里掘起个口子似地蔓延开来,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眼前的年轻男孩,一定是天性凉薄之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有如此让人心颤的气场。
果然,年轻男子缓缓开口道:“但是你别忘了:每个人都有弱点。”
“你……”老人觉得胸口一痛,他顿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心底的那个钻孔更是把他的心钻得酸酸的发胀,似要随时爆开来。他双腿打抖地站起来,情绪略显激动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男子用力吸一口气,一张俊脸此刻冷得像寒冰,雨水像小溪般顺着他五官分明的脸庞慢慢淌下,分不清是自己的泪还是雨。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逼死谁,只是你和小鸥真的不合适。”
“你住口!”
“要怎样才可以补偿你?只要你说,我一定会去做。”中年人试图去拉他的手。
年轻男子手臂用力一挥,将他的手狠狠甩掉,大声喝道:“你有本事趁现在就整死我!否则将来我让你生不如死!”
“你……”老人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突然觉得有一口气顺不上来,“咳咳咳……”急剧地咳嗽声渐渐被越来越大的雨声淹没……
男子表情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中年人看着他那挺直的背影,心底的冷意从脚底一直袭遍全身。
第二章 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宽广
外环路车流如云,堵车未免总是会让人烦燥,但是这条路上每每这个季节却是花果飘香扑面袭来,倒也让开车的人们觉得心高气爽。
这条笔直的路是延着华城的锁纳河直接上高速,是通往各大城市的交通要塞。因此在锁纳河边上,堵车的同时也可以顺便观赏一下窗外的怡人风景。
这几天是华城的水上狂欢日,世界各地的旅游者都往这里蜂涌而来。三岔路口上的人行道更是人挤人缓缓而过,车子只能像蜗牛一样慢慢向前爬行。
程肃摇下车窗,烦燥地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一口,然后又重重地吐出来……破碎的烟圈缓缓散开,在苍茫的空气中若有若无,直至完全消失。
他扭头看了看锁纳河岸上三五人群结伴而行,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曾几何时,自己从不再这样笑过?
这些日子为了收购宇鹏(中美)合资铝业,他带领整个团队已经奋战了数月,却依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程肃觉得身体里像装了一个发动机,每天麻木地运转,从来没有停滞过,也没用时间去维护它,有时候有种朦胧的感觉:这个发动机已经生锈,他不知道还能运转多久?
而这次收购案的最大竞争对手仍然是力展集团,他们也是节节逼进,丝毫不肯让步。力展的韩总,可谓是“巾帼英雄”,十多年没有见过她,没有想到十多年后的今天是在谈判桌上遇见,而她身边的周哲明,什么时候起已经从一个刚出社会的毛头小伙子跃身一变,成为力展的主心骨?
此刻内心虽然叫嚣得厉害,车子却依然还是没有松动的迹像。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想想这个收购预案是从3月份就开始启动了,但到现在他仍然觉得这是有史以来最艰难的一次“战斗”,这样的收购会引发出一系列的政策难题,而且力展用了一些手段,使得媒体介入,强烈抨击指责凯帝集团存在“垄断危险”, ;并且指出他们将垄断市场,控制价格,以致于宇鹏的大多数股东还持观望态度,不肯轻易点头,并且还恶意抬高收购价格,这也是收购案迟迟没有进展的原因之一。另外的原因是否因为他的对手有着酷似零落的容貌,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零落有着酷似她的容貌?以至于这场博弈以智慧取胜的谈判,演变成了这个厉害女人的独角戏?
今天对面坐着的女人,让平时以冷漠著称的他几近失控,差点以高出20%的预期价格同意这场收购。幸好被古磊狠狠地制止,古磊当时看了一眼坐谈判桌对面叫韩总的她,口气淡漠却又不失威严:“对不起,这样的价格是需要重新召开董事会,由董事会投票决定。”
刚刚走下谈判桌,古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有一股强烈的预感,在这场收购战役中,没有赢家。”
是啊,一个相似于她的女人,都能轻易把商场上所谓的“战神”打败。
脑海里又再次浮现那张青春无比的脸,已经整整一个月,零落就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一样。就算他拥有全中国最广阔的人脉,他能够把2012年10月21日那天所有的航班查个底朝天,但是,零落这三个字根本没有出现在任何一部班机上。
他后来甚至想过,或许她根本没有离开华城市!
可是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宽广?
他每天派出一批人去寻找,答案总是千篇一律。以至于后来他不愿意听见任何汇报,这是有点自欺欺人吗?那样或许他还有一丝希望?否则一次又一次失望的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车流仍然没有半丝移动的迹像,后面的车不停地在按着喇叭。
程肃再次点起一支烟,烦燥不安地将领带扯下来,他从后视镜看看自己,因为几夜没睡,整个人显得异常憔悴,虽然依旧是刚棱有力的轮廓,但是永远微蹙的双眉让人觉得蕴藏着道不尽的深沉,眼神中威棱四射。
忽然,一抹熟悉的倩影在镜子里一晃而过。
程肃发现自己全身的细胞都要跟着跳跃起来,他腾地一下子推开车门向后边的人行道跑去。
可是哪里还有她的影子?难道是眼花?
他懊恼地拍打着额头,在这个繁华的三岔路口,人来车往,零落,到底哪一条路上才有你?
心底再次涌起撕裂般地痛楚。
“零落!零落!”他实在忍不住像疯了似地吼叫了两声,旁边的司机纷纷探出头来,有的嘴里骂嚷嚷:“神经病呢吧?”
回到车上,他拿出手机快速拔通了一个电话,语气凝重道:“江雄,我刚才好像看见她了!”
“谁?”江雄正在跟女朋友吃饭,但是一听到对方沙哑低沉的声音,他马上就领悟过来:“哦知道了,您确定没有看错?”
“应该不会看错!”他几乎咬牙切齿。
“我知道怎么做了。”
“可能忽视了一点,我们一直以为她是去了法国,她也许一直留在华城。”
“但是我们这些日子也把华城全部翻了个底朝天,根本没有这个人。而且她唯一的好朋友的电话、住宅也被我们监控,从来没有看见她出现过。”江雄有些纳闷。
“聪明如她,以我教她的丰富的反侦察手段,想逃过我们的眼睛不是难事。”程肃深吸一口气,眸子尽是寒冰一片,此刻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我会让手下加大力度。”江雄不知道为何握着手机的右手微微发颤,手心已经**一片。
“你明天去找公安局长老汤协助,我也会打电话给他。我们要在全市,包括华城管辖的十个县全部大范围排查。”末了,程肃又加上一句:“让老汤以开展人口普查的名义。”
“这……”为找一个女人,让公安局搜查整个华城市,也许只有他才想得出来。
“有问题吗?”程肃略有凝思,道:“或许老汤这个老狐狸本来就知道她在哪里,你想办法。总之她既然在这里出现了,那么一个星期内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好,我马上安排。”
第三章 你还不来,我怎敢老去
车流终于有了轻微的挪动,程肃将车窗摇上,缓缓地跟随车流移动着车子。
华灯初上,黑色的悍马驶进了一幢幢具有乡村风情的精致别墅区,这是华城市富人云集的住宅区。它散落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之中,每一座都是依山而建,而且别具一格。
现在正值白色紫荆花开花时期,一阵阵淡淡的紫荆花香气扑鼻而来,程肃感到微微恍忽。
将车停在别墅院内,然后提着公文包下了车。
张伯已经迎了上来,伸手接过他的包和车钥匙,低声道:“先生,夫人已经回房了。她说今天有点累了就不等您了。”
程肃冲他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其实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她一直在守候着什么?两人分居至今也应该快五六年了吧?要是换成别人的话早就离开了,而她是为了什么?堂堂凯帝董事长千金,为什么迟迟不愿意与他离婚?独自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孤独与寂寞?
张伯看他一脸倦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了忍,转身识趣地离开。他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