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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以后她才知道，他当时脑海里闪过一句词：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第七章 我不是孤儿
“老板，她已经晕迷两天了。”是阿力的声音。
“帮我撑雨伞，现在马上带她走。”熟悉的声音和味道扑天盖地般向晕睡中的零落袭来。
是他！居然是他！
强忍着不让紧闭着眼睛的泪水滑落，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呐喊着：周哲明，怎么会是你？
“现在外面这么大的雨，不安全吧？”
“我叫你撑好伞！”他紧紧地抱着她，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吼叫的缘故，她感觉他的身体在发抖。
外面的雨哗哗地下个不停，零落就这样被裹在他的怀里，曾经这么熟悉的味道，此刻让她胆颤心惊。泛滥的思绪如泉水般散成一片，迷漫了她此时的整个身体。恍惚在梦里，满墙的白色紫荆花，像一片片晶莹而剔透的精灵，在琉璃的阳光下，碎碎点点，终于……这个梦拼凑在一起，近乎冗长千年。
时间就像沙漏，漏掉的，只要日后不去刻意寻找，终会被时间磨掉，在不知不觉间也渐会被岁月遗忘。直至再也想不起来，漏掉的是什么样子的沙。可是当某时某日，那种莫名的情愫，仍会使心里尘封的角落，被泛滥成某种疼痛，不过也仅局限于刹那间，让人无法呼吸。
韩灿五岁的时候被一个叫做程肃的人带走，他开了两天两夜的车带她来到一个无比陌生的华城市，在这里，度过了她人生中最最难忘的十二年。程肃说她以后叫零落，没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只有他。
在他的家里，零落见到了他的女人，一个叫苏锦岩的漂亮姐姐。
苏姐姐看到她时似乎很惊讶，上前挽着他的胳膊问：“这个小女孩是谁呀？”
他的声音不冷不热，也没有看她，宽大的手拉着她的小手径直向屋里走去：“零落，叫姐姐。”
她怯怯的眼神看着她，眼睛又黑又圆，嘴巴像个樱桃似的微微向上翘起，像得不到糖撒娇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眼前的“姐姐”没有什么好感。
看着他一直板着脸，她还是不情愿地唤了声：“姐姐好。”
苏锦岩弯下腰摸摸她粉粉的脸蛋，笑道：“你怎么长得这么漂亮啊！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五岁。”
“你的头发真漂亮，你自己扎的吗？”
她没有回话，而是回头看看身后的他，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将脸别过一边，然后她才极不情愿地答了一句：“叔叔扎的。”
“这……”她有点意外，一向严肃不苟言笑的他居然会这么细心？
“我不喜欢这样扎。难看死了！”说罢挣脱她的手向沙发上跑去，坐了两天的车，可把她累坏了。
“她是我远房亲戚的小孩，是孤儿，以后都会跟我们一起生活。”
她本来累得眼睛都要闭上了，一听到他说“孤儿”两个字，她马上跳了起来：“我不是孤儿！你才是孤儿！”
“零落！你以后记住最好不要顶嘴！”他的怒斥声响起的同时人已经到她跟前，宽大的手用力捏着她肥肉肉的脸颊，眼睛像要冒出火似的，疼得她眼泪直掉。
“别这样，她还是个孩子。”苏锦岩赶紧上前拉住他的手。
“你记住没？”程肃没有理她的劝阻，继续向她吼道。
“嗯嗯。”零落不停地点着头，因为被捏得太用力的缘故，他突然松手的时候，她小小的身体都倒在了软软的沙发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流满了整张小脸，但是她不敢哭出声来，一张小脸蛋憋得又红又肿。
他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上闷闷地响起：“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
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极尽奢华的大厅，繁复的灯饰发出冷冽的光，四面高高的墙壁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暗沉的阴影，还有眼前的这个帅气但是却让零落感觉无比寒冷的男人，她突然间惊恐极了，爷爷奶奶在哪里？爸爸在哪里？妈妈又在哪里？
在后来的整整五年的时间里，程肃从来不让她单独出去，每天就在这座宽大的别墅里来回穿梭。
这座城堡似的房子外面有一大片花园，青青翠翠地种满了一地的花草树木。园里有个老园丁，零落唤他李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管家叫张伯，厨师是外地请来的，也是一位伯伯。还有一位常年和他一样不会笑的叔叔，叫黑皮，每天在大门口站着，只要她想越“雷池”一步，他就会直接扛着她扔回沙发上，并且晚上还会挨他一顿臭骂。
零落刚开始的时候特别想家，但是后来时间越来越久，她几乎都不记得爸爸妈妈的样子，加上想跑出去很多次都被黑皮“抓”了回来，渐渐地也就断了这个念头。
李伯伯是个天性乐观的人，她每天下午都坐在花园里的秋千椅上和他聊天，他会说各式各样的笑话把她逗得乐呵呵的。偶尔她也会犯点小错，比如打碎他心爱的古董，或者偷偷品尝他的红酒，或者有一天没有按照家教老师的标准完成作业。他每次都很生气，很奇怪的是，不管她做错什么事情，他脾气火爆却从不动手打她。
但是，每一次也总是冷冷地瞪着她，然后让她在一个又黑又小的屋子里面壁一整天。而且他不忘恶狠狠地提醒：你不听话就永远都不能出去。
尽管如此，零落对他仍然是心存感激的，因为他去外面请了最好的老师，教她读书、写字、练跆拳道、学钢琴……他让她一天比一天更强大起来。
第八章 原来幸福的感觉如此简单
在别墅里呆的第六年，程肃居然破天荒地宣布：“零落，你明天可以去学校了，让黑皮做你的司机，每天接送你上学放学，但是你要听话！”
站在“华城附属中学”的大门口，零落激动得哭出声来，旁边来来往往的穿着校服的同学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抬头看看斑斑点点的阳光，离离落落地洒在每个路人的身上，像一层层镀了金的光圈，耀眼夺目。那时候才发现，原来幸福的感觉如此简单，只要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她就能拥有满溢且随时都可以磅礴而出的快乐。
……
零落的生活过得极其简单，她在学校里认识了很多新的的朋友同学，但是她从来不和别人谈家里的事情，不是不愿意说，只是不知道如何说起。
14岁那年的一天晚上，她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裤子上有了红红的血迹。她知道那是每个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来的“大姨妈”，但是心里仍然是害怕的。不敢告诉他，也不敢去外面买卫生巾，只能用纸巾折成厚厚的一片垫在裤子上，还是一下子就被鲜红的血染红了。家里的佣人也只有张伯和李伯，根本没有阿姨。捂着疼痛的肚子，她硬着头皮走到他房间门口。他房里的灯还亮着，里面传来了女人依依啊啊的声音……她犹豫着轻轻地把门口打开了一条小缝，无比活色光鲜的一幕映入眼前：他和苏姐姐此刻正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被子也被掀开掉在了地毯上。
零落的脸腾地一下滚烫得厉害，想转身离开，可是脚像被定了钉子似地怎么也走不了，许多年以后她回想起那时那刻，竟完全找不出理由。或许只是十五岁少女对性懵懵懂懂的一股好奇。她就这样探着脑袋贴在门上偷偷地看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碰地一声，由于站得不稳，门一不小心被自己推开了……零落发现此时就像一个被抓住现行的小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丫，低着头等着他的发落。
床上的人很快停止了身上的动作……迅速用一条宽大的毛巾毯把自己下身包了起来。随即黑着一张脸向她走过来，沙哑的语调听得她头皮发麻：“想看吗？以后会让你看！现在马上去面壁！”最后那一句他几乎是用吼的。
那天晚上特别特别的冷，零落趿着一双拖鞋，身上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衣，还是那间陪她度过了无数回暗夜的阴冷窄小的屋子，她哆嗦地站了很久很久。
……
肚子一阵阵的疼痛不时猛烈地袭来，像是被人用钻子钻开了小孔，她感觉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往地板上掉，就在快晕倒的那一瞬间，她强忍着艰难地挪着脚步向门外走了出去，刚到他房门口，“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但是直到那一刻，她仍然没有恨过他。
就要丧失知觉的瞬间，她小小的身体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猛烈地奔跑而颤抖不已：“张伯，快点备车！”
直到第二天中午，零落才从美好的梦中醒来，揉揉微眯的眼睛，屋外的阳光白晃晃地刺过来，一直坐在身边的护士发现她醒来，忙俯身温柔地问道：“小姑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零落看看四周，再看看身上穿的衣服，什么时候换成了舒适的睡袍？而且裤子上似乎也垫了什么东西，肚子也没有之前疼了。
“我在医院？我昨天晚上怎么了？谁帮我换的衣服呀？”
“昨天送你过来的，你叔叔吗？”护士的声音有点怪。
“啊？”零落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他帮我换的衣服？”
护士脸一红：“那个……应该是吧。”
自从那天之后，零落整整有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也许他一直把自己当成小孩，她这么安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她不记得父母的样子，这么多年以来，只有他，养她育她的人。因此，她不停地对自己说：她是他唯一的亲人。没有谁比他们更亲。
零落知道自己算是同龄人中非常的聪明的一种，从程肃偶尔流露出的惊讶和赞许的目光中，她即使在一次又一次地打击下也从未丧失过与生俱来的自信，依然快乐地成长。他对她有时就像陌生人一样，有时又像是仇人，她小小的心灵里甚至总能感觉到他的不开心和时时带着伪善的面具，她打心眼里感觉到他的累和苦。零落不停地对自己说：这一生都要做一个简单的人，这样的话幸福才会来得快一些。
她唯一不喜欢的，就是他永远高高在上的姿态对着她说话，所以她只有每天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直到有一天程肃对她说：你的跆拳道我无法再教了，你已经快超越我了！那一刻，她的心被一种喜悦塞得满满的，许多年以后她才明白，这种类似于畅痛淋漓的快感，只是源于她内心深处异常地渴望得到他的认可和尊重。
原来，他不是无所不能，她也能超越他……
第九章 世纪婚礼
偶尔，她也会关注他的动态，比如他整个星期不回家干什么去了？或者最近又准备着手什么项目投资？但是多半是从网上了解他的资讯。当时她就觉得网络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连个人**都可以被“人肉”出来，那个时候她忽然间就想到人被剖开肚皮，里面血淋淋的器官被人一览无余。
他是凯帝集团中国分公司的总经理。“凯帝集团是华城市最大的一家上市公司，主营房地产兼生产钢铝材等多元化设备，工厂员工两万多名，在欧洲地区、中国、日本等地享有很高的知名度，凯帝中国分公司总经理程肃更是一位颇具传奇的人物，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特别是近两来年，程肃的商业手腕和精明的头脑，为凯帝打造了一个坚固的‘地产兼铝业王国’……他在本市闹市区重手笔打造的‘世纪花园’，更是浓缩了他所有的独到理念，为凯帝在房地产业的迅速掘起起到了领头羊的作用……程肃二十二岁进凯帝，从一名小小的员工做起，边做边学，仅仅用了八年时间做到技术员、业务扩展部助理、专员、经理。并且在这六年里学会了英语、法语、德语三种语言。其后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凯帝站稳脚步，在这一行业甚至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他是有名的“犀利嘴”，在谈判桌上没有人能赢过他。”
其实有一些资料网上是没有的，但是在学校里却经常听到同学或者老师对凯帝的程总津津乐道，凯帝集团也是她们学校宿舍的赞助商，加上他是公众人物，而且又有一张堪比刘德华年的脸，据说他和古磊被封为华城二少。他也经常出席华城市的一些知名企业或者重大项目的活动，因此被年轻女孩子追捧是意想之中的事情。其实零落哪里会知道，如果不是他私人赞助这幢学校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