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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郗辰的眼色暗下,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压抑了下去。
一辆车子停到我面前,没有犹豫,我跨坐了进去。
chapter10 在车上给朴铮打电话交代了些事情便闭目养神起来,毕竟接下来要应付的事会让我筋疲力尽。
简庄,还是来了。
佣人开了门,这次倒没有将我拒之于门外,客气地带领我前往书房。
空悠高阔的长廊上,幽暗壁灯,雕木扶栏。
后院,记忆中的簿竹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满园满径的海棠,在这白色的冰雪世界开得异常娇艳——
来到最后一个房间,佣人开了门,“先生,简小姐来了。”
明亮的灯光,一丝不苟的摆设,满柜的书籍,都昭示着一个成功商人的严谨与威仪。
转头看向站在窗口同样望着我的中年男子,我的父亲,简震林。
“来了。”声音中透着不自然,还有丝紧张在。屏幕上频频亮相又出口成章的简震林竟然会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感到紧张,呵,这可有趣了。
“小桀,一路上过来累了吧。”他走近我慈祥开口。
“还好。”
“你坐一下,要先喝点什么?我让佣人拿上来,茶还是……”
“不用,谢谢。”在这里呆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他被我的不热情弄得有点无以为继,尴尬无言直到佣人来敲门,“先生,席先生回来了,要请他上来吗?”
简震林转身走到红木桌前坐下,“让他上来。”对我比了比不远处的沙发,“小桀,你也坐一下吧。”
“简叔。”低沉的嗓音伴随着开门声而来。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没有坐下。
“哦,郗辰,回来了啊。”简震林并没有问起我与他为何是分道而来的。
席郗辰走过我身边,与我擦身而过,走至书桌前坐下。
简震林看着我,眼中一再示意着我前去坐下,但我没有,我依旧站着,而且,站得很直。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眼中有着无力感,“小桀……”嘴唇动了动,似是在思虑,最后开口,“我知道,你一定是还在怪我当年的所做所为。”
我有些懵住,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快,也这么直截了当地提及这个话题。
“小桀,你今天愿意回到简庄,我真的感到很欣慰。你在外面的日子,一定很苦。这么多年了,我却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哪怕是一点点”
这些话听着应该是感人肺腑的,但此时此刻,我能感到的却只有麻木与漠然。
“其实,你不必如此。”这些虚应,这些客套,这些感化人的言词是真的不必用在我身上了,至少现在是一点都不必了。
简震林的脸色有些难堪,试着开了几次口都没有发声,最后他说,“小桀,你是我唯一的女儿。”
这几个词在我的心口划过,不是很疼,但是留下了伤痕。
“爸爸,我知道,我是你的女儿,可是,你还有一个儿子不是吗?”一开口,是再也掩饰不去的讽刺。
chapter11毫不意外看到简震林错愕而狼狈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只是一再地被伤害让我觉得好压抑也好委屈。
“你不该这么说话。”一道声音刺入耳际。
我笑了一笑,“我该说些什么不该些说什么,难道还要取得你的同意不成?席郗辰,你未免管得太多。”
他皱着眉站起身,看着我有些不认同,“六年的时间的确让你改变不少。”
我轻哼了声转向一旁的父亲,“找我究竟有什么事?”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小桀,其实郗辰……”
“我想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来谈论他的。”冷冷打断父亲接下去可能要关于席郗辰的言论。
简震林叹息,朝席郗辰点了下头,而后者正以一种让我难以理解的深沉目光看着我。
良久,他从红木桌上抽出一份文件向我走来。我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等着他的接近。
席郗辰将文件递给我,我没有伸手接,只淡淡看了一眼,一份房产让渡书。
上面写着:简氏名下临汀花园房产。
“小桀,这里,毕竟是你自小的家,我想把这房子留给你。”
“不需要。”我说,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我已经在附近的区购置了房产,你不喜欢我们……”简震林似乎察觉这声“我们”有些不妥,顿了下再开口,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我和你沈姨他们住在这儿,我,他们可以马上搬过去。”最后那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我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面无表情望着他。
“小桀,那时候将你送去法国,我后悔已来不及。六年来你几乎断了联系,你是我唯一的女儿。”简震林说着,有点语无伦次。
这个真的是我在商界叱诧风云的父亲?突然地我发现他也只不过是个为世事所累的中年人罢了。六年的时间让他苍老许多。
Part Two
chapter12
留了下来。是的,可憎的心软,瓦解了那份预计的彻底决然。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纱射进来时,我发觉我在这个家里竟然还能睡得安好。入眼的,是清一色的黑,有种错觉像是回到了从前。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经常生病,总是躺在床上足不出户,因为睡觉的时间多,房间里总是弄得很暗。
手边传来暖意,待侧头看清楚后心下一惊,赶紧翻身下床。
所有不该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都已经被清理出去,显示了父亲的诚意,但是他好像还不能管到他的小儿子到处乱跑。
走到躺椅旁拿起一件外套披上,整个房子开足了暖气,不冷但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我眯起眼看向此时正蜷缩在床角熟睡的小男孩——床褥都得再换过。
突然想起朴铮说的那句话“洁癖真的没药医吗?”不由浅笑,有何不好。
意随心想拨通朴铮的电话,有点放松地靠到落地窗前,“起来了?”
“还不是被你吵醒的。”朴铮的语气不佳,的确,他的起床气向来是挺大的。
“哥哥。”软软的,却也没有撒娇的意味。
“安桀,有什么事你就直接给我吩咐吧,别跟我来这套。”再一次证明朴铮这个人完全没有浪漫细胞可言。
“朴铮,可能我会在这里多住上几天,后续的事情就麻烦你了。”看到玻璃里自己醒来有些乱的头发,抬手梳理了一下。
朴铮那边停了片刻,“大概几天?”
“不清楚,两三天的样子,机票肯定是得退了,至于母亲那边,希望你出面帮我说一声,她向来疼你,还有,移民的签证,我想现在可能有必要办一下了。”
“怎么,他们逼你了?”朴铮的声音刹时冷硬起来。
“逼?呵,没有,事实上,刚好相反。”说这话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平静。
“我会去处理。”顿了一下朴铮说,“若是在那里呆不下去了,哪怕只是一秒,也不要强迫自己。”
我用手指在布满雾气的玻璃上轻轻划画,“你知道,我一向自爱。”
“我看你是自虐吧,没事又跑回那去。对了,昨晚我特意送过去的那套床上用品,还满意吧?”
“差强人意。”
“江南水乡的纯手工高级货,我又亲自清洗消毒了好几遍,啧,大小姐,您还真能挑剔啊!”他的笑声悦耳动听。
“谢谢你,朴铮。”
朴铮一听乐了,“相对而言我还是更喜欢实质性的酬谢,来来来,本人的信用卡卡号是3359……”
笑着挂了电话。
揉按着眉心,有点头痛,长年积累下来的,倒也不能算是病,只是早上痛地比较厉害,不去在意都不行。
“姐姐!”突来的叫声让我忆起了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孩子在,此时那孩子正抱着枕头坐在床尾,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我,笑得很灿烂。
“昨天你是怎么进来的?”基本上我确定自己是把门锁了,而更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他的进来我竟然毫无所觉!
小孩眨了眨眼,笑得更开心了,“太好了,姐姐跟玉嶙说话了!”
然后是物体垂直落地的声音。
“好痛。”男孩蹒跚地从地上挣扎起来,“痛,痛,姐……”
看着他笨拙地揉着已然泛起青紫的额头,强忍住想要上前安抚的想法,赶紧由他身旁跨过,径直进了浴室。我想我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去适应这份所谓的亲情。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只要不是鬼魂就好。
“是她推我下来的!我的孩子没有了!是她杀了我的孩子!”
真的,只要不是鬼魂就好……扑了几把冷水在脸上,镜子里的自己,苍白,抑郁,带着点病态,这大概就是脱去所有外衣后的我,真是有够楚楚可怜的!
从浴室出来时,原以为那个小孩已经离开,却发现不仅小孩没走,甚至还多了个大人。
啧,这房间现在成公共场所了。
席郗辰抱着简玉嶙坐在床沿,修长的手指揉着男孩额头的肿块,脸上含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如果痛,哭出来也没关系。”平日里的冷沉音调多了温柔。
“如果你们想要上演亲情天伦,建议换个地方。”靠着浴室的磨沙门框,不打算再上前。
chapter13席郗辰看到我时眼神闪了一闪,随即又隐下去,起身放下简玉嶙朝我轻描淡显说了句,“下来吃早餐。”
我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在迟了一秒后习惯性拒绝,“不用。”
“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不满,并不明智。”他说。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显然他会错意了,我并不是那种拿自己当筹码去玩精神战争的人。
他转向简玉嶙,“先去洗脸刷牙,然后下楼吃早餐,恩?”语气柔和,他似乎只有在跟简玉嶙说话的时候方才回归到人性的一面。
“你也一起来。”他抬头对我说。
我想他这句话是对我说没有错,但是那份附带过来的温柔又是怎么回事?想来是一时忘了我是简安桀而非简玉嶙。
不过,我自然是不会跟他们一起的,一是本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二来就算要用餐也绝不会对着一个自己惟恐避之不及的人。
眼角忽然瞄到简家小少爷正一步一步往我这边靠近。
我眯起眼睛,下意识挺直了身子,但却不由自主地探下头来。
“姐姐,一起吃早餐好不好?”口气很可怜,眼眶也红红的,十足十地在博取同情。
但是简安桀的同情心终于没战胜那份倔强的骄傲,所以当那个男孩鼓足了勇气终于挪到我身前试图想要伸手牵我的手时,我刚一触到他温软的手指,便急速地离开了。
“姐姐,”湿润的眼睛看着我,有几分小花鹿的神态。
席郗辰语气降下两度,“你应该看得出来,玉嶙很喜欢你。”
他的话让我一凛,眼神随之黯下去,“呵,喜欢,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来叩谢一下你们的这种廉价恩赐?”已经完全放弃了的东西,现在再拿出了施舍只会让人觉得憎恶。
席郗辰回视着我,深色的眼瞳浮起一抹抑郁。
突然的手机玲声打破一室静默,是朴铮的号码,我想了想向阳台走去,也刻意地不去在意房间里的那两个人。
“怎么了?”朴铮会主动回打我电话必定是有事,只是希望不是母亲层面上的事,那会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是我。”
我一愣,倒也没太大惊讶。
“我知道你不会接我的电话,所以……”声音有些苦涩。
“有事?”
那边顿了三秒,怒道,“不要每次都只会跟我说这句话!”
我笑了,发自内心的,“那要我跟你说什么呢?”
“你……”他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惊讶,“我想见你,现在,不要说不行!”
“九点,Cafe tortoni。”他一向没什么耐性,却是出奇地有韧性,想了一下还是应承了下来,最主要的是自己的私心也希望能再见他一面,在离开之前。
“我说了是现在!”急的时候他习惯用命令口气。
我叹了一声,“叶蔺,你知道,我可以不去的。”
那边想了片刻,最后妥协,“好,九点,我等你。”
按下电话,俯上雕砌的栏杆,外面的风景还是熟悉的,树木,道路,房子。
记得小时候就不怎么喜欢出门,自愿性地对外接触也就是从这个阳台远眺,因为远距离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