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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马传奇-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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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泽绍听到这里,出言问道:“谁是卢比少爷?”
  老仆答道:“我们大少爷的乳名叫做卢比。”
  楚泽绍开动脑筋思索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卢比就是穆世。
  他笑了一声:“为什么不叫英镑或者美金呢?马克也可以嘛,卢比又不是很值钱。”
  老仆在后面瞪了他一眼:“卢比少爷出生的时候,老爷赚入了三百万卢比,这名字是有纪念意义的,您不要拿它开玩笑!”
  楚泽绍挨了老仆的训斥,也没生气,就只一耸肩膀,不和老家伙一般见识。
  
  老仆像个导游似的,应他的要求,将他带去了后面楚邦妮曾住过的小楼中。
  楼内不算狼藉,因为楚军进宅时,女佣们还未做出逃跑的准备。
  楚泽绍走进了楚邦妮曾经住过大半年的卧室。室内略显凌乱,床上的被褥还是摊开的。窗前的桌上摆着几只玻璃相框,里面夹着穆世与她在婚礼时的合照。桌子上散乱了一堆水果糖,果盘里还有几个烂苹果。桌下的抽屉半开着,可见里面乱糟糟的塞着纸笔。
  楚泽绍拉开抽屉,从中拈起一张画纸来。
  纸上用钢笔画着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娃娃,下方用法文写着“卢比和邦妮的宝宝”。显然,这是楚邦妮在百无聊赖时所做的涂鸦。
  
  楚泽绍把抽屉里的一叠画纸全掏了出来,一张一张的翻看。楚邦妮画了许多张娃娃,有哭有笑的,统一是胖胖的模样。画纸下面是一本印了花纹的信纸,第一页只在起首写了“亲爱的”三字,第二页则写的是“亲爱的哥哥”。
  楚邦妮似乎是要给楚泽绍写一封信,但在每张信纸上都只起了一个短短的开头。最后一页的字数稍多些,可也只是“亲爱的哥哥:不要再和卢比打仗了。他对我很好,我打算在小孩子出生之后,抱着宝宝回去看你……”。
  后面的字迹被涂抹了,大概这也不过是她那众多草稿中的一篇。
  楚泽绍向窗前探过头去,望风景似的大睁了眼睛,等眼眶中的泪水被慢慢风干。
  清了清喉咙,他强作平静的问那老仆:“穆世对我妹妹怎么样?”
  老仆理直气壮的答道:“卢比少爷对太太很好。太太说闷得慌,卢比少爷就给这楼内安装了电视机和天线;太太冬天要吃水果,卢比少爷就派汽车去不丹运柑橘和苹果回来。”
  楚泽绍听了这话,不知怎的就觉着十分不入耳:“你是说穆世很爱我妹妹了?”
  老仆不会知道主人夫妇之间的感情到底如何,可是依旧理直气壮:“卢比少爷爱所有的人!他从不向穷牧民征收羊毛税,他也不会眼看着任何人冻饿而死!”
  楚泽绍没想到这老仆还是穆世的死忠,不禁就嗤笑了一声:“你倒是把他说成大善人了,但我听说他可是一直在和身边的卫士们鬼混呢!”
  老仆气的脸都白了:“那是昆迪娅太太放出的谣言!”他喷出唾沫星子来:“昆迪娅太太是个恶毒的女人!我是看着卢比少爷长大的,难道他和青年们在一起打闹玩笑也要被算作是鬼混吗?难道非要卢比少爷像个色鬼一样每天缠着女人,才能算他是正常的吗?”
  这老仆义正词严,越说越把穆世夸成了天上难寻地上无双的圣人,连不好也是好了。楚泽绍这辈子见过的人多了,所以也不惊讶气愤,随他絮叨去。而那老仆的确是发自内心爱戴着穆世,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把楚泽绍领到穆世所居的楼内,向他展览楼内朴素的设施:“卢比少爷从来都不曾贪图享乐过!一个整天念佛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坏事?”
  楚泽绍开始和这老仆针锋相对起来:“一个整天念佛的人,却请了个喇嘛下咒来害我。”
  老仆当即反驳道:“那您一定是做了对不起卢比少爷的事情!”
  “我没有对不起他,我还帮他镇压下了基沙尔的叛乱!”
  “您一定不是白白帮忙的吧?”
  楚泽绍回头看了那老仆:“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老仆斩钉截铁的答道:“七十二!”
  楚泽绍一挑眉毛,决定还是不要和这样一位高龄的老者废话了。
  
  楚泽绍在穆世的卧室内休息了片刻,顺便又翻看了他放在床头柜子里的影集。
  翻看的结果,是他发现穆世这人基本属于越大越难看的类型。因为幼年的穆世气质清冷、美如仙童,长到如今也就只剩下了个英俊而已。
  若是只瞧他童年时代的照片,真要以为他将来会发育的艳惊神州呢!
  夹着那本影集离了穆家大宅,他觉得自己此行毫无收获,白白在外耽搁了一个多月。
  他不知道妹妹的惨死到底应该算在谁的头上。穆世显然是没有料到那诅咒会反噬到邦妮身上,但是仅仅因为他的不知道,就可以把一切罪过都推干净了?
  难道最先下了诅咒的人,不是他穆世吗?
  如果那个诅咒在一开始时就不曾存在,那双方的斗争再怎样激烈,也总波及不到一个女人的身上!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又生出了浓烈的恨意。
  是的,没有什么手段能更恶毒过那个诅咒。在这片土地上,争夺领土和财富的战争是时常发生的,但从未听说过有谁会因此而打起巫术的主意。老仆口中那个几近圣洁的卢比少爷令他对穆世的反感抵达了一个顶峰——这感觉就好像你明明已经真切的目睹了一个人的险恶嘴脸,可是外界还在愚不可及的对他进行着毫无保留的赞美。
  仆人和牧民们懂得什么?一点点和蔼和羊毛税就可以让他们感激涕零。穆世那种堂皇而温和的派头当然会讨他们的喜欢,他们一定以为自己见到了一位无比善良的慈善家。
  
  楚泽绍准备启程回利马,去扒掉那位慈善家的伪善外皮。
  
                  楚穆二人的争吵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楚泽绍的汽车抵达了德堪监狱。
  坐在典狱长的办公室内,他略显疲惫的问道:“穆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典狱长站在他面前,弯腰深深一躬:“他们和其他犯人一样,都被送去采石场做工了。”
  “穆世也去了?”
  “哦不,因为他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没有主席的命令,我们不敢随便处置他。他如今还被关在黑牢里。”
  楚泽绍点点头。算起日子来,穆世也在黑牢里住了有三个月之久了。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呆上三个月,那感觉一定奇妙得很。
  对着典狱长一扬下巴,他随口说道:“我记得他好像断了一根肋骨。”
  典狱长连忙摇头:“没有,前一阵子这个犯人,呃……大概是在黑暗中太久了的缘故,显出了一点精神错乱的征兆,我们派人进去为他检查过了,他身上虽然有些外伤,但骨头是绝没有问题的。”
  “他疯了?”
  典狱长接着摇头:“不不,他没有疯。上次闹过之后,我们把牢房上方的一个换气孔打开了一点,他说他想要一点光,我们就给了他光——从那儿以后就一直很安静啦。”
  楚泽绍站起来:“我现在要去吃午饭,下午把穆世给我带过来。”他绕过典狱长的办公桌,一边向外走一边又加了一句:“把他给我弄得干净点,别让我看了倒胃口!”
  典狱长连忙恭而敬之的答应下来。
  
  德堪监狱内有一个小小厨房,专为典狱长之流的长官准备膳食的。听说楚主席要来吃午饭,厨子们自然使出浑身解数,搬出所有存货,为楚泽绍烹出了一桌粗糙的美食来。
  楚泽绍并非娇生惯养之徒,向来是有什么吃什么,所以此刻也不挑剔,狼吞虎咽的就填饱了肚子。
  回到监狱办公楼内时已是下午一点多钟,楚泽绍在走廊中远远就见典狱长站在办公室前。及至走近了,那典狱长又是一鞠躬:“主席,犯人已经被处理干净带过来了,您是现在就要见吗?”
  楚泽绍进门坐到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带过来吧!”
  典狱长应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走廊内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典狱长站在门口,指挥两名狱卒把一个人给拖了进来。
  楚泽绍从办公桌后欠其上身,探头望向地面,就见地上那人软绵绵的趴着,头发几乎被完全剃光,身上穿着一套崭新的黑色粗布囚衣,脖颈后面还有明显的水痕,显然是刚被彻底冲洗过一番。
  挥手示意典狱长等人退下,他随即站起来,走到了穆世身边。
  抬脚在他腰间踢了一下:“喂!是我!”
  穆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费力的抬起一只手按住地面,他挣扎着翻过身来。仰面朝天之时,楚泽绍看到他还依旧闭着眼睛。
  “你怎么才来?”他的声音轻而嘶哑,其中带着点似有似无的怨气:“我……一直在等你。”
  楚泽绍弯下腰来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脸。他大概是一直在牢房内静止不动的缘故,瞧着并没有消瘦许多,但是气色很可怕,皮肤简直白里透青,眼眶那里因为略略凹陷,就更是青到发乌。
  “你等我干什么?”
  穆世将右手捂在了眼睛上,试图从指缝中向外看人。房内的光线对他来讲还是过于强烈,他实在无法正常的睁开眼睛。
  “杀了我吧。”
  楚泽绍听了这话,就冷笑一声:“原来是等我干这个,把我当成死神了?”
  “杀了我吧,你答应过的。”
  楚泽绍望着穆世的右手。
  他记得穆世生了一双好手,可是眼下他那本来白皙细腻的手背上满布了青紫的大小淤痕和伤口,指甲缝里还在微微的向外渗血。
  “你倒是视死如归的很。听说你在布确那里名声不错,不如留着这条命继续造福德堪如何?”
  穆世没听明白这句话,就放下右手,眯起眼睛望向了楚泽绍。
  楚泽绍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布确的穷牧民需要钱,你就免了他们的羊毛税;德堪的苦犯人们需要一点娱乐,你为何不索性再大方一点,把自己布施出去呢?造福哪里都是功德无量嘛,是不是啊我的大慈善家?”
  穆世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
  楚泽绍笑得顽劣起来,好像一个残忍而单纯的大男孩子:“反正你是喜欢男人的,这也不算什么苦差事,对不对?”
  穆世这回完全听懂了。
  他蹙起两道长眉望向楚泽绍,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一时愤怒一时惊恐一时恶毒,不知道他到底要做出怎样的一个反应。
  终于,他开始颤抖着想要爬起来:“楚泽绍……你简直不是人……我们之间已经分出了胜负,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侮辱我?”
  楚泽绍抬起手,轻飘飘的扇了他一个耳光:“你以为你给我的就只是一个胜负?你害死了我的妹妹!”
  穆世被他打的身子一歪:“我害死了邦妮?”他忽然激动起来,一直眯着的眼睛也瞬间睁大了,瞳孔亮的竟是惊人:“害死她的是那个诅咒!怎么?你以为那个诅咒是我下的?我会为了害死你的妹妹,不惜让我的孩子变成鬼胎?”
  楚泽绍直起腰来,居高临下的望了他:“记不记得你曾经对我下过诅咒?我逃过去了,那诅咒会落在谁的头上?你是最爱这些邪门巫术的,一定不会不知道吧?”
  穆世的身体本来已经虚弱极了,听到这话后他心中骤然腾起一股怒火,居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原来是你害死了邦妮和我的孩子!”
  楚泽绍最听不得这话,当即就也变了脸色:“怎么?你还要反咬我一口不成?”
  穆世气的脸上带了狰狞神色:“你有什么资格来恨我?是你欺侮我在先,现在又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被你逼的连命都不要了,你还想继续对我横加指责?”
  楚泽绍一听,合着穆世还苦大仇深的有理了。但事实明明不是这样的,邦妮的确是死了;而自己——自己倒是平安无事,没怎么样;可穆世——穆世也的确是家破人亡,急急忙忙的在等着死……
  楚泽绍打雷似的用力一拍桌子,同时高声怒吼道:“难道我还欠了你的不成?你把邦妮还给我!”
  穆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片亮晶晶的汗水,抬起手用囚服袖子擦了一下,他也针锋相对的说道:“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楚泽绍真动了气,顿时抛却军政府主席的高贵身份,恢复了当年混游击队时的剽悍本色:“好你个不要脸的,让我妹妹给你生孩子,你也配!”
  穆世下了必死的决心,也不管不顾的回骂了过去:“你这种放羊奴隶出身的下流东西,也敢和我谈什么配不配?”
  “你还以为你是穆家的家主?”
  “我生下来就是穆家的家主!”
  “可穆家现在在哪儿呢?你是说采石场里那群不会干活的奴隶吗?”
  在斗嘴上面,穆世大概永远都不是楚泽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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