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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恶地要我交出《工人日报》和李万明的《公开信》,我说,我家没有报纸,只有几张擦屁股的废纸,高兴要就拿去。那伙人骂道,你他妈的非法集会的骨干没报纸鬼才信,搜!接着,他们就翻箱倒柜地满屋子搜了起来,其情景就象解放前***搜查**党的《挺进报》一样。我说,你们搜我家该给我个手续吧!一个穿便装的家伙狠狠地给我一耳光说,这就是手续,还要不要!我吓得躲在一边不敢吱声了,只好任由他们到处搜查……”
与冯志宏同村的移民李某记得:警车来后,搜完家,有的警察开始用车上的喇叭宣讲不要听坏人的鼓动,有《工人日报》的要自觉交出来,私自藏报的,要从重处理。有的警察和乡干部一起,把市公、检、法联合印发的《关于维护三门峡库区社会治安秩序的通告》贴得满村子都是,还对看通告的移民说,看清楚点,免得进了牢房还不知为什么。
渭南库区被“治理”的另一个对象是移民“司令”刘怀荣。“从12月23日起,我便被盯上了。”这位昔日叱咤风云的“司令”不知是不愿意承认那次“非法集会”还是真因年事过高或者是参与的“非法集会”太多,已忘记了那次非法集会的经过,他不承认政府文件上记载的那些情节,只是强调:自己没有组织什么“集会”,只是同移民们读过报,商量过**,商量要告发当地政府在移民问题上的腐败。
不管刘怀荣等人是否承认市政府认定的那些事实,也不管李万明认为对事件的处理是“某些涉案领导大做文章,肆意夸张,蛮横地给群众聚集读报之事扣以移民非法集会的帽子”,他们照样没能逃脱被“治理”的下场。
1997年1月21日,即李万明被抓捕的两星期后,渭南市移民办给各县、市、区人民政府下发了一个“关于召开移民系统领导干部会议的紧急通知”。24日,有各县市区主管移民工作的副县、市、区长,各县市区移民办主任、市移民办全体干部职工以及专程从西安赶来的省移民办的官员们齐聚渭南祥龙宾馆。据参会的某移民干部回忆:会议的主要议程之一是在干部用人问题上如何吸取教训,防止李万明那样的“内贼”搅乱移民工作。
李万明被抓,并未使渭南市政府和市移民办的领导们高枕无忧,也并未消除他们对这个犯上作乱的“孙猴子”的怨恨。就在那次会议上,提到李万明,郑博主任情绪激动,声音高了许多,他扬着中纪委领导批示后经陕西省有关领导批转渭南市有关领导处理、渭南市领导又“处理”给自己“阅处”的那摞厚厚的信件问:同志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一封举报信,一封李万明诬告我的举报信!你们也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正是这样的举报信,把我们库区搞得天翻地覆,动荡不安,把我们的移民工作推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这家伙究竟告了些什么呢?我不妨给大家读读,让你们来判断我郑博究竟有没有这些事实,来看我究竟是不是贪官!
郑博将举报信内容向与会者通报后,便开始逐条分析举报内容的“危害”:“李万明举报我们向国务院虚报多报安置移民人数,吃空缺粮饷,其实质就是企图让中央限制给我局的移民经费投资,不再给我们拨款,那样一来,我们的工作将会受多大影响?他把我们给各科分别发10万元,把资金投到企业赚钱说成胡花滥用,其罪恶目的就是破坏移民工作的开拓与发展。他告我们出外参观超标准花费,告我们给大家购发床头床板,告用移民款修建家属楼,好像我们移民干部就不是人,就不应享受福利,我认为他这是偏激,移民干部也是人,也要生活,也需要有福利,他告的后果就是直接伤害了我们单位的经济利益和同志们的个人利益。照他这样告下去,我们移民办以后的开支花费以及给大家办各种福利事项就没有保障了……”
接着,他告诫与会者,不要以为李万明被抓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万事大吉,特别是市移民办所有正、副科长,对办领导,对专案组要给予积极配合与支持,设法把李万明举报的影响降到最低。
郑博的讲话引起了一些人的共鸣,会后,市移民办一些人四处散布说:“要不是李万明给中央举报咱单位乱花移民款的事,领导早给大家每户花5千元把住宅楼的阳台封好了。”
此后,冒了犯众怒的李万明在单位更加孤独,那不满和怨恨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毫无避讳。
在人前走过,他身后会不时飞来一句“李万明不是个东西!”
43、“诗人”主任的愤怒
人生无常,风水轮流转。2000年,在官场上一路顺风的郑博主任运交华盖。
从郑博的简历看,他的官场生涯起缘于教育。他在那本《心迹集》的诗集中自我介绍说:郑博,原名郑学仁,1941年生,陕西韩城人,中员,1965年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系,先执教8年……
如果在这条执教的路上一直走下去,郑博也许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园丁”——或者,他还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诗人。
郑博有过这样的自我推荐:“余素喜好古文,犹喜欢古典诗词。在大学就读时,就曾熟背了不少古典诗词名篇。后养成晨颂诗词的习惯,受益匪浅。于是,学习工作之睱,时之所因,心之所悟,情之所猓酥拢E家餍∈允阈匾堋2磺笪糯镉谑溃筇涨橛谛奈ǹ株菪Υ蠓街遥鲇惺锥返ḿ钣诒ǘ恕!�
仅就“数十首斗胆见诸于报端”的诗词看,郑博在搞好本职工作之余偶尔当当诗人是完全可能的。但后来,他放弃专业,放弃自己喜爱的古典诗词,改行搞自己并不熟悉的政治。进入仕途后,他“从事宣传、民政、移民等行政工作,曾担任渭南地区民政局副局长、移民办主任等职,1991年与1997年两次被水利部移民局评为全国移民工作先进个人……”
成也政治,败也政治,沾政治之光的人政治生命往往终结于政治,成了很多官场人无法逃脱的宿命和劫数。
2000年,中国大地的那场政治风暴在郑博面前刮出了一道他无法逾越的“坎子”——这一年的“三讲教育”成了他政治生命的“大限”,搞了大半辈子政治,在政治舞台上曾不遗余力、不择手段地“治”李万明近二十年的正县级干部也被政治彻底“治”了……
“败走麦城”的郑博万念俱灰,痛苦愤怒。
痛苦对于诗人是一种财富。郑博的灵魂在“三讲”风波后得到了重新组合,他想以诗言志的方式来平复内心的伤痛、郁闷和抗拒这场风波对自己政治地位的冲击与动摇。于是,带着一腔“我辈岂是蓬莱人”的豪情与悲愤,郑博开始了他那本《心迹集》诗稿的编撰整理工作。过去草就的诗歌常把百感交集的郑博带回那些风光的年代,让他回想起自己当初踏上这条政治之路时的意气风发,豪情无限。他在那首《赴渭南受命有怀》写道:
1983年12月14日,我从省委党校赴渭南,受命到地区民政局工作,组织信任,自然欣喜;而责任制后,爱人身体不好,老母需要照顾,家事忧心,心情颇矛盾。
此行东府去,受命喜忧存。
本未闻达意,偏来举荐音。
公职当尽瘁,家务却牵心。
忠孝难兼顾,开怀为万民。
此去渭南,仕途上的郑博春风得意。那是一个崇尚知识和知识分子翻身吃香的年代。以邓小平为代表的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改变了知识分子“臭老九”地位,提出 “知识就是生产力”,将知识分子列入了劳动人民的行列,把知识分子推上政治舞台予以重用成了一种时尚和社会潮流。在陕西师范大学时就“熟背了不少古典诗词名篇”,毕业后也“常偶吟小诗,略抒胸臆”的“诗人”郑博自然会赶上这种时尚和潮流。
也许是时间久远,或者是业绩平平,如今,郑博在渭南民政局工作的情况已名不见经传,记者费很大力气只是查出两点关于他与当地民政局的记载。一是《渭南民政志》中载:1983年12月至1985年,郑博同志任渭南地区民政局副局长,当年,调任渭南地区移民办主任。二是在群众的举报中,记者不止一次地看到“郑博利用职务之便,把970多亩拨给移民的土地无偿送给地区民政局”这样的内容……
那时的郑博还不知道这样的内容会成为自己政治生命的恶梦,他的诗词中记录的是自己言不由衷的心志和他对单位、对同事、对社会的态度。他在《暮年抒怀》中写道:
人世目标计有三,立德立功又立言。
忠心报国不求利,勤政为民莫慕官。
在位勤廉仇鬼蜮, 离岗吟咏赛神仙。
黄牛挤奶堪为伍,桑叶成丝效茧蚕。
有人读了这首诗后感慨道:诗人写的那些东西千万不可当真,郑博在诗中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要“忠心报国”,“勤政为民”,并会为此“不求利”,“莫慕官”,但一旦真的让他丢掉权柄,离开官场上的那把“交椅”后,他的心情真的能“赛神仙”吗?他还会有“效茧蚕”那般的高尚吗?
答案是显然的。后来,郑博失去渭南市移民办主任的“帽子”后,他对组织,对上级的怨言马上就溢于言表,为了多一份收入弥补失去职位后在经济上的亏损,刚退下来就利用关系,搞来几百万移民资金,在渭南成立了“移民基金会”,以基金会秘书长之职在其中领取“工资”。后来,郑博等人的“移民基金会”在落实省政府有关文件时被强令撤销了,但不久他又摇身一变,换上“移民扶贫协会”的招牌,并亲任会长,继续开展着移民资金的发贷业务。这还能是“不求利”、“莫慕官” 吗?
有人从郑博的行为中发现了一个规律:诗人和官场人的虚伪是共同的——越想得到的东西他们越会在嘴上表示出一种煞有其事的轻视和放弃,他们越不愿做的事和越不喜欢的东西他们却要言不由衷地大加赞赏。比如,郑博为官期间,明明也有点贪财,他却说自己会忠心报国“不求利”,他明明很看重官职,他却说自己的一切只是为了勤政为民,最看不起当官这种差事。
想必当官的大多不会喜欢搞纪检的人,但在郑博的诗句中,却充满了对“包公”之类黑脸人物的无限敬慕之情。
铁汉铮铮骨,无私不怕天。
横眉除硕鼠,俯首爱黎元。
黑脸柔肠软,红心斗志坚。
惩贪扬正气,卫士美名传。
在“三讲”中,郑博多次检讨“有接受下级单位送来的土特产”等礼品“不付钱的现象”,“有接受下级、移民和有关单位送来的土特产和烟酒茶等现象”,但对社会上出现的“礼品回收店”这类“新生事物”,郑博却表现出了少有的正义和憎恶。他在一首《观“礼品回收店感赋”》中冷嘲热讽道:
新店沿街印眼帘,“回收礼品”铝牌悬。
香烟美酒般般有,补品名茶样样全。
卖主登门图少利,卖家倒手赚多钱。
此行兴盛世风坏,纳垢藏污定护贪。
渭南移民局一位公务员对郑博的写作意图十分不解:郑博是只准自己收,不准别人收?他是主张收到香烟美酒和补品名茶后只准自己消费,还是反对把这些东西拿到 “回收礼品店”去卖,免得“此行兴盛世风坏,纳垢藏污定护贪”?……
官场数十载,并无多少成功建树的郑主任却以知识分子特有的傲慢和大人物俯视芸芸众生的心态打量着自己的周围,《给某公务员画像》一诗表达出了他对周围同行们的不屑:
食禄谋私事,当僧不撞猓�
喝茶翻小报,熬夜垒“长城”。
嘴里流黄段,胸中比白丁。
机关充此辈,百姓骂连声。
我们应该了解一下终结了郑博政治生命并令其刻骨铭心的那个“三讲”了。
1995年11月8日,时任总书记的江泽民在北京视察工作时指出:“根据当前干部队伍的状况和存在的问题,在对干部进行教育当中,要强调讲学习,讲政治,讲正气。”
据上级的安排和渭南市的有关资料记载:“三讲”教育单位的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必须自我剖析。并且,这种剖析必须要有本单位的多数人投票通过才行。
当时,人们不相信这种自我剖析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人,尤其是当领导的人,大多是不可能自我揭短的——心理学中有个人隐秘心理之说,说的是人都是有面子思想的,人会在人群面前怕丑,害怕面子上过不去,有损自己的形象和威信。需要自我剖析的人害怕自我揭短的另一个原因是怕痛,害怕那十分艰苦甚至痛苦的思想转变过程。特别是领导干部,他们生怕揭了短,否定成绩,影响对自己的社会评价和官场使用,害怕按照中央文件提出的对自己的思想、政治、作风、纪律四个方面进行自我检查、自我反省、自我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