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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抿了一口茶，香满唇舌，道：“我如何不知？只是觉得眼前是该努力一把的时候了。”
“错，有时候，你逼得越紧，别个反而越不动，等你放松了，他自然就露出尾巴了。这个事情你要放松点儿，不要太着急。”
林如海点点头，想来想去，觉得荀元清的话在理。自己几乎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了，可是后面的人却很沉得住气，说明人家是有所依仗的。硬拼是拼不过的，还不如先冷一冷，或许人家一得意，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既然如此，我便听荀世兄一言，不知世兄可准备了什么好东西招待我啊？”
荀元清笑呵呵道：“能用来招待你的，自然都是好物。不过今日约你，是要与你说两个事儿，还请如海兄好生考虑一番。”
“世兄请讲，若是能够做到的，如海必然不会推辞。”
“黛玉已经在我们家住上几个月了，内子十分喜爱其为人，时常为她的事情担忧。黛玉已然年岁不小，在其他人家，早已经开始出现在各个宴会上与人往来了吧？”
说道林黛玉，林如海就一脸黯然，道：“我此生最对不起的，就是玉儿，她早年失怙，却十分懂事，不仅照料病重的我，还料理家中内内外外的事情，那个时候她还只有七八岁罢了。只是我思念亡妻，并未起过续弦的心思，倒是黛玉劝了我几回，说等她出嫁之后，家中只有我一人，必然孤苦寂寞，不如现在寻了良伴，就算不能育新子，也能有人排遣寂寞。”
荀元清道：“黛玉的话很对，一个小女娃都比你看得通透，你又何必死揪着不放？”
林如海摇摇头，道：“哪里是我死揪着不放？是没遇着合适的罢了！当年我曾想不再续弦，玉儿说得对，她需要娘家作为依靠，若是出嫁时无母亲张罗，以后还不知别人会如何看扁我的玉儿。敏儿一去已经是好几年，自从上次与我在梦中长谈之后，再也没有入过我的梦，想来是已经转世了。她最惦念的也是玉儿，说一切都要为玉儿打算，活人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死者已矣，不必再多纠缠。我慢慢的也看开了。只是要寻到一个合意的，能一心待我玉儿好又不嫌弃我年纪大的，实在难。粗鄙的妇人不敢要，免得教坏了我的玉儿，好人家的我又配不上，所以一直耽搁着了。”
荀元清了然，夫人说的极对，这对父女是一心为对方想的，黛玉为如海想，如海也为黛玉想着，这样的感情，真是世间也少有人能及的。
“若是我说有人选，你可愿意考虑？”
林如海还沉浸在无奈与悲思之中，忽然听得这样一句，还有些神思恍惚的，“世兄是安慰我不成？世兄不用为我操心，你们也说过，世间缘分为天定，若是缘分不到，我也不强求，若是以后谁家敢小瞧了我玉儿，我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要打上门去的。”
荀元清觉得好笑，这林如海是满腹才华，偏生遇上这种事就要慢半拍，也不知道当初他的夫人是如何与他相处的。
“如海，我何时骗过你安慰过你？我既然说了，那自然就是真的了。我说的人，就是我那族妹。乐绮在荀家身份不高，但是天分极高。而且这些日子，她与黛玉相处极为不错，而且你嫂子也问过了，她说十分喜欢黛玉的聪明伶俐，还说黛玉的天资也很高，若是愿意修行，肯定有不小的造化。再说理家事上，虽然我们荀家规矩与外边不太一样，但是说起知礼懂礼，荀家女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娶妻娶贤，若是为了修行，乐绮也不会耽搁到现在了，但是乐绮将来必定是贤内助，这个你尽可放心。”
林如海真是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介绍给自己是那样一位仙气飘飘的人物，贾敏也是十分出众的了，但是在气质上，还是和荀乐绮有点差距的。
“这个……不太适合吧？毕竟……毕竟我年纪在这里，而且我不是修行之人，荀姑娘看上去犹如二八佳人一般，与我这样的老头儿站一起，实在是不般配，外人恐怕要以为是我林如海抢了谁家的良家女儿了。”
荀元清也忍不住笑了，道：“如海你还是这般风趣。我曾与你说过，青春永驻与延年益寿是小计，这些与我荀家来说并不难，只是要看你愿意与否。而且，如海兄难道是那么看重别人的看法的人不成？只要你情我愿，就算是老头配妙龄少女，外人也说不得什么。如海兄满腹才学，人品也十分难得，这样的良配，是别人看不到罢了。”
林如海道：“世兄你夸得我脸都红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那你是如何想的？我族妹你看如何？”荀元清还在追问着。
林如海笑了笑，道：“以我个人的眼光来说，荀姑娘当然是一位很好的姑娘，虽然才见过几次，可我觉得，她……该如何说？与我以往所见的女子都不一样吧！这样的姑娘我是欣赏的，但是若说让我娶回家，我总觉得亏欠了人家。”
荀元清好想翻白眼，如海老弟你要不要这么矜持啊要不要啊！
“其实我是觉着你们两个合适才这般说的，不说你，我也不会害了自己的族妹不是？而且很重要的是，她与黛玉十分投契，两人似乎是互相欣赏的，若是你去问，说不得黛玉会赞成呢！”
荀元清弄了个笼子让林如海钻，就是不知道林如海会不会钻。
林如海道：“多谢世兄，这个让我先考虑考虑可好？这成亲并非儿戏，特别是与我，我自然也想找个好的，可是也不想耽搁了人家好姑娘。”
荀元清还能够说什么？只能够应了下来。
林如海道：“世兄刚刚与我说了这个事情，那另一件事是什么？”
荀元清喝了一口茶，道：“这个事情，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我想问问如海你，你觉得我家老五济世如何？”
林如海称赞道：“德才兼备，有此子让如海羡慕世兄啊！不是我要夸他，济世是当世状元之才，只是你们家并不入仕途，所以世人是不会知晓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好儿郎了。”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其实我今日是想跟你说，如海啊，你看我家济世配你家黛玉如何？这个事情我早就想开口问了，这是被你嫂子逼急了才腆着脸来问你了。”
“这……”林如海觉得很意外，他本来还以为是要拜师什么的之类的，没想到是跟自己求黛玉，今天是怎么了，父女两个都有说亲？真是比天上下红雨还要奇特的事情了。
“世兄真是令我意外，难怪要特地将我喊来喝这杯茶了。你这两个时期，是一个比一个让我难抉择啊！”
68各有打算各忙活
荀元清听了；也不觉得不好意思，道：“如海啊，你我同为父亲；爱女之心我很能够明白。我四个女儿；我巴不得都是人中龙凤来求娶；出嫁之后能够在夫家过着和和乐乐的小日子。若是有人求娶；我自然会一看二探三拷问。但是你看我的老五；他跟在你身边这么久；难道不能够获得你的肯定么？我的儿子我清楚得很。自从两年前从扬州游学归来之后，时不时提起你家黛玉；我觉意外，本以为只是小儿游戏罢了；没想人家是十二分真心。他与我说；黛玉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其人其品其行皆为他心之所爱。你曾有先弟妹鹣鲽情深，那种感觉你自然明白，我只希望你不要一口气回绝了我的老五，希望能够好好考虑一番罢！”
为人父母者，心大多为子女所系，荀家虽然为修行之家，但父母对儿女之情，是与常人无多少差异的。荀元清将荀良恭几年言行皆看在眼里，明白自己的儿子确实是出自一片真心，虽说年少有轻狂，有不知世事，但是也有最初最纯的心。儿子能有此番机缘，作为父亲的，是十分乐意去帮忙争取的。
林如海双手放在膝上，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荀元清字字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这一世，他已无多少牵念，唯有黛玉，是他最放心不下的，若是能够让黛玉一生平安顺遂，就算是减寿十年，他也是乐意的。只可惜心愿难圆。
他曾经设想过要给黛玉找一个怎么样的夫婿，不管长相如何出身如何，必然是以黛玉为重，将黛玉放在心上的人，不求如自己这般将黛玉捧在手上如珠如宝地疼爱，只愿对黛玉一心一意，迁就她那小脾气和小性子罢了。钱财什么的，都只是小道而已，林如海并不在意那么多。黛玉的夫婿，也应当是能与黛玉说得上话的，若是太粗俗，黛玉也过不了好日子。不必位极人臣，那样黛玉又要像敏儿一样周旋于各宴会上，太过劳累。
想来想去，林如海觉得自己的想法看似简单，实则很难，世间不追名逐利能一心一意的男子实在是太少了。
现在放在眼前的荀良恭，以自己之前的所有要求去比对，却没有一丝是不符合的。荀良恭外形不必说，与黛玉一处，自然是金玉相称，琴筝相合的。如荀元清所说，他是将黛玉放在心上的，一年四时八节皆有礼送来，不多金贵，偏费了不小的心思，要说不是对黛玉上心，那是假的。钱财于荀家来说，自不必说，而且荀良恭之才，能与黛玉咏春花秋月，诵高山流水，荀家子弟不出仕，黛玉自然不必四处周旋……
怎么瞧都是极佳的佳婿，是最适合黛玉的，可是……林如海又觉得，就这么答应了，自己舍不得啊！
荀元清依旧烹茶，似乎一点都不心急，实则心中紧张。
“济世……自然是极好的。”林如海慢慢道，“我想来想去，竟然寻不到一丝缺点，就算是外人眼中的不好之处，对黛玉来说又变成了好处，这叫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荀元清脸上一松，知道林如海这般说，是已经肯定了荀良恭了，只是结果会如何，还是要等等的。
“这样说来，两个孩子也算是姻缘天定了，如海啊，咱们可不能阻了两个孩子的缘分啊！”
林如海看那茶水又开了，抢先将水端了起来，一气呵成得将茶水泡好，自己与荀元清一人一杯，自己的品了一口，道：“这杯茶，还是我心急了一些。世兄啊，我自然不会阻了黛玉的好姻缘，只是黛玉的事情，并不是我这个做爹的说了就成的，我还得问问她的意见！别人说女儿家事父母之命，偏我黛玉可怜，这样，我这个做爹的当然要多疼几分，这个终身大事，我也得让她知晓。”
荀元清惊喜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答应了么？”
就算是明白林如海的意思，但是荀元清还是要拿到台面上来说，这个事情是话落地就生根的，不能让这个挚友赖账了。”
林如海点点头，有些壮士断腕的豪气似得，道：“我不答应还能够如何？我又不是那闺阁中的女孩儿，还羞得不敢言！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想问世兄几个问题。”
“问吧！”问上千儿八百也乐意啊！
林如海震了震袖子，抚平了褶皱，端出岳丈的姿态来，人家求取的是黛玉，那自己就要过一把做老丈人的瘾才行。
“我想知道，以后济世会纳妾么？要是纳妾的话，那我就要将我刚刚说的话收回了。”
林如海自己曾纳妾，世人纳妾成风，不以为异，林如海只有在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才想明白了许多。敏儿为自己心中所爱，虽然自己当初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自己还是纳了妾，虽然那些妾都安分，而且都无所出，但是那样几个人摆在家里，怎么可能不会碍了敏儿的眼？敏儿要做贤妻，脸上强装笑容，心中必然也是苦的，可恨自己待得敏儿去了才回过神来。
“自然是不会的，你看看我，看看老五前面的三个哥哥，哪个纳妾了？世人纳妾为传宗接代为开枝散叶，只因追逐名利而人生苦短，怕自己穷极一生的所得全便宜了别人罢了，可是我们荀家，没有这样的烦恼，我与内子所育十一个儿女，并没有受我们年纪的限制，若是我们想，一百年后我们一样能够孕育孩子。”
林如海一想，觉得也是如此。
“若是荀家迎娶黛玉，婚礼是必然的，我若是要求参与其中，你们会反对么？”
“欢迎之至，渔儿还说，儿女婚事最麻烦的就是婚礼部分，若是如海愿意帮忙，渔儿会十分开心呢！”
……
两个人就这样谈了许久，最后林如海绞尽脑汁都问不出什么问题了，因为他连黛玉的孙子的事情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