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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了一阵,王熙凤终于切入了正题道:“太太,我心里有一事不明,今儿来问太太一问。”
“哦?什么事,说来我听听。”王夫人把手缩进毛毡下,看着王熙凤。
“今儿我就直言了,太太可别怪我,我也只是替太太担心。”王熙凤犹疑一下道,不探得王夫人心底想法,她简直寝食难安。
王夫人也是看着她,“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怪你做什么?既是关心我的,你说便是。”
王熙凤见她这么说,语气也是十分温和的,于是也不扭捏了开口问:“太太对林丫头……我十分不理解。”
王夫人自然明白她在问什么,只笑了一下道:“你是不明白我与你姑妈关系不好,为何对林丫头这么好罢?”
王熙凤点头,“竟是不知太太何意,遂来问太太一问。”
她既然这么想知道原因,那王夫人只能如她愿。因而王夫人笑了一下,笑中带着苦涩,开口道:“一来,预示林丫头是仙人转世的梦太真切。二来,当年与你姑妈没能处得好,也是我心里一大心结。原想着要弥补的,却总没得那机会。怎知,这拖着拖着人就去了。于是这亏欠之心积下来,我想着只能在林丫头身上还了。当初你姑妈走的时候,我恨得牙痒痒说她死了是活该的,不过是恨她没能给我这个机会。”
王夫人虽是笑着说的,但语气语速都是悲情不已,悔愧之意深重,眼角直流下泪来,看着十分伤情。系统君早憋笑憋出内伤,说贾母是真影后,她才是真影后!
王熙凤自然看不出她说的是假话,只在心里念道:“原来她这姑妈也是有心肝的,当初林姑妈死时那畅快劲原也是因着这个的。”
第八章
这么推测起来,因为亏欠,王夫人留黛玉做儿媳妇这事还是极有可能的,她必须得防一手。想罢,王熙凤又忙上去安慰王夫人道:“太太快别伤感了,生死由命,岂是你我能左右的。既是这么着,我与太太一起照顾好林丫头,也算帮太太还了这份债了。”
王夫人擦了眼角的眼泪,伸手抓了王熙凤的手在手里,半晌才抑制住情绪道:“好孩子,难怪老太太这么疼你。你这么懂事,我也是疼在心眼里。琏儿难为娶到你这样的好媳妇,把家里管得这么好,也算是……为我王家挣脸面了。”
王熙凤听得王夫人这话十分舒心,只微笑道:“太太这么诚心夸我可就受了,太太快别难过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当初太太与林姑妈关系不好,那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错处岂是太太一个人的?”
王夫人吸了吸鼻子道:“也是这么个理儿,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只要林丫头好好的,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王熙凤走了这一遭,见王夫人到底没与自己生分还是看重自己的,心里也松了半口气。对于林黛玉,这半口气目前还松不得,因为王夫人对她的偏心是真的且没有别的目的。所以,非得想些法子才好。
王夫人等王熙凤走了,表情一舒又躺回椅子上摇摇椅晒太阳。然后悠悠缓缓吐了口气,缓声道:尽情算计吧,就叫她再蹦跶一阵子。
只说王熙凤解了心头疙瘩,也就淡定了下来。之前对于林黛玉还在王夫人和贾母之间找平衡周旋,现在她也是舔着脸热情不已。平日里总是对黛玉多一些关照,吃的喝的用的,较别人只好不差。
当然,这也是王夫人的目的。王熙凤确定下来她是真对黛玉好,自己为了巴结讨欢喜就没有不对黛玉好的道理。再说黛玉也是贾母外孙女,贾母也只能夸她不能有别的微词。
而黛玉对于王熙凤突然的热情有些受宠若惊,更多的是不知所措。正所谓,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但王夫人只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凤姐姐给你什么你就受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舅母为你挣来的,算不得白拿。”
恐是前世之缘的缘故,又恐是王夫人对她的好简单粗暴不拐弯子,诚挚热烈渗透到生活处处细节中。黛玉对贾府每人都有防范之人,唯独对王夫人没有。
黛玉曾对王夫人说过:“舅母,这个府里我只信你只认你。即便你是要害我,到时候我也认了。”
王夫人把她揽到怀里,想着真是实心眼的孩子,不过又看着她道:“我要是想害你,也不费这么些周折照顾你了。这府里,你也只可全信我。至于别人,话听十分只可信三分,那七分要揣测着,明白么?”
“嗯。”黛玉点头。王夫人知道黛玉本就是个心细小心的人,但为了以防万一,这话还是要唠叨的。若不唠叨,被一起子没心肝的小人钻了空子,就坏了。
黛玉对王熙凤突如其来的好算是坦然接受了下来,因着有王夫人庇护,心里也是开朗明快的色彩较多。只有一件,府上配的人参养容丸,王夫人再没让黛玉吃过。
王熙凤已经出手了,但这事在王夫人掌控之中就没什么好怕的,王夫人不过是等着时机到了再让她落马。如今她在黛玉身上耍了计,她王夫人就将计就计,让她有个美丽的心情。等事情出现逆转的时候,再让她措手不及。到时,她再出招必要倒霉。
王夫人原还想过要收着王熙凤为己用的,但看王熙凤私心清不了,不如直接把她炮灰了来得爽快。整天系统滴滴提醒她那些心思,也是怪累的。
王熙凤胆子的肥壮程度不可估量,这种为了自身利益啥坏事阴毒事都敢做的人,留在身边永远都会充当一颗不定时炸弹。好则好矣,不好拉大伙儿一块爆掉,谁也逃不掉。
干掉她,只是时间问题!
王熙凤想利用黛玉的病以绝后患,王夫人则是一心惦记着黛玉身上的病症。仙体还得仙要治,人参养容丸什么的都是治标不治本的药丸子,黛玉停下来后好好坏坏也没什么影响。而王夫人一心等着的,是三生石畔的绛珠草长出果子来。
却说这一日她又来灌溉仙草,好巧不巧地头一次遇到神瑛侍者。这个赤瑕宫的仙人长得还是十分标致的,与贾宝玉相似的派头气质,招女孩子喜欢的类型。他与灵鹫鸟互逗一会,几番闪过灵鹫鸟的火焰攻击才安分下来。
这仙是有多无聊,没事来跟一只鸟厮混?王夫人心里暗想,却也不露面出去。
躲在石头后面,再往别处看看,卧槽,在三生石遥遥远处十分落寞地站着一位仙子是什么意思?那仙子的草绿仙衣与这灵河岸景色十分相近,不细看看不出来。难道,是神瑛侍者的爱慕者?
“你看她那悲伤的小眼神,看她那幽怨的小俏脸,是警幻。”仓仓道。
“看你大爷,我看不见。”王夫人嘀咕了一句。
仓仓:……
王夫人躲着看了一会,就见得警幻动了步子,然后一步步往三生石走去。怎么说都是仙人,飞一下又不会死,王夫人表示她走得这么慢让人很焦急。
等走到了三生石旁,灵鹫鸟一声嘶鸣,神瑛侍者才发现有人来了。灵鹫鸟转头就要起势攻击,神瑛侍者忙过去阻止,“是熟人。”灵鹫鸟才压下躁动。
王夫人嘴唇一咬,这鸟居然听他话,不开心。
“你怎么来了?”神瑛侍者笑迎警幻,那笑容温和美好得好似能融化一座冰山。
警幻也是笑,“想找你说说话,见你不在宫里,又听说你最近时常来这儿便找来了。”
“我来看看绛珠。”神瑛侍者看了一眼仙草。
警幻却是一直瞧了那仙草好久,才开口道:“小小一株绛珠,你和灵鹫仙鸟都守护它,它可知可感可回报?”说罢,目光从绛珠草身上转到神瑛侍者身上。
神瑛又是一笑,“若凡事都求个回报,那实在是没意思得很。我做我愿做的,已得开心,又何苦去期盼一份回报扰自己心境。”
“仓仓,神仙能不能谈恋爱?”王夫人正看着戏,突然问。
仓仓:不能,天条不允许,抓到必诛。
王夫人:绛珠可知可感可回报?
仓仓:外界小恩小惠不知,只知甘露之恩。
王夫人松了口气,想着如此便好。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警幻是心属神瑛的,偏神瑛视而不见。她看绛珠的眼神是冰冷的,有妒意。厌倦仙界的神瑛对一株草上了心,却对自己这个几百年谈心密友视而不见。即便不在一起,是不是能给个眼神?有时候一个眼神也就足矣,偏神瑛没有给,却把这眼神给了一株草。
“前些时候放春山烧了火,损失可重?”神瑛见警幻不说话,自己找话道。
警幻道:“烧了些簿册,已修缮回来了,并无什么损失。只是你,还想着要下凡走一遭么?”
“想,实在厌倦这无趣至极的生活。若是能到那繁华地活上一遭,体会人间忧喜快活,也不枉活这一遭。只是你不应我这事,我又如何下得去?若是犯了天条被打下凡尘,那也没日子过了。”神瑛十分坦诚道。
警幻看了一眼绛珠草,开口道:“此番我便应你,让你到那昌明盛世去,体味人间富贵情/爱。等这绛珠修成女体,我便放她去凡间与你相会,成就你一段姻缘。”
“此话当真?”神瑛听得警幻这么说,心里激动之情满溢。
警幻答:“绝无虚言。”
殊不知,警幻载入册中之人,没一个能得好下场。你负我,我便让你尝尽富贵甜蜜再到家破人亡情义散尽。那些你喜爱深爱的姐姐妹妹们,都得背负你此番之罪,不得善终!
是情债,更是孽缘!
王夫人手抚胸口,身子抖了一下,“毒妇!”就应该把她的放春山烧个干净。
万艳同悲千红一哭,原都是警幻的一个局。那些处处算计的人得那般结局是活该,连神瑛侍者也是自己作死想去那人间温柔乡体会体会,但你平白把绛珠草牵扯进去是怎么个意思?她王夫人不服!
“别破坏前世走向,只可夺绛珠子,不可坏了其他事。”王夫人在系统提醒下压了情绪,想来动作太大,扰乱时空秩序也是不行的。
等神瑛和警幻走了,王夫人才从石头后出来,喂了灵鹫一块肉,又去给绛珠浇灌。看着绛珠已经草叶全部舒展开来,她心底也是一片畅然。
其实若是没有警幻的局,也就没有红楼里的林黛玉,王夫人虽气恼却也深知这个道理。警幻设了这个局,炮灰了林妹妹想让神瑛受尽情苦看破红尘,那她王夫人的使命就是破了警幻设的这个局,还林妹妹一生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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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之事不可逆,只能从中改变能改变的。而回到红楼,【将计就计】任务却还在进行之中。
黛玉好些日子不吃药,攒下来的人参养容丸全都给了王夫人,却猜不出她要干什么。王夫人又暂时不想让她知道其中要害,所以也没说什么。
府上人心险恶,要不要把事情真相直剌剌放到黛玉面前,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第九章
已到开春时节,枯树散枝上也萌出了黑乎乎的芽苞。这一天黛玉正在屋里窗下案前练字,忽听得几声雀鸣,抬起头来见得迎春、探春、惜春正站在窗前,透过窗纱正看着她笑呢。
黛玉放下笔来,看着三人笑道:“迎春姐姐、探春妹妹惜春妹妹,你们站那里做什么?怎么不进来?”
探春一笑,“我和迎春姐姐惜春妹妹打了赌,赌你会不会发现我们站在这儿。想你一读书就忘了其他,怎么也会分神么?”
说完,三春就过了窗子绕进屋里来。黛玉叫已改了名的紫鹃到桌边倒了热茶,和三春一块儿桌边坐了。惜春瞧了黛玉一眼,开口道:“林姐姐在抄什么?”
“《尚书》,妹妹最近在读什么书?”黛玉回。
探春道:“咱们刚学到《中庸》,《大学》还没记牢呢。林姐姐才这么些日子,《诗经》已学透了?”
黛玉笑了笑,“什么学透不学透的,闲来无事看着玩罢了,咱们又不进那科考场。”
“若是女子能进考场,那林妹妹必定是状元。”一直不说话的迎春突然道。
黛玉抿了一下唇,便也没再谦虚。她记着王夫人的话呢,没有女人,又何来这天下?这天单靠男人,那是顶部起来的。
这边又说了一会话,忽又有丫鬟进来传话说:“史大姑娘来了。”
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