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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牵你的目光前行-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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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脑袋扎进土里,假装不知道,不记得,不存在,这样便可以自欺欺人地快乐生活。
  “连宋先生急电,有消息速回。”十几通Mail里,无一没有连宋的名字,发白的电脑屏幕刺得我眼睛生痛,哗得一下,连个回闪都没有,室内一片漆黑,接着闻到一股刺鼻的糊味儿,保险丝断掉了。
  秋天突如其来,八月的西凉已经早早地将夜幕交于我们的手中,在这悠长而细碎的秋季里,我最爱的便是此时稍有发白的黑暗时刻,我抱起正在点蜡烛的河曦,走上楼顶天台,望着缕缕融入黑暗的天空,心里旷远而悲伤。
  “河曦,给连宋叔叔打个电话好不好?”
  “我来给连宋叔叔打,问他什么时候还回西凉。”
  “算了,妈妈的电话没电了。” 在那些缓慢而空虚的时光里,一种有关连宋的悲伤之感在我心头升起,进入我的大脑。想起他眼中涛天的怒火、唇角嘲讽的讥笑、嘴里尖酸的话语,还是算了。可心头浮起的疑问却是,真的是因为这些吗?难道更为苦涩的感觉不是因为害怕听到他幸福四溢的喜悦么?不是的,我缓缓地摇摇头,我从来没有爱过他,是我的电话真的没电了,我坚定地告诉自己。
  修好了保险丝,热起了南赛带过来的煲炖羊肉,热气蒸腾的餐桌前,三个人吃得满头大汗。茫茫夜色中,圆月秋桂,隔窗映着安宁和快乐,却猜不透人心内的凄凉,几罐啤酒下肚,对坐的那个男人的脸,在我的眼睛里渐渐变了模样,只记得他将我抱到床上,我却还喃喃念着屋外电炉上快要熬干的羊汤。
  “我去请假。等我回来。锅里有稀粥,笼上蒸着包子。”南赛略显粗狂的字,贴在冰箱上。
  当天晚上,我们就住进了离岛的海景房里。椰林微风轻拂、海浪有一拍没一拍地扑向海岸边,倚着落地窗斜坐,外面是趁黄昏踩浪的人,漂亮的泳衣、年轻的面容、热情的拥抱,这一切都如此美好,如果我不假装的美好一些,都要玷污了这份份好景。
  絮絮地讲着泰国的见闻,“你是不是对人妖的部分特别感兴趣啊?”我打趣南赛,“我可以以这个为主题为你开个专栏节目,怎么样?”
  南赛涨红着脸跳起来,我赶忙跑开,一不小心踩到卷起的地毯角,跌在地上,南赛摁住我的腿,“让你使坏,看你往哪里跑。”我笑着挣扎,锤他的肩,他腾出一只手来控制住我的手。正想用头去顶他,才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南赛双眼凝神、集中所有的力量在凝望着我,他那墨色双瞳中只有我的影子,荒不择路,猛地把头别开,一下子竟撞到床角,疼得我哇得大叫起来,南赛才像从梦中缓过神来,一手捂住我的头,边吹着气问,疼不疼,疼不疼。又是急躁又是关切,我抬起头却眼泪涟涟,这一刻的画面,犹如命运携着宇宙洪荒的大流汹涌而来,猝不及防。那年,连宋在我家中,一头撞上沙发,当时,十八岁的连宋听到马默言的鬼话,当即便红透了眼睛,抓着自己的胸口说,“现在,我只有这里最痛,痛到快不能呼吸。”时光荏苒,一言一语,清晰地如同镌刻在心上般,不动声色地同血肉融合成一体,每每想起,都会提醒我当时镌刻时的痛感,缓慢而绵密。 
  他红了眼眶的脸;他委屈胆怯的脸;他愤怒而容忍的脸;他无奈悲伤的脸;他怒火爆发的脸;他吃惊落魂的脸;他决绝离去的脸;我以为我这些早已不存在,可是为什么,每每又重新在我的脑海中上演?这个混蛋。
  “清酒,清酒,很痛吗?”南赛连声地呼唤将我激醒。
  我战栗了一下,如同一只受伤的困兽般,扑到南赛的怀中痛哭失声,连宋,这是最后一次,我绝对不再允许你来伤害我了。
  几日的时光就这样凝结在浓郁的椰子香中,慢慢地静止下来,西垂的斜阳下,我和南赛两人的影子被拉长,并行落在褐黄色的沙地上。河曦在前面跑,我与南赛并肩而行,一场痛哭之后,那个挖苦我、嘲讽我、刺伤我、恨透我的连宋,果然再也没有出现过。从此,子夜吴歌寒声起,连郎与我是路人。
  拒绝了南赛执意要将我送回家的提议,牵着河曦的小手,拉着箱子,听着轮子辘辘的转动声,有一种又回到尘世的温暖。拿出钥匙,才刚插进去,门吱得一声,开了。我一手把儿子挡在身后,以为家里遭贼了。可是,门后的那张脸,是连宋。
  我惊讶地捂住嘴巴,这个苦苦煎熬,相见不相亲的人,如今,却是满脸的憎恨。从前尚存的一丝明目张胆地偶尔苦涩思念,随着他结婚日期的临近消失殆尽,今日相逢,却以着如此奇特的方式,实在令我难以置信。
  河曦倒是不认生,扑上去就抱住了连宋的腿。给孩子十分霁色,予以我的却是三九腊月。没有拦下连宋要李司机将河曦带出去玩的意图,因此,在只有我和他两人相对的空间里,我又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连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伴随着门锁咔嗒一声,连宋就将我打横抱起,径直走向卧室。还没有意识过来他想要干什么,他就一把将我扔到床上,接着人就朝我扑上来。我拼尽全力一拳擂到他的脸上,半压着我,连宋将我的双手把持住,大拇指擦着鼻子往下滴的血说:“还是够辣,李清酒。多少过往,我一直在等你。从第一缕风起到大雪漫天席地;从天涯海角到近在咫尺;从你来到我身边的那天到你离开又回来;我一直都等在原地。我等来的是什么?”连宋两声怪笑,“我再苛刻、再怨恨,我都在等待,可只等到你嫁给林鲸,随了南赛,等来了你两千块的红包,等来了你在泰国失踪的画面,等来了你决绝如此,连消息都没有。你是冷心冷肺吗?连个孩子都不如。”这一霎那,如此声声血泪,字字怨愤的控诉,竟然让我有半秒钟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的品德有问题,难道我真是如此硬如坚冰、铁石心肠、没有半点人世情暖的人吗?可我善于自省的心还没有转过弯来,连宋的唇就强压了下来,没有丝毫的温情可言,此刻屋内,只有暴风雨袭来。
  我试图挣扎,我已是黑带,可此时,面对一个男人,我竟然毫无办法,在这种时候,我居然还有心思怨怼爸爸不应该让我练习跆拳道,而应该让我练习射击,这样我就可以一枪击毙眼前这个□犯。
  又是这样一个皎皎月夜,荒野高悬的明月和远处传来飘渺的歌声,我浑身打颤。连宋胡乱地扯着我的衣服,我伸手抓他的背,一道道血印,指甲缝里点点红色的血水渗出。连宋抬起头,喘着气,“时隔多年,让我看看经历了那么多男人的你,是不是技巧好了很多。但我自信,相比于南赛,我比他要高明许多。”连宋压在我身上,像个魔鬼。我惶恐万分,终于又哭出声来,“连宋,混蛋。”大骂一声,此时,我真正的感觉到了痛,是那种慢慢流动在骨子里的疼痛,一点点从心头出发,然后传递至四肢百胲。“连宋,”嗓音沙哑,几近崩溃,“你就这么恨我?如果,这一夜,你要了我,能够抵消所有的往事,那……”我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连宋也怔住了。
  我推开他,自己站在床边,像在云洲那晚一样,缓缓地动手解开衣扣,一件一件,玫瑰红的内衣随手指应声而落,殷红的颜色如开了一世的紫云英,在倾刻间凋落一地,散成碎片。连宋失神的站着,像飘在风中不知何处归去的枯叶,毫无半点生机,“抵消,原来,这才是你沉沉惦记了许久的事情。你有没有心?”暗哑的声音撞到墙壁上,无力地落下,秋叶般苍凉。连宋拉起床头的被单,盖在我身上,这梦魇般的时刻终于结束。连宋好像瞬间就苍老了一样,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去,听到屋外门锁扣上的声音,身上的被单滑落,我俯在床上抱住自己,淡淡的眉眼中流露出恸绝的神色,我知道,这一次,他终于要恨透了我。
  这恨意,由苦苦相逼酿成,醉伤人心。这恨意,由往日渊源铸就,坚冷无比。这恨意,由你我二人蒙蔽了双眼书写,乱码成章,更改都找不到思路,铺就也完不了终篇。难怪,这也是段孽缘,注定是如此。
  我终是答应了南赛,决心将河西小村,落日楼头,柳荫成翠,朝饮甘露暮炊烟的如画场景变成一把灰骨,扬洒归风。
  喜贴印好,我亲笔留名,寄往江城。
  上书“子夜吴歌动君心。动君心。冀君赏。愿作天池双鸳鸯。”留名,南赛,李清酒。自此之后,冠以夫姓,我将是才仁李清酒。默默地念着冗长的名字,心内平静如一潭秋水,安然而憔悴。
  




☆、第十三章:连宋,一夜夜,浮华倦

  夫亡才半载,我便匆匆另嫁,在别人眼中也是段笑话吧。所有的人都在阻挡,期望我们能将婚期延后,我咬紧下唇,硬是没有点头。这一切都算什么?我独自一人已经在绝望里挣扎得将要沉没,此时,我只是想要活命,想要攀援的力量,让我苟活下去罢了。我还有河曦,不能让孩子告诉别人:“我没有妈妈了。”鄙夷的目光算什么,窃窃地咒骂算什么?背后的目光算什么?我要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
  距离婚期还有两个月,我正在挑试婚纱的时候,收到了连宋寄来的贺礼。很轻的包裹,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上面系了粉色地蝴蝶结,我颤抖着手,打开来,盒子颓然落地,东西散乱地掉在地上,南赛应声而来,看到这一地的凌乱,也惊呆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关起门,一个人默默地看着,心字成灰烬,情愫燃烧,终到这一刻。生情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断掉它是如此地艰难?
  床上赫然丢着一套粉色的运动服和草莓花案的内衣,颜色已陈旧,连那嫩嫩的粉色也显得单薄起来。另外,一床天蓝色地床单,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只是中间那团暗红依然醒目,这是那个夜晚,留在河西村的印记,连宋将它们带了回来,今日,递还于我,就是要消抵了旧日种种吧。眼泪大颗地掉下来,重重地泅在被单上,将那抹暗红打湿,仿佛它重又鲜活起来。这悲情的一幕如果在日剧里就应该取名叫最终章了吧,最后镜头拉近至女主的脸上,给那双空洞的眼睛一个特写,然后左眼或者右眼慢慢浸出泪水,往下,流进嘴角,示以最终的ENDING。
  可惜,生活不是狗血的连续剧,他做出了断,我还要继续。
  南赛马上就要见到我的爸爸,紧张得不停地喝水。爸爸倒是很开心,握住南赛的双手,不停地说好,额角的白发颤颤微微,晃得我心酸。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让他省心的女儿,如此这样也好,让他在江城安心。
  马默言去接于小然,说等一下就过来。河曦跑出去接舅舅,可直等到马默言搂着于小然的肩膀进来,都没有见到河曦的影子。
  一屋子人立刻跑出去找,原来不知道他怎么爬上了酒店外装饰用的组装成的破军车上玩。记忆里这台破旧的军车,从我念初中时就有了,当时还特地请艺术学院的学生画了设计图,组装的时候,男孩子放学总是喜欢跑过来围观,军绿色的铁皮,切割时冒出滋滋地火花,没有挡风玻璃,车头宽大,可以并排坐五六人。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笑着跑向河曦,却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朦胧不可见,林鲸、连宋、马默言、于泡泡他们正坐在军绿色的车头上,连宋手里挥着校服,冲我大喊。这样的场景,该是像青春岁月里风华正盛的流水般美妙的年纪,那时,我们十八岁。
  连宋站起身来,伸出胳膊,喊着我的名字,跳下来,直接扑到我怀中,我却一个失手,咚得一声,跌到地上。我大喊的名字却是“河曦。”
  天倾地斜,山水坍塌,河曦在我眼前像是一只被击中的鸟儿般,盘旋着急转直下,一头栽到下面固定军车的轨道上。人世间何其不公?我一路逃离,一路谨慎,我一无所有,只有眼前这个脑后冒血,双眼紧闭的儿子。命运何其多难?我给了爱我的人,才得知我爱的人属意于我。我欢喜嫁予,与他才有一年的时光,他便离去。上天何其残忍?我拼尽全力,唯恐自己溺沉于恩仇快意里,挣扎着想要活下去,我积攒多时的勇气,毁于一役。
  “AB型RH阴性,缺血。”
  于小然从急诊室中冲出来,拿着输血单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我泪流满面拼命地对她摇头,语气里尽是酸涩,“求求你,不要告诉他。”知悉事情的人只有我与林鲸,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和林鲸是因为腹中的孩子才匆匆地结婚,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这其中的约定。
  “不告诉他?现在需要抽他的血,怎么不告诉他?你疯了?”于小然恼怒地看着我。大学时候义务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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