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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从来没有依赖过父亲,可此时却种天塌了的感觉。
“杜妹妹……杜妹妹你别吓我,你说话啊……”见杜衡眼神直勾勾的一句话也不说,伍静贞吓坏了,抓着杜衡就是一通摇晃,几乎不曾经将杜衡摇散了架。
杜衡被伍静贞摇的回过神来,看着伍静贞问道:“伍姐姐,我爹他……还活着么?”
伍静贞眼中一片为难,可是她知道若是照直说必定会让杜衡深受打击,她想了想方才说道:“杜妹妹,我听祖父说过杜将军打起仗来智计过人,他虽然不慎被伏击,不过我想杜将军一定有办法难中脱身。”
这话说的很是牵强,可是却在极大程度上安抚了杜衡担惊受怕的心。她重重点头道:“对,我爹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反败为胜平安归来。”
“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杜妹妹,我知道你一直担心杜将军,所以有了消息便来告诉诉,另外,你也得做些准备,万一……”伍静贞想起自己出门之前哥哥的叮嘱,只得语气低沉的说了起来。
“做什么准备?”杜衡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大叫起来。
“杜妹妹,你别急也别生气,听我慢慢和你说。”伍静贞赶紧抓住杜衡的手低声说了起来。
“杜妹妹,今日皇上在金殿之上大发雷霆,对杜将军极为不满,若非几位将军力保,只怕……我记得你说过,杜将军曾经送你一处铺面一个庄子,都不曾上过府中的大帐。那两样便是妹妹的私产,妹妹千万收好,任何人要都不能给。将来那就是妹妹安身立命的倚仗。老夫人是你的亲祖母,应该不会有什么,可是你那继母就难说了。你可一定要防着她。我只怕她设下一箭双雕之计,将你推进火坑去换你父亲。”伍静贞想起从前听说过的事情,不免担心的说了起来。
杜衡越发不明白了,她皱眉说道:“伍姐姐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不就行了。”
伍静贞“诶”了一声,将心一横说道:“杜妹妹,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爹爹此番就算是能平安归来,若无人力保,他必得被降官贬职,极有可能被贬至岭南。若想不被贬谪,必得走些门路,你是你继母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岂不拿你送人情保你爹爹的。”
杜衡听完这番话好半晌没有说话,她心里明白伍静贞的话极有可能成为现实,只要是能保住她的父亲,杜衡深信祖母绝对会舍弃自己,而继母苏氏更是巴不得让自己这一辈子都生不如死的活着。
“伍姐姐,你的话我记住了,你放心,我杜衡不会受任何人摆布。”杜衡昴起头坚决的说道。
伍静贞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如此最好不过。杜妹妹,这就是姐姐为什么劝你早做打算的原因。据我所知,卫王在皇上面前说话极有份量,而卫王最喜欢的就是象妹妹这个小姑娘。”
卫王,当今皇上的王叔,年纪六十有六,与唯一的儿子有共同的唯一爱好,这父子二人都极喜欢十五岁以下的小姑娘,自从卫王妃过世之后,卫王府的姬妾每年以两位数递增,每年折损的姬妾也以两位数递增。许多花骨朵儿一般的小姑娘被抬进卫王府,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
就是这位卫王早年立下拥立之功,他的儿子对当今有救命之恩,替当今挡了一箭,那一箭因射中脑袋而让卫王世子变成了二傻子,每天只知道跟他的父王一起胡闹,当今念着救命之恩,所以凭那父子二人怎么胡闹当今都只充耳不闻,甚至还常常赏赐宫婢给卫王父子。这阵子卫王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说为儿子选一位美貌娇嫩的小世子妃。
这可把京中有闺女的亲贵们吓惨了。任谁都知道做了卫王府世子妃,那就成了那父子二人的玩物,这等丢尽祖宗八辈子脸面的事情谁家肯做。所以卫王叫唤了一年多都没有寻到一个肯将女儿嫁进卫王府的人家,那怕是庶出的女儿也不肯。除了奇葩的卫王府,谁能一点儿脸面都不要呢。
杜衡虽然并不很清楚卫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她偶尔也会听说个一句半句的,所以也知道卫王府是比阎王殿还凶险不能进的去处。所以听伍静贞这么一说,杜衡脸色也变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棠棣院中,已经得到丈夫打了败仗被围困在野狐谷中的苏夫人已经开始打恶毒主意了。
“嬷嬷,你说拿小贱人换老爷,这事可不可做?”苏夫人眼中闪着异样的冷光,抓着江嬷嬷的手问了起来。
江嬷嬷真不愧是将苏夫人一手养大的人,她立刻明白了苏夫人的意思,当即点头道:“太值了,夫人,这不是为了老爷,而是为了您和大爷二姑娘三姑娘。若老爷被贬出京城,您和大爷二姑娘三姑娘可就再没了倚仗,三位小主子也不可能说上门好亲事。若是走了卫王的路子,老爷一定不会被贬谪。这可是您救了老爷,将来这府里还不是您说了算。至于那小贱人,原本就是必死的命,用她换回老爷的官爵,也算是老爷没白给那小贱人性命。”
“嗯,你说的对。就是不知道老爷那边情形如何,要是……就白白便宜了小贱人!”苏夫人恨杜衡入骨,已经恨到了连杜衡做卫王父子二人的共同玩物都算便宜她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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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暗流涌动
第八十九回
次日一早,苏夫人去颐寿园给何老夫人请安,到现在她都没能将儿子接回身边,所以对上婆婆何老夫人,苏夫人心里再恨的牙根发痒也得拼命忍下来,还得摆出一副孝顺儿媳妇的作派,看上去笑的花团锦簇,再配上头上戴的两只巴掌大小的赤金镶红宝石衔珠步摇并一身大红绣金满地锦银鼠对襟长褙子配洋红五彩马面裙,这一身赫赫洋洋,可谓光华灿灿鲜亮到了极点。
“请老夫人安,回老夫人,儿媳这便带着大姑娘往宁亲王府做客去了。”一想到今日可以尽情的羞辱继女杜衡,苏夫人高兴的都快笑出了鱼尾纹。这可是这一年多以来让她最开心的一天。
何老夫人自己爱热闹爱鲜亮爱贵重首饰漂亮衣裳,若是她喜欢的人这般穿戴,何老夫人会看的很高兴,可是对于这个并不孝顺自己,抢了自己的儿子不算还要抢孙子的人,何老夫人连一点儿好脸都没有,她冷着脸哼了一声,粗声粗气的说道:“你又不是新嫁娘,穿成这样尽给大海丢人现眼,好歹你也生了四个孩子,还赁般不知道庄重。”
苏夫人被噎的险些儿喘不过气来,脸上的脂粉也扑漱漱的往下落,她连番产育已经伤了根本,月子里虽然江嬷嬷百般照顾,可是苏夫人却常常以泪洗面,所以这一个月子坐下来,她整个人瘦的厉害,脸上身上的皮肤都松驰了许多,若是不多涂些脂粉,她那张脸真就不能看了。
“回老夫人,大姑娘来了。”门口的小丫鬟回禀,何老夫人脸上露出些笑影儿,缓了声气说道:“天怪冷的,快请你大姑娘进来吧!”此时的何老夫人已经进入婆媳斗模式,只要能打击到儿媳妇,那就是她这一条战线的人,所以在冷淡了大孙女儿数月之后,何老夫人突然又热情起来。
小丫鬟打起门帘,何老夫人望着门口的方向,只见一条嫩黄色的身影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何老夫人眼前顿时一亮,一颗心也随着眼睛清爽起来。
但见杜衡如云绿鬓挽成堕马髻,斜簪一只紫金镶西瓜碧玺如意云头步摇,鬓边带一对精巧的粉蓝宫花,是今年最时新的样式,前些日子徐五姑娘才打发人送过来的。耳中带一对小巧的紫金镶碧玺水滴形耳钉,与步摇上的流苏形状相同,除此之外杜衡头上再没有任何首饰,可是看上去非但不见寒酸,反面有种隐隐的贵气。
别说何老夫人这个没有什么见识之人,就是苏夫人看了,也是嫉妒的眼睛直冒火,却还没有办法发作出来。因为杜衡所戴的首饰极其符合她的身份,在材质上并没有夺了她的风头,那紫金镶西瓜碧玺如意云头步摇样式也并不华贵新颖,比起自己的赤金镶红宝石衔珠步摇的确要差了一等,可是偏偏这紫金镶西瓜碧玺如意云头步摇簪在杜衡的头上却平空添了许多贵气,苏夫人岂能不气!
再往继女的身上看,一袭出风毛淡黄交领绣竹叶过膝灰鼠长褙子原本略显素淡,可是褙子上那碧青的竹叶一下子将这袭衣裳完美的衬托起来,整件衣裳立刻有了精神,再加上杜衡腰身纤细,便是穿的再厚实也不会让人觉得臃肿不堪,走起路来一握纤腰如杨柳轻摇,远远一看就象是几茎修竹在微风中摇曳,真是要多赏心悦目就有多赏心悦目。苏夫人发现在这一年的时间之中,眼中钉杜衡已然长成了婷婷玉立的大姑娘。
首饰衣裳倒也罢了,关键是人,豆蔻初开的姑娘家便是不装扮都很漂亮,何况杜衡还淡扫娥眉轻匀胭脂,淡粉色的胭脂将杜衡的气色衬的极好,轻薄透亮的裸色口脂更是成了亮点所在,这副明明仔细妆扮过却又完全看不出任何妆点过的痕迹,真是让苏夫人羡慕嫉妒恨到家了。
“给祖母请安,祖母睡的可好吃的可香甜?”杜衡进得门来并没有理会继母苏夫人,只是来到老夫人面前行礼问安。因见老夫人满脸是笑,所以杜衡便也多问了一句。祖母与继母之间的暗潮汹涌杜衡早就心知肚明,她有此一举也是特意给继母添堵。
何老夫人眼见着儿媳妇眼角嘴角全都耷拉下来,心里那叫一个爽啊,此时她完全忘记了想借儿媳妇之手打压大孙女儿之事,乐呵呵的说道:“好好,都好呢,若儿真是个好孩子!怎么穿戴的这么素淡,琥珀,快把那对金绞丝鲛珠镯子拿来给你大姑娘带上。”
琥珀应了一声立刻取来一对赤金绞丝嵌莲子大小粉红色浑圆珍珠的镯子,份量端地实足,那些赤金倒也罢了,难得的是那对粉红色的珍珠,浅粉的珍珠并不稀罕,可是红的这么均匀的粉红色却很是稀罕了,这对珠子还有个别名叫做鲛人之泪,相传是海中的鲛人眼泪所化,一条鲛人一生也只化出这一对珠子。
苏夫人气的脸都青了,纵然面上有厚厚的宫粉也遮不住,她心中暗自骂道:“好一对老贱人小贱人,你们且等着,看我饶得了谁!”
杜衡谢了祖母的赏,然后向苏夫人浅浅福身颌首道:“见过夫人。”
苏夫人怒喝道:“怎么,我还当不得你一声母亲么?”
杜衡直起身子冷冷的看着苏夫人,沉声道:“我的母亲早在八年前已经过世,牌位正供在祖宗祠堂之中。”
苏夫人被气的差点儿吐了血,她一把抓住江嬷嬷的手,瞪向婆婆何老夫人叫道:“老夫人就看着这逆女不敬尊长?”
何老夫人且有话说,只听她哼了一声语气不善的说道:“你又唤老身什么?”
苏夫人被堵的无话可说,此番交手苏夫人完败。
江嬷嬷赶紧握了握自家夫人的手,低声提醒道:“夫人,时候不早了,该动身去宁亲王府了。”
苏夫冷哼一声,昂头看着婆婆,只见婆婆拉着继女的手,语有所指的说道:“若儿啊,去王府可要处处小心,别让人算计喽!”
苏夫人发觉自己要是再待下去铁定会被活活气死,竟是连礼都不行,一甩帕子快步走了出去。
杜衡则是屈膝福身谢过祖母的关心,然后退着走到门口,这才转身走了出去。何老夫人看罢连连点头,对身边服侍的人说道:“还是你大姑娘的规矩好。”一旁众人只能唯唯称是,不过却有人在心中暗想,您都这么挤兑夫人了,夫人还能守着规矩那才见鬼呢。
来到二门,苏夫人见有两辆翠盖珠缨车,脸色又沉了下来,她冷声道:“有一辆车尽够了,安排这许多车做甚?”
寥嬷嬷上前不卑不亢的说道:“回继夫人,头一辆车是您的,后一辆是我们姑娘的,老爷出征之前特意交代过,姑娘的坐车,车夫连同跟车侍卫都已经安排好,姑娘出门时直接传来使用便可。”
一句“继夫人”已经戳炸了苏夫人的肺管子,她高声怒喝道:“嬷嬷,与我重打这不知死活的东西!”
江嬷嬷立刻上前,不想大姑娘杜衡却猛的将寥嬷嬷拉到自己的身后,瞪着江嬷嬷冷声道:“我嬷嬷有何错?我看谁敢打她!”
“这狗杀才竟敢唤当家夫人为继夫人,还不该打!”苏夫人气的神智都不清醒了,居然同杜衡理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