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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温的阳光。
薄薄的小雨一层又一层地覆盖在她的身上。
马路对面便是她所居住的小区。
有老人牵着狗从她面前慢悠悠地走过,也有年轻的妈妈抱着孩子经过她的身旁,连叶未瑾自己都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她觉得身上的衣服再也不足以抵挡一波波袭来的凉意,才抱着双臂站起来,一步一步朝公寓的方向走去。
头愈发地疼起来,指尖冰凉,喉头却如同忽地燃起一把火一般难受,叶未瑾步伐不稳地踉跄了一下,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叠上了重影,不断地模糊了又清晰着。
好不容易走到了公寓门口,叶未瑾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往上爬了,身上湿凉的潮气似乎吸去了她的体温,所有的热度仿佛都集中到了头部,额上的虚汗滑落到腮边,连喘息的声音都嘶哑了起来。
肩膀上的麻痛仍旧持续着,晕眩一波一波地袭来,她吃力地闭上双眼,虚弱的身体向一边歪倒过去。
光线稀疏的楼道口。
几缕阳光斜斜地铺进来。
当叶未瑾早已准备好靠上冰凉的墙壁时,她的身子却轻轻地被人扶住了。
温热的力道,仿佛是冬天里的暖水袋一般,将热量从被他握住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传至她的心脏。
两个人交叠在地面上的影子斜斜地拉长,淡淡的墨色,似乎被风一吹就会散。
“笨蛋。”熟悉的低沉声音,迷藏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关切,“你怎么了?”
叶未瑾抬头看去。
破碎的光斑落进她的瞳孔,他的脸孔映在逆光处,那么近的眼神明亮柔软而清晰,仿佛是在告诉她——
不是幻觉呢。
膝盖一软,她感觉到他的手臂加大了力道,自己几乎已经是半躺在他的怀中了,她暗暗使力,勉强地站直了身子,不着痕迹地轻轻挣出那个温暖的怀抱。
“……好像是感冒了。”一开口,很重的鼻音,连她自己都下了一跳。
“好像?”苏亿冕挑起眉,声音里有淡淡的不满,一只手却仍旧不放心地停留在她的肩上。
她的脸色那么差,他真想把她直接抓到镜子前面让她好好照个清楚。
这个白痴,为什么总是学不会照顾自己。
“呃,你的脸怎么了?”叶未瑾打量着苏亿冕因为前几天和雷诺打架而还未消肿的脸颊和青黑的眼圈。
“现在我们讨论的是你的病,不是我的脸。”苏亿冕强调着重点。
当然,他并不想让叶未瑾知道他和雷诺打架了。
“可是……”
“家里有药吗?”他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继续观察着她的脸色,问道。
“……好像是有。”叶未瑾心不在焉地答道,她一直低着头,试图去避开他的目光,心跳声却一下比一下大,整个额头仿佛都在温温地烧着。
“你可以再说一句‘好像’试试。”苏亿冕伸手轻触她的额头,发觉那热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即刻便露出想吃人的表情,“马上给我乖乖回去躺着,我去买药。”
“不用了……”叶未瑾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那么严重啦其实,蒙头睡一觉就……”
那个“好”字还没能说出口来,她的大脑就因为某人的一个动作而瞬间当机了。
“还好,不太重。”苏亿冕看着僵直在他臂弯中的女孩,满意的微笑终于爬上他的唇角,沐浴在光线中的脸庞清俊迷人,“你这种麻烦人物,还是由医生护士来对付比较适合。”
“啥?”叶未瑾的嘴唇中终于蹦出一个可笑的单音节词语。
“送你去医院。”如命令一般不容反抗的语气。
苏亿冕横抱着叶未瑾径直从大门走了出去。
.
叶未瑾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不可以……”她的双手无力地在空中乱划着,一些零碎的话语从她混沌的脑海中跳了出来。
“因为我和昨天记者会的关系,他也成为了媒体关注的焦点,虽然觉得很抱歉,但是假如你和他过于亲近,难免又会为狗仔们炮制话题,我不希望哥苦心经营的结果再遭到破坏……所以……”
“不要抢走他,好么?”
“放我下来!”
叶未瑾觉得这句话已经是她拼尽全身力气的绝望一呼了。
可是……为什么那声音还是微弱得像蚊子叫……
苏亿冕没有理会她的挣扎,一直把她抱到了大马路边才放她下来,一只手紧紧地将她圈在胸前,另外一只手平伸着抬起,拦下一辆经过的计程车。
“我这么点小病真的不用去医院的……”叶未瑾歪歪斜斜地靠在车后座上,一点一点地把沉甸甸的脑袋往玻璃那边挪动寻找依靠,她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苏亿冕长臂一揽,叶未瑾的努力宣告作废,她的脑袋前功尽弃地歪在了苏亿冕的颈窝中,热度“噌”地一下就冲到了头顶,脖子又软绵绵的使不上劲,用左懿的话说就是:“一点出息都没有”。
“那个……我这种三流小病去医院,会被人家笑死吧……”“贻笑大方”四个字突然出现在叶未瑾已呈糨糊状的脑海中。
“你还会在乎被人家笑死吗?”苏亿冕斜眼看着她,“不过就是往垃圾山里多丢一张废纸而已,不用计较这么多。”
“……”他就不能用个好点的比喻吗?
尽管计程车的行驶比公车要来得平稳得多,但拥堵的交通让车子走走停停,始终不能顺畅地行使,叶未瑾终究抵挡不过晕车的不适,四肢的绵软无力头晕目眩,闭上双眼昏昏沉沉地枕着苏亿冕的手臂睡了过去。
困倦来得那样迅速,叶未瑾迷迷糊糊地觉得头晕慢慢减轻,思绪仿佛一点一点地抽离了身体。
睡梦中,一个个童话般的画面如走马灯一般逐渐在她的眼前铺开,温柔熟悉的话语仿佛梦呓一般在萦绕在她的耳旁。
……
在欢庆圣诞的晚会上,少女克拉拉收到很多玩具。其中,她最喜欢的是魔术师所送的一个精致的礼物——胡桃夹子。淘气的哥哥抢走并摔坏了它。克拉拉像照料病人一样哄着胡桃夹子睡觉,不知不觉自己也进入了梦乡……
克拉拉梦见许多小耗子从屋里钻了出来,并看到魔术师变成可怕的独眼猫头鹰,指挥一群老鼠兵来抢夺胡桃夹子。突然,胡桃夹子和玩具变活了,胡桃夹子带领着克拉拉的一群玩具与老鼠兵展开了殊死搏斗,快要败退时,幸得克拉拉及时相救,胡桃夹子趁机将鼠王刺死,最终击败了老鼠兵……
胡桃夹子与克拉拉穿过冬日积雪的森林,来到白雪王国。这时,胡桃夹子忽然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少年王子……
最后,两人乘着驯鹿雪橇,一起朝着美丽的天堂飞去……
……
这么美好的结局,她几乎是当作信仰一般憧憬着。
可是,当妈妈离开的那一年,她就在某个旧书店里,看到了胡桃夹子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结尾。
就在驯鹿雪橇在银河上快乐地驰骋,克拉拉的双手即将触摸到天堂的那一刻,她从梦中醒了过来。
窗外是纷纷扬扬的大雪,被她一直抱在怀里的,那个坏掉的胡桃夹子仍旧咧着大大的嘴巴朝她歪歪斜斜地笑着。
什么老鼠军团,什么少年王子,什么白雪王国,什么驯鹿什么天堂。
果然,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
计程车穿梭在流动的车河中。
天光肆意地泼洒着。
睡梦中的少女靠在少年的怀中,悄悄湿润了眼角。
身边的那个人,贪恋的温暖,也许也只是一个短暂的梦境。
为什么,她不能就这样一直长睡不醒。
五年与十年
.
病房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窗户大开着,新鲜的空气与室内的空气顺畅地对流着,一只小飞蛾流连在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旁,在墙上投出很大很浅的影子。
又是黄昏。
西下的日头仿佛是答不出问题的孩子,惶惶然地,带着一种垂头丧气的感觉沉到了山的背后,月亮则像个大大的蛋黄一般,从宝蓝色的天幕中钻了出来。
病床上睡着的女孩脸色缓和,右手背上还插着细细的针管,吊瓶里的液体正缓慢地通过软管流向她的身体中,她盖着厚厚的被子,额头有一层薄汗,她不安地皱起眉来,辗转着想翻过身去,却不慎扯到了右手背上插着的针头,短促的锐痛立刻顺着神经传来,女孩喉中模糊地轻呼一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头已经不再疼了,取而代之的是刚睡醒时混混沌沌的感觉,肩膀上的酸麻感觉也减轻了很多,只是仍旧鼻塞,喘不上气,叶未瑾只好继续张着嘴巴,像一条鱼一般呼吸着。
视线渐渐地清晰起来,淡淡的夜色已经压了下来,病房里的日光灯发出微弱的“嗡嗡”声,一个人影在她的眼前慢慢成型。
叶未瑾眯着眼睛,感觉她的视线清晰到一定程度之后就自动停止了,条件反射地抬起左手往鼻梁上一摸——果然,她的宝贝眼镜不知道被谁拿下来了。
面前的人身材修长,面容模糊,看到她醒来也没有做声,只是手上拿着的一样什么东西,忽地冒出铮亮的寒光。
叶未瑾原本用来呼吸的嘴巴缓慢地继续张大。
那那那那是啥?!
尽管她视力欠佳脑子混沌,可是,可是,可是那闪着寒光的东西……不是刀还会是什么?!
叶未瑾自欺欺人地把眼睛一闭。
要不是有人要杀她灭口,就是她还在做梦。
好吧,现在她已经准备好要醒了,睁开眼睛之后应该什么就没有了,嗯。
于是叶未瑾便又小心翼翼地把眼皮撑开一条缝。
……怎么还在?!
老天啊……她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国家政要,更不是探员,她只是一个可怜的无辜少女而已。
见对方没动静,叶未瑾也只好紧闭着眼睛继续装死。
鄙视少女漫画,鄙视言情,鄙视所有的偶像剧……明明女主角生病醒来之后都会看到身边趴着她最深爱的男人,即使是睡着了也还会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在感觉到她醒来的动静之后也随之猛然惊醒,露出比天使还纯净美丽的笑容问她:你醒了,好些了吗?
而她呢?她现在面对的是啥?
“啪”的一声,男主角天使般的面孔伴随着绝望的音乐声轰然而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男子拿着明晃晃的水果刀站在她病床前,露出变态笑容的画面……
……
叶未瑾表面如同一具尸体,内心却在疯狂地暴走中。
“该死,这什么鬼苹果怎么这么难削!”
一声刻意压低的怒喝飘进了叶未瑾的耳中。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她大着胆子再次睁开眼睛,并试图抬起插着针头的右手去摸放在床头上的眼镜。
“喂,别乱动,你在输液。”也许是叶未瑾的动作太大,那个人终于把集中于苹果上的注意力分了一半给她。
叶未瑾终于笨拙地摸到了眼镜,像是捞到了宝一般往鼻梁上一架,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孔顿时在她的眼前清晰起来。
“苏亿冕?”叶未瑾的声音因为感冒而粗嘎起来,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如同破锣一般刺耳。
听到她媲美唐老鸭一般的嗓音,苏亿冕脸上的阴气又重了几分,他瞪了瞪手里被他削得残缺不全的苹果,又瞪了瞪叶未瑾,仿佛是在研究到底哪一边会比较棘手一点。
“拿去,自己削。”最后他干脆把苹果丢给她,让这两个家伙黑吃黑。
叶未瑾接过苹果,看着上面如同被老鼠啃过一般的坑坑洞洞,额际上顿时滑下几条樱桃小丸子的黑线。
“不用削啦……”她懒洋洋地拿起来就要啃,却被苏亿冕眼明手快地抢了过去。
“不卫生!”他仍旧瞪她,眼底却有一抹她看不透的温柔与宠溺。
“洁癖男。”她撅着嘴巴,瓮声瓮气地说。
苏亿冕双眼眯起,神色不快。叶未瑾看他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仿佛手里的水果刀会随时朝她招呼过来,不禁吓得往被子里缩了缩,并弱弱地小声抗议,企图唤醒他微薄的同情心。
“我是病人……”沙哑虚弱的嗓音几乎可以乱真。
呃,不用乱真……她本来就是病人……
“你也知道你是病人,还不乖乖听话。”苏亿冕叹了口气,又拿起水果刀在苹果上方比画着,像是在考虑着要找一个相对完整的地方下刀。
“谁说病人就要听话,你又不是医生,而且一点都不温柔,还叫我削苹果,如果是雷诺的话,他肯定比你会照顾我。”叶未瑾拿被子蒙住脑袋,像是笃定他看不见她,自己就不会有危险一样,噼里啪啦地丢出一串没头没脑的抱怨。
静默。
日光灯的嗡嗡声仿佛突然间大了起来。
没有想象中的怒吼,也没有应该出现的暴跳如雷,叶未瑾隐约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偷偷地掀下被角往外看去。
苏亿冕低头默默地削着苹果。
他的眉头掐得死紧,眉心处因为光线的缘故沉淀下厚重的阴影。
叶未瑾扁着嘴巴。
“苹果好可怜噢。”装无辜可是她的拿手好戏。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