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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章杰，三十五岁，长得不怎么白，鸭蛋脸，长发，蛇眼——近视眼。她是我的班主任。
章杰是一个相当严厉的老师。一般情况下，她不许男生和女生说话，甚至一般的交流。这一点应当和她的生活状况有关。章杰是单身，有一个女儿，同学告诉我，她怀着孕跟他的丈夫离了婚。因为此种经历，她在心理上留下了什么阴影，至于影响到她的性格，也当是理所当然了。但是我并不愿意理解她的苦衷，因为我们是对立的阶级，就好像抗日战争中，我们不能理解日本兵一样。——谁能保证日本兵没有自己的苦衷呢？
每个同学都会犯错误，章杰会动不动就停同学们的课，让同学们回家或回宿舍反省，不管同学们犯多小的错误，不管很多同学们的错误都应该得到谅解。很多同学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长来了，进而家长把他领回了家——停课了。大概章杰自认为这是严格吧。
素质教育的春风吹来，她为我们留住了严冬的寒冷。大概她也自认为这是为我们好的吧。
打从她做班主任以来，她教的班都非常优秀，这当是出于她的“严格”了。但是，我并不因此佩服她一点儿。因为我认为她的成绩是因为其他人的没能力。——现在，有能力的教师有几个呢？
她喜欢黑色的衣服，她对别人说，她五岁时，妈妈问她买什么颜色的连衣裙，她说：“黑色！”我不知道她想对别人证明什么，我只知道五岁的小屁孩儿什么都不懂。
章杰教历史课，她说话的音调儿很古怪，我不知道别人听着有什么感觉，我只知道对我来说，她这个音调儿像催眠曲。
上历史课，我本就困，加上章杰的怪音调儿，我睡着了。
“沈澈！”
我迷迷糊糊地听到章杰叫我，于是我站起来，揉揉眼睛。
“你回宿舍睡觉吧。”章杰以她的怪调儿说道。
“我还能坚持。”我说。
章杰瞟我一眼，继续讲课。
“沈澈！”
我又迷迷糊糊地听到章杰叫我，于是我又站起来，揉揉眼睛。
“你回宿舍睡觉吧。”
“我还能坚持。”
“抓紧回宿舍睡觉，不要耽误同学们的时间！”章杰把我和同学们隔离开来。
听此，我突然感到责任重大——同学们上课的时间被不被耽误取决于我！老师讲课的意志也取决于我！为了同学们，为了老师，我毅然决定回去睡觉。悲壮感冉冉升起，心想：这混蛋！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骂道：这混蛋！针尖班大的事情就要判死刑！素质教育早就推行下来了，学校还是按原先的时间上课！接着想起，章杰针对素质教育的政策和学校采取的种种不落实素质教育的对策对全班同学说的一句话：“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不得不说的是上面的政策是国家制定的统筹全国教育的决策，下面的对策是学校制定的逃脱素质教育的种种手段。——这所学校是和国家冲突的。可以想象，章杰有没有资格教育同学们报效祖国。
我一天也呆不下去了！我要离开这个倒霉地方！我都长大了，不该受这样的管教！我想。
可是怎么离开呢？
去高校自荐也许可以，直接到那里念书不就行了？我想。对于诸如北大清华之类的高校，我是考不上的，况且，我又不参加高考。
第三章
不可以的，有才华又怎么样？陈丹青辞职清华美院是一个借鉴。
陈丹青说的好：兹将当今教育体制种种表面文章与严格措施删繁就简，不过四句话：
将小孩当大人管，将大人当小孩管。
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复杂的事情简单化。
其实我们其他的诸多方面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们把别国的东西拿过来改得乱七八糟，然后推行，就愣说是根据国情，不照搬别国，实事求是。
从五班的时候，我的前三次考试成绩是这样的：第一次，我考了倒第三——正常发挥；第二次，我考了倒第二——我正常发挥，倒第一发挥失常；第三次，我考了倒第一——正常发挥，倒第二涂错了卡，长我三分。
还有第四次考试的，那是我从济南回来，心里有一股气，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要好好学习；还因为学校政策，假如期末考试太差，是要被踢出奥林匹克班的，其实被踢出去于我是无所谓，但是我想到父母的辛苦，想到不该让父母太失望，也要努一把力。——我认真学习了一个月，进步了二十名。
期末考完试后，要分文理班，我受了妖言惑众，也怪我自己没有主见，于是报了文。——我来到了奥林匹克文科班，四班。
到了四班后，我又回落到五班先前的状态。由于父母的希望和章杰的威严，我敢不学习，但是我不敢考试。
第一次考试，我因病逃脱。
马上就要第二次月考了，我觉得不能再因病逃脱，可是考试我肯定是倒第一，怎么办呢？
百般苦恼，我看到了教科书上谢冕的一篇演讲文章《富有的是精神》，介绍北大的情况。我知道最不该相信的就是教科书，但是此文给了我一个提示，就是——去北大自荐，我知道没有结果，但是可以逃脱考试。其实，给自己在未来留下一点儿回忆，给自己的人生增添一点儿阅历也不错。
第五章
自读一遍，想，这封信可以起到平心静气的作用。
得意地把信折叠起来夹在书里，想，中午寄出去，13号应该寄到了，打电话确定信到了之后，发个信息，大体跟父母说明我的意思……
然后呢？去北大要凭什么？
我非富家子弟，不能拿一百万去拍在校长的桌子上。——当然，北大校长瞧不上一百万。
我非官宦之家，不能凭老子一句话达成任何目的。——当然，北大校长已经是副部级别的了。
突然灵光一闪，《赤子呈上北大》一篇：
吾八岁进学，始志于此，后至今日，不曾有改。时无杂念，而心比白莲。竖子聪慧，师长爱怜，人皆佳赞。但常自大，竟是初生之犊，信当谅哉！
进学七年，仍为群首，且学不尽力。父母寄望，乡里美誉，却心生幽思，觉国之教制之弊病，宜改也，竖子不才，无忘为华夏子嗣，如此景象，莫可无视。心生杂念，累日而触之。但至呈上无丝改也。
八年矣，竖子果聪颖耶？成绩无退后之势，偶日，思得一截途而通呈上，乃造书以自荐也，且胸中早成一书，武侠之类。年方十六，阅览无过一掌，笔墨甚微，真堪狂子耳！时恨父母无扶持之心，欲制于摇篮之中，安吾心于学校。余尚年幼，思绪简洁，更无自荐之勇，故不成耳。
是，因无心之故，出离家之丑剧，不成，归校郁郁。
然至于今日，此心依旧。时就读于高一，成绩无甚优耳。每念去吾梦远乎？不禁涕下潸然，更坚余心！
二年余来，阅览无数，思绪颇多，成长篇《太阳骄子的没落》，诗歌一部，种种缘故，皆不能版，常自觉志气不展，郁郁寡欢，几已成疾。
此间，历尽辛酸，受蒙愈多，常实而不破，自思人心险卑，独常叹耳。
然吾最不忍者乃此教制，弊病重重，且根结社会，一言不尽也。吾料不可居此再二年半，多载来，受其害不轻，今日不能回转，定为其所害！敢以不当之喻，吾之于此，犹平之如楚政耳！
今所以不离，因由父母之望，乡里佳誉。乡里之誉实为次之，不忍再恸父母之心！
今余自知愚钝，胸中无半点才情，因于吾今越知，越觉尚自浅薄。今吾自荐，在于儿时之志，更志于学也。
我知根基微弱，弗敢言卧薪尝胆，毕尽完身之力，惜寸光之阴，以为学业。
妄达此，得深造，通文学，已达己志。
今言尽此，肝脏绷至剧烈之势，乞缓之。
澈
敬上
2008、4、11
自读一遍，想，拿着这封信去北大找校长吧。拿着书过去，校长是肯定不愿意看的，因为浪费时间。——如今只能如此。
接着，我想，我到了之后该怎样说……
接着，我想，到了那里，还要看我的口才，别是到了之后，也见到了校长，却窘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以至于前功尽弃。想到这里，我只恨在学校里呆了这么多年没有练出什么口上本领，练出嘴皮子的都是些教师的腿子，而他们是决做不出如我般自荐的事情来的，于是又怨艾起学校来……转念去想，我去了不至于说不出想说的话，因为过去很多事情都证明了我可以即兴发挥出很多平时没有锻炼的能力。腆起脸来，看看窗外的天空发出傻笑，小时候那自信的尽头从骨子里溢出来，让我觉得我真的没有问题。
突然，又想起陈丹青辞职清华，我闭上眼睛长舒了口气，然后把单眼皮翻成双眼皮，想：陈丹青辞职的无奈我马上就要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
反正，我是一定要去北大自荐的。最不济的结果也逃脱了考试。想到这里，又嘲笑起自己竟然怕考试来。真是矛盾，去北大都不怕，怕一次月考，拿毛泽东的《矛盾论》来分析一下，不知可有结果否？其实我不怕月考，我只是把逃脱月考当成了一种收获来安慰一下自己而已。其实这是很可怜的，就跟一无所有的人手里拿着一根在地上捡起来的碎绳子充当安慰一样。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七章
他双目钉死在我身上，像是明白我的意思，又像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从他脸上还可以看出，他自己都讨厌自己这个表情。
我吸了口烟，解释道：“你先前是借火的，现在却拿出火来了，这是一；你的眼睛不能到处乱瞟，给人感觉就不对劲儿，这是二；你头发胡子都不该是这个样子，让人一看就不是好人，这是三；你这个样子和身份证上出路太大，但是警察不是傻子，不至于认不出来，你这个样子反倒让人疑心，这是四；我不是警察，你拿身份证给我看，你猜，我会怎么想？还有，我就不你总结了——我得抽口烟。”说着，我抽了口烟，吐出花来，“你的烟不好抽。呵呵。”
我说完，又抽了一口。
他眼睛一亮：“有空一起出去玩哈，我还有点儿事儿，先走了。”说完，他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一种胜利感涌上来。突然转念一想：坏了，听了我这一通说，他骗人的功力进步了不少，以后他骗不了人还好说，若是骗了人，跟我也脱不了干系。当然，他被捉到供出我来毫不现实，但是我总认为将来被他骗的人会有我的责任。一种罪恶感涌上来，想，以后做这类的事情千万要注意言论的危害性。
该上车了，我在汽车门口排队。
“是随便坐，还是对号入座？”两个男子用北京话问女检票员。
“随便坐吧。”女检票员也许没有听清楚男子的话，随意地说。
“行！”说着，两个男子上了车。
我随后也上了车，我想检票员的话说得很随意，我还是对号入座的好，于是找了自己的座位坐下。我的座位就在两个男子随便坐下的座位后面。
一会儿，上来一个半老的男子，他走到我前面的男子的座位旁，用北京话说：“这是我的座位，请你让一让。”
“哎！”一个男子很惊讶，“你没有问检票员吗？这辆车是随便坐的呀。”
“我问了，检票员说‘对号入座就好’。”半老的男子说。
“你随便坐吧，随便坐就行。”男子继续说。
“不行！我虽然老了，还不至于受气。”半老的男子显出顽固来。
“哎呀！老大哥呀，你误会了，我们没有欺负你的意思。检票员说的，随便坐就好。”另一个男子说。
“你们不用骗我，我问检票员了，她说是对号入座的！”半老的男子有点激动。
他们争论不休，把检票员引了上来，检票员问是怎么回事。
检票员承认对两个男子说是随便坐就好，检票员同时承认对老先生说对号入座。处理方式是对号入座，因为这毕竟符合秩序。
两个男子只好挪开，一个人口中发牢骚：“你这位老大哥呀！你随便坐一下不就完了吗？”
“你说什么？！”半老的男子听到他的话，“你提前就让开不行？！”
那个男子还想说话回击，另一个男子阻止了他。
风波就平。 。 想看书来
第八章
我坐在汽车上，想之后可能发生的种种景象，心里非常紧张，想抽支烟来平静一下，可是车上禁止吸烟。
我看了看表，三点多钟，想，课外活动一，也就是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