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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终于对广州失去信心的巍子开始收拾东西。梁清无助地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她想起鲁迅先生的《伤逝》,眼前的情形和《伤逝》多么相似:两个男女因生活所迫,不得不忍痛分离……突然电话铃声大作,去意已决的巍子不想再接电话,梁清只好起身跑到厅里拿起电话。
“喂,是梁小姐吗?”听筒里是一个湖南口音的陌生男人。
“我是梁清,”她机械地问,“有事吗?”
“喔,梁小姐,我姓赵,是岭南文艺出版社的编辑部主任,我的朋友是一家影视公司的制片主任,他们老板看上了你那篇《逝去的爱》,要改成电影剧本。”
“什么?”她抓紧话筒似乎看到希望急切地道,“改成电影剧本?”
“是呀,”那个男人说,“我们见过面你不记得吗?”
“见过面?”她淡然地说,“抱歉,不记得了。”
那个男人热情地说:“梁小姐,我想和你商量,我们合作写剧本。”
“合作?写剧本?”她犹豫道,“我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
“我们有救了!”放下电话,梁清跑进巍子的房间抓住他的手恳求道,“你不要走,我们一起写电影剧本,广州还是有机会的。”
他冷笑道:“醒醒吧,这里不是你梦里的花园,更不是天堂!这里是广州,是现实、物欲的社会,人家是要与你合作写剧本。”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讥讽道,“哈,我才发现,你挺漂亮嘛。漂亮的女人可以做梦,漂亮的女人总会有人帮的,不像我们这些苦命的男人。”他苦笑着,“要靠自己的肩膀扛起自己的脑袋,哈哈……
她哭了,似乎是在哀求:“留下吧,两个人一起搏,总比一个人好,不要抛下我……”
他挣脱了她的手,苦笑道:“为你,我正是为了你,才决定离开广州的,你还不明白,我们绑在一起只有死路一条。”他抓住她的肩膀摇着,“你们女人真是笨脑袋,你也不想想,我在这儿,谁会帮你,我走了就不同了,会有人帮你的,尤其你还是个漂亮女人,与其两个人一起等死,不如我走。”他说不下去了,泪水迷住了他的眼睛。
巍子的梦破灭了,他对这座城市彻底失望了。他走后姓赵的又找了她两次,为了还清拖欠的房租,梁清只好答应合写剧本。
为了赶《丽人》的约稿,她从惠州采访回来谢绝了所有的邀请,胡乱吃了点泡面就打开了电脑,接近午夜总算敲完了最后一行字。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双腿,喝了口浓茶,又坐回电脑前继续写《逝去的爱》的剧本大纲。
“唉,为了生存,”有时她想,“我简直成了写字的机器。”过了午夜,电话响了。
“哈,梁小姐,”姓赵的酒气都快从电话线里传过来了,“怎么?圣诞之夜没出去……”
“哦,是赵主任。”她没好气地说,“我哪有时间出去狂欢,我还在赶写剧本提纲。”
“佩服,佩服。我刚和影视公司的哥们儿喝了酒,嗯……”
她冷冷地说:“赵主任,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有话明天酒醒了再说吧。”
姓赵的涎着脸说:“我现在去你那,我想……”
“什么?”她急了,她对这个男人没有一点好感,答应与他合作也是万般无奈,“请你放尊重点!”
“尊重,哼哼。”他冷笑道,“像你们这样的美女作家也谈尊重,你的小说对性的描写那么露骨,你不就是靠身体语言写作吗?”
“浑蛋!流氓!”
梁清气得摔掉电话:“无耻!什么东西……”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个城市还有一块净土吗?”突然,她感到凄凉,也许自己真的该回北方去,离开这个花花世界,回到生我养我的黑土地去!
“零……”
“去死吧!”梁清抓起电话骂道。
“清姐,你没喝多吧?”电话那端的程白莉被骂得一头雾水。
“莉莉……”
听到程白莉的声音,她“哇”地哭了。弄清了怎么回事,程白莉说:“不要理那个姓赵的咸湿佬,圣诞之夜,这种人太煞风景,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只要他肯帮你,剧本一定能写成,电影也一定能拍。嗯,你现在能出来吗,我喝得太多,都快顶不住了……”
“你在哪?”
“我在花园酒店对面的红蜘蛛酒吧。”
她为难地说:“太远了,再说我的眼睛都哭成烂桃了,能出去见人吗?”
“喔,那好吧,你继续哭吧,拜拜。”
她忙说:“哎,莉莉,你刚才提到的那个男的……”
程白莉笑道:“嘻,我没说能帮你的是个男的呀,清姐,那个大编剧才走几天呀,就抗不住了。”
她正色道:“莉莉,别和我开玩笑了,我现在需要他帮我。”
程白莉也一本正经地说:“好吧。他是岭南文艺的总编,姓赵的顶头上司,只要你能施展出美女作家的魅力,嘻嘻,剧本他可以帮你写,影视公司他也可以帮你找,现在广东影视界最有名的女导演余津津就是他的大学同学。”
她提高声音嗔道:“乱讲!什么美女作家的魅力。”
程白莉也不示弱:“算了吧,据可靠消息,几个有地位、有品位的男人都被你的魅力倾倒,在向你这个单身女人发起进攻。”
“莉莉,你总是没正经。”梁清打断了她的话,“说了半天,你还没告诉我他姓甚名谁哪?”
程白莉笑道:“看你急的,他可算得上是‘极品’男人,有房有车有头脑有地位。”
“有没有搞错?”梁清打断了她的话,“又不是介绍对象。”
“告诉你吧,他叫林子睿,他的电话是……”
“林子睿”这个名字听起来就给人一种睿智的感觉。梁清心想,可现在都十点了,不守时的男人……刚想到这儿电梯的门开了,林子睿走了出来。
“是梁小姐吧。”
看到梁清,他眼前一亮,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只是她的目光有点忧郁,不过更加楚楚动人,他热情地伸出手。
好深邃的眼睛一看就是个思想敏锐的男人。她的心一跳握住他的手,呀,好暖。
打开办公室的门,他说:“不好意思。早上送女儿上学回来时车出了点小问题,刚修好。”
林子睿的办公室整洁明快,写字台、书橱和茶几上都摆放着充满生机的绿色植物,书橱里造型各异的陶器,显示着主人的品位。
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林子睿靠在写字台后面的大班椅上,仔细打量着她道:“梁小姐,你今天很漂亮呀。”
“谢谢。”接过茶她低头轻声说,“叫我梁清吧。”
他诙谐地说:“你是谢我的茶,还是谢我夸你漂亮哪?”
林子睿的平易近人,让她感到很舒服。“嗯,”抬头看了他一眼,她说,“两样都有。”
好聪明的女人,林子睿想,她能在办公室门口等这么久,又深更半夜打电话过来,肯定有求于己。
“说吧,那么晚,喔,是这么早打电话,凌晨两点嘛,一定有事吧?”
“嗯……”
坐在他的对面,梁清仔细打量着林子睿,鼻子和眼睛在他清瘦的脸上,因为太大显得很突出,薄薄的嘴唇果敢、刚毅,这张脸使人过目不忘。他的着装非常讲究,一身名牌,浅灰色羊绒衫,深灰色休闲裤,脚上是一双意大利软牛皮鞋。
程白莉一再告诫她,林子睿是个精明的广东人,他认定你值得帮,肯定会尽力帮你;反之,你就是说出大天来,他也不会帮你一点的。
想到这儿梁清有点紧张,赶紧把写好的剧本大纲递过去。
“林老师,您先看看这个。”
接过稿子林子睿摘下眼镜认真地看起来。看到他不时地皱紧眉头,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终于放下稿子,注意到她头上的汗,他笑了:“别紧张嘛,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我,”她不好意思了,忙说,“我没紧张。”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纸巾放在写字台上,带上眼镜:“嗯,大纲写的还可以。说说吧,要我帮你什么?”
梁清隐隐感觉到,这个男人会帮自己的。想起昨晚的遭遇,不觉掉下了眼泪。
“好性感的女人!”林子睿心想,他关切地从大班椅上欠起身,抽出纸巾递给她。
“难道眼泪真的是……”梁清想起程白莉说过“女人的眼泪是感动男人的杀手锏”。她又想起了巍子的无情,想到他走后自己的种种遭遇。
她哭得那样的无助,她的诉说打动了林子睿。他知道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帮助她,就可以让她对自己心存感激,不由对手中拥有的权力有几分得意,想到这儿,便说:“这样吧,大纲放在这儿,我再仔细看一遍,最晚明天我给你电话。”他沉吟了一下,“姓赵的我找他谈。”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我介绍你认识余津津,我的大学同学,明天我请你和她一起吃晚饭,影视公司那边她来搞定。”
“谢谢。”
梁清的嗓音忽然哑得几乎失声,她站起来握住他的手不肯放开,林子睿也站了起来,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烁。
“林总……”
一个编辑从半掩着的门探进头来,林子睿在单位口碑极好,他做人、处世一向谨慎。凡有女作者来访,他办公室的门都虚掩着,当然没人知道他和杨林芳的过去。大家都知道,他是凭过人的才识能力坐上总编的位置。
“进来。”
林子睿放开她的手,正襟危坐在大班椅上:“黄茹,有事吗?”
梁清的脸红了,黄茹进来朝她点点头,走到写字台前,把手里的一叠稿件递给林子睿。
梁清大大方方地伸手和林子睿握了一下:“谢谢您,林总。你们谈工作,我就不打搅了。”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当着黄茹的面,她没用老师这个称呼。
朝黄茹笑了笑,她转身走出了林子睿的办公室,她有种感觉: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将会发生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第二章都市里寂寞的女人
除夕的广州成了欢乐的海洋。所有的酒楼、商铺都张灯结彩,大盆的年橘、桃花上挂满红红的“利市”。大街小巷人头攒动,车流拥堵。广州有花城之称,一年四季这里都鲜花不断;广州人爱花是出了名的,就连最冷的季节,楼顶、大街小巷都随处可见火红、姹紫的勒杜鹃、圣诞红。每年春节的花市简直就是名花斗艳,除夕之夜的花市如同花的海洋,人们像潮水一样涌来,一浪接一浪直到初一。
坐在电脑前的梁清还在赶写剧本。写着写着,想起那天林子睿请她和余津津在东江海鲜酒楼吃饭的情景。
第一次见余津津,梁清就对她有很深的印象,她的眼睛很大很圆,目光咄咄逼人,张扬的红色风衣,酒红色的短发充满动感,薄薄的嘴唇透出一股冷艳,一副气质超群的女强人派头。看了林子睿修改过的大纲,余津津当即拨通恒业影视老总的手机。他告诉余津津:江门的一个女老板,也有类似的经历,她看了梁清的小说很有兴趣,提出以她自己为原型,改成电影。
余津津是该出手就出手的女人,不会放过任何商机,挂断电话,她凌空一抓,飞快地做了个出手的动作。又拨了两个电话,她就直接和女老板通上了话,以她在广东影视界的名气,事情很快就搞定了。晚餐结束前,她举起酒杯,看着梁清说:“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我决定接你的剧本,不过,”她沉吟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我要的是分镜头剧本,既然有人投资,我们就趁热打铁,年后必须开拍!签了合同,提交大纲,先预付你三分之一的稿费。”
分镜头剧本?梁清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看着余津津,心想分镜头剧本应该导演自己写呀?
“余导,这……”
余津津把酒杯往桌上一放,伸手抽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悠然地一连吐了几个烟圈,不动声色地瞟了林子睿一眼,自顾自拿起酒杯喝了起来。
林子睿看了余津津几秒钟,突然笑了,他转向梁清,眼睛在镜片后面闪了一下:“梁小姐,你大概不知道我们余大导演的风格吧?”他又转向余津津,盯住她的眼睛说,“好,就写分镜头剧本,不过稿费加一万。”
“一万?”余津津使劲吸了一口烟,眯起眼睛盯着林子睿看了一会儿,随即把手一挥,“八千!”
林子睿举起酒杯对梁清说:“好!余导已经答应再多加八千,来,我们干了这杯吧。”
“为合作成功!”
“干杯!”
午夜过后,梁清突然感到凄凉,这座躁动的城市、花的海洋,人们都在享受天伦之乐,把酒言欢过大年,只有她一个人孤灯夜下,坐在电脑前敲击着沉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