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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派对-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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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才想起,大年初三,她去姨妈家拜年,饭桌上姨妈向她提起,有个副局长正当年,不久前老婆出了车祸死了,想介绍给她。
  她本来毫无兴趣,可经不住姨妈姨夫一劝再劝,便勉强答应这个星期天和那个局长见面。
  想起约好了今晚见面,她说:“我在赶一篇稿子,晚一点就过去。”
  “过来?”姨妈冷冷地讥讽道,“大作家,你还是忙吧,就不用过来了。”
  “怎么?”她诧异了。
  姨妈叫道:“你以为你是谁呀,那个局长,一听你是自由撰稿人,就打退堂鼓了。你知道吗,在他们眼里,你们这些人简直就是用身体写作。他说以他的身份和社会地位是不可能娶美女作家当老婆的。”
  “姨妈……”梁清的血腾地冲上了头顶。
  姨妈气咻咻地喊道:“你把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电话啪地被摔掉了,梁清气得脸都青了。
  为什么?她使劲敲击着键盘,像我这样的女人,靠我自己的头脑、靠自己的智慧和对生活的感悟写作,有什么错?
  “零……”
  她一把抓起电话,是程白莉。
  她吼道:“你都快逼良为娼了!为什么人们对那些靠做‘鸡’致富的女人,反倒宽容,说什么‘笑贫不笑娼’!”
  程白莉被她搞得一头雾水,问:“清姐,你发什么神经?”
  她叫道:“你才发神经呢,你整天就知道催稿、催稿,你都快把我逼疯了。好,你再催、再逼,我就去做鸡!”
  程白莉在电话里欢呼道:“好呀!你去‘做’也叫上我一起去,省得被人骂成美女作家,靠身体语言写作。我看你说得有道理,不如干脆去做鸡,只要你口袋里有大把的钞票,没有人管它是哪里来的,现在的人们只会对金钱顶礼膜拜。”
  “好,莉莉,你总算说了‘人’话,我们一起去做,哈哈……”
  “哈哈……”
  这个世界简直是疯了,两个自认为优秀的女人终于达成了这样的共识。梁清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悲哀。
  程白莉嬉笑道:“清姐,玩笑归玩笑,你的那篇稿子写完了吗,主编催我几次了,明天一早要送印刷厂。”
  她真的有点急了:“你就知道催命!我正给你写呢,一会儿写好了我就E-mail给你。”
  放下电话,她接着写道:
  无论承认与否,这个世界毕竟是男性社会,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方方面面无不体现着男士优先的原则。当我们听到“女士优先”一类甜言蜜语时,千万要提高警惕,不要以为对方是正人君子。
  真正的“女士优先”,决不能靠风度翩翩的绅士们的赐予,女儿当自强。只有女人不断地优化自我,更新自我,才有希望实现男女平等……
  敲完最后一行字,存盘,发E-mail,关机。梁清长长出了口气,拉开阳台门,凭栏眺望,整座城市淹没在花的海洋里,广州的市花——英雄花,也就是木棉花,像血染的一般鲜红鲜红的,在微风中舞动,又随风飘落。
  这个星期天的下午,在这个花的城市里,这个女人已经彻底被遗忘了。难道我真的会像被风刮落的木棉花一样,飘落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渐渐地枯萎化做一缕。
  梁清一激灵打了个冷战,她只想倾诉,哪怕是动物,哪怕是一片花瓣,可这房间里没有一点生息。她拿过手机闭上眼睛,手指轻轻一动,不管是谁,我首先看到谁的号码,就只管打过去。她睁开眼睛,也许是天意,也是正是自己祈望的,她看到的是林子睿的手机号。
  拨通手机传来了他那令人心颤的声音:“是梁清吗,下午好!”
  “林老师,我……”她的喉头一阵发紧,竟哽住了。
  他关切地问:“怎么?你哪不舒服?”
  “我,我……”
  她想说:我的心情不好。却没说出来,大星期天的人家也要放松休息,怎么能没来由地说这种话。
  林子睿的声音很低,她明显地感到,他是捂着手机在讲话:“我现在奥林匹克花园陪女儿打网球,不方便。”迟疑了一下,他说,“方便的时候我再给你电话。”
  这算什么?她突然感到委屈,自己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打个电话而已,这个世界怎么变成这样,这些男人怎么了?!
  她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噢,不好意思。林老师,不用麻烦了,我没什么的,是按错了号码。”
  放下电话,她的心情坏透了,像困兽一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难道我这样的女人注定要忍受孤独,注定要被人们非议吗?!为什么社会对我这么不公平?!”
  时间像水一样流淌,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五点多了,电子门铃响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按门铃?一定是按错了!梁清没有理会,果然不响了,她苦笑着摇摇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想起我啦。
  这回是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传来林子睿的声音。
  “开门,我在你的楼下。”
  “林老师。”
  看到林子睿,她心里一暖,再也控制不住的泪不觉顺着脸颊滚落。
  梁清搬家以后,他是第一次来,虽然和原来租的房子是同一幢楼,可这套房子没装修,简单的地板革,厨房、卫生间也只是粉刷了一下,家具也是梁清和琳琳两个人拼凑的,当然这套房子的租金便宜多了。
  林子睿眉头紧蹙,默默地喝着茶,耐心地听她杂乱无序的倾诉。
  他递过纸巾,终于说话了:“难怪曹雪芹先生笔下有那么多的眼泪。原来女人是水做的。”
  “这一切都是你们男人造成的。”
  她接过纸巾,擦着脸上的泪,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他说:“哦,我看这样浅薄的男人不见也好。”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如此清灵的女人却要找一个男人嫁哪?
  他想起刚认识冯婉秋时,她也是个小巧清灵的女人,她喜欢自己写的诗和散文,喜欢和自己漫步江边畅想未来,可结了婚,一切都变了。
  他若有所思地说:“也许,女人根本就不应该嫁人,嫁了人就失去了原本的清丽和灵性,干吗要糟蹋自己,非要做一个‘臭’男人的黄脸婆呢。”
  梁清眼里的泪没干,却“扑哧”笑了,嗔道:“谁非要做黄脸婆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嫁人啦。”
  他的眼睛一亮,说:“好呀,为了你这句话,我今晚请你……”
  电话响了,是琳琳打来的,她的声音很亮:“清姐,我们老板请客吃西餐,在江南大道的‘绿茵阁’。清一色的女同胞,不带一点‘浊气’,你过来吧。”
  梁清清楚地记得,经历过那场刻骨铭心的爱之后,琳琳对所有的男人都失去了兴趣,她说:“那个男人背叛了我,我为他死过、为他哭过了。当阳光撕开夜幕,我生命中的男人也和上个世纪的阳光一起遗落在一九九九年。一切都过去了,我要把今后的人生留给自己,我会很好地爱护自己,我不会再被什么异性伤害了。”她说这番话时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放下电话,她歉意地对林子睿说:“琳琳让我过去,她的女老板请客。”她突然调皮地问,“又是美女大集会,你要不要秀色可餐呀?”
  他苦着脸说:“算了吧,我不想做党代表洪常青了,不过我可以送你去。”
  梁清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把脸,淡淡涂了点口红,穿了身牛仔装,蹬上一双短靴就出门了,林子睿早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等在门口。车子刚过广州大桥,他的手机就响了。
  他迅速瞥了梁清一眼,带上耳机说:“依依,告诉你妈,准备我的饭,四十分钟后我回去。”
  挂断手机两人都沉默了,车子一直朝江南大道开去。许久,林子睿打开音响,圣桑的Beautiful Dreamer《美丽梦中人》缓缓流淌出来,梁清的眼光落在车窗外,一辆公交车刚停下,人群就哄地拥挤了过去。梦和现实相差得太远了,梦永远是美丽的,而现实是残酷的,人们永远都要为了生存拼命挣扎。
  “梁清,余津津找过你吗?”他问。
  梁清淡然地说:“只是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她在江门拍外景,说回来再找我。”
  他叹道:“唉,我上次找她,被她和几个人狠狠宰了一顿,她答应得挺痛快,说后期的款一到账,就付你稿费。”
  “谢谢,又让你为我的事破费了。”
  “哪里,晚上我再给她电话,让她一回广州马上就……”
  他的手机又响了,接完电话,车子已经停在“绿茵阁”门口。她下了车,正要关车门,他又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放心吧,我有办法让余津津尽快把稿酬给你。”
  也许是“绿茵阁”门前暧昧的灯光,也许是他镜片后面那关切的目光,也许只是一种感动,梁清迎着林子睿的目光,慢慢把头靠了过去,只是刹那间,她的额角刚刚触到他的唇,就倏地分开了,她的身体像触了电一样,心怦怦跳了起来,她慌乱地说了声“谢谢”,连车门都没关就逃进了玻璃门。

第三章容易受伤的女人

  上午十点林子睿打来电话:“我在你家附近办事,顺便去看你,方便吗?”
  “方便。”梁清想大白天的有什么不方便的。
  一进门他就问:“怎么?琳琳不在吗?”
  她边沏茶边说:“她出差了。”
  他接过沏好的茶,笑容可掬地问:“最近你在忙什么?”想起那天在“绿茵阁”门口的情景,她的心有点跳,不过看他好像没事儿似的,她又坦然了。
  “有一些杂志的约稿,不过,不多,大部分还是乱投稿。”
  “这样很难呀。”他环视了一下客厅,看来做自由撰稿人不容易呀。
  “是呀,”她黯然地说,“杂志的口味很难把握,有时一篇文章按编辑的要求改了几次,最后三审,还是被你们这些总编拿下了。”
  他笑道:“你是对我们这些总编有意见了。”接着他调侃起来,“那些杂志的总编一定不晓得作者是个靓女,不然他们一定会怜香惜玉的,哈哈……”
  “林老师,你真会开玩笑。”她的脸微微一红。
  他喝了一口茶,说:“今天来你这儿,是有几篇东西请你帮忙改一下,电子文本发到你的信箱啦。”说着他拿出一叠稿子递给她,接过稿子她认真看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听林子睿在问:“可以用你的卫生间吗?”
  “可以。”她头也没抬顺口答道。
  他从卫生间出来眉头拧在了一起:“怎么,你们的抽水马桶坏啦?”
  “哦,”她不以为然地说,“我们一直都是用桶接水冲的。”
  “唉,你们这些女人呀。”他叹了声,“也难怪,自己不会修。”
  她嬉笑道:“是呀,我们不会修,但我们能将就呀。”
  说话间就到了十二点。林子睿站起来说:“走吧,我请你吃饭,我们边吃边谈修改意见。”
  她知道这是工作餐也就没客气,她笑道:“林老师,我今天可真的饿了,我可是狮子大张口呀,我要吃清蒸水鱼、铁板牛柳……”
  他诙谐地拍了拍口袋说:“我就不怕母狮子大张口。银子带足了,你随便点,吃不完‘兜’着走。”
  吃罢饭,梁清一进门就上网打开信箱下载了电子文本,按林子睿的意图认真改起来。直到天完全黑了,她才猛然觉得肚子饿了,打开灯,看看冰箱里,除了中午打包回来的菜,还有几根香肠、十几个鸡蛋、两把青菜,她又翻了一下,还有几盒米粉、两个罐头和一袋面包。她很满意了,这些东西足够吃三天的了,看来又可以三天不下楼了。
  “嘀嘀,嘀嘀……”
  打开手机是一条短信:清姐,我来广州了,现在车站,张娜。
  “张娜?……”
  梁清的眼前出现了北京“新红妆太太”俱乐部的情景:桑拿房的热雾、冲浪浴的刺激、按摩生的笑容、俄罗斯健美教练的气质。每周两次置身那片粉红的幻境中,自己就是那时认识张娜的。
  张娜是从北国冰城哈尔滨来北京的,她身上有四分之一的白俄血统,风姿绰约、美艳超群。她的丈夫是个公子哥,公公是副部长。可关于她的身世,众说纷纭,“新红妆”的女人们都对她敬而远之。梁清对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和张娜都喜欢冲浪浴,两个女人常常浸在大理石的池中,闭目享受温软的暗流冲刷肌肤的感觉。离开北京后梁清曾动过写张娜的故事的念头,但她始终没答应,只是偶尔通通短信。
  梁清想:张娜来广州玩,自己总该尽地主之谊吧。
  她回了一条短信:娜娜,先找个酒店住下,今天我还有工作,明天一定抽时间去看你,请你吃饭,见面再谈。
  清姐,我现在就去你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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