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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画着:“我饿,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我饿……”
他做了一个手势,我知道他要我跟他走,我点点头。他能给我食物,大概出于人的本能吧,你想想一个怀孕的女人,能有人在她走投无路、饥饿到顶点的时候给她吃的东西,她能不跟着走吗!我跟他走进了饭店,长这么大我是头一次进五星级的大饭店,这里的豪华让我眼晕,大理石地面亮得能照人,我战战兢兢地跟着他,脚下一滑,他抓住了我,我想我可能是饿的。他一直抓着我的手,把我带进电梯,从电梯出来,我就闻到香味了,我觉得我的胃在翻搅,我的嗓子眼儿里好像伸出了手,我使劲地咽了一口唾液。走过绿荫彩灯覆盖的长廊,真好像是走完了两万五千里长征,我终于看到,装饰华丽具有异国风情的泰国餐厅。我根本不知道饭菜是什么滋味,我只知道,我好饿,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伸出了小手,拼命地往里拽,我大口大口地嚼着饭菜。他没怎么吃,只是喝了一些红酒。终于我吃饱了,我想此刻我的脸一定红扑扑的。
“你很漂亮,我不想听你的故事,我只想帮你。”
“帮我,怎么帮?”我茫然地问。
“你的身体呀,你的身体可以帮你呀。”
倏地,我明白了,我的脸像被什么狠狠抽了一下,一下子涨红到脖子根。他是让我出卖自己的身体。
“哈哈……”
我把长发狠狠一甩,眼睛射出一道深蓝的光,几乎是在刹那间我成熟了,我恶狠狠地说:“我要两千,不讲价!”
“OK”他笑了,“我可以给你四千。”
“四千?”
我吃惊地看着他,我的眼睛更蓝了,我太需要钱了。我要先做掉孩子,再去找那个男人,我对他已经没有爱了,有的只是仇恨!我要报仇!
“对,四千,但是,是四个人!”
什么?我睁大眼睛问:“一次,四个人?!”
“OK,一次,四个人!”他肯定地点点头。
好!我一咬牙,豁出去了,反正我年轻,我能扛住。我斩钉截铁地说:“不过,要先付钱!”
“OK.”
突然之间,我好像变成了一个老练的妓女,我知道这是被逼出来的。不!我不是“鸡”,我是复仇女神!
从长城饭店出来,我上了他那辆“黑牌”车,我知道这是外国使馆的车,上车后我说:“请你先付钱。”
车子很快驶进著名的三里屯酒吧一条街,一间间装修怪异的酒吧灯光暧昧,穿过三里屯进入了被花园绿地环抱的使馆区。
突然,他把车子七拐八拐,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住。他下了车,转过来拉开车门。“下来。”他对我说。我的汗毛“噌”地竖了起来,恐惧地直往后退。
“你要干什么?!”
我的牙齿在格格地打战 。他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把双手一摊,说:“你不能这样进去。你必须躲在里面才能进去,OK?”
血腾地涌上了我的头顶。怎么?我连狗都不如,一个大活人要钻进车尾。但只是瞬间,我就平静了,一个将要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还有尊严吗?我顺从地走下车,钻了进去。
车子继续往前开,躲在黑暗中,汽油的味道使我窒息,我的心在淌血。
车终于停了,我被他从车尾拎了出来,还没有看清周围的环境,就被他用什么东西蒙住了头,我不知道这是那个国家的使馆,也不知道他的国籍,他买,我卖,他需要兽性的发泄,我需要生存、金钱,就这么简单。
当眼前的东西被拿掉,我看到的是一间很大的卧室,落地窗被厚重深紫色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一张巨大的床,床上血红的鸭绒被,像巨兽张开血盆的大口要把我吞噬,床头两边幽暗的灯似鬼火一般,我浑身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你去洗一下吧。”
他推开了浴室的门,这里的豪华也是我从没见过的,把自己浸在巨大的浴缸里,我真想就这样一辈子不出来。
终于有人不耐烦地敲着门,我裹了一条雪白的浴巾,推开门,我看到的是四条赤裸裸的黑壮的汉子,我感觉自己像一只可怜的羔羊一样被剥光了,放在行刑架上。
四条狼一样的黑影扑了上来,白与黑纠缠撕咬在一起,我觉得像被巨兽一口吞了进去,难以忍受的疼痛把我荡在半空中,我挣扎、叫喊、坠落,周围渐渐变得模糊。
“仇恨!复仇!”
发自我胸腔的声音包围了我,我被巨兽一点点吞嚼,一片片撕碎,飘散的魂魄、蠕动的黏液形成了血的旋涡,肉体在这可怖的通道中翻滚、下降……
当我再次从车尾钻出来时,我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我站在路边努力睁开眼睛,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的肢体好像被肢解、绞碎又重新粘贴缝合在一起。我已经不知道疼痛,我已经麻木。突然我看到殷红的血顺着裤管流了下来,我疑惑了,这是我的血吗?我还会流血吗?!我已经没有灵魂和肉体了。
远处两个臂上带红箍的人看见了我,疾步向我走来,“完了!”凭直觉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我所付出的一切……
一辆飞驰而来的士停住了:“快,快上车!”我“噌”地蹿了上去。没容我多想,车子飞快地向前开去。
“妹妹,你不是北京人吧?”司机同情地问。
“谢谢!”
我没回答,只顾回过头去,看到那两个人叫喊着追过来。我的冷汗“刷”地冒了出来。
“好险哪!”
“那有饮料。”
我看了司机一眼,我的喉咙干得厉害,但我谁都不能相信!我没有碰他的饮料,本能地紧紧抓住手袋,这里的五百美元是我用血、用命换来的。有了这些钱,我可以打掉肚子里的孽种,我可以租房,可以在这里生存,更重要的是可以继续找那个男人,血债一定要血来还!
司机叹了一声:“妹妹,我家就住这附近,你这样的女孩我见多了,那帮‘老黑’,一点人性都没有,他们就喜欢轮……”
下面的话他没说,他是给我留面子。“唉,你们女孩也不易呀。不过,你算幸运的,碰上了我,前几天有个女孩刚从车尾出来,就被那帮巡逻的抓住了。”
“大哥,谢谢!这附近有医院吗?”我再一次道谢。
“傻妹妹,我就是往医院送你哪,那儿有我的一个朋友专门兑换人民币。”
我赶紧往外一看,车子已经到了酒仙桥职工医院门口。这里距使馆区也就两公里,但我懂,谁也不会冒着风险平白无故地救你。这年头没有白做的好事,雷锋早就死了,于是我掏出五十美元塞在他手上。
“不用找了。”
这年头连干这种事都有一条龙服务,把手里的美元换成人民币,我走进了医院的大门。躺在手术台上,当冰冷的器械伸进我的两腿之间时,我闭着眼睛,紧紧抓住两侧的铁栏,牙齿咬得格格响。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我紧紧咬住的嘴、我的身体、我的心都在流血。那个声音又冲了出来。我的意识更清楚了。
“我要报仇!!!”
从手术室出来,我靠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个清洁工走过来。
她瞥了一眼我脚下的行李袋,说:“妹子,你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吧?”我点点头,听口音她也是外地人,她一定知道哪里能租到房。我掏出一百块钱,她接过钱,拿起我脚下的行李袋,对我说:“跟我走吧。”她扶着我走出医院。我再次感到,有钱,什么都能办到。
我和一个女孩合租了一个套间。我年轻,身体恢复得很快。一个星期后,我出去找工作。我学过电脑,虽然打字的速度不快,但用北京话说,我“牌亮”,凭我的美貌不难找到工作,不久就在东四十条的一家公司上班了,一个月后,我认识了李国兴。
当时李国兴的老爸还在位,我的老板请他在昆仑饭店对面出名的“顺风”吃饭,要他帮忙搞什么批文。那天李国兴一见我,小眼睛直放光,老板马上给我递了眼风。
我甜甜地一笑:“兴哥,小妹陪你一醉方休。”
老板笑道:“李公子,今天有美人作陪,你一定要喝好。”
李国兴不错眼珠地看着我说:“当然,张小姐,来,喝。”
他起身去洗手间时,老板拿出一个纸袋,里面有厚厚的一叠钱。
他盯着我说:“张小姐,你是明白人,只要你能把李公子搞定,他答应帮忙,这一万元就归你。”
我笑了,胸有成竹地把纸袋塞进手袋。饭后老板为我们在昆仑饭店开了房,五星级饭店的奢华让我痴迷,我清醒地意识到搞定这个公子哥,生活将对我绽开笑脸,我可以无数次地重温这种超级享受,于是我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李国兴很快就迷上了我,他答应帮我找到那个男人报仇!他给我租了一套带电器家私的房子。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和老婆离婚和我结婚。
仇恨像野草一样在我心中蔓延,我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了!李国兴老爸在位的那几年,我确实和他有过好时光。他整天开着车,带我出入大酒楼、五星级饭店,喝酒吃饭有人付账,打牌从来都是只赢不输,那时山珍海味我都吃厌了。我二十一岁那年他真的和老婆离了婚,结婚后,他给我买了房、买了“新红妆太太”俱乐部的金卡,每周两次去俱乐部桑拿、按摩、健美,使我感受到什么是上等人的生活。但这一切并没有丝毫冲淡我复仇的欲望,一个人的心被仇恨占据就变成了魔鬼,那些年我一直都在寻找他,而他竟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好景不常,李国兴是个纨绔子弟,他老爸退下来后,他的各种银行卡开始透支,没有人再往里打钱了,喝酒吃饭也没人付账了,打牌也是输多赢少。此时,我才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
一次李国兴和几个朋友打牌,牌桌上有人侃起,去顺义的一个摄制组玩了两天,导演是西安人,很酷,头发很长,我一听脸都青了。没和李国兴打招呼,开着他的车直奔顺义,很快我就打听到了外景地。
下午,我赶到拍摄现场,他正在给演员说戏,长发在微风中飘动,细长的眼睛炯炯放光,还是那么帅。我从车上走下来,微笑着向他走去。
“预备,五、四、三、二、开始!”
当他的目光和我相遇时,他愣住了,大概是我比几年前更漂亮了,他朝摄像做了一个手势:“停!”
拍摄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随着导演的目光“刷”地向我投来。那天我穿了一件雪白的风衣,我的长发和风衣在风中舞动——最美丽的复仇女神!我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我走到他面前站住了,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我迎了上去,笑得更灿烂了。他被鼓舞了,也露出了笑容,嘴唇翕动着。突然他的笑容凝住了,当我的唇贴在他下颚的刹那间,我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弹簧刀。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组镜头:无数个不眠之夜我在黑暗中哀号;扑向我的那四个黑鬼;手术台上我无助地抓着冰冷的铁栏。这么多年被仇恨撕咬的我,用力捅了下去,一刀两刀,鲜红的血“噗、噗”地从他的大腿喷了出来,溅在我雪白的风衣上,像一朵朵艳丽的鲜花。所有人都怔住了,他摇晃了一下,用手捂住了伤口。我扔下了刀子,摇晃着狂笑着,人们一下子扑了上来。
“别碰她!”他叫道,“让她走!”
围上来的人们“刷”地闪开了一条路。我狂笑着走出人群。“我终于报仇了!”可不知为什么,我并没有复仇后的快感!我知道我手下留情了,仇恨的刀锋在瞬间走偏了,我只是在他的大腿上捅了两刀,而不是像无数个梦里那样,在他的心口上狠狠捅上几刀。
回到车上,我扑在方向盘上,泪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我突然发现:爱与恨其实是一对孪生姐妹。
我的心一下子空了,整个人只剩下一个皮囊,我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原来人是需要一种精神支撑的,哪怕是仇恨。李国兴在牌桌上输掉了给我买的房子,输掉了他的汽车,我们只好“打游飞”,这个朋友家住两天,那个朋友家住三天,就这样他还是不肯罢手,他已经成了最疯狂的赌徒。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票子,在人群里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凭他老爸的那张老脸,部委的宿舍大院里有一座空仓库,重新改造简单装修了一下,我们就搬了进去,总算有个家了。
很快李国兴就把这个家变成了赌场。有时一开就是两三桌,反正我对什么都无所谓了,就随他去吧。一次他在牌桌上又输光所有的钱,还欠了一屁股的赌债。一个下午,只有我一个人在家,他的牌友堵上门来要债,硬是坐在那里不肯走,我赌气把电视的声音开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