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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富却问：“有关调查费用”
“我会寄帐单给你。”
周富告辞。
当天下午，她购买飞机票往温埠。
飞机上几乎全是华裔。
周富学得一个窍门，公众场所她佯装不懂对方语言，只是木着脸，或是傻笑，避免是非。
身边一位沪籍太太抱怨：“外国找不到好的厨子与女佣，苦也苦煞脱。”
粤籍少妇则说：“宜家好的啦，话晒有香奈儿卖。”
她们瞄一瞄周富的帆布袋。
结果飞机抵埠，过海关之际她俩被翻箱倒箧检查，周富通行无阻。
心情本来不怎样的周富忽然掩住嘴笑。
她到酒店报到，问旅游专柜：“如何往奥萨育？”
“最方便廉价是租车前往，三个多小时路程，你亦可乘公路车或租用小型内陆飞机。”
“飞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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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分钟。”
“我租飞机。”
富付清费用，酒店派专车送她往停机坪。
飞机师是一个高大年轻西人男子，看到秀逸女客，不相信好运气。
他问：“你可要坐我身边？”
周富点点头。
他托住她纤腰上飞机，据他丰富经验，亚裔女客腰围只得廿四寸左右。
一路上他在半空讲解地理环境，那日天气出奇地好，蓝天白云，飞机师转头看她，只见女乘客已经仰着头睡着，一点仪态也没有，半张着肿嘴，轻轻扯鼻鼾。
西人想，亚裔女子真可爱，面孔身段永远似十六七岁。
他在私人飞机场缓缓降落。
飞机停顿，周富醒转。
西人问她：“你到什么地方？”
“我找于氏酒庄。”
“呵，步行十分钟即到大门，看到那一望无际的葡萄阡陌否，那就是著名于氏。”
周富点点头。
“大太阳，赠你一顶草帽。”
周富道谢。
“这是我名片，回程请找我。”
周富微笑，“一定。”
富取过帆布袋背上，跳下飞机，朝西人摆摆手，看着他把昔时娜飞机驶走。
富有点口渴，自布包取出一瓶水喝两口。
真想不到天气如此温暖，她脱下外套朝葡萄园走去。
约二十分钟后，看到朴实大栅上有一块木牌，小小“于氏”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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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进去，并没有管理员或是什么人阻止她，这好似一个君子国。
她看到有几个人站在葡萄园边平台上说话。
于君学在吗。
他长得比别人高大，应当一眼看到。
但那四五个穿工装男子当中并不见他。
莫非到欧洲研究新品种去了。
富呆立远处，有点失望。
但过一会，她看到有人伸直腰，原来那正是于君，他手里拿着图则，原先蹲着与下属说话。
富缓缓走近几步。
她双腿有点疫软，不听使唤，一定坐飞机座上太久了。
于君仍然专注低头看图，但是他身边的人发觉不远之处站着一个年轻女子。
那女子的炽热爱恋目光，同今日明艳阳光相若。
他们轻轻转头看那纤丽身型。
于均本在发言，忽然发觉几个男同事心不在焉，他抬头投以责备目光，其中一个下属翘起下巴示意。
这时他也看到了周富。
于君一怔，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别做梦，时间太早，你失心疯，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伊人。
这时太阳已缓缓升到头顶，好不温暖。
同事见于君凝视那年轻女子，整个人似要融化，立刻心中有数，也不说话，接过于君手中快要握不住的图则，轻轻散开，提早午膳。
他们俩人彼此踏前一步。
呵，那大男人心酸，感觉与多年前一模一样，一丝不变，简直炙痛。
周富见他穿着纯白细麻长袖衬衫与松身军服裤，可以看得出肩膀仍然厚壮，白发多了些许，轮廓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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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后的男伴全有他的影子。
富浑忘微笑，呆立不动。
于君再走近一步，他伸长手，去抚摸周富的脸颊，像是要证实的确是真人站他面前，不是一幅立体放映。
富握住他的手，轻轻问：“生活好吗？”
他低声回答：“托赖，过得去。”
然后，一个女人就是一个女人，周富忽然问：“可是有许多妖姬女友？”
脸容露出娇嗔不满的神情，叫于君学内心酥软。
他把她紧紧拥在怀内，下巴搁她头顶。
“你想怎么样。”
“我不知你已自由，最近才由母亲告诉我。”
于君不出声，同样一个人，告诉他，小富已有亲密男友，正论婚嫁，他千万不可打扰她。
然后，他在报上看到首版整页启事：作家周富声明，新作《世界换你微笑》中所有情节，均属虚构。
为着这个奇怪声明，于君找来那本小说，仔细从头读到结局，他发觉那是周富的半自传故事，她并没有忘记他，她的深情叫他悲恸。
他找到她的网页，发觉留言板上密密都是她读者的纷纭意见，她已是一名极受注意的写作人。
她年少时曾经对他说：她喜欢写作，他劝她一边修读学位，一边努力尝试，写作，毕竟是清苦营生。
看样子她做得很有成绩。
“为什么不来找我。”
富整张脸埋在他胸前，声音有点模糊。
“富，我已年老。”
“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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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仍然爱我。”
“我只以一种疯狂方式爱你，渐渐不知还有其他，不知不觉人也发疯。”
“没有，富，你很可爱。”
富在他怀中呜咽。
这时一个助理走近，咳嗽一声：“于先生，建筑师来了，与你谈论扩建的事。”
于君学轻轻对周富说：“你愿意留下陪我？”
“你得养活我。”
“没问题，你可以在于园继续写作，我为你酿汽酒。”
经过那么久，吃了那么多苦，才终于在一起，周富轻轻说：“世界换你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