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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方抬起眼,深意地看周富一眼,这女子公道。
回到旅舍,他们一起吃早餐。
季方每杯咖啡都放两颗糖,叫周富吃惊。
王绢微笑,“男人肉肉的比较可爱。”
季方伸手去拧女友面颊,气氛旖旎。
“我去梳洗。”
小王绢看着他走开,轻轻说:“我每天看着他淋浴,他六尺二寸高的身段比例无懈可击,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子。”
少女口吻像一个好色男子,呵,周富电光火石间明白,女子在读好书做好事业后,要追求的是快乐。
她发呆。
之前女性以别人的赐予为快乐:慈爱的父母、关怀她的兄弟、体贴的丈夫、听话的子女……
小王绢告诉她:女子可以主动寻求快乐。
只听得王绢声音陶醉着迷:“他十分英伟,对我特别温柔。”
周富吁出一口气。
王绢忽然笑,“我读过科学报告:人类雄性器官,属灵长类中最可观,因为数万年来,雌性都有所选择,渐渐弱者受到淘汰,变成今日这样。”
周富答:“我也读过该医学报告,据说,与其他动物,照比例,只需”
王绢啊哈一声,掩嘴大笑,从椅子摔到地上,雪雪呼痛。
周富去扶起她,也笑得挺不起腰,滚成一堆。
琼斯太太闻声赶来看视,也不禁笑。
这时,周富完全明白季方怎么会为这个少女抛弃妻子。
季方奔出扶起王绢。
“啊季方,季方。”她深深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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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方连忙拉周富,周富闪开,坐椅上喘息。
“什么事那样好笑?”
王绢在他身边说几个字,“轮到我淋浴。”
周富站起。
季方叫住她,“可以与你说话吗?”
周富微笑,“我不与别人的男友谈话。”
“你也是我的朋友。”
“不敢当。”
“我知道此刻女性都不喜欢我。”
周富忍不住笑,“季方,你还有什么遗憾?”
“很多人以为我贪图少女美色。”
周富劝说:“那有什么不对,连我都想亲吻王绢樱桃般肉唇。”
“是王绢的自然放纵,毫无抑制的自由叫我着迷。”
这倒也是真的。
“她讲粗话时像个水手,想什么说什么,‘季方,我要你……’她叫我震撼,她的奔放,叫我觉得我多年被锁在牢笼,也是释放的时候了。”
周富静静聆听。
“她同你创造的小说角色一模一样。”
周富吓一跳,愣住。
“我们读原著时都不信有那样的少女,直至王绢出现试戏,导演吩咐过后,她扑到我身上呵痒,我浑身酥软,任她摆布,这才入戏,在那一刻,导演与我都知道她是妖精。”
周富不出声。
他们都来找她坦白,为什么?
难道都被内疚压得透不过气来。
“这就是命运了,得到这角色的是我,不是大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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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富轻轻问:“你认真?”
“不由我,她手上有十个新剧本正在考虑。”
“啊。”
他愿意看着她呵别人的痒处吗?
“你呢?”
“我感激大新与你给我这机会。”
“我否认我表示过什么。”
季方但笑不语。
周富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腮边,“季方你是美男子。”
他大胆握住原著人的手吻一下,“我们都因你创造的角色活转。”
“那有你说得那么好。”
“大新说,那女子,她怎么想得出如此细节:叫少女每次亲热,身上都佩戴属于男主角的一件衣饰:手表、领带、袜子、背心……我们都觉震荡。”
周富双耳发烫,离开他一点。
“角色本属大至,可是他女友瞒住他恳求经理人不要给他演出,我们都是老朋友……”
周富抬起脸,“她阻他演出?”
“是,这件事终于给大至知晓,他搬了出来。”
“谁告诉他?”
“消息总会传开。”
“呵。”
“知道的人却不多,他们都以为大至稍有出息即要换身边女人。”
周富不出声。
“这不是第一次,甄虹总是自私,想把大至留在身边,不让他发展。”
“为什么把这事告诉我?”
“我不想你憎恨大至,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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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忘记。”
“大至说他从来没骂过女人。”
“我真荣幸。”
“周富,幸亏你不多话,否则谁也说不过你。”
周富微微笑。
“女人大抵不知道,做男人也不容易。”
“做男人也辛苦?哈哈哈哈。”
他气馁,“王绢反应同你一模一样。”
“我俩的确十分爱笑。”
“这次,王绢回去继续工作,我回澳洲探望家人。”
“你会离婚吗?”
季方没有回答。
他们永远不会离婚。
“大儿中学毕业,我得帮他找大学,他希望到伦敦帝国学院念物理。”
“小王绢可知道此事?”
“大新找来乔正之演那年轻人角色,乔本在加洲拍荷里活影片,听到大新呼召,连忙赶返报到,大新魅力,可见一斑。”
“啊,乔正之。”
“你也知道这个演员。”
“怎么说,炙手可烫。”
“他演她丈夫,名正言顺有许多亲热戏,我不想耽在一旁。”
“你们都是演员。”
“我们也会妒忌。”
“《微笑》其实并不是一个色情戏。”
“但导演非常好色,他去到极限,他把王绢全身打上粉红色妆,喝至双颊红通通,大眼水汪汪,文森说,王绢快成为大新女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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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小绢?”
季方不禁笑,“富你真糊涂。”
“大新喜欢你季方。”
“他最欣赏乔正之。”
“季方,将来王绢还有许多类似演出,你若不能接受,恐怕会有龃龉。”
季方不出声。
“或许我担心过度,季方,你是成年人,你知道怎么做。”
这时有电话找季方,季方对周富说:“是文森催王绢回去。”
文森要与周富说话:“叫他们分开走,无论如何,两人不可一起乘同一架飞机,上千记者在等他们落网。”
“文森我不是你助手。”
“帮帮忙。”
季方不悦,“我一早明白。”
第二天早上,他俩在微雨中离开小旅舍。
王绢依依不舍,“富姐”千言万语,不能开口。
连周富都觉得她越来越像故事里的人。
他们与周富拥抱。
琼斯太太说:“周小姐,你介绍那么多客人到这里,我付旅行社佣金,你也”
周富连忙说:“都是你应得的。”
华真找旗下写作人。
“新作开始没有?”
“我已决定退休。”
“瞎说,赶快收拾行李回来。”
周富这时刚巧站窗前,无意中抬头,“哎呀,水仙花绽放!”
只见山坡上满满开着嫩黄色水仙,起码千万朵,轻轻摇曳,像是朝周富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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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富带着电话奔出,拍摄给华真观赏。
华真叹气说:“给多你两天。”
周富不问而取,骑着别家的自行车往水仙花田,一路在小径赏花,她忽然心平气和,她轻轻说:“大左,我想我已经不再怪你,多谢你给我一段好时光,但花开花必谢,我不应抱怨。”
她在溪边,坐到花丛,一直到太阳升至半空,水仙花瓣忽然都轻轻闭上,花蕾朝地,呵,生命如此短暂。
周富乘车回去,小店东主准备好热可可等她,“妹妹回家去了?”他好奇。
周富回旅舍,沐浴更衣。
听到红胸知更鸟叫,她穿着运动衣到小露台观景,树枝上已有新叶。
她轻轻吟:“每到春来,惆怅还似旧。”
忽然听见有人轻轻叫:“富,富。”
她以为听错,客人已全部离去,还有谁会叫她?
她四周围看一下,没有人。
“富,我在这里。”
周富怔住,隔壁房间同式小露台上,站着一个人,他手持一束乳白色玫瑰花,对牢周富微笑,等周富看到他了,他无奈地把浓眉弹两下,递上花束。
露台与露台隔着四尺光景,两人如同一时伸长手臂可以碰到。
俞大至找上门来了。
像有吸引力一般,周富探身过去。
她轻轻说:“大至,We are too old for this。”
“No we are not。”
他把花递给她,她接过。
“我在剑桥外景,记得吗,徐志摩与康桥。”
周富把上身探近,运动衣往上缩,露出纤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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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至伸出手轻轻抚她手臂,她浑身麻酥起疙瘩,大至的手指碰到她嘴唇,他的唇够不到,他示意她退后。
他纵身踏上栏杆,一只手攀住檐蓬,另一臂平衡身子,他长腿跨过那四尺距离,搭到她那边栏杆,凌空十多尺,摔下也该折断一条腿。
但是他轻巧地飞檐走壁似落在周富这一边。
他说:“看到你真好。”
“大至。”
他抱紧她,把脸贴到她额角,忽然哽咽。
“咦,“周富低声问:“你怎么了?”
“你为何回心转意?”
“我以为你会高兴。”
“文森告诉我你在这里,我连夜驾车前来。”
“文森一千次出卖我。”
他把她头发拢到耳后,“为什么不再推开我?”
她用手臂圈住他的腰身。
是因为陈葱告诉她,他已经出来了,还有,季方同她说,他离开女友,不是为着见异思迁。
可是周富只是说:“我累极了我。”
“我也是,富,不要再抗争。”
他把她抱到腰间,正在这时,琼斯太太的声音响起,“周小姐”
一眼看见两个年轻人缠绵,“呵对不起,我过些时候再来”急急退出。
大至笑,“被人看见了。”
周富不出声。
“幸亏我俩已经成年,且又未婚,完全合法。”
“大至”
“你叫我名字发音不对,不是达之,是大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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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至,”
“也不是答之,再说一次。”
“Da Tze。”
“更不像了”
这时,周富得知他是想她叫他,他想听她叫他。
她真想不到大至那样天真缠绵,不禁恻然。
他们都说他粗心疏懒。
他说:“我有两天假,这个工作叫我消瘦,我不知道如何表达该诗人的意向。”
周富看着他,“松弛,不要提到工作,我与你出去市集溜达。”
“我不要出去。”
大至咚一声把她推到床上,紧紧抱住她。
“我像回到家一般。”
他把头压在她胸上,闭上双眼。
周富再与他说话,听到他呼吸均匀,咦,大至竟忽然盹着。
周富叹气,由此可知,他这段时间受的压力是何等苦重。
周富搂住大至,看着他著名好看的五官,笔挺鼻子,下人中很深,像一个菱形,下颚强壮有力,最漂亮是他的浓眉长睫。
他们说过,俞大至整个人像原始雨林中的一只猎豹,全身没有一处不美,也没有一个姿势不佳,他天生如此。
周富动弹不得,又不想叫醒大至,也只得闭目养神,不觉也盹着,她伸个懒腰,好舒服。
但是身边有个小小声音:以后呢,以后又怎样?
周富恼怒,对那声音说:滚开,谁知道明天怎样,明天也许整个宇宙炸为齑粉。
她睡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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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之际,只听到肚子咕咕响,而大至伏在她腹上聆听。
“你醒了?”
他点头。
“我有否扯鼾?”
“你整个身体都嘈吵。”
“现在不要我还来得及。”
他笑,“我们得找些吃的。”
琼斯太太给他们留下字条:厨房烤箱有牛肉馅饼。
他俩洗把脸走到旅舍厨房,又看到字条:“大家都在市集”,今日,不知有什么活动。
他们坐下,大至把食物取出盛碟。
富趁他忙,打开果酱罐,用尾指挑起一点,走到大至面前,握住他下巴,把果酱填到他深深人中里,然后,她吻他上唇,轻轻把果酱吃掉。
他发呆,任她亲吻。
半晌他说:“你同你写的女角一模一样。”
富不出声。
“季方得到角色,我得到女孩。”
“他也得到王绢。”
“那只不过是一个演员,你才是灵魂。”
富不由得笑。
“你如何得到意外假期?”
“导演发觉他的陆小曼整张脸额注射过宝托司,肌肉麻痹僵硬,做不出表情,大怒,令她到伦敦找解药,否则开除换角。”
富从来没听过那么好笑的事:打宝托司的陆小曼!她笑得弯腰。
她拉起他,“我们出去走走。”
“我只想与你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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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我们第一次约会。”
“不是第一百次?”
他们往市集走;只见整个镇都几乎聚集同一块空地上庆祝春季来临。
富买一个粉红色棉花糖;咬得一脸都是;大至在她脸上舔多余糖丝。
互相喂食;还真是动物本能;追求异性时;他们奉献食物最宝贵的维生资源;以示诚意;人类体内尚残余着上古习惯因子;下次看到成年情侣你一口我一口分享冰淇淋;不必太过惊奇。
他们走过许多档摊,富忽然伸手一指,“看,木偶戏。”
他俩找到空位坐下。
前面有许多儿童观众,捧着太妃苹果,边吃边看。
只见小小彩布舞台上走出三个角色:一对老夫妇与一个警察,不知怎地,一言不合,三人殴打起来,警察执警棍,蓬蓬蓬往老头身上敲,孩子们大笑,接着,老妇取过面粉棍,加入战团,打个不亦乐乎,互相追逐,小孩笑得翻倒。
富跟着大笑,眼泪也挤出来。
大至静静看她,不明幼稚天真如周富,如何写得一手那样深邃蚀骨的文字。
她边笑边说:“据说所有互相追逐殴打的卡通如汤与谢利都自此木偶戏得到灵感。”
这时大至轻轻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