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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的苔藓,幽碧而阴凉。
司徒玦暗笑,这个时候想姚起云那煞风景的家伙做什么?眼前这个男孩子还不足以填满她的心吗?
他的脸干净而好看,此刻微微地发红,全身都热得不可思议,唯独手却是小心翼翼的,像是捧着世界上最昂贵的珍宝。
这真是一个讨人喜欢的男孩子,恰恰在最好的时光里遇上最好的司徒玦。也许在今后时光的长河里她会邂逅别的完美男人,可这一刻的青涩触动和朦胧的美好却没有什么可以取代。
说起来司徒玦和连泉作为一对小情侣在一起已经好一段时间了,但是两人的关系一直纯纯地维持在牵手的阶段,最多也不过是司徒玦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时,轻轻抱着他的腰。
也许是这段日子以来的可望不可即催化了思念,也许这一刻的他们美好地让彼此动情,连泉的脸在眼前渐渐放大,一向胆大的司徒玦的脸如同被火灼烧着,一方面是羞涩和好奇,另一方面却有个声音在问,要不要推开他,要不要呢?
就在这一瞬间,司徒玦恍惚听到了植物枝叶被拂动的声音,比风声更有节奏,那是人的脚步声。
她很快明白到那声音绝对不是出自自己的幻觉,因为连泉的脸也停了下来,转而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
司徒玦也看了过去,顿时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那缓缓走过来,站在十米开外的人不是姚起云又是谁?司徒玦瞬间从方才的玫瑰幻镜中跌落至无情的现实,前一秒还百转千回的少女心思被一瓢冷水浇得透心凉。
姚起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更可怕的是,也许他一开始就尾随着他们,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直到关键时候才跳出来捣乱。这么说起来,方才简直是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出活生生的香艳好戏。
司徒玦抱头痛不欲生,连话都不想说了,更丧失了骂人的力气,在她看来,阴魂不散的姚起云绝非正常人类。
连泉跟司徒玦在一起,岂能不认识姚起云。因为姚起云的监视,他和司徒好长时间没办法单独在一起,那些时候,连泉总说服自己不要去怨恨姚起云。姚起云被司徒家收养,只不过是行使她爸妈的要求罢了。可是如今饶是他再怎么通情达理,也不由得看着夜空,重重叹了口气。
隔着一段距离,加上夜色深浓,司徒家看不分明姚起云脸上的表情,当然,她也不想看清。她本来就是倔脾气,又正值青春叛逆,本来顺着他,顺着爸妈的意思,大家都忍忍也就罢了,可是他那么欺人太甚,步步紧逼,司徒玦反倒被激起了性子,爸妈怎么想也管不了了,反正先气死姚起云才是要紧的,她豁出去了。
司徒玦拉着站了起来的连泉的手,“别管他。”
连泉犹豫了一下,又听到司徒玦摇晃着他的手说道:“他是变态的,让他在那守着,看他守得了多久。”
连泉看着司徒无比动人的脸,也管不了别的,便坐回了她的身边,轻轻搂着她的肩。
那边的姚起云竟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手里还捧着本书,借着植物园的灯光,垂头无声地看着。
司徒玦和连泉在另一厢小声低语着他们的情话。可是,不理姚起云的存在,说得轻松,他在那边,看似也毫不相干,两人想要找回方才被迫中断的激情却不是那么随心所欲的事情。每当他们想要投入到二人的小世界中的时候,姚起云不经意翻动书页的声音,或者他轻轻咳嗽的声音,都如同甜蜜空间里的晴天霹雳,打得他们不由自主地分心。
忘了连泉说了句什么俏皮话,司徒玦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笑着笑着,忽然就觉得兴趣索然,再看着连泉,其实他似乎也有些走神。
司徒玦终于明白,这个夜晚算是被姚起云彻底地毁了。
还是连泉先捏紧了她的手,“算了,司徒,回去吧,我们下次再约。”
司徒没来由地心里一松,对连泉的歉意如潮水似地涌出。
还好连泉再贴心不过,他笑着为她拍去裙子上的灰尘,悄悄附在她耳边说:“那我又可以有一段时间可以想你了。”
两人向外走出,经过姚起云身边时,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姚起云合上书,也站了起来。脸上看不出喜怒。
“结束了?可以回去了吗?”
“好啊,走吧。”司徒玦难得地平静。
他跟在她和连泉的身后,走了没几步,终于等到司徒玦回头。她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咬牙切齿地说道:“姚起云,算你狠。你简直就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
姚起云低头把自己书收回包里,然后才正视着司徒玦。
“没错,我接了你就回去。”
司徒玦气得发抖,连泉想要来劝,没料到被她轻轻推了一把。
“不好意思,连泉,你先回去,我跟他的事你别管了。”
连泉也不好再说什么,冷冷看了一眼姚起云,率先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好了,现在植物园只剩下司徒玦和姚起云。原本的花前月下,人约黄昏,顿时变作月黑风高杀人夜。
司徒玦心里说,“神啊,求求你把他带走吧。”
姚起云却惯性地为她提起书包,司徒玦紧紧抱住自己书包不肯松手。
“你别以为你得了我老妈一句吩咐就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你想讨我妈欢心,我看出来了,她把你当作一条看门狗,你用得着那么卖力吗?” 姚起云沉默了一会,避开了她的话锋,“你妈也是为你好才管着你,怕你出事。你跟他单独呆在一起,就不怕他……”
司徒玦打断了姚起云,“我不怕他,因为我觉得你比他可怕多了。”
“我对你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那你就别像个怨妇一样跟着我。你走你的桥,我走我的路,你尽管做我爸妈眼里的好孩子,反派我来当,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就不怕我把今晚上看到的一切告诉你妈?”姚起云又绕了回来。
司徒玦忍无可忍地将书包向他砸去,“你去说,你尽管去说。”
姚起云侧头避开,顺势将书包夺了过来。
“要是我告诉她你会怎么样?”
“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只不过会恨死你!”
第十四章 承诺有多重
光凭恨意是不足以杀死一个人的,否则司徒玦早已将姚起云力斩于足下无数回。她说,如果姚起云告状,她会恨死他,其实说白了,也就是自知不能拿他怎么样,过过嘴瘾罢了。
姚起云怕什么,他刀枪不如,水火不侵,软硬不吃,不怕暴力也不喜美色(在这里,暴力和美色都均指司徒玦自己),属于那种“抽刀断水水更流”的妖孽。除了小心翼翼地害怕在司徒久安夫妇面前犯错,他再没有别的弱点。可要在爸妈面前抓到他的把柄谈何容易,他在司徒久安夫妇心中就是好小孩的典范,是映照出司徒玦所有小毛病的一个参照物。即使司徒玦并不服气,可仍然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没什么对付他的好办法。
她等着妈妈为了连泉的事找她算账,就算爸爸知道后把她涮成小肥羊也认了,唯一担心的就是连累连泉,以司徒久安的脾气,冲到学校揪出“勾引”他女儿的罪魁祸首教训一顿,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司徒玦横下一条心迎接暴风雨的洗礼,可等了好几天,却一点风声也没感觉到。她这才疑心专职打小报告的姚起云这一次闭上了他的嘴。然而,前思后想,也找不出足以让姚起云放她一马的理由。难道是那天她的气势压倒了他,无懈可击的姚起云会害怕司徒玦恨他?看来正常人永远无法猜度变态的想法。
总之,姚起云虽然暂时对司徒玦幽会事件保持了沉默,但却打定主意要阴魂不散地跟她到底。司徒玦则终于可以时不时在晚自习后偷得跟连泉单独相处的四十五分钟,但是,请主意,那个“单独”两个字绝对是要重重地加上双引号的。因为静谧的空间里,除了她和连泉,还有蚊子、蟑螂……和姚起云。
连泉起初很是不能适应,总觉得无比荒谬,但是谁让他喜欢司徒玦呢,想要接近司徒玦,就必须接受这具有司徒家特色的约会形式。姚起云每天是必须跟着司徒玦一块回家的,否则薛少萍也是会问起究竟出了什么状况。所以无论司徒玦是在教室上万最后一节晚自习也好,下课后找老师讲题也好,放学跟同学去打球也好,跟连泉在一块也好,他都等着她,以他不可思议的忍耐力。
当司徒玦和连泉一对小情侣趁着夜色你侬我侬的时候,姚起云就在一定的距离外做他自己的事,大多数时候是背他的单词。好在他非常之沉默,如果刻意忽略,他就像安静的一座假山。而司徒玦正打算这样。
人绝对是很能适应环境的一种动物,因为几次下来,在司徒玦大无畏的影响下,就连一直在姚起云这个超级灯泡的照射下不怎么放得开的连泉也因为那只灯泡燃烧得无声无息,而接受了这一现实。并且逐渐地,当他意识到姚起云只是纯粹为等待而等待,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时,沉浸在甜蜜中的他有时会遗忘了姚起云的存在。
司徒玦更是秉承“气不死姚起云不罢休”的劲头,他要跟着是吧,那就让他跟。姚起云越是在场,她就偏跟连泉黏得更紧,笑得也越是开心,暗暗诅咒他最好看了不该看的东西长针眼。第一次美好的初吻是被姚起云不识相地打断了,但他阻挠了一回,还能永远地杜绝这种事情发生?
司徒玦第一次触到连泉颤抖的唇时,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姚起云所在的方向。他低头看书的侧脸被路灯镀上了一层幽黄的光,看上去竟比印象中那个阴郁的男孩多了几分柔和。他很久很久没有翻动他的英汉词典,连指尖都没有动一下,直到连泉喘息着将司徒玦紧紧拥在怀里。
司徒玦多么后悔当时她看过去那一眼,初吻本来应该是最最动人心扉的青涩记忆,而成长之后的她努力回忆那一吻的情景,却只记得路灯下的姚起云。
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到连泉高考的前夕,那是司徒玦和连泉最难舍难分的一段时间,他们之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抛开尴尬的约会场景不提,司徒玦确实是真心喜欢连泉的,对于他即将面临的升学和离去,很是舍不得。而这时的姚起云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打扰,除了在他们情话正浓时悄然带上耳塞加强英语听力练习,还有就是眼看时间不早,站起来提醒司徒玦,“再不回去,你自己去跟你妈解释。”
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一向阳光开朗的连泉看上去竟有些心事重重,凝视司徒玦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些复杂的情愫。司徒玦看出来了,便问他是不是有心事。连泉抚着她的脸庞,说:“我想留下来一直跟你在一起,但是家里却希望我去念北京的大学。如果不出意外,等到通知书下来,我就快要出发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看不到你,我怕等到我回来,你就不再是我的司徒了。”
司徒玦莞尔一笑,“你对我那么没有信心?”
“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
的确,患得患失实在不是平日里神采飞扬的连泉的风格。
连泉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短短的头发,“想跟你在一起的人那么多,都在我身后虎视眈眈的,我当然会有危机感。”
“有吗?”司徒玦漫不经心地反问。
“当然,难道你不知道。”连泉本想继续往下说,却欲言又止地打住了。
“司徒,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现在很后悔听家里的话填的志愿,如果我去了外地上学,你会不会想我……我很想听你说,你也一样喜欢我。”连泉贴着司徒玦的脸,喃喃地说。
司徒玦红着脸挣了一下,“怪肉麻的。”
“说不说?”连泉惩罚似地轻啄她的唇,转而化为甜蜜的哀求,“说吧,让我高兴一下。”
司徒玦拗不过,求饶着说道:“我当然喜欢你,要不我为什么冒着被我爸妈发现的危险跟你在一块?”
连泉终于笑了,漂亮的一双眼睛光彩熠然。
“司徒,我真怕你的喜欢不是我说的那种喜欢。”
他抓紧司徒玦的手,司徒玦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手心多了一个冷硬的小东西,展看来一看,竟是一只小小的铂金素环戒指。
“你这是干什么?”
“你相信我,也等等我,等我们都毕业了,我们就结婚。我是说认真的,司徒,到那是再没有什么能妨碍我们在一起。”
他们都好似听到了不远处隐约的一声冷笑,但那声音很轻,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尤其是连泉,除了他怀里目瞪口呆看着戒指的司徒玦,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