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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做的,只是一句话也不说,涨红着脸,逃回我自己的房间。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我身后竟传来一声轻佻的口哨声。
Chapter 08
在这个激烈情绪不断冲撞的夜晚,我又做恶梦了。
十二年来,从没断过的重重叠叠的那场恶梦。
那个大铁箱子和躺在地上的那个鲜红的纸片人戴着我那么熟悉的面具。无数次地出现。
他站起来,就站在我面前,用微弱的声音对我说:“龙四,你要乖乖的,爸爸会陪着你的。”
我开始尖叫,叫到喉咙痛得发不出声音。我跑到窗口,打开窗户,我以为那里有凉风,可是只有一阵一阵的热浪,我继续扯着嗓子尖叫,也不知道自己是醒了还是睡着。
妈妈冲进来,把我往床上拖。我边叫着边用力甩开她,直往窗边扑。
他一起上来,和我妈合力把我硬按到床上,我妈妈熟练地在我胳膊上给我扎了一针。
我能感觉自己像瘪了气的气球一样慢慢平静下来,每当这样的时候,我的眼前似乎都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空酒杯,从天而降,摇摇晃晃,最终完整地站在地上,一点也没有碎的意思。仿佛它只是一个形状奇特的降落伞,而不是易碎的玻璃。我是多么想要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人走过去踢翻它的一瞬间,可是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终于我又躺回我的床上,妈妈又坐在我身边,轻轻地抚摸我的脸。
也许是用尽了力气,我渐渐觉得自己疲倦得睁不开眼。
在我快睡着的时候,我听到他跟我妈说:“把龙四送到医院去吧。她有病。”
我不要去医院,我没有病。
我真想从床上跳起来,左右开弓,给他九百九十九个大耳刮子,但我真的一点儿也动不了。我想我一定是发烧了,但就算是烧到一百度,我还是没有病,我不要去医院。
张光定,救救我。
Chapter 09
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阳光被隔绝在紧紧拉上的厚窗帘后面,却还是固执地透进了些许的微光。
我试着动一动身子,依旧觉得全身乏力,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满脑子想的是——无缘无故缺席,到了学校该如何跟老师解释?
我支撑着爬起来,推开房门,家里很安静,我妈房间的门也开着,看来他们都已经走了。这样也好,落得个清静。
头痛沉沉地压着我,没有食欲,只觉得浑身粘腻,于是拿了衣服去洗澡。
热热的水让我觉得舒服多了,在氤氲起水汽的小小空间里,一切都模糊起来。
而我喜欢这样不被人看透的距离感,我甚至能从窗户上看到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
也就是那一瞬间,我还看到了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透过淋浴房带着水雾的玻璃。
我这才忽然发现我竟然忘了拉卫生间面向小阳台的那个小窗户的窗帘。
而在那个平常甚至都不会有人出现的小阳台上,此时此刻,有一双狼一样贪婪而无耻的眼睛,在看着我。一直在看着我。
在我看到那道丑陋得几乎要刺穿我的目光的一刹,我几乎要失声尖叫出来。我用毛巾胡乱地包住自己,冲出淋浴房,颤抖着迅速拉上了帘子。
我紧紧地拉住帘子的一端,却还是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还在,似乎能够穿透那薄薄的帘子,将我扫射得体无完肤。
屏住呼吸紧绷着身体等待着,直到外面的那个人暂时离开,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冰冷的身体一直在发抖,抖得厉害。幻觉里的那个酒杯重新出现,这一次它倒在地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地面倾斜了,它不晓得要滑向哪里。
我在浴室里蹲下来,哗哗的流水声就像我心里的愤怒和恨意,无限地蔓延开。
我恨不得立即扯开门骂得他祖宗还魂,或者冲出去用拖把用力打到他脑袋开花!
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除了这样懦弱地躲在小角落里,连哭也不敢大声,怕被别人听到知道我的害怕。
我恨妈妈耐不了寂寞爱上这样的人渣还把他带回家,我恨这个无耻的混蛋将妈妈从我身边夺走,但我最恨的还是我自己。
我恨自己的无力我恨自己的胆小,甚至是在面对这样的侮辱时,我也只能躲回自己的贝壳中,一个人用力地恨自己用力地哭,也没办法帮助那个倾斜的酒杯站起来抑或踢翻它,走出去寻求帮助或是奋起反击都不是我的选择,什么选择都不是我的选择。
我的选择,就是不选择罢了。
我用最烫的水一遍遍地烫我自己,躲在水声里默默流泪,因为除了哭泣我没有别的办法能让自己的难受少一点。
我希望自己变成一只熟虾子,在热水里卷起来,死掉,就不会再有任何恐惧。
直到我听到妈妈在浴室外面不停地拍门叫我的名字,我才从我一个人的幻想里醒过来。
我没有死去,生活还在继续。
痛苦像和我缔结了某种约定,它说它还会回来的。
Chapter 10
我穿上一件厚实的衣服,抱着哆啦A梦走出房间。只有用尽全力将哆啦A梦抱在怀里,我的身子才能抖得不那么厉害。
我不想让妈妈看到我这个样子,更不想让他们以为我真的生病了然后堂而皇之地把我送到医院。
我妈刚做完午饭,正好端了一盘菜从厨房出来。那个人则懒懒散散地靠在我家餐椅上,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还是一样的眼神,若无其事但就是不怀好意的眼神。
从他出现在家里的第一天我就知道这个人绝不可信,真不明白我那个精明犀利人称铁娘子的亲娘怎么会看不出他是个什么货色。
难道这就是爱情?
“龙四,吃完饭再去学校。”妈妈奇怪地说,“你上学抱个那玩艺儿干吗?”
“同学后悔了,叫我带去还她。”我说完就急忙忙往门边走去。
“吃饭啊!”妈妈过来拖住我说,“这么热的天,你套个外套做什么?
我不理她,继续往外走。因为我怕我一说话,眼泪就会掉下来。或者,我又会控制不了地发疯,然后再一次被他们摁倒在地用一管镇定剂敷衍了事。
妈妈见我不说话又拼命地想转身背对着她,只好放开我叹息:“你这个孩子又在别扭什么了?”
我的喉咙好疼,嘴巴也发不出声音。
没有人知道我的悲伤。大概,也没有人在乎。
“吃完饭,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吧。”我完全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这样说!
我一下子转过身,死死地盯着他。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的表情,好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如果眼神真的能作为武器,我想我已经将我有生以来最愤怒的目光都化作最坚硬的利箭,早将他那张小白脸戳个稀巴烂了!
“小脸红的,”他明明晓得我会疯掉,还是不知廉耻地揭露我出卖自己情感的脸色,接着,他装得毫不在意,却明明是早有图谋地说:
“我们的事,我想也应该要告诉龙四了吧。”
他说完这些,笑眯眯地,期待地看着我妈妈。
妈妈一下子有些慌张起来,她显然没做好准备。
我不关心任何事。
因为明明她就站在我的身边,我却感觉她离我有一个太阳系那么远。
不奇怪,自从这个男人出现之后,我早就被她抛在脑后,距离越来越远,令我撒娇不得求救不能。
“我想她迟早是要知道的,第一个祝福我们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她才对吗?”
我真希望我耳朵聋了,能躲过接下来的一番话,但我还是听到了来自于他的宣告:“我和你妈妈,就要结婚了。”
我不去看他那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只是一直看着妈妈。她没有否认,脸上却像少女一般浮起淡淡的羞涩。
我的脑子开始火速思考:如何让一辆车在行进的过程中发生意外。
我说过我不喜欢灾难。
但是我却从未这样强烈地希望,能发生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事故让这个贱人尸骨无存。
如果完成这个艰巨任务,需要我的无条件配合。
相信我,我十二万分的愿意与他同归于尽!
只是张光定,你会不会怀念我?
Chapter 11
事实上我的“复仇计划”只是一个短暂的黄粱美梦。
那天的真实情况是,我们吃完饭刚坐上车不久,我妈就接到一个很着急的电话,而我还在纠结在他分神之际要不要从后座跳起来扑上去掰他的方向盘的时候,电光石火的瞬间,我已经被他们果断地丢在了就近路边的公车站,只能抱着哆啦A梦站在路边扭头看着他们的车火速地冲过了前面的黄灯,一下子没了影子。
赶什么赶,赶去投胎啊!我忍不住恶毒地想。
午后时分,天那么热。我站在公车站旁边的树下,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冒着热气,像一个快要爆炸的手榴弹。
终于,车来了。我抱着哆啦A梦梦游一样地上了公车。
公车里有微弱的冷气从灰灰脏脏的出风口里喷出,但车厢里还是散发着一种可怕的霉味,我捂在外套里的身子很快就出了密密的汗,但我不愿意脱下它来。
我要带着这一身盔甲,抵抗这个疯狂世界的猛烈攻击。
还好公车上人不多,不然我就成为供大家观赏的可笑动物了。
说不定会有好事者将我的照片弄上网,再搞一个吓唬人的标题,什么九零后孤单少女之类。我可不想被全世界“鉴赏”。
我最大的希望,是所有人都不要看到我才好。
当我抱着我的哆啦A梦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毫无例外,我又被那用后脑勺都能看清楚的集体射来的目光扫描过一番,然后又听到一阵轻轻的笑声。
站在讲台上的是我们年轻的物理老师,他总是莫名地自以为很帅很幽默。
果然,我听到他用响亮的嗓子问我:“龙四,你是因为带孩子而迟到的吗?”
这一回,轻笑变成了哄堂大笑。我看到第一排那个男生,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就如他以往那些刻意穿插在课堂上的笑话一样,对这一个,我还是不买单。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一点儿都不好笑。
笑什么笑,你们这群神经病。这么想着,我便很想用这样的眼神震慑住这群好事的人。
但最终,我还是一如往常,低下头来遮住我愤怒的眼神,在众人奇怪的眼光中走回我的座位。
龙四还是龙四。背着满身的盔甲也还是一样懦弱平庸。
她不敢对一个人说出她的喜欢,更不敢对一群人说出她的鄙视。
她只有自己一个人,隐藏着她的影子,又倔强地试图反击。
明知道我的哆啦A梦放不下,可我又不想再把它放到教室的后面。正在我又开始纠结的时候,丹丹伸出小胖手拉了我一把,然后她粗鲁地帮我将它塞到课桌的下面,小声说:“先这样。”
老师继续讲课,同学们也回到课堂中去。再也没有人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了。
但我低头看到我的哆啦A梦,它被压在课桌下面。
哆啦A梦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就像我一样。不管在哪里,都再也没有抬头挺胸做自己的机会了。
我的心忽然疼起来。像一把尖刀一下子猛地扎下去。
我不是心疼我自己。我只是可怜永远都快快乐乐的哆啦A梦却有我这样一个主人。
一个没有人心疼没有人在乎没有人懂得的主人。
再可悲一些又如何。
Chapter 12
下午最后一堂课,是体育课。
我依旧穿得鼓鼓囊囊地和大家一起做着自由活动前的准备运动。
夕阳照着空旷的操场,大家很快四散开来组成各个小队选择自己想玩的运动。
丹丹说:“龙四,这么热的天,你要不要把外套脱了?”
“不要。”我说。
“你是生病了吗?”她用她那凉凉的小手摸摸我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
我受不了有人对我这样关怀,尽管我总是抱怨自己得不到足够的温暖。
我就是这样子,没办法像别的讨人喜欢的小姑娘一样,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给予的好意。
我摇摇头,最终还是一声不吭扭过头去。
丹丹叹了口气,和别人去打羽毛球了。
她早就应该放弃我,我一点都不怪她。
每个人都成群结队,只有我孤孤单单。不过不要紧,他们玩他们的好了,我也不是一个人就会死掉。
虽然我有时候恨死了我这种容易满足的性格。
我一个人走到操场旁边的大树下,躲在体育老师看不到的角落坐下来。
我只想一个人呆上一会儿。不想打扰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可是就算我躲到这样远的地方,还偏偏有个足球滚到我脚下。我瞥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看天,不理会。
操场那边有人大声喊,踢过来,踢过来。喊话的人是我们班的于静文。
她明明是个女生,却把自己搞得像个男生一样,真叫人不明白。
有人说,她喜欢女生,还有人说看到过她跟不同的女生在学校的小花园的假山后面亲吻。
我觉得很恶心,所以,我从来都不跟她讲话。
“踢过来,傻X。”
见我不动,她骂了一句很粗的话。
我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