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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孤单落寞……孑然一身……而且,是如此地干净,满脸的单纯,以及忧伤……
他多么地像小王子!
《双生》 第二章 蓝色狂想曲 《双生》 ChapterB洛遥(3)
每当放学铃声响起,我总是第一个收拾书包冲出校门。之后呢,再气喘吁吁地跑向车站——我只是为了避开他。真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怀疑他是否接受了传说中巫婆的恩惠——一条可以移形幻影的神奇斗篷——因为,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车站时,他定然已经站在那里了。而且气定神闲,从容不迫。衬衣没有一点皱褶,头发也没有被风吹乱,黑色的单肩包斜斜地挂在身上。他以一个不变的姿势守望着我来的道路。当我出现的那一刻,他就会迅速地转过头去,若无其事地把身子转向另外一个方向,看着车辆穿梭,远处霓虹闪烁。
小木你说,我们像不像在做一个游戏?
你一定知道了,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捉迷藏。
终于,我们之间的这种交流方式被我那个多管闲事的同学发现,星期二的下午,她突然笑眯眯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说小姑娘最近不错嘛,玩捉迷藏玩得很开心,不累吗?我狠狠瞪了她一眼,可她竟然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地垂下了头。既而又突然抬起头,不怀好意地冲我笑,拉起我的手臂就走。我冲她大喊你要干吗你要干吗。她说你管那么多干吗,到时候不就知道嘛。
我被她拽到了学校的咖啡厅,这是全校公认的最有情调的地方,就像那把长椅一样,如果需要罗曼蒂克一下,这里不失为最佳选择。
几张木头桌子靠着落地窗,余晖徜徉。
第一张桌子坐着几个高三的女孩,正在为期末考试而相互鼓励,举着手中的碳酸饮料。哗啦哗啦。第三张桌子面对面地坐了一对情侣,共喝一杯奶茶,女孩的脸上露出了娇羞的笑容。第四张桌子孑然地坐着一个男生,穿着白色的衬衣,双目静静地眺望着窗外的景致。
——是冬泽井!
见此情形,我转身欲走。同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然后将我拎到他的面前。
他看到我,脸上竟然出现了掩饰不住的红晕与慌乱。同学发现之后,又是一阵大笑。
你们啊,天天捉迷藏,看得我都累了。好了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聊聊吧。
我低着头,我想我的脸大概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悄悄地抬起头看他,他的慌乱程度不亚于我。
《双生》 第二章 蓝色狂想曲 《双生》 ChapterB洛遥(4)
记得同学曾经说过,他的汉语口语不如书面语。于是我问服务生要了纸和笔,与他在纸上交谈。
我们该聊点什么呢?我首先写。然后将纸递给他。
他在纸上飞快地写下“随便”,然后递给我。
听说你的法语很好……是吗?
在法国待过两年,学过一些。
能看懂法文版《小王子》吗?我好奇而期待地写下。之后抬起头看着他。
他看到这句话,竟然笑了。是那种单纯的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的纯真笑容。
他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呃……既然法语和汉语都学得这么好,英语为什么学不好呢?
因为有些事情耽误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我感觉有些心疼。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
国中一年级的时候,出过一次车祸。之后学英语对我来说就很困难了。总也记不住。
严重吗?我担心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在纸上写下。
不记得了,我在学习和平常玩的时候很少想起不愉快的事情,只有睡觉之前才会偶尔想想。
哦。你的大脑可以把不快乐的情绪自动屏蔽掉吖。好神奇。
他又抬起头冲我笑了笑,露出了晶晶亮的牙齿。雪白雪白的。
你也很喜欢《小王子》吗?他写下。然后递给我。
是啊。已经看过不下二十遍了,每看一遍都会很感动。
这是一本很干净的书,我也很喜欢。
你最喜欢其中的哪一段?
看到这句话,他将笔放在嘴边,只思考了片刻,便写下:是狐狸对小王子说“请你驯养我”的那一段。每次看的时候鼻子都会酸酸的。你呢?
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对了,你身边有同学说过你和小王子有点像吗?
他摇了摇头。
可是我觉得,你和那个小人儿很像哦。
看到这句话,他又笑了,这次是有点不怀好意的笑。他飞快地写下:你也很像那只等爱的狐狸。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梦,脸霎那间热了。吃惊地抬头看着他。
而他的脸,也红了。
我面对着眼前这个干净的大男孩,原本的羞涩与拘束仿佛顷刻之间全部化作一种怜惜着的心疼。他就像是一个崭新的刚刚出生的孩子,虽然在别人眼里,他的外表冷漠到令人欣赏,可又会有哪个人想到冷漠的外表之下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故事呢。几年之前的阴影,如今仍旧阴魂不散地笼罩着他,并且时不时地跳出来作祟,令他无处藏躲。
《双生》 第二章 蓝色狂想曲 《双生》 ChapterB洛遥(5)
那日放学,我们第一次并肩而行,却沉默无言。他白色的衬衣在落日余晖中发出寂寞的声响。我们同时抬起头,一群白鸽拍打着翅膀滑翔而过,天空广袤而忧伤,并且在那一瞬间向我们绽放了无比苍凉的笑靥。
鸽子消失不见。男孩突然用并不纯熟的中文对我说,嗨,你知道吗,我是在法国出的车祸。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后就……就又回到了日本啊。开始看《小王子》,也是在那个时候吧……有一天在病房里百无聊赖,于是就跑去医院的阅览室借书……然后突然发现了这本书……或许是因为年龄小,对其中很多的意象都不是很理解,只是觉得那个小王子好可怜的样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才逐渐明白了……真奇怪哦,车祸让我很容易忘掉了许多东西,可是……可是我就是对这本书念念不忘……很奇怪的呢。不过,如果不看这本书也就不会……不会认识你了……对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转过头,仰起脸看了看他——我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由于书包带的原因,他的衬衣被压下去的部分,旁边起了小小的褶皱,黑色的单肩包映着白色的校服衬衣显得格外刺目寥落,就像他曾经给我的感觉那样。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薄暮逐渐变得浓烈,远方的街道星星点点亮起暖暖的灯光。
我们在他的家门前平静地道别,我惊讶地发现原来他租住的房子也在七点四十五街道上,距离我的家非常近,只有一站的车程。
男孩的笑容在秋天的夜晚竟然神奇地笼罩上一层茫茫的水雾。
他安静地笑着对我说,我要走了,你一个人回家小心一点哦。
我说,好。明天见。
那天我睡得少有的安稳,一夜无梦。早晨醒来之后妈妈告诉我,我竟在梦中笑出声来。而且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
《双生》 第三章 像孩子似的倾听 《双生》 ChapterA朝颜(1)
有的时候,我扪心自问,自己画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每当我完成一幅画的时候,每当我的画在国内外获奖的时候,每当我走在学校里听到身旁的女生窃窃私语有关于我的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曾听说的传闻的时候,心底最深处总是会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这快感看似是绘画所带来的,却又并非完全如此。这仿佛一个迷宫,我深陷其中,并且感到疑惑。
不过,疑惑也许是暂时的。它并不能扰乱我对于终极梦想的追逐。
而终极梦想,势必要在实现无数阶段梦想之后才能实现。
就如现在,我的阶段梦想便是拿到卡隆布兰加国际少年美术大赛的金奖。虽然在作画的过程之中遇到了无数的困难,但我知道我一定能成功;虽然我否定过自己无数次,但我从未在根本上怀疑过自己。
因为,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她便对我说过,颜颜你是天才,姐姐一直都知道。
她的笑容与鼓励将成为我永不泯灭的全部动力。
倘若有一日我丧失了全部绘画的灵感,我也会为她而握起笔。
——朝颜
《双生》 第三章 像孩子似的倾听 《双生》 ChapterA朝颜(2)
黄昏暮色的空气带着若有若无的湿漉漉的水分在操场上弥漫开去。西边的天空中有一朵镶着金边的紫灰色的云卷了起来。一群寂寞的飞鸟在这片云朵之中静静地飞翔,犹如在聆听上帝的福祉。它们的影子若隐若现。
一切的景致犹如展开的油画,充斥着弥漫一生的寂静美感。
木小葵从三楼朝颜的画室望下去,学生背着书包三三两两地离开学校,热闹极了的谈话声中甚至能够隐隐听到有人哼歌的声音,虽然极小极小,却仍旧传到她耳中,她的耳膜随节奏而震动。
也许青春就该是他们这样子的吧。美好的。温暖的。可是又偏偏掺杂着一种名叫“忧伤”的东西。
莫名的忧伤。莫名所以的忧伤。倘若将青春韶华比作一场盛大演出,忧伤便是其中的零星乐段,不足以成气候,却必不可少。并且,当人们结束观看演出走出剧院时,定然会对这零星的乐段念念不忘。
因为,是这乐段,令这场演出变得更加完整而丰盈。
眼前突然暗了。一切的风景都在霎那间消失不见。木小葵恍然惊醒。
身旁的窗帘不知何时已被拉下。由于画室原本就很少有阳光照射,现在看上去愈发漆黑。那一瞬间,她有些迟疑。一个傲慢的声音从她身旁缓缓腾起,又逐渐扩散在微凉的空气之中:
“我讨厌在蠢材的喧闹与夕阳混合在一起的时候作画。”那个声音听上去非常平静,可是又分明用十二号水粉笔刷上了一分不容抗拒的——命令的口吻。
木小葵长久地僵持在这片毫无色彩倾向的黑暗之中,没有作答。空气中只有沉默,以及沉默。
几秒钟之后,一束暖融融的光线映在她的脸上。
静物灯亮起来,光芒呈放射状分布。照射在书架上已气若游丝的灯光终于在角落中彻底消失不见。
木小葵抬起冷淡的双目,朝颜的脸在静物灯的光芒之下显得更为精致冷漠。右嘴角无意识地向上翘起,被静物灯照得眯起眼睛,可是依旧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木小葵。身后是雪白的墙壁。他那在不知不觉中变长的头发映在墙壁上显得更加漆黑。仿佛那最深的夜,令人感到寒恐而绝望。
“我要让你看我作画。我要让你看到我拿第一。”他兀自说道,虽低沉似喃喃自语,却依旧不容抗拒。
他拿起放在身边多时的小水刷,在蓝色的刷笔桶中蘸了蘸,又迅速均匀地刷在铺在地上的对开画板上。
《双生》 第三章 像孩子似的倾听 《双生》 ChapterA朝颜(3)
一遍。两遍。三遍。他熟练地刷着。刷好了水,趁其未干,他又迅速地从身旁一摞厚厚的对开水粉纸中抽出一张,迅速铺在画板上,然后麻利地跪下,将画纸的其中一边用很宽的水溶胶带固定住,之后又将画纸用力地拉伸,铺平。又在另一端固定上了水溶胶带。
他将画纸的四边全部固定好,前后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堪称轻车熟路。木小葵仍旧冷漠地站在一旁,可是心中却禁不住赞叹。
他在过去的时光中已经无数次重复这个动作。因此于他而言就如朝夕相伴的朋友一般熟稔。
他打开自己巨大的画箱——说“巨大”是因为它比平日里的学生画箱大了至少两倍,所以提在手中也一定异常笨重。
他从画箱中取出一个同样巨大的颜料盒——仿佛是定做的。白色,正方形,据目测大约40cm×40cm。颜料盒的表面一尘不染,只是一片干净的白,看得出虽然用了很久却保护得很好,可是却无法阻止盒盖与盒身交界处犹如油漆一般呈流淌姿势干涸的色彩。
明媚黯然。寂寥热烈。这两对水火不容的词在这里仿佛在上升到某个高度之后得到了完美的体现——当他打开颜料盒的一刹那,那些黏稠而高贵的色彩分明划伤了木小葵浅灰色的眸子。
他又从画箱中取出一个调色板。边缘处有一个小洞,他左手大拇指从小洞中伸出,又从蓝色刷笔桶中取出一枝六号水粉笔,从调色盒中蘸了一笔熟褐,握笔的右手没有任何颤抖便将这抹颜色扫在了纸上——纸面上立刻出现了一片暗冷。
他的脸上出现诡谲的笑容,冷漠而深邃,犹如在黑暗的沼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