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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重紫眯眼,斜斜望着他,长睫轻颤,长发散乱,在灯影里竟越发妩媚。
洛音凡取过药丸:“吃药。”
前世她糊涂,连卓云姬都看出来了,幸好只是卓云姬,如今他并不怎么担心,性格,容貌,今生的她与前世判若两人,更主要的是,她对他不再那么依赖,更不会那么傻,听说她一直想接近秦珂。
。
几日过去,重紫伤势稍有好转,就央求着回南华,洛音凡拗她不过,转念一想,既无性命之虞,留下也是枉然,何况行玄亦懂些医术,九幽魔宫动向难测,仙门各派随时会报来消息,总靠灵鹤送信不是办法,遂取了药,带着重紫离开小蓬莱,回到南华,因恐她过于要强,便封了她的灵力,命她养伤。
洛河一战,由于九幽魔宫插手,导致失败,虽说捣毁蛟王老巢,附近百姓得安宁,但蛟王与部下皆投奔了九幽,仍是得不偿失,幸亏有重紫及时作决定,南华伤亡不大,初次立功,实出虞度与闵云中意料之外,当众称赞勉励她一番,闵云中命弟子送来一粒九转金丹与她疗伤,另加增进修为的天元丹一粒,以示嘉赏。
得卓云姬救治,重紫伤势原已无碍,半年便痊愈,中间秦珂来探望过她几次,惹得司马妙元十分不快,二人都是新弟子里出色的人物,本就不合,从此越发在暗地里较劲,都想在三年后的试剑会上击败对方。
光阴荏苒,两年过去,重紫十六岁,术法拔尖,几次任务出色完成,也小有名气了。
就在这时,仙界迎来一件盛事,数十年一度的仙门大会又将召开,对洛音凡等人来说,这原是仙盟聚会商议大事,但在弟子们心里,仙门大会就是个热闹的宴会,南华上下自一年前就开始关注,当然,寻常弟子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新弟子更没份。
凡事总有例外。
这日,重紫自慕玉处打听到消息,洛音凡将本届仙门大会地点定在天山。
“当真?”
“尊者才定下的,过两日就会有消息出来。”
“师父并没告诉我。”
“这种大事怎能随便告诉你。”
“那……师父与掌教会带谁去呢?”
“掌教我不知道,但尊者他老人家并无别的弟子,到时……”
重紫喜得忘记礼节,拉住他的袖子:“慕师叔没骗我?”
慕玉含笑道:“几时当真骗你一回才好。”
重紫不好意思,连忙放开他:“师叔是首座,也会去吧?”
慕玉摇头:“掌教与尊者都不在,南华总要有人留守,我与几位师兄都不去。”
重紫失望。
“又不是什么大事,”慕玉拍她的脑袋,安慰,“玩得高兴些,回来跟师叔说说。”
重紫早听说天山雪景很有名,不由为慕玉惋惜,更多则是喜悦,高高兴兴回紫竹峰找洛音凡确认,忽见秦珂站在紫竹峰下。
“秦师兄?”
秦珂点头。
“师兄是找我,还是找我师父?”
“过两日我要去天山。”
果然慕玉说的没错,重紫暗忖,接着又惊讶:“仙门大会不是还要过两个月吗?”
秦珂没有多解释:“尊者与掌教命我先随闵仙尊过去。”
重紫很快想明白,仙门大会乃仙界盛事,就怕九幽魔宫插手破坏,让闵云中带弟子先去,多半是助天山派探魔族动向,确保仙门大会上的安全。
秦珂道:“妙元与你闻师叔都会去,你要不要一道前往?”
重紫迟疑:“我可能跟师父一起……”
“尊者他老人家已有安排,快回去吧。”秦珂难得弯弯嘴角,走了。
重紫满腹狐疑回到重华宫,见洛音凡站在阶前,忙快步上前:“师父。”
洛音凡看了她片刻,移开视线:“见过你秦师兄了?”
“恩。”
“他过两日要去天山。”
“方才秦师兄已经说过了,仙门大会当真定在天山,师父连我也瞒着,”重紫面含嗔意,想了想又问,“我们几时动身?”
“你准备下,随他们出发。”
“师父不去吗?”
“为师随后便来。”
怪不得秦珂会笑,原来师父早替自己安排好了,重紫满腔喜悦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惆怅又不解。
这两年,师父待她的好并未减少,南华上下都知道,明里谁也不敢让她受半点委屈,每次外出任务,他都会“无意中”路过邻近城镇,虽极少出手,也能知道他的担心,可是不知为何,两人平日相处时,再不像当初那样亲密,除了教授术法,他都很少说话。
自古师父的决定,徒弟只有听从的,不过他态度转变令人难以接受,甚至问都不问一声便让她先走,重紫有种被丢下的感觉,终于忍不住抗议:“我不去!”
“为何不去?”
“……路上无趣。”
“你秦师兄也在。”
“我就不。”
洛音凡微愣:“你……不想一起去?”
“师父!”重紫似明白了什么,脸一红,“我还是跟你一道去啦。”
洛音凡也觉尴尬,轻咳:“不可胡闹。”
“师父!”重紫索性抱住他手臂撒娇了。
小徒弟分明是故意的,越来越会对付他,洛音凡无奈又无措,待要推开吧,轻了她不肯放,重了又怕她委屈,只得放柔语气:“为师尚有要事在身,听话。”
……
两日后,重紫闷闷不乐跟着闵云中一行上路了,这一路人不少,除了秦珂闻灵之等数十位有地位的弟子,新弟子就只有重紫与司马妙元,毕竟虞度对这两个后起之秀还是很偏爱的。
离仙门大会召开尚有两个月,原不必急着赶路,可闵云中素来严格出名,极少停歇,众弟子暗暗叫苦,不消几日便到达了天山。
。
天山教乃仙门十大剑派之一,元知祖师所创,当年元知祖师路过天山,为雪景所迷,从此长住天山,且由雪中得灵感,创下天山剑术,空灵飘逸,秀奇莫测,因而闻名天下。(注:此天山纯属虚构)
不过第一眼吸引重紫的,还是天山的雪。
入目的冷,入目的白,只见山腰不见山头,雾蒙蒙的,不知是雪,是云,还是天。
雪山与云天相接,茫茫一片,看上去更加巍峨壮观。
至山脚,蓝老掌教亲自出来迎接,碍于礼节,众人改为步行上山。
山下一带景色还很好,花草遍地,草木葱茏,往上走,树木渐渐变得稀疏矮小,也开始起了风,再到后来,风力甚紧,雪片纷飞,张张大如席,放眼银装素裹,处处冰谷雪洞,草色树色山石色全失,俨然一冰雪世界,其间更有雪狐奔走,雪莲摇曳,景色奇丽。
天气恶劣,惟有仙门弟子不惧,只觉新鲜,纷纷赞叹。
山顶雪雾弥漫,簇拥着两座高高的白镶金石柱,石柱中间,仙门大开,方是凡人到达不了的天山仙境。
步入大门,头顶雪花变得细碎而轻盈,无声飘落,如诗如画。
放眼望,更有琼花玉树千万,皆生于茫茫大雪原之上。
不远处,一座长长山脉向远处延伸,分支无数,依稀可见雄伟精致的殿宇楼台,在雪中沉寂,宁静,悠远。
头一次见到这么美的雪景,重紫始知天山仙境名不虚传,心情总算好了点,抬手接住几片小小的雪花,只觉晶莹剔透,形状各异,小小的分外可喜。
要是师父也在这儿,一起看雪花飘飘,那该多好。
她只管走神,哪知这雪原并不似表面看着那么平坦,冷不防脚被树根一绊,整个人竟“扑”地栽倒在雪地里。
这一行客人中,女弟子就数她与闻灵之、司马妙元最出色,众天山派弟子原就留意着,见状极力忍笑。
心知出丑,重紫大窘,正要翻身,一只手已将她从雪地里拉了起来,却是秦珂。
司马妙元不出意外嘲笑道:“师妹怎的这样毛毛躁躁!”
前面闵云中与天山蓝老掌教听见动静,回身来看,只见重紫顶着满头满身雪,涨红脸站在那里,情状尴尬。
蓝老掌教顿觉有趣,笑问:“这孩子是谁?”
闵云中忙道:“护教重华门下。”
近几年,洛音凡收徒弟的事已传开,蓝老掌教闻言讶然:“原来是重华尊者座下那位高徒?”
“正是,”闵云中板起脸道,“重紫,还不快来见过蓝掌教!”
重紫反应过来,飞快弹去肩头雪,上前作礼问候。
“仔细些,雪原看着好走,其实要步步留神,许多孩子头一次来都吃过亏的,当年雪陵座下那孩子也……”说到这里,蓝老掌教原本慈祥的脸忽然阴沉下来,转为痛悔羞愧之色,半晌才重重叹息,“罢了,那孽障丢尽天山的脸,还提她做什么。”
众人都知道他说谁,一时不好多言。
重紫很快也明白了,见气氛不对,于是移开话题:“早听家师说天山雪景,今日晚辈亲眼见到,方知所言不虚,看得入神,不提防闹出笑话来。”
蓝老掌教点头,有黯然之色:“尊者已多年不曾来天山了,当年他与雪陵交情极好。”
重紫道:“家师倒是常提起蓝掌教,只无暇分。身。”
一条三丈宽的锦带凌空卷来,铺成大道,直通远处殿宇,映着白雪分外醒目。众人踏锦带而行,至正殿,两派弟子正式见过礼,蓝老掌教与闵云中自去偏殿用茶说话,命徒弟带众南华弟子去客房安顿。
海底通道
重紫边走边听介绍,原来这座长长山脉名为白邙,分五岭,主脉正殿所在地最高,为凌虚峰,客房则在落梅岭。
负责接待的天山派首座弟子名唤月乔,长得也算高大英伟,见重紫即惊为天人,有心献殷勤,让两名弟子招呼其余众人,自己则引着秦珂等四位走进另一个院子,指定房间,再客气几句,眼睛看向旁边的重紫:“天山就是冷清了些,师妹恐不习惯吧?”
“师兄有心,”重紫道谢,由衷赞叹,“我看这里景色很好。”
“雪原另一边更好看,有空我带师妹过去。”
“这……怎好劳烦师兄。”
“初来此地,还是先歇息,或许晚点尊者会有信来,”秦珂打断她,淡淡道,“改日再与月师兄说吧。”
重紫听说师父可能来信,更不去了。
月乔正失望,忽然旁边司马妙元上来,笑靥如花:“月师兄,雪原那边真有什么好景致?”
早听说她是人间九公主,身份尊贵,长相也出众,月乔受宠若惊,忙道:“师妹倘不嫌弃,我稍后带你去游览一番。”
见秦珂并不开口,司马妙元气打不到一处,脸白了又红,笑容越发甜美:“那就有劳师兄。”
房间安顿好之后,月乔果然带司马妙元出去了,闻灵之对身旁事视若无睹,自己关门歇息,剩下秦珂与重紫在外头。
秦珂道:“仙门大会当前,就怕魔族作乱,尊者吩咐不得让你乱跑。”
原来师父关照过?重紫喜悦,想起方才当众摔倒的事,红着脸道谢。
“要去看雪景么?”
“师父要是送信来……”
。
蓝剑优雅,带着二人在雪花缝隙里穿行,茫茫大雪原,只见遍地雪松,时有雪兔雪狐雪鹰等灵兽灵禽奔走飞翔。
重紫看得新鲜,指着一只雪狐,秦珂果然驭剑下去,重紫很快制住小东西,将它抱在怀里,雪狐也顽皮,拿爪子送了她一脸雪。
秦珂只在旁边看。
重紫不好在他面前闹得过分,加上始终惦记着师父来信的事,放了雪狐起身:“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吧?”
“喜欢,便多玩片刻,”秦珂踏雪而立,“明日再带你去山那边。”
重紫迟疑片刻,道:“有些话,重紫不知当不当讲。”
秦珂示意她讲。
“师兄不必这么迁就我,我并不是她。”
“谁?”
“先前那个重紫,我的师姐,”重紫鼓足勇气,望着他的眼睛,“师兄往常不理我,难道不是因为她的缘故?我用了她的名字,用了她的法器,师兄生气讨厌我,是因为觉得我不配。”
秦珂紧绷了脸,沉默。
不是不配,是用着她的所有,却不是她,杀了一个,以为这一个就能弥补了么。
“直到洛河一战,师兄才不再小瞧我,”重紫有点落寞地侧过脸,“但我根本不可能变成她。”
秦珂忽然道:“真正将你当作她的,并非是我。”
重紫愣住。
“是谁强行将这身份赐予你的,”秦珂替她拂落头发上的雪花,“我并非讨厌你,更不是生你的气。”
“是生我师父的气吗?”重紫很早就看出他对洛音凡有偏见,忙解释道,“其实师父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师姐的事,他……比谁都伤心。”
“你师姐也曾这么信他。”
“那是真的!”
“事情已过,多说无益,”秦珂淡淡道,“回去吧。”
重紫亦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