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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可是找谁去问呢?”婉儿皱着眉,突然眼睛发亮,“对了,那个死人!”她一挥手,“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为上计了!”
秋天的阳光已经不是很烈,软绵绵地照在静悄悄的河流上,照在静悄悄的垂柳上,照在静悄悄的花圃里,也照着花圃里那个静悄悄的少年身影。
西民坐在一棵木
芙蓉花前,忧伤地望着那粉白的花朵,那么白,白得像病床上慕容寻的脸色,白得像铭夏紧张焦急的脸色,也——白得一定像自己现在的脸色……
他渐渐恍惚起来……
“喂!你们看,他的皮肤白得跟女孩子一样!”三四个孩子,包围着一个秀气的小男孩,不断地将他推过来,揉过去。
“他根本就是怪物,长得也像女孩子,真没出息!”一个高个子的男孩重重推了7岁的小西民一把。
“他还是个野孩子,我妈妈说,他爸爸死了,妈妈跟人跑了!没人管他!”另一个胖胖的男孩扯住小西民的头发。
“没人管他,我们拿他当球玩都没关系!”
“好啊,推他!”
“推呀……推呀……”孩子们嚷着,笑着,推着。
小西民被推到东,又揉到西,他吓得晕头转向,双眼含着泪,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头发被扯下了好几缕,头皮生疼。
“推呀!推呀!”男孩子们嚷着,“小怪物!小怪物!”
“住手!”突然一个怒喝声响起来,小西民踉跄地撞在了一个大男孩的怀里……
他看到一对深棕色的眼睛,那么亮,那么有力……
“不许欺负他!”大男孩威严地喝着。他个子好高,力气好大,一下子就把其中那个胖胖的男孩推到在地,“你推他,我就推你!”
“你是谁啊?你不让我们推他,连你一起打!”三四个孩子扑向大男孩。
大男孩轻轻用脚一勾,其中一个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了。他抓住另外一个男孩的手,用力向后一拧,那个男孩疼得大声叫:“哎呀——不敢了,不敢了……”
孩子们一溜烟跑了。
只剩下小西民,呆呆地,看着大男孩……
“你不要怕哦。”大男孩笑,那笑容像阳光,“我会保护你的,以后再也不让他们欺负你!”
“真的?”小西民又惊又喜。
“当然真的!我叫铭夏,以后,我就是你哥哥!”大男孩伸出大大的手,勾住西民小小的左手小指,“来,我们拉勾,一百年不变!”
“啊……”西民小小的手发抖,“我有一个哥哥了,铭夏哥哥,太好了……一百年不变……”
一百年不变?
可是,不过十年的时间呵!铭夏已经变了——变了——
……西民的思绪回到现实中,嘴角苦笑着,目光哀伤地看着自己左手的小指,深深地叹息。
“夏……我们为什么不能一百年不变……”
回答他的,只有那粉白的木
芙蓉在风中发出的沙沙声。
西民低下头,地上,木芙蓉的影子渐渐拉长……
“喂!死人!”一个绿色的影子突然闪了过来,遮住了粉白的木芙蓉。
“你又来干什么?”西民厌恶地望一眼婉儿,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那粉白的木芙蓉……
“死人!”婉儿双手叉腰,“问你个问题,铭夏最喜欢吃什么啊!”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西民越发生气了。
“你管!我就是想知道,快点说!”婉儿不耐烦。
西民却更不耐烦,他闭上嘴,恢复冷漠的神色。
婉儿见到他又“装死”了,大怒:“你再装死不说话,我就……”她想说扁你,可这死人从来不吃这套。她抓抓头发,突然灵机一动。
“我就把你们那个什么寻从医院里赶出去!让她治不好病!”
“啊?”西民轻轻惊呼,他知道这小魔女说到做到,想到什么是什么,如果把慕容寻赶出医院的话,夏……夏一定会担心,会伤心……罢了,罢了!不能让他伤心!
西民无可奈何地低声吐出来,“西湖鱼肉羹。”
“西湖鱼肉羹?”婉儿追问着,“怎么做?”
“新鲜的
草鱼,用黄酒浸泡一下,最好再打上一个鸡蛋,在鱼身上和一下,夏喜欢这样,他说这样炸过的鱼特鲜嫩……”西民原本是不情愿说的,但是,他不知不觉地说了出来。
“然后用小火炖上40分钟,放调料,夏喜欢我多放点胡椒粉,其实我不喜欢胡椒,不过他喜欢就随他……”西民渐渐沉浸在回忆里。
婉儿听得眼睛一眨不眨地,难得这死人肯说那么多话!好机会!她又穷追不舍地问,“那他喜欢玩什么?他还有什么爱好?”
“他喜欢的就是探险了,凡是大自然他都喜欢……”西民的嘴角不自觉地就浮起一个笑。
“探险?”婉儿佩服起来,“这么说,他身体好棒哦?我看他好高的,比你高半个头!”
“他当然高,1米83的个子,70公斤标准体重,特别健壮,爬山,攀岩,样样都在行!”西民骄傲地说着。
……
“他最喜欢看地理方面的书,和关于探险的碟,平时有空就在网上购买这方面的东西……”
“他自己做了个冰镐,削成月牙的,我帮忙,他还不让,其实他真傻,趁他睡着的时候,我还是偷偷拿起来帮着打磨了半天……不过他睡得很死的,他睡着的样子就像个小孩,还会流口水……最好玩的是第二天他还对我说,这冰镐怎么一下子这么亮了?他有时候真的很大大咧咧……”
……
婉儿惊讶地发现,自己问任何问题,西民都对答如流,并且一反常态地滔滔不绝!
而此刻的西民,已经完全沉浸在美好的往事里了,他很“享受”婉儿的提问,很“享受”自己的回答,甚至巴不得她多问一些!
怎么……怎么这个死人对铭夏这么了解?婉儿有点迷糊了。但是,她是从来不去多想的人,知道了铭夏喜欢吃什么,就可以行动了,嘿嘿!
婉儿跳了起来,“不和你这死人扯了,我走了!”
7
白色的病房里,慕容寻靠着枕头,半倚半躺着。铭夏拧了一把热毛巾进来,轻轻地递给她,又提起水壶,在床头柜的杯子里加满了水。
“想不想吃什么?”他撕了一片面包,喂到她的嘴边。
慕容寻一侧头,躲开了那片面包,“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走?”她问着。
铭夏不急不躁,“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吧。”
“这……”
“你现在生病,怎么走呢?来,先吃点东西,一切都要等好了才能做,是不是?”他耐心地劝解着,慕容寻虽然心里不情愿,但他说的也是事实,她无奈地接过面包,掰了一点,食不知味地轻轻啃着。
“不好吃吗?”铭夏又拍了下头,“我可真傻,怎么能让生病的人啃干面包呢?应该做点滋补的,好吃有营养的汤水……”
像是验证他这句话一样,铭夏忽然闻到一种混合着葱花和鱼肉的香气,西湖鱼肉羹?西民来了吗?
“西民!”他惊喜,立即转过头。
来的却是婉儿,捧着一个大大的盆子,里面是满满的一盆西湖鱼肉羹,香喷喷的味道洋溢开来,她一边维持着平衡走路,一边还是闲不住地叽叽喳喳。
“哈哈哈!!!西湖鱼肉羹来了!手艺一流的啊,如假包换!你看我对你多好啊……”
铭夏急忙站起来接过婉儿手里的盆子,望着热气腾腾的汤,眼中不由闪光了。
婉儿见到铭夏闪光的眼,觉得自己这一张牌出得真准!亏了那个死人呢!她开心极了:“这是我花了一下午煲的汤,弄坏了三条鱼呢!”
“谢谢!来得正好啊,真是谢谢了!”铭夏也开心极了,他端起盆子,用勺子舀了一勺就亲手往慕容寻的嘴边喂去。
“不许喂!”婉儿这才注意到床上还有个人,她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冲过去,“不许喝!”
慕容寻吓了一跳,被婉儿吼得耳朵里嗡嗡响。铭夏也奇怪了,莫非这小魔女在汤里下了点什么“料”来整蛊?他停下手。
“这是我给你做的,不许她喝!”婉儿一凶,“我一下午给你做汤,你怎么可以拿给别的女人喝?你太不懂珍惜我了!”
铭夏总算明白了,头又大了,想了想:“你的心意我领啦!可是我一个人喝不完,分给她喝一点!”
“不许,不准,不可以……”婉儿跳脚,“喝不完也不可以,你不能这样伤害我的感情,我的自尊,我的心意……”
铭夏一见这架势,知道和婉儿扯到明天也扯不清,最好的办法就是弄走她算了。
“我知道知道,都知道!”他不由分说地站起来,“但是,寻需要清净,你快回去吧!”
“你知道什么……”
“什么都知道,你快点走啦……”铭夏双手搭在婉儿肩上,将她推着走。
“哎呀,你知道什么,你……”婉儿还想说,可是,已经身不由已地被推出了病房门外。
“砰”一声,门关上了,接着,是“咔哒”一声上锁的声音。
“喂!”门外,婉儿气得直顿脚。
“开门啦……”她拍着门。拍得乒乓山响,“开门!开门……你……”
门里,铭夏塞上耳朵,闭起眼睛,只当听不见……
“哼!”婉儿的手酸了,她恼怒地提起脚,对门踢了一脚,“走着瞧!”
然后,一摔头,她直冲了出去。
铭夏听着婉儿的皮靴声远了,笑着又端起了那盆西湖鱼肉羹,“还热呢,来,趁热喝吧!”他把勺子送到慕容寻嘴边。
慕容寻却猛地转开了头,“不要。”
铭夏以为她在和婉儿生气,“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啊,鱼汤很补的,喝一点吧!”
“不要!”慕容寻的声音大了一点,她蓝色的眼睛里居然有类似恐惧的神色,瞪着勺子,好像那是个炸药包一样:“你干吗要喂我汤?你干吗要把她做的汤给我喝……”她苍白的脸上浮漾出病态的潮红,“你干吗……要对我这么好?”
“你……怎么了?”铭夏讶异地放下勺子,“为什么那么激动?难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朋友照顾朋友很正常啊!”
“朋友……朋友……”慕容寻低声重复着。
突然,她闭上眼睛,往枕头上一靠,再也不说话了。
“你到底怎么了?不舒服?”铭夏摸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啊?
慕容寻紧紧闭着眼睛,黑而长的睫毛不住地抖动。脸上混合着痛苦,厌恶……和,很多她自己也不了解的心绪……
她本来有些潮红的脸色,又慢慢转白了……
“算了,不喝就不喝!”铭夏见她这样子,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你好好休息,汤放这里,你饿了就自己喝,我先回家一趟!”
他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寻,你好好休息啊!我回家取点东西就来!”
铭夏的脚步声在长廊尽头消失很久,慕容寻才颤抖着慢慢睁开眼睛。
他走了,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他回家了。
回家……
每个人都有家……
只有她,孤独地躺在这里……
慕容寻的蓝眼睛,茫然地望着墙壁……
“这孩子又在发呆了?”孤儿院里,6岁的慕容寻,蓝色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墙壁。身后,是几个义工的议论。
“随她去吧,她总是这样。”一个老义工叹着气,“这孩子也真可怜。”
“她来多久了?”新来的义工好奇地问。
“她?大概当时才一岁多,就被丢在这大门口了!”老义工回忆着,“别的孩子,虽然也可怜,但是至少还知道自己父母是谁,自己的家在哪里,她却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父母是谁,不知道家在哪里……最可怜了!”
“啊?”新来的义工感叹,“那她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院长给取的!慕容是当时在她身上发现的一张纸,上面写着这个姓氏,院长觉得总有一天,她要去寻找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于是取了个‘寻’字给她……”
义工们议论着,不远处,小慕容寻依旧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她们站着,似乎她们说的与自己无关,只是,眼泪慢慢地涌进了她的蓝眼睛里,顺着脸庞划过她白皙的肌肤……
家……
家……
10年后,自己还是不知道父母是谁,家在哪里……
慕容寻的蓝眼睛里,再次弥漫了泪水……
“呜……”她突然把脸埋进枕头里,哽咽着哭起来。
“咚咚!”门上有人敲,是铭夏吗?这么快?慕容寻赶紧抹去眼泪,咳嗽一声,“进来。”
进来的却是她的主治医生,查房的时间到了。
“慕容小姐,”医生微笑着,“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慕容寻回答。医生搭了她的脉搏,又拿出听诊器放在她胸口,慕容寻敏锐地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