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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终于度日如年的盼来了客车。个个蜂拥而上,仿佛我军战士抢占129高地。车上的人奋力往外挤,地上的人猛烈地往车内钻。我挂在车门上,连喘气的力气也用干净,才挤入车内。我的脚被忙乱的人们踩得钻心的痛。我高声大叫。车里车外乱作一团。有汉子的脚刚从我的脚背踏过,我的衣服又被别人的雨伞挂住了。费尽周折,我终于占领一个座位。环顾四周,发现金老师他们早已旗开得胜,端坐各自的战略要地。静观车变!
车外的人们仍在想尽一切办法上车。车窗上时时有人爬进来。我听到有一位老者叹息道:“唉!真不该上来,早知道这么挤,早走路好啦!”吵嚷嚷的车内上演着人间悲剧一般。“喂!我们下车吧?”“哎呀!老表!我快给你压死了!”“哎哟!我的脚快断了!”“我的孩子!别踩着我的孩子!”。。。。。。小孩的啼哭,老人的哀叹,妇女的呼救,响遏行云。我前后的椅子靠背上也坐满了人。我被挤得满头大汗,像一粒榨出油的茶子。我不时地咆哮,“要死人啦!连口气都没地方吐!”我突然在椅子边摸到了一个人头!太恐怖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十三章 告别十六岁的爱
在洛厚中学教我政治的老师名叫鲁正直。这里的同学都说他是“鲁迅”。他经常在课堂上对待敌人一样,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刺得不听课的同学体无完肤。心怀鬼胎的同学见他就害怕,有如老鼠见了猫。由于他普通话停顿太多,时常出现遣词造句中断很久才冒出一个准确的语汇。我对他的课也缺乏了兴趣,甚至觉得他的学识不够渊博。他每节课都搜肠刮肚地寻找新颖的词语,让我怀疑他是故弄玄虚顾盼自雄。然而,今天这节课又吊起我的胃口。
鲁正直的开场白说得很长。他说:“政治这门课非常重要。我现在还在学习《政治经济学》。我爱人做布匹生意,原先总是进便宜的货,企图薄利多销。布确实卖了很多,但钱却赚得很少。我运用《政治经济学》里的知识知导她多进质量好的价格高的布匹。结果,卖的价钱高,利润也高。虽然销售量低一点,但赚的钱却多很多。由此可见,政治这门课程关系到国计民生,非学好不可!有部分同学学习态度不端正,学习目的不明确。竟然连作业也不交!你们不交作业,对我来说是毫无半点坏处,反而是恰到好处。我少批改十多位同学的作业,减轻了我的负担。而你们呢?”他稍做停顿,又说,“不要自认为自己聪明,能避过交作业这一关。而应当明白:不聪明者,往往自作聪明!”他锐利的目光扫视同学们一眼,又说:“现在,我们又来学习这门厌烦的功课!”
鲁正直那句“不聪明者,往往自作聪明”的话仿佛一支劲猛的利箭,直插我的心窝。这段时间,我一直心绪不宁。朋友太少,满腔的私房话无处倾吐。我又想到意念中的郁心香。我太需要一个倾诉对象了。她能容纳我内心的一切苦楚,又不为外人知道吗?也许这就是成年人所说的知音吧?自古就有“知音难寻”的说法,我向哪去寻找呢?我只好又给郁心香写信了。并且孤胆英雄一般投寄出去。我天真地幻想着:郁心香家里的人收到信后,肯定是先由她来拆。她父亲在外地工作,他母亲识字不多。她又是老大,当然所有的来信都由她首先过目。
我又在久久的期盼中度日了。
在洛厚中学将近两个月,我除了结识了欧阳冬,丁聪、房敏、王全盛同学外,还跟另一个从外地转学来的人交上朋友。他名叫黄龙。后来,我几乎跟他混得形影不离。他无论走向哪儿,都要缠着我一起去。有一次,他喊我去商店。我本有一叠厚厚的作业要做,但他生拉硬拽地绑架人质一样,硬是缠了我同行。在商店里逛了几圈,什么也没买就回学校了。
等到下午,他又约我去商店。我十分生气地拒绝了他,“你去吧!买瓶珍珠霜也要两个人抬吗?”黄龙仍旧不死心,说:“哎呀!一个人去没味道哩。”我毫不留情地说:“什么味道呢?你这不是浪费我的时间么?!当今又没有豺狼虎豹!”黄龙这才故作咬牙瞪眼的状态独自前往。
黄龙一表人才,衣冠楚楚。身子稍显单薄,但凭一副眉清目秀,白白嫩嫩的脸皮子就足以称其为帅哥了。跟他相比,我自惭形秽。但他的言行举止令我不快。
又有一天,他约我去买裤衩。当我们靠近摆裤衩的柜台时,黄龙说:“买裤衩没意思。还是不买了。”这世界上怎么长出他这种奇人呢?我觉得自己要是死鬼也会被他气得七孔流血。我怕他呆会儿又缠我回头,就主动给他买下。我从女服务员那接过裤衩,递给黄龙。可黄龙不接。走出商店,他才接过提着。忽然,他发现前面走来一群男男女女,他又急忙把袋子塞给我。我心里纳闷:哪儿来了一群认识他的抢劫犯不成?后来,我问他刚才为什么紧张兮兮的?黄龙羞涩地笑着说:“人多了,拿东西不雅观。”“屁话!你要雅观,我就不要雅观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真善美,假丑恶!”我师长一样教训他。
黄龙家里很有钱。因为他们家乡的山沟里盛产有色金属。所以,运气好的投资采矿,很容易成为暴发户。他家也就是这几年投资采矿才成为万元户的。我觉得他即便没有纨绔气息,也存在花花公子的脾性。他说面包早就吃腻了,面包的气味也闻不得;他说米饭要用高压锅煮的才好吃;他说穿解放鞋太土了;他说在女生面前别乱说话;他说在市场人多的地方吃东西很不雅观。。。。。。。等等等等。我几乎觉得他是一位少年绅士。此时的农村还有不计其数的人没有吃过书本里的面包,还有数以万计的人家还是用铁锅做饭,还有上亿的人们仍旧穿着解放鞋。我家便是这一大批没有赶上潮流的贫穷百姓。
黄龙因为家底殷实,花父母的钱也就在所不惜。我有时缺钱花,他时常慷慨解囊。我那本九块三毛钱的《现代汉语词典》就是借他的钱购买的。我终生都难以忘怀黄龙的恩德。
昨天下午,我俩洗衣服时,黄龙突然发现少了一件衣服。他这么一说,我就内疚不已。因为前天夜里我们在井边洗完澡后,所有的衣物都是我一人抱回学校的。虽是黑灯瞎火的,但我十分肯定全部拿回了学校。黄龙不信任地说可能是我漏掉了。他这么一说,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了。黄龙无可奈何地说:“如果旁边那个小同学没拿错的话,就真的是丢失了。”我无言以对。黄龙自言自语:“唉!失了就失了吧。不告诉家里人就行了。要是那天晚上再到教室里看会儿书,也许就不会丢了。这衣服不是在路上掉了,就肯定是在教室里丢了。”
我总觉得对不起他。
10月29日,我收到了小姑妈的来信。读她的信,让我周身火热,心潮澎湃。
船儿:
你好!
好久没见面了,不知近来你的情况如何?学习有所长进吗?前段时间接到你父亲的来信,知你现在洛厚中学读书。希望你不要辜负你父亲和哥嫂的期望。他们都见你年轻,身体不好,怕你在家吃不消,希望你能努力学习,学点硬本事,将来对你有好处。当然咯,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但小侄应看清现在的形势,以后比不得以前了。当今已是知识世界,我想你总不会仍然去当一个无知的农民吧?现在当农民也要知识,有学问。一个人在世界上不管将来干什么,总得要本事过硬。现在单位的干部,工人都一样,若自己没能耐,随时都要被淘汰。
船儿,你现在还是小孩。听说你就交女朋友?!你好好想想,现在的女孩子要求都很高的。你现在一无所有,职业都没定下来,将来自己干什么?在哪里做事,还是工作都不知道。会有那么一个女孩等待你吗?你要知道,那是决不可能的。人大了心也大了,现在只不过与你玩玩而已。最终还是会丢开你的。她现在是与你一样幼稚无知。谁知道她大了会想些什么呢?要求是什么?而且她将来发展又如何?是好还是坏?当然,我也不知你是否真有此事?只不过是听说而已。但望你现在——在你未定职业之前决不要去分散自己的心力,要踏踏实实地发奋学习,学好本领。小侄人又长得可以,难道以后还怕找不到爱人吗?请你一定要听大人的话,今后要严格要求自己。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不趁自己年轻努力学点东西,而让自己的黄金时代白白地溜过去,这有什么意思呢?如果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而仍然达不到自己的目的,那又是另一码事,将来自己不后悔,别人也会体谅你的。总之,希你要有上进心,跟着时代前进吧!
我让你哥捎去20元,给你交学费,以减轻你父亲一点负担,这点钱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只略表心意罢了。
我们都很好。望你要多多体谅你父亲。不要让他过分操心和伤心。不管怎样,做父亲的总是愿你们好。父望子成龙嘛。讲得对的要听要改,讲得不对的就解释一下。
有什么事就来信。说了不少。不对的请谅解,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打起精神努力学习吧!祝你能取得好的成绩。
祝
学习进步,身体健康!
小姑
能写信告知你的近况吗?
1987年10月22日
小姑妈的来函仿佛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懵懂无知的我仿佛酒后驾车的司机,还未完全清醒明白。偶尔之中仍会慌乱地闯闯红灯。
有几次洛厚墟赶集,我还怀揣心事步入市场,祈望能与郁心香来个不期而遇。然而,这样的奇迹始终没有出现。我黯然神伤,默默叹息:如何心事总虚化?绝望之中,我又凭空幻想——郁心香正处于矛盾复杂的心理状态。也许她正独自红着脸捧读我的信函;也许她一知道是我的信件,就把它撕得粉碎;也许她正痛苦流涕地接受母亲的训斥;也许。。。。。。。。
当我了解到坐在第一排的刘知会就是关湘政所说的住在郁心香家前面的那位刘知会后,我警惕地尽量避开与他接触。但是,有天下午,教室里只剩下我们俩的时候,刘知会还是探赜索隐地向我询问起有关郁心香和我的故事。他十分神秘地朝我说:“晨船,你过来一下。”我警觉地回答:“什么事?”他笑嘻嘻地说:“你过来咯,我有个重要的问题跟你探讨。”我极不情愿地坐在他的身旁。他说:“你是否给那位寄去一本书?”我想这事是纸包不住火,或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也就坦诚地说:“是的。怎么啦?”刘知会微笑着说:“她妈妈听说这事还挺高兴呢!说你们这么点年纪就想起这些事,真是看得深远。”我听刘知会的口音,他几乎知道了我给郁心香书信的全部内容。他说我看得深远,也许是指我劝郁心香自学拿文凭那档子事。我想象不出郁心香她们村里是怎么议论我的。也许郁心香的压力更大,因为她是无辜的,她是真正的受害者。是我的自作多情和厚颜无耻,才造成了我和郁心香的风花雪月。我感觉到刘知会的话语中,有些含沙射影的嘲弄我目光短浅。我很难为情,也知道我给郁心香的“情书案子”已经闹得不小。面红耳赤的我对刘知会说:“千万保密啊!不要再跟我提这事啦!”
我恨地无缝地走出教室。心想:这事再也不能闹下去了。日后满城风雨沸沸扬扬路人皆知,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四章 新同学欧阳冬
欧阳冬是我来洛厚中学的第一位同桌。他个子比我矮,黝黑的脸上有一双独特的小眼睛。跟他混久了,发现那是一双贪婪的小眼。听人说小眼睛的男人会聚财,这似乎有点道理。
有一天,肖校长在早操后的集会上说:“为了照顾外乡远道而来的学生,学校决定开设小食堂。愿意吃公菜的同学可以每月缴15元钱给工友,这样就用不着每个星期都回家带菜了。”我跟父亲商量后,父亲也同意我吃公菜。此后,我便在小食堂吃“公菜”了。每次吃饭时,欧阳冬都伸长脖子瞅我的饭碗。有次我们吃粉蒸肉,欧阳冬盯着我碗里的肉“嘿嘿”笑着说:“有好菜吃,真走运!这钱花得值。恐怕我也要吃公菜了。”我扒了两块猪肉给他,心里却很小气且不快意地说:“想吃,你就吃嘛!”大部分时间,我们吃的是海带、青菜、和植物蛋白肉(实际是麸子和豆类合成的带状食品。那时人们说中国发达了,连猪肉也可以人工制造了)。吃这些菜的日子,欧阳冬就不无同情地瞟我一眼,说:“我说要你不要吃公菜,你又偏不信!这有什么好吃的呢?”我苦笑着说:“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