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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药费。如果没有伤,这事就从此了结。”杨辉害怕走出校园遭遇皮肉之苦,所以他总是强调:“今天我不去,要去明天去。”这时,丁五六从集市上喊来几个他们村里的人。他们闹嚷嚷地干涉起来,“你们打人可不行!你们打人可不行!”父亲大着嗓门嚷道:“不是我们打人!是他们打伤了我的儿子!我儿子还是学生。他们两个大人打一个小孩,你们给评评理!你们说他们该不该赔偿医药费呢?!”丁五六村里的人们无言以对。过了半分钟,他们当中一个老练的壮年人说:“是这样,是这样,那完全应该。你们先带他去检查一下嘛。”大哥领着我去了洛厚医院。父亲他们仍在食堂跟他们评理。
医生问我打着哪些部位。事隔几天,我也忘记了疼痛,胡乱说是屁股挨了几脚,现在还有点痛。医生说这不碍事。开了张处方递给大哥。大哥拿出来的药物是一瓶红花油和两盒跌打丸。回到学校,已经上课了。我看见校长的房门洞开着,要大哥哥去校长家找父亲他们。我径直走向教室。我不知道那两位工友是否赔偿了医药费。礼拜天回家后,我也不敢过问此事。
因为我在家里不论他们谈论什么,都极少搭话,所以,父亲和哥哥他们想要跟我沟通,了解我的内心世界,只有借助书信。这天,我回学校之前,三哥递给我一封信。
我坐在教室里细读三哥的信涵。
晨船:
你现在是人生中的黄金时代,对社会上的事情本也可以做某些调查和了解。但就你现在的处境和水平,我认为没有必要去为某些与你无关或关系不大的事情花费脑力。你应该要明白这一道理。
本月16日,我与大哥去了平琼。小姑妈顺便和我们谈了一下家里和你的一些事情。今年很快就要过春节了,你二姐还要出嫁,你三嫂又提出要分家。父亲一人在家确实有点冷落之感。但我们兄弟仍然在他身边,可以说还是在一个大家庭里生活。也不至于冷落了他。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现在惟有能使他得到最大安慰的就是你能扎扎实实的学习,取得好的成绩。听姑妈讲,你在给她的信中说不想读书了,愿意陪父亲一起生活。我说你这是极端错误的想法。你那样做,不但父亲得不到温暖和安慰,而且更重要的是毁了你的前程。你现在应该把情绪安定下来。不要贻误了人生中最宝贵的时机,以免将来对这一时的冲动感到痛恨。我已成了过来人,错过了这一大好时光,悔之晚矣!余事就不多谈了。
祝
你进步!
三哥晨行
1987年12月18日
读了三哥的来信,我思绪万千。想到自己的鸿鹄之志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实现,心里不觉凄然泪下。我是该振作振作精神,考虑考虑前程了。
有一天,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幅雪中竹影的水墨画,试着做了一首绝句形式的题画诗。关于题目我思考了足足一节课。开始拟作《眠竹醒》,总觉不妥。后来又更名为《雪竹》。我反复吟哦——雪压芳竹低,叶藏明镜里。独恨严冬急,可喜阳春至。
第二十八章 1988年
公元1988年元旦来临了。洛厚中学放假三天以示庆贺。我听人说同坪乡政府组织全乡团员举行联欢会。我满怀希冀向同坪乡政府走去,企图趁机再看一眼心中的校花郁心香。只见乡政府礼堂的大门紧闭,整个政府大院冷冷清清,寂寥无人。我垂头丧气的返回家里。
一进家门,三哥又要我去同坪墟打酒买菜。因为家里来了客人。再次走进同坪墟,我还是首先来到乡政府大院。发现这里依然只有枯黄的落叶随风飘零。我的幻想像落叶一样枯槁了。我提着一斤酒、两斤肉和一斤豆腐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里。
同坪乡政府的礼堂曾经是电影院。随着电视机的出现,电影院的生意日渐萧条。但每逢过节,电影院又会隔三差五地火红两天。这年元旦节的青年联欢会没有举行。但夜里上演了一场电影。在我的记忆中,这场电影是同坪乡电影院的最后一次上演。
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我,依然心存一缕希望。祈望在电影上演前能偷偷看上一眼郁心香的靓丽身影。人头攒动的乡政府大院内,我四处张望,始终不见郁心香的面孔。我绝望了!以至于这天夜里上演的是一场什么电影,我也毫无印象。后来,有许多次进城,我总在人海茫茫的车站搜寻她的身影。结果,还是踪影全无。
回到洛厚中学那天,我那着米袋子去米缸里装米。父亲见了,没好气地说:“我前个星期都为你送去三十多斤米,怎么又要带了?没钱花就不要花,千万不要去卖米!”我怄得忍气吞声,还是厚着脸皮装了二十来斤大米。我不想也不敢对他说我已经欠了黄龙许多钱粮。我从楼上下来时,三嫂李湘香也拉长了脸,仿佛拧得出雨的乌云。我望而生畏不寒而栗。她的脸色让我回想起前几个礼拜的情景。
那天,我刚刚上楼,就听见三嫂子李湘香对三哥说:“晨行,他上个星期刚带了米。怎么这个星期又要带米?莫不是把米卖了吧?”听到她的猜问,我真想哭。我觉得全家人给我的温暖里夹杂着极不信任的冰霜。母亲去世后,家里没有为我添置过一件新衣物。我只好写信给小姑妈,让他给我捎些表哥他们不要的旧衣服。我感到自己比谁都可怜。我太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关爱了。
二姐的婚期越来越近。老迈的父亲脸色一日难看一日。古人说过“一家养女,六十年空”。家里给二姐准备的嫁妆说不上丰厚。但在当时的农村也称得上一流的妆奁了。主要体现在三大具有现代气息的嫁妆上。一是金星牌黑白电视机;二是收录机;三是缝纫机。我盼望二姐出嫁的日子早点到来。因为那天可以展示我们家族的体面。
有一天,欧阳冬穿着一件黑呢子大衣。我有点怀疑他是从哪儿偷来的。除了我亲眼见过他盗窃人家的电筒之外,他还亲口告诉我他偷过钢笔、扑克等实物和钱财。自从那次他企图盗窃南洋酒家的钱财被发现,我就决心跟他断交了。但他还欠我几块钱,我也就不愿明显得罪他。
昨天夜里,我向他讨债。他说今天早上还我。可是到了下午,还不见他有任何动静。我很不客气地说:“你说话算数吗?现在几点了?还是早晨吗?”欧阳冬一边掏钱一边说:“好吧!给你两块。没钱了。”“那几块你要几时才还?”我追问。欧阳冬没有好声气的说:“那以后再说吧!”我耐心地跟他说:“你也要替我想想,我也是借了人家黄龙的!难道你让我也跟黄龙说以后再谈?总不能都跟你一样吧。这个学期就要结束了,你借了已经有半个学期了。我借黄龙的餐票还有八十张没还他呢。我顾不了那么多啦。限你在今天晚上之内全部还清!人家黄龙也不好天天催我。”欧阳冬给我逼急了,他耍着无赖说:“说那么多!我不爱还!你把我的手电丢了,我都没说你。我有钱时,你又要我花光。现在我没钱,你又来逼帐!”我气急败坏地说:“你那手电筒是从哪里来的?你也不想想!那么久的事了,你还好意思说?要说远了,你吃我的,花我的,我说过你吗?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我赔你一个手电筒就是了。你把钱全部还给我!两清!”欧阳冬扔下一句“我不要手电筒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呆呆地望着他远去的黑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唉!当初要是不跟他到处溜达,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欠了一屁股债不说,还拉下了半年的功课。我真是太倒霉了!交了个这样的倒霉朋友。
转眼就要放寒假。我欠黄龙的钱粮该怎么办呢?回家去带是不敢想的。我害怕父亲的盘问,害怕三嫂子的脸色。我该怎么处理呢?后来,我终于想到一条借东墙补西墙的缓兵之计。不论成败,我都决心试试。
早饭过后,我远远地注意到介绍我来洛厚读书的杨志成老师。他正在檫洗自行车。我犹豫了一阵子。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他的身边。我笑了笑说:“你刚刚来?”“是的。”杨志成说。我镇静地对他说:“我找你有件事想说说。”杨志成放下抹布,说:“可以,来吧。”我跟着他走进屋里,说:“我想向你借二十元钱买米。”杨志成故作惊讶地说:“怎么?你们家还欠粮食?那就要你哥他们到我那儿去挑一担嘛!”我没领会他的嘲弄,故作镇定地辩解道:“不,不是家里欠粮,是我嫌星期天难挑,路太远了。”杨志成仍然十分怀疑地盘问:“昨天为什么不买呢?今天又不是赶集,你到哪儿去买?粮站?你又没有粮票。。。。。。。”这时,进来一位老师打断了他对我的盘诘。那老师看了我一眼,说:“你就是丁晨船?”我说:“是的。我就是。”那老师拉着杨志成在一边扯谈一会儿又出去了。杨志成老师接着对我说:“啊,那次那张医药费发票还没给你去退。”我这才知道要工友赔的钱还没兑现,心怕又惹出什么是非来,便对杨志成说:“我看那也就算了。”杨志成说:“那是应该的。你要明白,你父亲把你放到这里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考取个六中,而是为了考三中一中!前次那件事,肖校长差点要跟我闹翻脸。好在我把他驳倒了。他说要开除你。因为杨辉是他的内侄子。我说要开除他,那就连同四个工友一起开除!这样才算被我压倒了。”听了杨志成的这番话,我不觉倒抽一口凉气。觉得这肖校长真是一位不明是非的糊涂官。杨志成接着说:“他们的理由是你不该事过三巡又喊你的兄长来闹。我和雷主任则一致认为你的做法是正确的。你班主任对你的印象也不错。我们说难道人家受了委屈,连凄苦也不许告诉亲人吗?人家要喊家里人来打工友,当天就去喊了。何须等到事隔几日呢?你以后就得注意些,在这样的大事面前尽量谨慎些。可以告诉我,让我来为你解决。在校要认真学习,多尊重别人。为你们家里人争气!你要明白,不是为你,而是为你的父老!像我们这种出身的人,真可谓是一条藤上的苦瓜。不考上学校,不走出农村,怎么行呢?”。。。。。。
从杨志成老师的房间里出来,我思潮翻滚,虽然没有借到钱,但我却获得了比金钱更珍贵的馈赠。
我想到明天二姐就要出嫁,就向班主任房文彩请了假。我匆匆忙忙地赶到家里,全家人对我这个不速之客并不欢迎。他们认为我这样耽误了学习。没有一个人给我好脸色。我为自己的到来感到羞惭尴尬。直到城里的小姑妈和表妹如鹃她们也来了。他们才个个都有说有笑起来。
二姐出嫁这天,大概是1988年元月15日。如鹃问姑妈:“小菊是嫁到洛厚乡的哪个村子?”小姑妈说:“就是你老家旧庄下面那个山头村。”
二姐夫他们那边的迎亲队把嫁妆抬上路之后,我们这边才送新娘子出门。这个时代的农村新娘子是最辛苦的。她们既没有花轿可坐,也没有车马可乘。如鹃本来也想送二姐,但小姑妈和姑父都说:“如鹃就不用去送了。你明天还要读书。”表妹如鹃已经念高二了,而我还在读初中。每念及此,我都羞恨交加。
这是改革开放的年代,婚礼上的“三拜”也早已破除。我们在鞭炮声中,进入二姐夫的家门。象征性地喝了四杯小酒。这叫“传杯”。每年正月里走亲戚,我们这里的人们,一进门便要举行“传杯”的礼仪。传杯过后,再随心所欲地喝些茶,整个婚礼就算大功告成。
可二姐夫家里人手不够,或者是别的什么缘故。喝完酒后,就是没人再来招呼我们喝茶了。我们只好自己筛茶自己喝。晚宴过后,姐夫家的亲人又不见了踪影,把我们扔在二姐洞房外的茶堂屋里,无人招呼。
这个村里还没有通电,电视机和收录机都得用12伏特的电瓶启动。若是蓄电池用干了,就要到五里外的洛厚墟去充电。我觉得这洛厚乡真是名副其实的“落后乡”。比我们同坪乡还贫穷。我们家里虽然没有电视,但电灯还是已经点了好几年了。二姐夫家该掌灯了,仍没人来点灯。大哥晨星觉得受到冷落,很不耐烦。他走出门外四下里瞧瞧,发现对面的厢房里有灯,还有床,有桌椅。他回头对我们说:“都到这里来。”我们随声而去。各自落座后,大哥晨星首先发话:“这村里难道就全没办过喜事?饭后连杯凉茶也喝不上?”二哥晨明接着说:“真是的,在我们那儿,丢下饭碗茶就上来了。热乎乎的呷都呷不及。”三哥晨行也说:“这也太不象话了。我们还是自己去闹闹吧?”我说:“找新郎去说一下吧!我们今天晚上睡哪里还不知道呢。”大哥晨星放大嗓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