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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好意思,”拉斐尔愧对周围如探照灯般集聚在他身上的目光,“我对这种事情并不十分在行……”所以他早说过,井监狱不是好玩的地方嘛。
“你的意思是说……”亚提兰斯伸出的食指在风中颤抖。
“就是说他也没有想过我们具体该如何打入井监狱。”达文西非常好心地在一旁帮忙补充。
呼--冷风吹过,细小的黑线爬上亚提兰斯的额头,众人再度沉默。
矗立在他们面前的是半陷在水中,在黑暗的遮蔽与周围环境影影幢幢的掩映下,显得越发阴森高大“我自岿然不动”的井监狱……“今晚有点儿冷。”守卫A勉强支撑精神,睁开快要粘在一处的眼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是啊,大概是起风的缘故。如果能弄点儿酒喝就可以提神了呢。”守卫B一脸向往地仰望深邃迷人的夜空,听说有个星座就叫酒瓶座。
“没错没错!”守卫A义愤填膺,“为什么要说酒是使人失去心神的迷药呢?那些卫道士怎么能理解酒的种种美妙!
“两位的话我全都听见了……”突如其来的声音自蹲坐在地上的两人头顶上方响起。
“哇!小队长!”心虚的A和B连忙起身,才发现面前站立的哪里是那个又秃又肥的小队长,分明是个陌生的大美人嘛!
纤细窈窕的少女头上披著月白色的织锦,长长地垂下来几乎包裹了全身,只露出一方淡蓝的裙角。隐约可以看到浅金色直发柔细亮泽地在珍珠般细腻的肌肤旁闪烁。
月光倾洒,照耀在她洁白的额头上,始终微笑的少女散发著圣洁纯雅的味道。
“你……你是谁?”被少女出入意料的美貌晃的眼睛一时愣住的守卫A半晌过后才结巴地想起自己的职责。
“报出你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婚否和有无意中人?”守卫B尽职尽责地盘问著,内心却升腾起一股浪漫的预感。
“呵呵,”少女的笑声甜美轻柔,“我是守卫队后援会的会长呀。”
“什么?守卫队后援会?”那是什么?
“怎么?你们竟然不知道吗?”少女小口微张,百分百不信兼诧异的神情,“城内众多以嫁给阿兵哥为第一志愿的美少女自发性组成的同好会,已经写了四百多封情书给监狱守卫队,你们一封也没有接到吗?”
“竟然有这种好事?”守卫A和B异口同声地大吼,双眼因过度兴奋而闪出湛绿色的寒光。
“一定是小队长全部私藏了!”A转而气愤地对B说道。
“啊啊,好可恨埃他想独吞四百颗寂寞的芳心吗?”守卫B浑身充斥起一股无法平息的怒焰。
“呜……”少女泫然欲泣,“我的信也没有接到吗?我还满心期待著回覆……”纤细的手臂捂住柔美的面扎,少女可怜可爱的样子深深地刺激了两个男人内心的正义感。
“小姐,不要伤心,我们不是已经见面了吗?”守卫A局促紧张地想伸手去扶,又怕唐突了胆小的佳人。
“可是我这样不顾羞耻地跑来,你们一定认为我是那种轻浮的女子吧。”少女团膝跪坐,咬住头巾的一角。
“怎么会呢!你一看就是那种月光女神般纯洁的温室小花啊!”守卫B激动起来,喔,正是他想娶回家的那种。
“真的吗?”少女终于抬起头,楚楚可怜的大眼睛不安地眨动著,“那我可不可以和你们说一会儿话,只一会儿,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站岗的。”
“当然没问题啊--”两张嘴争先恐后地回答,“在我们站岗的这四个小时里,都可以一直聊天啊,明天也可以呢。”
原来是四小时换一回班,“少女”思忖著……“想聊什么呢?我对说相声很在行哦!”两张蠢蠢欲动的脸天真地盘算著。
“好啊,我最喜欢听了,”少女善解人意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酒壶,甜甜地地微笑著,“请先喝点儿酒润润嗓子吧。”
“哇叫--是酒耶!守卫A和守卫B眼中的少女背后立剧升起一轮光亮的圆圈。天使!一定是天使!素来浪漫的守卫B甚至联想到了少女是否是所谓酒瓶座仙女的化身。
眼看二人毫不犹豫咕嘟嘟地喝了下去,少女涨红了脸颊,“我还有一件很不好意思的事情要讲……”“没关系,告诉我们嘛--”两位大哥擦去嘴边沾到的酒迹,荡漾起“知心哥哥”的宽厚笑容。
少女羞涩地一笑,菱唇微微开启,一字一句地道:“真对不起,请你们先休息一下……”沉浸在少女娟秀美貌中的二人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她话中的含义,就已经感到一阵天眩地转。
“通通”两声--两个身影摔倒在地。
“啪啪啪啪--”随著猛烈的拍掌声,几个黑影探出头来,有人极力赞扬:“拉斐尔,你的画虽然不怎么样,但演戏还真是个天才耶!”
“哼,我可不会对你说谢谢表扬呢!”“少女”解下月华色的织锦,露出虽然纤细却是男性化的身躯,当然是拉斐尔喽。
“不客气--”米开朗基罗大声回道,一面把守卫A、B分别放置在左右摆出蹲坐的身形。
“还好米开朗基罗随身携带了迷药。”罗伦兹擦去额上因刚才紧张而现出的细密汗珠。
“哪里,”很难得谦虚一次的某人抱住罗伦兹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姿态,“你也不差啦,买烤白薯的同时竟然还不忘买点儿小酒,很懂享受之道嘛。”
“呃,那个是因为怕库拉丽秋会被白薯噎到……”“哼哼,”拉斐尔阴险地吐槽,“他之所以会准备药,只是因为他最近手臂痛,懒得打架而已。”
“你少胡说,我哪里有风湿痛,那是像达文西那样的老头子才会得的病耶!准备物资一向是有著深思熟虑这个优点的我的长项!现在,就让你们见识到我的另一手绝活,”他霍然亮出那根细长的铁丝,开朗地露出雪白的牙齿,“开锁--”“我说你有风湿痛吗?”有人踩他一脚,揭穿他自曝其短的事实。
“好了,大家可以进去了。”同一时刻,达文西也已经打开了紧闭的牢门。
“耶?”米开朗基罗目瞪口呆,这老头什么时候偷学了他的绝招?
达文西看了他一眼,面目无波,只说了一个字:“笨!”
“只要从守卫身上找到钥匙开门很容易啦,根本不需要什么铁丝嘛。”拉斐尔睨他一眼,吐出两个字:“笨蛋!”
而罗伦兹很有先见之明地在米开朗基罗发出愤怒的咆哮前捂住了他张开的大嘴。
目睹这一切的亚提兰斯不无艳羡地对库拉丽秋说:“你们之间真有默契,啊,我也想要相互间如此了解的朋友埃“呃,你当真这样想吗?”少女费力地吞下口水,果然是物以类聚。打开的门扉,映著粼粼的水光.发出黑暗的邀请……罗伦兹掏出怀表,沉著声道:“现在开始进入四小时倒计时,一定要赶在下一班守卫来到之前救出卡萨洛瓦!”
向下倾斜的石阶似乎有著无尽的幽深,棱角残破,墨绿色的水浸一摊摊散布其上,发出腐败难闻的气息。随著脚步的深入,水面也渐渐升高。终于到达可直行的平行通道时,水已由起初粘湿鞋子的程度漫及膝盖。
湿浊空气里散发著潮霉蚀腐的气味,藉助挂在两旁石壁上油灯的微弱光火,依稀可以看到因肮脏而呈现墨绿色的水面上飘浮著可疑的肉块。
感觉抓住自己衣袖的手蓦地一紧,罗伦兹回望身边的少女,冲她安抚地一笑,“别怕,那只是老鼠……”少女扬起小巧的下颌,仰望身边传来安定气息的男子。也许是因为身处光线昏暗的混沌环境,一切都变得暧昧迷离。但那双夜空色的眼睛却有别于周围颤动著恐惧的黑暗,传来令她安心的温暖,对上罗伦兹眼中的星火,二人紧握的手指也泛起一阵莫名的燥热。
“我不怕。”她说著,语气是轻柔却坚定的。
因为身材娇小,身体没入水面的部分比别人更深,衣服透湿后冷冷地贴在身上,滑腻恶心。但只要想到是与罗伦兹在一起,这一切都变得可以忍耐。在少女心中,能否营救出一个未曾谋面的卡萨洛瓦远远比不上罗伦兹对她轻轻一笑来得更重要。
身手高强的亚提兰斯走在最前方,心思细密的拉斐尔负责垫后,又走了约百米,终于到了关押犯人的区域。
一排排由石头砌成的小屋紧密相连,每间石室上只有一尺见方可供观窥、送食与透气的洞孔。透过洞孔可以看到被囚禁在水牢中的犯人,因长期的浸泡而显得苍白肿涨,也如同一只只快要死去的老鼠。
“难怪无人生还,”米开朗基罗小声唠叨,“在被执行死刑前,恐怕就先要死在这种环境中了。”
“啊--”库拉丽秋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
“怎么了?”分别从各个透气孔寻找目标人物的众人同时回过头来。
库拉丽秋苍白骇然地指向她所观望的牢房。离她最近的罗伦兹在水中费力地瞠过去,向里面望了一眼,那一眼就足够他终生难忘了……轻轻捂住少女的眼睛,转过她的肩膀,“不要看,库拉丽秋不要看。”就像催眠一样这样反覆说著,但那眼泪还是自温热的手掌下涌动流出。
“到底是什么嘛!”好奇心甚重的米开朗基罗硬是挤过来,向里面探望,但马上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干呕了几声,他捂住嘴,努力抑制想要呕吐的冲动,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向拉奜尔招手,“来来,拉斐尔,有好玩的东西给你看。”
“我才不要看!那么笨还想骗人!”一定是恶心的景象,“快点儿找我们要找的人吧。”
“你看到了什么?”亚提兰斯问米开朗基罗。
“哼哼,想知道干吗不自己去瞧。”
“描述一下嘛。”
“很恶心的啦,我不想影响别人这个月的食欲耶!”
拉斐尔额上的青筋爆发出小小的啪声,“那你--就那么想影响我这个月的食欲吗?”
感觉怀中的少女还有些微微抖瑟,罗伦兹怜惜地抱紧她,“威尼斯不是个富庶平和的地方吗?怎么会有这种残酷到近乎恐怖的牢狱?”刚才那个不知死去多久了还浸泡在水中的尸体简直是惨不忍睹。
“这就是所谓在强权压制下的四海升平吧。”达文西不无嘲讽地说道。
“等等,我听到了声音!”亚提兰斯一摆手,大家瞬间敛气屏声。
耳力向来超人的米开朗基罗和敏锐的库拉丽秋紧接著也听到了,“是口琴!”
“好像有点儿远,又好像就在耳边,分不清楚呀。”她蹙起眉尖。
“那是因为周围有水的缘故。”罗伦兹沉吟,不过,这声音好像是一首童谣曲……“我知道了。”亚提兰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是《鹅妈妈之歌》!”
拉斐尔噤声侧耳,仔细聆听,“你们听声音一直在重复同一句旋律。可惜,断断续续听不全。”
“管这个干什么呢,”米开朗基罗不解,“去找卡萨洛瓦才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这里的牢房太多,我们又不清楚他的具体长相,找起来很难。我怀疑这个声音正是卡萨洛瓦的求援信号!”
“有道理。”罗伦兹赞同,“亚提兰斯知道这首歌的内容吗?”
“哪有什么内容,”亚提兰斯想到让他不爽的回忆,“我父亲洗澡时常常哼哼这首破歌,说什么是他年轻时流行的名曲……”“你父亲年轻时也就是教皇年轻时啊!既然你听过,那卡萨洛瓦也肯定听过!没错,这个吹口琴的人一定是他!快快想啦!”米开朗基罗张著大嘴,差点儿把口水喷到那不勒斯王子尊贵的脸上。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比你更想找到他呢。”
“废话!看到刚才那个让人吃不下饭的东西后,我最想的就是能快点儿离开这个该死的水牢,你想不出来的话,当心我掐死你哦!”
“你这样打扰他,他更想不出来了。”罗伦兹一面拽住米开朗基罗,一面不解地思索,拉斐尔等人都说这个喜欢大喊大叫的小子的恶劣个性的养成和他有很大关系,还私下里拜托过他将来千万不要收养一个与米开朗基罗同名的少年,自信自己可谓诚实温和的青年无法理解并相信他会教导出这种性格活跃的家伙。
不知道与米开朗基罗的恐吓有无关系,亚提兰斯突然记起了那首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