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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那小子终于加入你们同好会了?”张放在某个放学的日子里等班车的时候问我。
“是呀。”我眼睛瞄着不远处那辆灰色的轿车又来接胡闹同学回家去了,刚下过雨,车一过卷起了一人多高的水花,许多等班车的同学身上都溅上了脏水,许多人冲着喷着尾气的轿车骂人,骂得五花八门的,有趣极了。
“那老小子还真敢进啊?!”张放一撇嘴。
“可不?胆子大着呢,刚来第一天就跟高二的学长干了一架。”那场面才叫激烈呢,到最后差点就动手,丁染墨最后出面才把两人架开,否则,现场真的够开染坊的。胡闹那小子就是太过嚣张了。
“你们这群眼镜废人就让他那么撒野?”
“我不是眼镜君,更不是眼镜废人,但撒野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就算真吵起来他们互相不承认学校也拿他们没办法,更何况,胡闹还有个硬后台呢,不了了之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呸!真是一群废人。要是我……”
“得了,还敢提你?小学初中那会就这损德行,出了问题哪次不是我跟着你和路蒙蒙屁股后头给你们收拾?就你们两大活人,就这破性子,早晚把我折腾成死人,等我什么时候死凉快了估计你们就老实了,我拜托你,能不能不说我,不说我们,也想想你自己。”我一哼。张放立刻没了脾气,估计他也是想到了初中时的确是我帮了他不少忙,否则在班级里他的形象无法重塑不说还真的会成为小混混也说不定。
“我还真就不服他!他凭什么?”
“凭他有个好爹不行?不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古人都比你懂道理!”我瞥了他一眼,不客气的赏他一个眼白。
“关古人什么事?”
“废话,不知道这种奴役和被奴役的思想是从咱们老祖宗那得来的?”
“拜托,现在是什么年代?”
“我也拜托你清醒一点行不行?什么年代与根没关,根在土里扎着呢,你上头是青是黄、是结果子还是打粮食不都在根上呢么?不是我说,你是真傻啊还是假傻?!”实在是懒得理他。我得承认他们的世界跟我所在的差距太大了,也养成了他们太过激愤和单纯的性子,而我则显得太过不在乎,都不是好事。这是与差距有关的东西,埋在骨子里的东西,估计想改也不能的吧?他们这类单纯的人是需要时间成长的,而我显然不需要那些破茧的痛苦,早在6岁的时候就深刻体会到了人世间的种种不公平,每天混迹各种人多环境杂乱的地方,我见过批发市场里有为了2块钱而相互捅刀子的,也见过为了巴结一个小小税官而送礼送烟的,更见过真正的黑社会拿着刀枪拼命只为抢夺批发市场的经营权和管理权的。见过的太多了,人也开始麻木了,早就没了那些什么正义感,早了没有那些所谓的大众价值准则,明哲保身倒也学了个十成十,所以也实在压榨不出那些所谓的愤怒,我估计我这辈子愤青是做不成了,但做不成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反正,这是我的生活,我的命。
不过,早在胡闹加入同好会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的目的,只是,看到张放和路蒙蒙都出离愤怒的样子实在是不想再跟他们说,估计,听到了胡闹的目的之后他们会更加怒火中烧吧!
但他的目的暴露只是时间而已。这不?那天,学校下来一张表格,组织学年参加国家级别的理科比赛,于是,胡闹的目的就在那一刻暴露了,还暴露得一点余裕都没留。这事也在学年里引起了很大的舆论反响。胡闹一如既往做着他高傲的人种,但三个年级所有的学生都愤怒了。
只要填好那张表格确定好参加比赛的人的名单就可以代表本校去参加国家级别的比赛,一旦真的取得名次高考时最差也能加上50分。50分啊~那要比别人多学多少东西才能拿到?有点门子路子的早就等着这个机会让自家的孩子冲上去了,但这种比赛没有实力也是无法参加的。胡闹顶着数学同好会的名声当然比那些拍大腿后悔的人先走了一步,但我也没资格说他什么,因为我的目的也不单纯,我是为了那道如画背影才加入同好会的。因此,全年级的人都在名里暗里的骂他,而我则是反应最平静的一个。
“你傻啊!他现在可是你的竞争对手啊,那可是50分啊,不管怎么说你也应该去争取!”路蒙蒙一股脑冲到我跟前非跟我理论理论。
“拜托,上头还有二年级的学长呢,不是什么人都能去参加的。再说,二年级的学长上头还有个团长呢不是?团长说推荐谁就推荐谁。我争取个什么劲!”我拿着书晃荡着看路蒙蒙急得一脑门子官司的样,想笑。
“你不是跟丁染墨是邻居吗?跟他说呀,跟他争取呀?!这个时候不冲上去你等天上掉馅饼啊?!”
“馅饼如果真是我的,我都不用低头去捡,直接就能掉我嘴里,不是我的,我就算捡也吃不了,太多的沙子,太脏。”我暗示这里头的猫腻太多、水太深,也不知道这小妮子到底有没有听懂,但却让她顿时安静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前面的座位上,发起了呆。
张放也如炸了毛的猫似的,凑过来,“你不会也去找找人?”
“有些时候不是走什么正规途径就能解决问题的。能力啊、天时啊、地利啊、人和啊什么的都要考虑进去。”我瞥了他一眼接着看手上书。
看我那副样子,这两人倒皇帝不急急太监。两人也不知道走出去在外头商量着什么,反正等再走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大的吓人的纸头。当时我也没注意,只想着胡闹的事学校那里打算如何处理。
承担责任
等我知道这两个大神干下的事的时候我肠子差点没悔青了,真是三分钟没看住都能给我惹下大祸啊,人家惹祸顶多弄碎块玻璃压趴下点花花草草,这两人呢,能把天顶漏喽!
联名请愿书就是在隔天贴上学校的布告栏的。等我走过去看到一群老师和同学围着那张纸品头论足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上头的竟然写着强烈推荐我成为一年级的代表去参加比赛,而不应该是胡宾,底下还有许多人的签名。所谓法不责众,但我真的很担心这两个单纯的家伙会在未来两年内混不下去。真的担心!
我这个人吧,平时不争,也不敢跟人轻易比较,只是闷头自己努力,能努力到什么程度就到什么程度,反正努力了也不后悔,对那些赢啊输啊什么的也没什么执着心;但,我最怕对我好的人为我去牺牲,我怕欠着人家的人情一辈子都还不了,我也绝对不允许被纳入到我的羽翼下受我罩着的人受半点委屈,侠义气太重,本不适合这种单纯VS狡诈的游戏,也不符合我的个性,不过我的性子有的时候犯起病来还真的很轴。江湖味太浓,侠义气太重对我这种不想与人争的性子来说是前后矛盾,但若其中涉及到我的朋友——也许我肚子里那点为数不多的热血就会在明哲保身那套身上踢上几脚,让它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我知道,学校最讨厌这种请愿书,更讨厌联名的,如今两个凑在一起厌恶效果是要加倍的。我知道他们不会有好日子过,我也知道胡闹在忐忑等待学校裁决期间也会看我们三人帮的好戏。
烂肠子似的我的胃扭着那么疼,但仍是硬着头皮冲进了教务主任办公室,先来一串道歉,再来一串消除影响之类的保证,还自我裁决的退出本次比赛,并保证如学校不给我机会我将永远不会参加此类比赛,保证此类事件不再发生等等,再口头上加书面上签订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约之后,我也觉得马关也不过如此。不管如何,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明哲保身。先保下那两个笨蛋之后别的事情都好说,好不容易考进这所学校来不能就生生的倒在这里。有什么问题我来负责就好,反正“大不了回家去贩菜嘛”,我不失时机的竟然脑子里想起我爹跟我说过的话。
当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我被隔绝在了参赛名单之外,记过一次,张放和路蒙蒙两人则口头批评和书面检讨每人各五千字。还没过一年,我们又成了学校里的“刺头”,不过,这次胡闹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种事一出,怎么都给人有失公平的感觉,他代表本校去参赛也总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后头许多人都戳着他的脊梁骨。但他似乎并不在乎,认为不管是耍了什么手段但赢了就是赢了,你没赢是你没本事。说起来,对他我还真没法生气,他这种想法其实我是非常认同的,如果是我,估计我也会不择手段吧?!也许比他更过分也说不定,我承认我自私,也承认我比别人更懂得如何处世。因此,我对他,气不起来。
但要说一点遗憾也没有也不是,毕竟,那是50分啊,如果能取得名次,那就比别人先一步跨上通往高等学府的快车道。谁不想?连我这个贩菜的都想!但想归想,不是你的也不别去强求了,这两个笨蛋差点就把自己的前途都搭进去,这种债我可不想欠,所以,还是由我出面解决,把问题全部揽下,省得这两人同时害死三个人。不过,这件事之后大家都认为我这个人不厚道,胡闹这事办得是不公平,也让人不服气,但我竟然出了事之后想办法让自己的朋友去给自己出头,自己躲在后头——这种说法铺天盖地的,但被张放和路蒙蒙骂过几次明着是没人再提了但背地里还是有议论的。
我也懒得理了。旋涡中嘛,能出来自然是好,当个看风景的就更好了,但既然我没那个命也别有那些奢望为好。
同好会为了参加这次国家比赛请来了重量级的老师做指导,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丁染墨已经拿到了各种各样的加分,去年他也曾经参加过此类比赛,并成功打入决赛获得名次,估计三年级之后他不用太用功,只要成绩别太差保送是没问题的。特别指导只有一个月,本来我没去参赛应该没我什么事,但既然是同好会的成员在社团团长的坚持下我还是跟他们坐到了一起。
这老师很牛,讲解问题深入浅出,而且很幽默,而我和胡闹坐在桌子两端,实在是别扭,关键是他看我别扭,我这人倒是脸皮太厚,对那些有的没的根本不在乎,一个劲的冲他打招呼,后来把他弄得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反正我没有参赛压力,因此对老师的讲解更是天马行空的乱想、乱联系,找过书来就看,拉拉杂杂看了一堆老师推荐的书,眼界和思路也开阔了。一个月后我们同好会里最后一次课的时候指导老师为了检验成果给我们发了张卷子让我们做,结果,我的分数竟然是最高的,这、这、连我都开始觉得没天理了……
那老师也一脸吃惊的看着成绩,他是教大学的老师,并不清楚学校里发生的事,也不知道成绩最差的胡闹同学家里是什么势力,但单凭那张考卷他也很是惊讶,嘴巴张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许他也在奇怪吧,为什么派一个成绩最差的学生去参加比赛?!反正,他没问,也没人跟他说。看,这才是成人处理问题的方式,明哲保身,不是自己的问题也不去强出头去问、去探究竟。
一个月之后,他们参赛的学生开始整理行李。全国性比赛每年都在不同的城市比赛,这一年安排在武汉,不仅有个人赛,还有团体赛,为期三天,坐飞机来回。我不是没有羡慕,从小到大没坐过飞机呢,坐过最昂贵的交通工具就是公交车,连火车都没坐过。我爹娘在外地没有亲戚也不需要走亲戚,只听人家说火车跑起来怎么快,在铁轨中一跑一晃一晃的,我从未体会过那种晃也不清楚晃起来会有什么感觉,我也见过飞机从天上飞过,但我一直觉得那种飞来飞去的生活离我很远,仰起头来看上一眼就算不错了,虽然也很想知道插上铁翅膀在白云间穿行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不过我连做梦都不敢。如今,我跟这种梦想只有一步之遥,可一步就是——差距。
认了,我认了!
三天之后,个人赛和团体赛的结果出来了,我们学校拿到了创校以来最差的出战成绩。连块奖牌都没拿回来,丁染墨由于是社团团长的关系没参赛,个人赛里顿时失去了一个大支柱,塌了半边天,再加上胡闹同学的加入,使另外那半边也彻底塌掉了。丁染墨若是能参加再不济也能捞回来一个个人赛一等奖。团体赛是要大家一起配合的,因此拿不拿得到也要看整体实力,但这件事之后估计学校也开始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