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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知道我们要来,专门在这里……”有人暖昧地笑着说。
“你们别胡说!”一个年轻乞丐站出来护住她,“花姑娘在这里为大家布施冬衣。”
“哟,妓女也来布施做好事,想要成佛呀?”一句话引来了一片笑声。
“是啊,穿了这冬衣,说不定会染上花柳病呢。”一个人说得更刻薄。
杜立平听着伙伴们的刻薄话,心里越来越难受。他刚要开口喝止。
只见花想容的杏眼射出凛烈的寒光,柳眉一挑,娇喝一声:“住口!这里是佛门清静之地,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亵读神灵。”
“哼!”孙朝天轻蔑地瞥她一眼,“我们都是读圣贤书的儒生、进士,来到这慈恩寺,就是神灵也会有光彩;而你这不贞不洁的烟花女子在这里,才真是玷污了佛门清静宝地。”
“对啊,有理。”书生们纷纷附和。
“你!”年轻乞丐义愤填膺,想冲上去评理,却被花想容拉住,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在佛祖眼中,众生俱是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善恶之别。我今天在这里帮寺里的师父们布施,便是行善;而你们来大雁塔题名,无非是想要名留后世,如此沽名钓誉,佛祖怎会喜欢?究竟是谁玷污神灵?”花想容一席话说得理直气壮。
“这……”孙朝元一时无言以对,只好进行人身攻击了。“娼妓便是娼妓,行什么善!”
“早听说这花想容伶牙俐齿,刁悍泼辣,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是啊,如此不温柔,哪有女人样?”
“出身低贱嘛。”
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批评着花想容。听得杜立平眉头越紧,这就是饱读圣贤书的士子、读书人中的佼佼者?他们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除了把诗文背得烂熟,会摇头晃脑之乎者也一番外,为人骄傲不逊,不明是非事理,对人尖酸刻薄,哪里有一点圣贤的为人之道?
“什么新科进士,简直是狗屎。”
“眼睛长在头顶上,有什么了不起。”
乞丐们也群情激奋,双方都充满了敌意,眼看一触即发。
杜立平一言不发,突然向对面的乞丐走去。
“他就是状元杜公子。”
“他要做什么?”
乞丐们纳闷地议论着,却不由自主地闪开身,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杜兄,你做什么?”进士们也莫名其妙。
杜立平走到堆放的冬衣前,从呆愣愣的五婶手中拿过一件棉袄,大声喊道:“大伙排好队,一人一件。”
“杜状元帮咱们发冬衣耶!”醒悟过来的乞丐们兴奋地议论着。
“来来,别愣着,快帮忙递呀。”五婶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急忙召呼其他几个还在发呆的人。
“来了,来了。”玲儿忙拿起一件棉袄,递到杜立平手上,低声说:“杜公子,多谢你。”
“别谢我,这本来就是该做的。”他为自己同伴的举动而感到羞愧,这样做,不过是想替他们表示歉意。
把手中的冬衣递给一个年老又瘸腿的叫化子,听着他千恩万谢;看着一双双感动、敬慕的眼光,杜立平眼眶有些发热。他并没有为他们做什么,却赢得了这么多感激和爱戴,令他的心温暖中隐隐感到一丝惭愧。
又一件棉袄递到他手上,那白皙纤长、指甲上涂着红蔻丹的玉手让他愣了一下,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清亮如星的眼睛。他看见她未施脂粉的肌肤脸光滑细腻,吹弹可破;未点朱红的樱唇,粉嫩得像海棠花瓣;脸上的汗水将面颊洗得泛着粉红的光彩;他闻见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不是以往那甜腻、浓郁的粉香,淡淡的,若有若无,却更令人沉醉……
“杜兄,你、你这是做什么?”孙朝元讪讪地问。一下子打破了两人之间奇妙的情网。
“你没看见吗?我正在帮忙布施。”杜立平瞥他一眼, 目光中似乎有无言的责备。
把手中的冬衣交给一个叫化子,杜立平回头一看,花想容已经转过身去忙碌了,不知为何,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丝失望和惆怅,真想再看看那双黑眼睛……
“可是……这太失身份了,你可是堂堂状元……”孙朝元的语气有些气虚。
杜立平一脸严肃,正气凛然地说:“孙兄此言差矣,花姑娘说得对:人无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善恶之别。不论花姑娘是何身份,今日在此行善,其行便可感可佩;而我等虽饱读诗书,却追名逐利,对花姑娘的善行不但不肯定,反而出言讥讽,岂合君子忠恕之道?岂不是有违圣贤教诲?更失了读书明理之本义。一青楼女子,尚知怜贫恤弱,行善积德;我等俱是孔孟子弟,天子门生,对此不该汗颜吗?”
书生们被他义正辞严的一番话说得面面相觑,无言以对,有的人脸上现出了羞愧的颜色。
乞丐们虽然没听懂他这一番话的意思,但看情形他是为他们说话,教训了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文人们一顿,一个个把感激、崇拜的目光投向他。
一个书生走出人群,来到山门前从一个僧人手中拿过木勺,在大桶里舀起一碗粥,大声说:“下一个是谁,来端粥。”
又一个书生走出来,抱起木柴,往灶下填。
一个又一个书生们纷纷走出来帮忙。还剩下一些站在原地,一脸的尴尬表情。去帮忙吧,实在不愿和这些下里巴人相处;不去吧,又怕被同伴指责。左右为难之下,已经有人脚底抹油偷偷溜了。
“冬衣发完了。”五婶递出最后一件。
“后边还有这么多人没领,怎么办?”花想容急得皱起了眉,她的银子已经用完了,没想到城里的乞丐这么多。
杜立平毫不犹豫,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银子,“我这儿有钱,再去买一些棉袄回来。”
“我也有……”
“还有我的……”
在杜立平的感召下,帮忙布施的书生们一个接一个摸出了身上的银子,不一会儿,就堆成了小山似的一堆。
杜立平抹一下额上的汗滴,眼光像有自主意识似的,回头搜寻那一抹艳影。隔着忙碌纷攘的人群,花想容一双清亮的黑眼睛迎上了他的,绽开了一个比秋阳更灿烂的笑容。樱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
“什么?”她在说什么?他的眼里满是困惑。他感到自己越来越不懂她,她时而泼辣、时面温柔;时而贪婪,时而慷慨;时而冷酷,时而善良;时而轻浮,时而端庄……她简直是一团谜。
花想容说的是“呆子”。瞧他那义正辞严的一番话,之乎者也的让人听不懂,简直不脱书生本色。她不是最讨厌酸味十足的文人吗?可这呆子……实在酸得可爱!
慈恩寺门前的这一事件传开了。
市井中流传着对新科状元杜立平的赞誉之辞、善良、 慷慨、爱民……
在有心人的渲染之下,朝廷中却流传着另一种版本: 新科状元杜立平贪花好色,沽名钓誉。为讨好艳妓花想容,不惜自贬身份,与乞丐娼妓为伍……
“商爱卿,这杜立平——”上书房内,皇帝正与宰相商士轩商议对新科进士的任用。“对他不利的传闻甚多,不知此人究竟如何?”
“臣也听说了。”商士轩恭敬地回答。“不过,臣听说的还有另一种说法。”他把女儿商缺月在市井打听到的事情经过简略地叙述一遍。
“咦?朕听到的怎么不是这样?”
“这想必是嫉妒的小人故意歪曲事实,指鹿为马,故意中伤他吧。”只是有正直的商士轩在,又有聪慧的商缺月,怎么会让那些小人得逞呢?
“嗯,有道理。”他独占鳌头,难免招人妒忌。“这样说来,他是个正直的君子喽?”
“臣认为如此。”这样的人正该重用,不能让庞老贼在朝廷中再安插奸佞之徒。
谁都知道朝廷中分为两大派:一派以庞太师为首,庞太师的女儿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因此他权高势大,更网罗了一群党羽,试图把持朝政,胡作非为。但偏偏有一个人处处扼制他,使他不能为所欲为,让他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那就是另一派的核心,丞相商士轩。
“臣读过此人的文章,果然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而且,据臣观察他人品端方,为人正直,心地坦荡,堪称君子,值得重用。”他想起自己当年也因高中状元,招人忌恨,幸亏有恩师也是后来的岳父齐世诚帮助、提携。对岳父的恩德他永生不忘。而现在的杜立平就像当年的自己,正是需要有人扶持的时候,他决定自己来充当雪中送炭的角色。
“是啊,我也读了他的诗文,是不错。我这上书房正缺个代拟诏书的人。以他的文才,应该可以胜任。”
杜立平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这三言两语中决定了。
第二天,圣旨下,分封了进士们的职位。大多数都到外地任职,留京的只有极少几个。杜立平被封为上书房待制,从四品。虽然品级不算高,但却接近了皇朝的权力中心,尤其是对皇上有着一定的影响力,是一个人人艳羡的清望官。不但如此,圣旨还赐他一座府第。
而这一个接一个的变化让他应接不暇,忙着适应新的环境,结交新的朋友,只有在夜晚入睡前一刻,才会想起那一抹艳红的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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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越吹越紧,积雪越来越厚,新年就随着寒冷这么悄悄走近。家家户户扫净了门前的积雪,挂起了红灯,贴上了窗花;人人穿上了最光鲜的衣服,准备迎接新年。
而这个时节,朝廷官员的相互拜访,宴请也特别多,借这年节多走动走动,拉拢些关系,在官场上随时用得着。
头痛。花想容抚着脑袋,该死。脑袋里像有几十个小人在打鼓似的,痛得她恨不得找把斧头把脑袋劈开,把那些捣蛋的小人揪出来痛扁一顿。“玲儿,玲儿!这死丫头跑哪儿去了?”都是李慕然那个死小鬼,在昨晚的宴席上拼命和她拼酒,而她又不想输给那个死小鬼,所以只好受这份罪了。
因为新年,人人回家团圆,青楼的生意冷清了许多。但是,像花想容这样的名妓却更忙碌了。因为那些富商巨贾,达官贵人宴请宾客时,都喜欢高价召几位名妓来助兴,一来场面热闹;二来讨客人欢心;三来主人也有面子。所以这些日子,花想容天天陪酒陪得醉醺醺,花嬷嬷数钱数得笑嘻嘻。
“想容呀,”玲儿没唤来,却唤来了花嬷嬷,“娘来看你了。”
“玲儿呢?”看到她,头更痛了。
“她去给你端醒酒汤去了。乖女儿,哪儿不舒服?”一脸关心的表情,眼里哪有一点感情?“女儿啊,今晚魏将军宴客,请的都是朝廷要员,要你去作陪耶。”
“魏将军?那个强横霸道的猪头三?我不去!”花想容一口回绝。姓魏的是出了名的恶人,贪赃枉法、欺压百姓。是庞太师手下的一员大将,她花想容誓死唾弃这种人。更不要说这人生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活脱脱一个没进化的大猩猩。偏偏又好色无厌,对女人又爱用强。花街的姐妹们一提起这人就胆战心惊、花容失色。
“这魏将军可得罪不得呀,你知道他和庞太师……你要是不去,他怪罪下来,咱们迎春阁还开不开?”她当个老鸨容易吗?
“我说不去就不去!”花想容一咕噜坐起来,马上又抱着脑袋呻吟。老天,这脑袋里多半也装了半坛子酒,要不怎么一晃就咣当咣当的?“我一看到那个大猩猩就讨厌,一讨厌就没好脸色,到时得罪了他,你这迎春阁更要关门了。”
“哎呀,我的姑奶奶!”一样是花魁,人家顾小仙就柔得滴得出水来,这丫头就辣得喷火。她真是羡慕死丽仙楼老鸨翠娘了。“你少给我惹事了,民不与官斗,咱胳膊还拧得过大腿吗?你既然当了花娘,就识实务一点、温顺听话点、嘴甜点、多笑点,生意好做,日子也好过些,不是吗?”
“要我去奉迎那种奸恶之徒,休想!”
“哎哟,天老爷,你小声点。”花嬷嬷直翻白眼,“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怕什么?有什么事我一人担当。”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