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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一片空白，灵感好像突然包袱款款地离开了她，不知道是去转一圈吃个饭就回来，还是永远地永远地舍弃了它的宿主。
方奇之推了下眼镜，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扔：“就按照去年的计划，现在散会。”他宣布，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大家拍拍她的背，表示安慰后才离开。最终只有方奇之和她，对面坐着。
夕阳红色的余晖洒在空落落的会议桌上，风的触角从窗门的缝隙中钻进来。方奇之靠在窗棂，任凭窗帘从他的侧身擦过，就好像《情书》中藤井树的经典pose。
如果是平时，顾可宁一定会流着口水说：唯美啊～
但是现在即使是风吹到身上，她都能感到压强。方奇之不惜成本将她挖来事务中心的意义已经不在了，至少是现在。因为她的价值不在了，或许不再了。所谓江郎才尽就是她现在的感觉？
“不要太为难自己，你已经做的比任何人都要好了。”方奇之托着下巴，注意力在文档上。
要是他责备她几句就好了，她就不会因内疚而难过得要死。拜托，不要对她这么温柔！顾可宁的手指扭在一起，拼命积压缠绕。这是她的坏习惯，当感到过度紧张，无法承受压力，她通常用这种自虐的行为来舒缓压力。很久没有这样了，自从当年被踢出学生会之后，她再也没有过如此沉重的负担。
突然她的手被一双冰冷的手掌所覆盖。方奇之将她互相残杀中的手指牢牢地裹在自己的掌心。他弯着腰，从上方俯视如坐针毡的顾可宁，眉宇间闪过一丝怜惜。
“给你放个长假，不要再想事务中心的事了。”
他感觉得到她瞬间的颤抖。是他的错，是他把飞鸟禁锢在荆棘编制的牢笼，是他折伤了属于天空的羽翼，但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不能放弃。
顾可宁大受打击，幽魂一样去东区食堂吃饭，发现赵明那桌边已经没了人影。好像很久没有看见他了，估计这家伙幡然悔悟，终于开窍回去为高考准备了吧。这两年来几乎天天见得到他，就像歌剧院幽灵的翻版——食堂幽魂。不是隔着老远吵架，就是被他抓到，强迫和他一起回忆他老得掉渣的美好生活，现在突然没了影，顾可宁吃饭的时候竟然有些寂寞。
算了，还是去看看师傅这懒猫吧，刚才开会的时候没见它，八成又坐了电梯跑到露台上去晒月亮了。这猫上辈子一定是狼人。果不其然，楼顶，师傅乖巧地窝在某人脚边，那个喜欢在露台上冒烟的烟囱，不用说了只能是纪清明不会错。
“师傅过来，抱抱。”她低下身子摊开双臂，讨好地笑脸相对。
那猫头一扭纹丝不动，当没听见她，这该死的猫！宁愿给人当鞋刷也不肯投入顾可宁姐姐温暖的怀抱？莫非师傅喜欢年纪大的？无论是纪清明还是尹秋奈，都明显比她有吸引力。
好没面子啊～
纪清明捞起猫交予她手，掐灭了烟头，准备离开。
“等一下！”
她意外地出声叫住他。纪清明的背不由得挺直了。
“你不会把罢餐事件主使者供出去的是吧，你答应过的！”
“我不会说。”
原来她还惦记着那个人，怀疑着他的承诺，不惜一次又一次的求证。她可知道，在她面前的世界里，口头的诺言远比一张纸头更容易捅破？他要身体力行地告诉她吗，还是……
“就算我求你了，千万不要说出去，好不好？我在事务中心呆不长了，所以求你了！”顾可宁不知道求这样一个严肃的教条主义者有没有用，任何人情在他面前都微不足道，但是他曾经不请自来地帮过她一次，她可以拿他的赎罪心理，下个赌注。
“你要离开事务中心？”随着纪清明的转身，他的声调都上扬了。
他听人说话只听半截吗？顾可宁给他白眼一个：“是是，我力不从心，想不出点子了，很快就会给方奇之登掉了。”她是一个麻烦的副主任，从她上任第一天，就鸡犬不宁。
“他这么说？”
“我察言观色不行啊？这种事情还要他来说？”见到纪清明岔开话题，顾可宁很不满意，“纪主席大人，我都坦白从宽了，就当满足我学生工作事业生涯中最初也是最后一个的愿望，不要把那人的名字供出来，OK？”
顾可宁急于保护那人的样子，就像护着小鸡的母鸡。不过她不是被其伪装所蒙蔽，那么她惊人的义气，就非常值得他赞许的了。
纪清明低头看着顾可宁，这个女生实在很容易懂。她的才气依旧逼人，只是心理上的坎儿阻断了她的思维。她在害怕。害怕再一次罢餐事件的挑起。所以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以至于无法正常思考。相信这种情况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转，但是他不会特意告诉她，因为他坏心地期待顾可宁能够早日离开事务中心。
“除非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他说。
顾可宁面露紧张，心中暗忖，不会是要她去谋杀方奇之吧……
“你答应我，最近要好好休息。”
“唉？就这样？”
他星眸中的幽暗，深不见底，即使在白天，纪清明都能给人月光的感觉，何况现在。她不理解，她不理解啊，那个在感情绝缘的冷酷表情背后，究竟是怎样的一颗心？
次日，钟欣在办公室接待了前来交活动策划的方奇之。那种泰山崩于面前，依然维持温和笑颜的能耐不禁令人钦佩。
“这次活动，不是顾可宁写的？”钟欣没翻几眼就看出了名堂——程度相差得太明显。
“是的，老师。”
“好，很好！我早就说了，我们中心搞学生活动，一定要低调低调！”钟欣大佳赞赏。
“是的，老师。”
方奇之笑得含蓄，眼镜底下有光芒在流淌。
在没有搞清楚这个老师是否是特地派来针对顾可宁之前，他要从长计议。
疑似人间蒸发的赵明同学再现江湖已经是3天以后。顾可宁在食堂另一头看到他的时候，真是感慨万千。
“顾可宁～～”
“赵明～～”
正当旁观者以为此两人乃小别相逢的情侣，准备当众拥抱的时候。突然该女捞起一餐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该男劳改犯一样的小平顶头。
“你还来混！高考不考啦！”
“靠，竟敢打老子，死女人不想活了？！”该男不甘示弱，抓起筷子直戳该女的眼睛。
没有来由的厮打，看的周围人目瞪口呆——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待两人气喘吁吁地停手，地面一片狼藉，在食堂啊姨出现要求赔偿之前，两人很有默契的一言不发，混进人群离开案发现场。
“我想做部黏土动画，你来不来？”他俩异地再谈。
“你不准备高考了？”
赵明低笑：“你认为，我就靠着几个月的复习，能够参加高考？不要低估教育司的智商好不好？”他放弃了高考，但他没有舍弃人生，“我想走我自己的路看看，如果不行，大不了明年再考。”
“那你就是高六了啊！天，人家高中可以读两轮了。”顾可宁万般崇敬地望着他，就好像看神那样。
“废话真多，你到底来不来？我在A大对面房子都租好了，可以当工作室！”赵明小眼睛放出异样光彩，他脸上露出的满怀期待，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是顾可宁2年多没有看到的。本以为他的头脑早被爱情的迷药腐蚀去，没想振作起来的赵明，不减当年风采。
“好，我来，再带些人来，热闹一点。”她答应道。
“副主任昨天和今天都没有来呀。”
方奇之默不作声，只是保持着一贯的笑容。
尹秋奈继续梳理着师傅的猫毛，好像没有顾可宁，这个房间冷清了不少，比过去更加冷清。她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想到了开心的事情，不小心让指甲刮到了师傅的粉嫩鼻子。师傅突然哆嗦，怪叫着跳到地上，竖起全身猫毛弓着背对她呲牙咧嘴，发着呼呼的低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弯下腰向师傅道歉，一脸诚恳的样子。
与此同时，A大长得像拖鞋一样的校门底下。
“我还以为……顾可宁学姐不理我了。”
自从他上次闯了祸之后，李新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内疚感的阴影里，这次顾可宁来找他帮忙，他真是千恩万谢啊。
为欢欢浑身起鸡皮疙瘩。真是没出息啊。
大老远又跑来一人影，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胜似黄莺那婉转歌喉的人，只有校园十大歌手之一的林琳莉没错了。四小强聚集之后，便往赵明的据点进发。
房间里传来暧昧的声音，淳朴的李新弟弟尴尬得望向顾可宁。只见某人飞起无影腿，一脚踹在脆弱的门板上。
里边的人应声开门，伸出一张大便脸：“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
顾可宁不爽：“我们是扫黄大队的！”
其实这对小情侣也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相依相靠地在看恐怖片。赵明拉开窗帘，将自己的小鸟介绍给顾可宁身后三人。
他再一看。
“呦，这不是为欢欢吗？原来你和顾可宁认识的。”
“学长还认识我啊～～”
一个高中的校友。她小一年。
“哪会不认识你，D高领操台上每天做错不同动作的小妹妹么～”从赵明那绿豆眼睛里传来的善意，叫为欢欢甚是尴尬。
赵明是白手起家的典型代表。房间里四壁空空，丝毫没有动画创作室的样子。
自动忽略掉顾可宁“你真是什么事都没干”的鄙夷眼神，赵明抱来坐垫铺在地上。
“来，大家坐，首先我们想个剧本出来吧。”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用泥捏成的小人。他们准备用数码照相的方式，一张张拍摄，修饰后以每秒钟10张的速度播放。短短10分钟的片子，已经够他们拍的了。
因此，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将是全片的关键。众人用期待的眼光望向顾可宁。
“不好意思，最近正处于灵感匮乏期，只好大家努力了。”
从校庆策划开始，她的脑子就像凝固一般，无法想出点子，更别说是出奇制胜的奇思妙想。
顾可宁的辩解引来大家不信任的目光。谁都知道顾可宁是A大创意制作人的第一块牌子，头文字W的前任社长。
“你想不出，我只好去死了。”
“顾可宁别卖关子了！”
“学姐～～”
她总是被委以重任，无论她是否真的有这样值得期待的能力。怪只能怪她过去的行为太显山露水，如果收敛点，和大家一样做相同的事，往相同的方向思考，就不会被目光压死，陷入今天这样进退维谷的状态了吧。
她突然想起纪清明的那个条件“你答应我，最近要好好休息。”原来，他也知道了。哎，真是没面子，她真想死掉算了。
另外五个人分别绞尽脑汁想出了几个剧本，都因太过通俗和肤浅被pass掉。有人郁闷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有人捶胸顿足苦苦思索。三年得两句，一吟双泪流的古吟诗人都没他们现在这样痛苦吧。
“学长，卫生间没有手纸！”李新很破坏情调地叫。
“笨，有报纸啊！”高人指导道，三秒之后，“不要用头版哦！”看他的政治觉悟有多高！
别人在搞笑，顾可宁却思想集中起来。死亡，相同，马桶！！灵光一闪，她好像抓住了什么。
“我有了，听听这个故事怎么样？”顾可宁的眼睛放光。众人安静下来。
“有个一泥人，他一心寻死。但是他是软啪啪的泥做的啊，因此他跳楼没死成，最多变成饼状黏在地上。他撞车没死成，汽车轮胎印留在他脑门上。他割腕没死成，因为流不出血来。他喝毒药没死，只是全身发绿蚊虫不敢近身。最后他跳马桶企图被水冲走，也没成功，因为马桶被他堵住了。
怎么也死不掉，他实在痛苦万分，这时候，他不当心掉了一个沼泽里。当身体完全没入淤泥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他终于要死了。”
“唉？为什么为什么？另外三个女生追问。
“因为，真正的死亡，不是被消灭，而是被同化。”赵明默契地补充道。
顾可宁以微笑表示赞扬。无论是个人，民族还是精神，都遵循这样的定则，在这个标榜个性，特例独行的时代。
“顾可宁？”稀客，约有2个礼拜没有见到了，方奇之的脸上泛起好看的微笑，并不虚假，出自内心。
拉开事务中心办公室的厚重的窗帘，顾可宁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涌进来。师傅怪叫着，逃开阳光，躲到书橱后面。
“看，外面太阳多好，一个人蹲在黑屋子干什么？”在她的印象中，只有纪清明那个阴沉的人，喜欢躲在没有月光的露台角落，静悄悄地抽烟。
“反正天会黑，没有差别。”
他放下笔，目光跟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