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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从对着面前的这颗大树,到转过身来背对着这大家伙,东南西北不就变了吗?所以分不出来不能怨我。我转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立在垃圾桶旁边的指示标,上头写着公园出口,然后标着一个箭头。娘的,这公园真大。我见到了一个厕所,进去洗了把脸,从眼角抠出了一坨眼屎,甩在了地上。然后用衣服擦干了脸,朝闸口休息室走去。 。 想看书来
青春在哪里(5)
给我开门的是闸口领班母微。母微个儿挺高的,大概一米六五还要多,眼睛水水的,很大,嘴小。当时我见她还是穿着凉拖鞋,脚趾头上没有那些花花绿绿的,脸也没化妆,头发高高的盘了起来。以前我想到的首都姑娘不是这样的,他们个个长得高,手指甲脚趾甲都必需涂得五颜六色的,并且在修长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跟万宝路淡烟,然后就这么深深的吧唧一口,吐出个圈儿。吸烟的女人心中都有不少故事。。。。母微就不那么象了。
你好,我是陈醉,分配到闸口实习的实习生。我这么说着,母微一把把我拉了进去说,噢,你叫陈醉呀,各位姐妹们对陈醉的到来表示下吧。于是周围零零碎碎响起了鼓掌声。休息室还坐着四个女的,他们有的放下手中的书,有的把手机搁兜里,抬头看着我。“看上去比较小嘛,有点可爱噢。”“弟弟你属什么的?哪学校过来的?”“。。。。。。”
后来母微告诉我,当时我的脸红得不象样子。我差点就告诉母微我心跳达到了某个程度。闸口员工总共二十个,其中加上我才三个男性。我说这不是典型的狼少肉多嘛。母微说你这孩子还这么不安分?我笑笑问母微,闸口是园里这么重要的位置怎么就只有几个爷们呢?万一出个什么扛炸药包的,或者什么强行越园的汉子,你们几个小姑娘能对付?母微说那自有保安部的人管,他们那全是男的。说着朝闸口指了指。我看着那几个灰溜溜的保安穿着制服,腰间插着电棍儿杵那儿,后屁股袋上还别着一块砖似的对讲机,正色迷迷的冲这边笑。我说得了,得了,我瞅他们更危险,哥几个不是冲园里那些游乐设备来的,而是冲人来的。母微说你这小孩子怎么这么愤世。然后我想到当初给我开门时的母微为什么还穿着拖鞋,这么随便。母微告诉我说,以后闸口就是我们自己的,领导不在我们就随便点,别那么怕。我说不怕不怕,保安部的保护着呢。
生活就这样进行着,早上摆导游图,开闸口,拉锁链儿。每天早上八点多公园前广场都有很多黑丫丫的脑袋,排成六队,手中拿着票,直耸闸口的铁护栏,然后检票,撕票根儿。大部分时间我都是被领班分配在接引团队那一边,跟那群走路飞快,笑脸相映的导游打交道。小史跟二狗每天打扮得很另类,不是脸上画三条杠儿就是头上带一顶牛仔帽,每天头上顶的与脸上画的都不一样。我常常下班后便在园里瞎逛悠,走到鬼屋的时候便会进去帮大军,阿春扮鬼。鬼屋里头黑黑的一片,阿春跟大军便躲在深处的一铁笼子里。阿春告诉我说,你甭看这里头黑丫丫的,呆上十多分钟,娘的,就会看得一清二楚,那些妞哪个漂亮也一目了然。第一次来的时候我隔着铁笼子问阿春,像你们这样在里头多无聊,能不能出来活动活动?阿春笑着一晃便凑到了我跟前,到了笼子外头。我说你丫还真成精了。我拍了拍阿春身上那一个大黑褂子,阿春从头上取下了那面目狰狞的面具说,哥们你来。我随阿春到了铁笼子的一侧,那铁管被阿春拨开了,阿春告诉我,这之间有玄机,这三跟柱子是塑料的,可以进出。于是我乐着一同走进了笼子,周围也不那么暗了,看得比较清楚,适应了就这样。阿春告诉我那一侧也有三个塑料管子,其实整个屋游客看不到的地方都是相通的。第二次来便开始了我的扮鬼历程,阿春,大军呆里面可以盯着前来的姑娘欣赏,就算他们身旁有个魁梧的男人。第一次扮鬼我便在额头上留下了一个不小的红包,我是想给游客一个措手不及冲出铁笼子,不料拨错了杆儿,拨到了那塑料管儿旁的真铁杆,于是留下了一个包。我没对哥几个说,不然那多没面子。跟阿春,大军吃饭的时候我发觉,他们额头上的包还不少,还没褪去,红红的一块一块的,于是我独自偷着乐开了。后来因为阿春,大军双鬼出笼,把一女士吓得一屁股蹲地上,头向后仰去,后脑勺磕在凹凸不平的石墙上,破了皮儿给送医院了。于是“禁止扮鬼工作人员越过铁笼”给载进了鬼屋的管理规定里头。
小史说他们咋知道猛鬼出笼了?大军说第一因为我们诚实,坦白,第二是那角落里有摄像头呢。据我所知阿春大军后来还是爬出了笼子的,只是行为收敛了不少。阿春笑着说,区区一个破鬼屋能奈我何,我在摄相头范围外继续快活着呢。我看着阿春那大大的黑眼圈儿,面部的痘子严重了不少,我说,哥们,注意睡眠,再这样下去以后呆鬼屋面具都可以省了。后来走在大路上,阿春跟大军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眼睛眯成一条缝,越来越看不到眼珠子。他们够摧残的。小从也整天守着妈个吧子塔,顶着太阳说游客们,检查下自己安全带是否系稳。领班们跟老员工们却躲在破塔边的操控室里吹着空调,男女*。二狗跟小史是每天回来最晚的,等全部游客泱泱走出公园,他们便点货,统计,然后关店,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回来,伴随着草丛里那大蘑菇喇叭,放着《回家》的萨克斯音乐,路灯把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回宿舍后脚也不洗了便蒙头大睡,鼾声四起。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青春在哪里(6)
整个公园工作人员大概有三四千个,其中有三千的样子是学校派过来的实习生。我们找了个休息的时候去了女生那边,女生个个都抱怨起来。说的很多都是老员工欺压实习生,然后说财会部黑暗着,他们收到假钱,以及帐上少了钱都得自己掏腰包垫上。二狗说难道就没有多出钱的时候?井楠说老员工们反应快,手脚快,交他们手上也就完事了。
娘的,估计是昧了。小史把烟头撵地上。学委说不让我们太亏就成,反正我们是来实习的。后来小史说要给学校联系一下,这样不行,都那么累了,还这样。。。
我抽了口烟说,别这样,哥们,先缓缓,并不是就我们这样,别人都是那样过来的,现在搁我们手里也不好弄,反映到学校他们能咋的?欺压实习生那是公司风气,社会风气,长 时间形下来的吧。小史说我反正很憋屈。
晚上我叫他们一起去吃了顿饭,我就是觉得很久没一起吃饭了。每次在员工食堂匆匆扒几口,见着了打个招呼,笑笑便回岗位该干什么干什么的,特没劲儿。饭间二狗不断向我,小史端起酒杯,后来索性杯子也不用了,直接拿瓶子。阿春,大军,小从他们都大口的吃着肉片儿,筷子在锅里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阿春说,娘的,很久没吃肉了。我看着他们一张张憔悴的脸,有点难过。我们在学校里的是洋溢着青春笑容的脸,怎么搁这就都成难民了一样。想到的都是我跟二狗玩吉他,小史跟阿春又怎么在球场上拼杀,大军看书,学习,小从睡觉。鼻子竟一阵酸。二狗突然一把抱住了我说,哥们,我想彩虹了,特别想。然后猛喝了一口酒。二狗接着说以前在学校里没怎么陪过彩虹,她也总嚷着叫我陪她逛街,买这买那的,可我。。。,我觉得我特混蛋。我的手平放在二狗大腿上,发觉他在一个劲的抖。我说哥们你别抖,我心慌。小史用右手托着下巴,半眯着眼睛说,我也没给过我媳妇什么,不在一个城市我见都见不着,二狗你也别德行了,我们这样凭什么去做别人男人?阿春也放下了筷子说,娘的,还是没媳妇简单,来来,我也抽跟烟,心里憋。阿春吧唧一口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小史说你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说都别那样,没那么严重,都纯爷们嘛。
后来二狗迷糊的趴在桌子上,嘴上还总叨着什么人生无奈之类的。小史坐地上给他家媳妇打着电话,脸啊,脖子都红得不成样子,小史喝酒上脸。半天重复着一句话:媳妇你声音真甜,以后好好听一辈子。我凑过去说我跟小甜聊聊。发现手机早就断线了。
我跟大军到前台结完帐回来,我看到饭桌上一片狼籍,像极了我们现在的内心,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踉跄着在回宿舍的路上,我突然觉得,能在一起喝酒的时间会越来越少,到最后就给没了,跟青春一样。
第二天醒来脑袋还是浑沉的,自己今天晚班,我想到应该叫他们几个起来上班去。原来他们都已经早走了,都上班去了。二狗还没叠被子。。。。
我知道在当初的时候,他们都是十分向往北京的,我也是如此向往工作。以前在学校瞎扯,二狗是嚷着说要去北京大街上看美女,北京女孩身材都特棒,去西单听听西单女孩弹塔吉他也好。小史说想去感受一下首都的繁华,走在大马路上叼着烟也觉得舒坦。阿春早就想去五棵松体育馆打篮球了,他说打完后回来洗个澡,美美睡上一觉。大军,小从想去长城看看,不登长城非好汉,然后逛逛故宫,最好能在清华大学拉泡屎,北京大学撒泡尿什么的。我觉得他们的这些都很简单,真的很简单,为什么就都一一不能实现?能不能实现,又或许能不能挺过这五个月然后满载而归。公园不忙的时候,是不会一下接下这么多实习生的,实习生是廉价的劳动力,干得不比老员工少,不出十天就能把基本工作完成得跟那群正式员工一样,但工资是他们的三分之一不到。并且不少老员工还爱装,刚来就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得震住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于是休息时间就显得很少了,也许今天狗子休息,但我还得检票,带团。狗子不上班了,阿春又得扮鬼了。当你一个人闲着的时候就去逛着吧,想看啥就看啥。但那有什么意思?我看到空涝涝的宿舍就我一个人,失落极了,索性继续用被子蒙住头,一些这东西都懒得去瞎想。辗转反侧睡不着了,从大学里能从晚上八点睡到第二天十多点,也就一闭眼一睁眼的事儿,在这就不是了。有时候困得不行早上还自然醒来穿好衣服准备上班,后来却发觉原来是晚班,不用这么早起来的。再继续睡眠的话就根本进行不下去了,惆怅得很。在闸口工作每天提着沉沉的脑袋去刷票,撕票,查证件,目光呆滞的,连自己都怕有那么一天会看着学生证那相片,然后指着人说借着女生的学生证来买优惠票?哥们你可是个爷们,要忽悠我也弄个同性的。然后那人就说你丫有病吧,这就是我,我不是男的。带团的时候是很受打击的,北京那中小学的学生都牛高马大的,不知道吃什么东西长大的,搁我跟前比我高一个头。我就站在弯曲的队伍前头提着嗓子喊:派好队伍,一个个进。他们的表情很不屑,低着头还骂了我“傻X”。我只有装做没听见,然后傻笑,一米七五六的各自在他们面前根本震不住,并且公司领导总向我们强调什么叫服务,不能与游客发生冲突打架事件,然后得微笑,微笑服务。我操,要是换学校,不管你多牛高马大,或者打兴奋剂长大的,我都冲上去搂你几巴掌,我还会骂:一个初中生,就敢在我面前叫板儿了?
我爬下床,拿起了扫帚,使劲的扫地。床底下,角落里。然后把牙膏牙刷都整理了,叼着烟来到二狗床面前,娘的,就这丫不叠被子。叠好,然后去出去晒太阳去了。。。
中午的时候阿春回来便一头倒床上了说,哥们,我没钱了。我当时在床上看书,是的,我们来这儿实习一个月多十几天了竟然还没发工资。我上完晚班回来小史告诉我,娘的,学校跟公司的合同上写着“工资由学校代领”。二狗往地上啐了一口,妈个巴子,谁知道中间又有什么勾当。小史坐在床边说,我给系里打了电话,系里说这几天派人过来替咱领工资。接着小史骂开了,妈个巴子,我们每个月就五百五的工资,扣掉一些水电肥什么的,也就五百,学校他妈的说还得扣两百一个月,我草他娘的,什么狗屁,还要咱活下去?
我吸了口凉气说,学校说为什么得扣没?
小史叹气说,系里那光头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什么为我们联系实习公司岗位什么的,什么开车送我们过来得花钱,呃,以后过来看望我们得用钱。小史一脸的愤怒,我担心某一天就给爆发出来了。
看他妈个B。二狗骂了一句,要他们过来看我们怎么死的?怎么给饿死的,北京这地方消费又高,学校卖两块的板面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