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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汉子在半空中,强拧身子,力扭腰身,猛挺腰脊,借力消力,藉力滑翔,但都无法消掉那一甩之力!
“蓬”地一声,汉子给直摔到院子旁的一个挖掘好了的大坑里!
汉子扎手扎脚栽了进去。
由于坑才挖好一半,不大,不宽,也不阔,差不多一个脸盆大小,深约二尺余,那汉子的头恰好陷在坑里,双手张开,双脚成曲,也就是说,脚朝上,成了“”形,双手与身体,成了“卍”形,古怪滑稽至极。
那汉子给这一甩,顿时没了声响,头埋在坑里,全身僵直。
那坑就在“一点堂”后院草坪边缘上,原本作移植树木用,但因诸葛先生教诲,常教门人将坑挖定,若发现自己有什么缺失,例如:懒惰、浮躁、嚣狂、嫉妒、易怒…………尽皆一一写出来,把它扔进坑内,到将满时,将之埋好填妥,也似把自己所有的恶习尽埋坑内,自己已去恶戒陋,改头换面,焕然一新,又可重新舒展身手,重新做人了。
所以,在“寻梦园”内,有不少这种坑,大大小小,就有七八个之多。
那汉子就刚好掉进其中一个坑内。
关七一把甩下了他,也不停留,只向他们喊了一声:
“你们呀────别听天由命啊────我命由人不由天,要珍惜眼前人,祝愿你们有情到底成双飞,有情人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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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已越过飞檐,语音也渐去渐远渐沓然。
烈香、无情,上下四目交投,相视惘然。
仇烈香伸了伸舌,道:“这人好利害,不过就是有点疯,有点痴,还有点呆…………不知到底是不是:此情可待,教人发呆。”
说着,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粉颊飞红了一片。
无情叹了一声:“我倒是觉得他可怜。”
仇烈香心有余悸的道:“无论如何……决不可为了情之一字,如此疯癫,痴成这样,予人予己,又有何好处?”
无情还是有点担忧:“你不怕他硬闯少保府,惊扰…………”
仇烈香冷哂:“少保府近日如临大敌,高手如云,来了几个一流一的高手,连我娘都闯不出去,岂容他要闯就闯进来的。”
无情听了,反而有点开解,但又添加了别的忧虑。
──看来,仇烈香的母亲是给“困”在那儿,而不是“委身”在那儿。
仇烈香觉得自己也说得太狠了一些,幽幽的补充道:“不过,看他那样子,忒煞可怜。不知他是怎么失去小白的呢?小白看到他那样子,不知会不会痛心呢?万一她变了心,女人一旦变了心就决不容易挽救的,不像男人…………这关七临走时还为你解决一个敌人,还……还祝福了我们…………我……我也有点感动。”
无情也很认真的问:“他祝我们什么,我听不太清楚…………”
仇烈香有点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什么?你没听清楚!?你竟没听清楚…………”
无情懵懂的问:“是呀,最后那一句,他说了什么霜飞呀?”
仇烈香没好气的答:“什么飞!六月飞霜啊!你都没用心听人家的话。人家是说,有情到底……到底……到底成那个…………”
一时红云又飞上她的靥颊,说不下去了,煞是好看。
无情仰首看着女子,一时间,竟似痴了。
然后他有点痴痴的说:“……有情……到底……成双飞…………”
“哎呀,你这带壳炒蛋的!你狡透了!”那女子顿足叫了起来:“你坏旦!你臭旦!你荷包旦!你明明是听清楚了,却还故意来问我!可恶!本小姐以后都不睬你了!”
无情也觉脸也火热火热的,烫烧烧的,期期艾艾的说:“我……确是没听得很清楚……我看他可是很好意的。”
仇烈香啐道:“好意好意,好意个屁!我看你这个人哪,白白瘦瘦,清清亮亮,冷冷的,狠狠的,一看就知道是无情的人,还说什么有情有情!听了不吃饭也就饱了!”
无情讪讪然道:“不过,他那么好意祝愿我们,我们也希望他能找回小白姑娘。”
“对,”仇烈香也升起了些情怀,有点惆怅的说:“我们也祝愿他和小白……”
她看了看明净的月华,看了看花都恬睡的园子,又看了看在墙下静谧的无情,深吸了一口花香的空香,说:“我祝这花常好…………”
无情也迷醉在这月华漫溢的情愫之中,恳切的接道:“祝月常圆…………”
两人一时没说下去,都几乎听到对方的心跳,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还有瞥见对方的颜脸都红了。
忽听一人含混不清、混浊迷朦的接了下去:“我……也……祝……愿……但愿……人也长久…………”
说话的,竟是摔在坑里的那名汉子。
他居然还没摔死。
而且还会说话,而且说的就像唱曲一样。
()
并且漫漾着酒气。
少年无情 … 第七章 入侵一点堂
这人居然没摔死!
这人让关七这么一甩,竟然没即时摔死,已算命大,而且,还说得出调侃的话来,无情、烈香,两人不禁对觑一眼,目定口呆。
无情正想说些什么:
──其实,在这片刻里,无情心中想说的话很多,竟然前后有五句。
五句话是五件完全不同的事:
第一件是有关这摔个半死不活的汉子的。
第二件是他还是有点担心:关七会真的去骚扰仇烈香的母亲。
第三件是他想问仇烈香的娘亲到底是谁(其实他真该去问的)?
第四件又回到第一件事的头上:他此时此际,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跟仇烈香说:
“但愿人长久。”
是的:但──愿──人──长──久──
──这是无情心里此际,很想说的话。
第五句话,是他更想说的。
也最想做的。
他心中千呼万唤的,震耳欲聋的,千回百转的,念兹在兹的,都想问一句:
“我们可以不隔着墙见面吗?”
这是他心中最想问的一个问题,最想说的一句话。
可是,他已说不出了,问不出了。
已来不及说了。
袭击已开始。
脚步声。
轻。
而且急。
杀气陡然浓烈。
仇烈香也马上警觉。
她以纤指搁在唇上,“殊──”了一声。
恰好,无情只有把话都吞了下去。
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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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来。
──也不是说的时候。
他也听到了脚步声:人还真不少!
他也感到震讶。
震诧的是:
是什么人敢大举入侵“一点堂”!?
──尽管诸葛不在,但余威尚在,是什么人敢大胆且大举攻打“一点堂”!?
仇烈香道:“有人来了。”
无情道:“还很多。”
仇烈香问:“是不是你们的人?”
无情道:“决不是。这时候我们全部加起来也没那么多的人!”
仇烈香刀眉一蹙:“他们带有兵刃,来意不善。”
她已闻到杀气。
以及血腥味。
无情也感觉到了。
“他们轻功不错,训练有素,但气急败坏。”
说到这儿,人已出现。
黑衣人。
大约有二十来人。
他们手里都明晃晃亮着武器。
刀。
各种不同的刀。
大刀。匕首。九环大刀。朴刀。小刀。斩马刀。柳叶刀。蝴蝶刀。鸳鸯刀。扫刀。关刀。长刀。鱼鳞刀。短刀。鬼头刀。金刀。钢刀。三尖两刃刀。袖中刀。
什么刀都有。
没有一人手中的刀相同。
除了为首一人,这些人蒙着脸,露着眼,眼里都共同吐露着一种讯息。
目露凶光。
血腥味,来自他们的身上。
他们的刀,染了些血,但主要的血腥,来自他们的身上。
他们至少有一半人都负了伤。
见了血。
血仍泊泊的流。
人仍活着。
闯了进来。
而且十分凶悍。
大概,他们身上淌着的血,正好激起他们的杀意和兽性。
他们一见无情,目中凶光更盛,为首一人指着无情,喊道:
“就是他!”
其他凶徒都猱声扑来,手中刀破空之声更盛:
“一定就是这个残废!”
然后,他们拔刀,掩杀过来!
这一次,他们是准备杀人,而且不拟留活口。
无情疾抬头:“你先回去!”
那些人正向他涌杀过来,如狼似虎,活像要吞噬了他似的。
然而他好像完全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他只担心仇烈香的安危。
仇烈香也急道:“你小心你自己!他们是来要命的,不是比武的!何况他们已先挂了彩!”
无情居然在此际还冷冷一哂:“那是世叔和我的机关,他们掩扑过来,闯入一点堂,已吃过苦头了。”
仇烈香道:“布了机关还闯进来,看来这机关也不怎么!你快退走吧!”
无情道:“肯定还有内应。其他的人都给调走了,他们才来强攻,但还得挂彩。”
仇烈香见人全掩杀上来了,急得什么也似的:“你先退到我这里来──我有约在先,不能翻墙过去的!”
无情心中不解,但他看向迅速扑近的敌人,眼光还是镇定宁静的:
“该来的,反正要来的。来了反而更好!”
这时候,人已杀到。
一把牛耳尖刀、一记扫刀、一把朴刀(梦商注:此处原文似乎亦为“扫刀”,但上文有说“没有一人手中的刀相同。”,所以此处最好还请大哥再次示下),已分三方向、三个角度、三处要害、三种招式,一样的狠一样的快一样的急一样的要命砍/斩/扫了过来。
无情仍在椅上。
没有动。
月光映着刀锋。
寒光。
月下的刀锋,竟是那样的令人心寒。
无情抬头。
举目。
他看着砍来的刀锋,感觉着那杀人的刀风,以及退路都给这群如疯如癫的刺客严封,他就在这一刹间,合了合双目,微吟的说了一句话。
就一句话。
就一句:
“你们又何必来送死呢?”
像一个叹息。
一句咏叹。
然后,他的手一伸。
袖一曳,如流水般的一送。
他已发动了攻击。
不。
还击。
少年无情 … 第八章 月下刀锋寒
他已出手。
招不回头。
倒下。
三人。
三个人对他动刀,三个人倒了下去。
各中了暗器。
三人不是不想避。
不是不要躲。
也更不是不想还击。
但没有办法。
他一出手,这三人,已着了暗器,无一例外。
虽非致命,但都倒了下去,失去了作战的能力。
“退出去的不杀。”无情疾叱道:“你们是来狙杀的,别怪我动杀手,你们送了性命也怨不得人!”
这句话一说,又来了三个人。
四柄刀。
鸳鸯刀。关刀。还有短刀。
短刀最短,却最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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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刀未到,刀气已当头砍落。
鸳鸯刀则左右夹击。
攻击的目标是他的双手。
他们检讨的很快:
而且很聪明。
他们很快已发现:
无情用的是暗器。
无情不能移走,但双手都是暗器。
他们要先毁掉他一双手。
暗器只能远攻。
没有距离,暗器就没有效果。
所以短刀先到,猱身近袭。
他们料对了。
但却没有做对。
──狙杀无情,本来就是一件极错误的行为。
因为他们肯定选错了对象:
无情。
月下刀锋寒。
寒入心。
寒入骨。
寒澈底。
倒下去了:
三个人──
使关刀的。用鸳鸯刀的。拿短刀的。
三个人,没有一个人例外。
都着了暗器。
无情的手没有发暗器。
四把刀已截住他的手,连抬一抬手都不可能。
但这对无情不管用。
因为无情这一次发暗器,没有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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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用轮椅。
──座椅上的机栝。
这三个狙击者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迟了,他们都已倒了下去。
月光虽寒。
刀锋也寒。
但更寒的是人心。
战慄的不是给狙击的人──而是狙击者。
无情依然坐在院子里。
月亮很清很亮,他就似坐在月的|乳河上,有一种宁谧的感觉。
但杀气很盛。
──甚至比那一干狙击者加起来都盛。
奇怪的是,煞气越盛之时,这少年的神情,看来越是宁静。
一时之间,众人已给慑住,无人敢再攫其锋。
无情微微一叹,吸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