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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静静的飞了回来,跌个七荤八素、饿狗抢屎不已。
但他并没有下杀手。
不,杀脚。
他的“杀神腿”名为“静飞十一踢”,但却并没有踢出,他是捕快,不到非此不可,恶贯满盈,他可不愿私下执行杀刑。
他不是仇烈香。
仇烈香是江湖女子。
唐门子弟。
他也不是盛崖余。
无情天生的处境使他不发则已,一发必杀!
──当然,无情也是到非杀不可的关头,才会下杀手的。
虽然,天子一早颁发下来,大凡诸葛神侯调训出来的六扇门子弟,都有生杀大权,必要时对恶人凶徒,可以即时绳之以法,取其性命,不须先行送审报批。
──可是,不到生死关头,重大情节,他们也决不动用这特权,诸葛先生也决不容让他们轻率运用这职权。
是以,追命只把这十名杀手迫退、踢飞。
他没有“下杀脚”。
他深深体谅这些人:只是喽罗、傀儡,只是受强大力量牵引操纵的可怜人。
也是奴才。
──替主子咬人、伤人、杀人、欺人的狗奴才!
只要恶主人仍在,这些狗奴力是杀不尽的,杀了也是枉杀的;因为只要主人继续为恶作奸,自然就能聚啸这种恶奴前仆后趋的为他卖命!
──恶奴杀不尽。
擒贼先擒王!
他截击的是那十名黑衣刀手。
但他是“猫在花下,意在蝴蝶”,他主要狙击的是任劳和任怨。
因为他知道:这“老少双雄”,才是这干恶奴的头领。
──不过头领也还不是主子。
三鞭道人才是穷凶极恶的主人!
──不过三鞭也不是真正驭使这干奴才的主持。
真正幕后的黑手,应该是蔡攸、蔡卞、蔡京,这些联合勾结的权宦高官。
──那么说,只怕连蔡氏一族也不能算是真正的终极的主权人物……
那么…………
真正纵容这些恶奴叠床架屋、一层堆一层式迫害良民、剥削百姓的顶头主人,就是──
追命的思维只到这里,也只能到这儿为止。
因为他已不能再揣想下去。
──除非他要背叛。
他要反抗。
──反抗什么?
背叛自己的国家?反抗自己的皇帝?然而,就算他现在的权力和职位,也来自皇帝授命辗转赋予自己的,如果他连皇帝都叛,那天下还有王法的?自己还有什么可以信奉尽忠的?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连皇帝自己也贪纵枉法,连皇帝都不遵守自己厘订的法律,那么,还有谁会遵守这“王法”?如果一个皇帝把自己的家国百姓,弄得乌烟瘴气、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官逼民反,那么,到头来,他除了搞砸了自己万里江山,粉碎了万众一心之外,到底这样自我摧毁对谁有好处?
有时候,追命想不开去,真的不想当官了。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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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不行呀!
──要是好人不立志当好官,不出来为人民服务,那么,难道就只让坏人来当大官,让恶人来欺侮百姓么?
那么,国家还有救么?
──趁还有好的制度,让有心的人来执行,总比让坏人霸占了把制度搞砸了,那时,可民心尽失了。
诸葛先生就只问了他上述两个问题,他自己并没有给答案,也没去听追命的答案。
追命听了之后就不走了。
他要走的话,恐怕除了诸葛,谁也留不住他。
但他留下来了。
──留下来,就是他的答案:
“那怕是一杯清水,清澈不了一池污水,但那一杯清水,只要能解一人之渴救一人之命,也值得倾杯而出……”
这是“自在门”的信念。
“自在门”,自在门,其实一点也不自在。
他们要承担起很多人不肯承担、不敢承担、不能承担的责任。
可是他们承担了。
──而且还用一种吃苦当甜、举重若轻的方式承担了。
还承担得很英勇,很潇洒,很自在。
并且,更承担出洒脱、坚忍、宽容、锐气来,承担反而能释放出各人的本色和特性来,他们还运用了这种特色,真的解救万民于水深火热、千艰万危之中。
如果你跟他们生在同一时代,而且,又刚好与他们相识,您会加入他们的行列,相助他们,并与他们相知,并互相互持行侠卫道么?
──如果是,那您得要牺牲很多“自在”,以及受到很多“不自在”的制限,但却换来良知与道义上的“大自在”。
──任何收获,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算是要“见山仍是山”,至少,也得经过“原是山”和渡过“不是山”的历程和境地,最后,才会有豁然而开:
仍是山
反璞归真的境界!
少年无情 … 第四章 乌蝇撞蚊
追命截击那十名杀手的腿法,是“静飞十一腿”的其中一种腿法:
“十面埋伏”
他一个人截住了十个人。
这十名刺客原本就不想与他交手。
他们要去对付的是盛崖余与仇烈香。
──虽然仇烈香一上来就诛杀他们多人,但他们相信只要三鞭道人在,就一定安全,所以对付那对少年男女就变成了“捡软的啃”。
──对他们而言,“捡软的啃”总比“找硬的碰”来得安全。
──三鞭道人就好比浮槎大海遇上英明舵手一样,再也不怕风翻云涌浪高潮急。
但他们显然也忘记了,纵然无惧风雨,也一样会撞上冰山触上礁。
这也一样会死人的。
每名杀手挡了他一腿,都退。
退回原处。
一下子,十个人都有点迷惑,因为他们都看见了对方:
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谁也闯不出去。
于是他们交流了一个暗号:
再闯!
这一次,他们分了十个方向,用了十种方法闯了出去。
──追命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
一个人断断拦不住十个人。
──何况还是十个极其厉害的杀手!
可是他们错了。
十个人,从十个方向退了回来。
他们还是遇到追命,而且给逼回原来的地方。
他们砍他、攻击他、狙杀他、都没有奏效:
就像是乌蝇打蚊,谁也打不着谁,撞着了也及时闪开了。
他们十个人给一个人包围。
──这就是他们的困境:
竟是一人困住了十个人!
不过,追命困住的是人。
不是兽,也不是禽。
这时候,一禽一兽,向追命作出反扑。
虎和鹤!
──任劳和任怨!
那是任劳的“虎行拳”和任怨的“鹤立啄”!
任怨像一只欲飞又歇的鹤,翱翔迂回于半空,专攻追命上三路,头部、脸门和双肩,任劳似一头跃涧蓄势的猛虎,伏行盘踞在实地,伺袭追命下三路,腹胯、腿胫和脚踝,都是他攻击的重心。
按照道理,任劳在地上猛攻,追命武功以腿为重,应与他交手为最多,可是,事实上却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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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命十有八脚,是踢向上空的,是蹬飞出来的,甚至是凌空飞踢的,对付的目标,都是以任怨为主。
他每一脚都踢向任怨的啄咀上。
每一次交锋,都发出清脆的碰撞,每一次腿和五指撮合成啄相击,都绽撒下一大片一大蓬的尘泥。
任怨的脸色,越来越白。
奇怪的是,他的秀气的双手,却越来越蓝。
蓝得有点诡人,就像是给电殛过一般。
追命有几次翻空飞踢,有时还借了任劳的攻势:在他肩上、身上、背上、足尖一点而跃起,有一次,居然还在他头上一点藉力上腾:这可是只要高手都看的明白,追命似乎无意杀伤任劳。
任怨有几次反而为任劳所绊,而任劳也因任怨的杀势,不想自己成了对象,反而越不过去为三鞭道人助拳。
任劳心里头很急。
他怕再这样下去,纵然今夜能够取胜,大军赶到,事后他也必然受到蔡氏父子的鄙薄,或是三鞭道人的责罚。
可是不久之后,他又有一个“可怕”的发现:
不是一个发现,而是三个:
第一个居然是:他身上、衣上、衽上、发上,都沾满了尘埃和泥屑。
──那是追命的鞋印:
他在自己身上藉力纵跃翻腾。
──如果其中一下对方用了真力,他焉有命在?
发现了这一点,任劳不得不惊:
心惊。
另二个发现竟然是:
任怨的衣服,也沾满了泥尘,虽然,那不是中了追命的脚而致的,但是,那些足啄之间反击的尘泥,竟一点也不沾在看来落拓潦倒的汉子身上,反而全都聚沾在任怨的衣上、袂上。
任劳知道任怨一向好洁。
任怨一向好姿整、喜装扮,与他的心狠手辣恰好成强烈对比。
──任劳就目睹过任怨,有一次对付一个在语言间不小心开罪了他半句的对头人,他先用迷|药放倒了武功比他还高的对手,再把他封|穴、捆绑,亲自动手,捋起袖子,挖肺剖肝,最后才剜他的心:因为心脏未给挖出来,人因功力高深,故而一时不死,还十分清醒,受苦奇惨。
到最后任怨剜他的心之时,那人五脏六腑都几乎给掏空了,却仍睁大双眼看着任怨,一时未死。
──那眼神连任劳也得作了两夜恶梦。
任怨却只轻描淡写的埋怨了一句:“那血好臭好腥,洗了两天仍不干净。”
从那时起,老吠吠就知道自己远不如这个年青小伙子:无论在阴毒、用刑、狠辣方面,他都比不上任怨。
但任怨这种满手血腥的年轻人,居然十分好洁,也是很诡异的事。
不过任怨的确好洁,甚至让任劳觉得任怨很纯洁。
也因为这点,一向杀人愈多人愈苍老,忧患愈多人愈疲惫的任劳,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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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任怨又怕。
又敬。
又畏。
还又……
──甚至一两天不见到这年轻人,就会思念他,乃至对他的欺凌、侮辱、打压、讽嘲,都会坦然承受,从不反抗,甘之若饴。
可是,此际,任怨却尘埃满身。
满衫。
满衣──也就是说,好洁的任怨,身上的泥屑决不是他自己要沾染的,再进一步的推论:是任怨与追命在半空交手,已落了下风,形势危殆。
这发现让他胆慄。
更可怕的发现是第三个:
那十名杀手,还是没冲出去!
──那十名刀客,竟没因为他和任怨加入战团,而能冲开追命的防线!
他们全给追命逼了回去。
追命现在不是一个人逼住了十名刺客。
──而是一个困住十二个!
(天哪,那是什么腿法!?)
少年无情 … 第五章 蚊咬苍蝇
(如果追命能够同时应付自己和任怨的情形下依然能以一人之力困住十名黑刀手,那么,也可以说,己方十二人已完全占尽下风了。“
──甚至是岌岌可危了。
任劳是这样想。
所以既惊。
且畏。
还怖然不已。
──看来,自己这干人对付追命,只怕就像蚊咬苍蝇,无处可下手,决讨不了好了。
不但此际任劳是这种想法,连那十名黑杀手心里也直喊救命:
冲不出去!
走不了!
──既不能挣脱腿网,对付那对少年男女,又不能击倒这吊儿瑯珰半醉的家伙,完全无用武之力。
困!
他们只有盼:
盼援军!
盼救兵!
只有任怨心里不太以为然:
他是落了下风。
只不过,他在分心。
他分神观察三鞭道人最后的“杀手锏”!
他以彼为神,以此战役为形。
他并没有用全力。他尽量在半空中过招,就是要居高临下观察三鞭那方的战局。
虽然,他也心知凭任劳决非追命之敌,但追命能在任劳身上藉劲,不等同追命就可以用腿劲格杀任劳──只要追命一旦用上杀招,定必把战斗力分注,他也可以即时趁机反扑,纵杀不了也伤得了这酒鬼!
追命虽占上风,但终究没有夺下大局。
──他就是要局势平衡:己方未完全落败,但也援不了三鞭!
不过,十黑杀和任劳显然没有觉察到这微妙的形势,战意沮颓,使得战局更倾向追命那儿一面倒。
而且,他也有一个怀疑:
──不只是他,追命也并未施全力。
他好像也在“等待”……
──甚至留力以待。
(他等待什么?)
(──是不是他也知道今晚“消灭一点堂”之役决无善了,杀势汹汹?)
这点不但让他疑,也使他惧。
疑惧。
有时候,疑也未必不是好事,有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