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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乍泄 :浮光-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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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了解爱吗?咕咕咕咕咕,鸽子啊,不要再为他哭泣。……〃   

  镜头。红橙光。酒吧里气息魅惑。张以及黎耀辉。张说,我要去世界尽头。辉的右手不停地抚摸轻叩桌缘。听说那儿有个灯塔,失恋的人都喜欢去,说把不开心的东西留下。然后,张把录音机递给辉。然后。然后。再然后。张站在白色尖顶的塔上说,里面只有两声非常奇怪的声音,像一个男人在哭。黑色陈旧的呲啦呲啦的录音机在世界的尽头留下了黎耀辉心里生疮结痂的爱情。铭心刻骨。         

※BOOK。※虫 工 木 桥 虹※桥书※吧※  

第16节:式微(2)         

  不是什么都可以一直从头开始。   

  阿苏里的瀑布。乌苏里亚的灯塔。台北的辽宁街。探戈。拥吻。无尽延伸的寂寞公路。成锦的浮云飘过。   

  4。   

  春光为何会乍泄。   

  我没有告诉简森。当看见他们丢失了彼此的信任的时候,我的心脏抽搐了起来,涌出大片黑色浓稠的血,滤进了肺叶,呼吸困难。我想起那个新西兰男人,另一个叫森的男人。San Eathorne。以及那个平安夜里的A吧。   

  那段日子,心里住着一个魔。每晚我都会去A吧独自喝酒。坐在吧台旁,用胳膊枕着头,瞳孔放大,眼神涣散,像是静待死亡。对一个陌生身体的渴望成了我身体里猥琐的需求。即便我知道我是真的需要用一个陌生人的身体才能冲淡自己对森的抗拒。这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以此自慰,获取平然。这是一个错误。但如若总不能从幽暗的阴影里淡出,那么我将死于孤独。   

  平安夜。对着镜子竖了竖那件羊毛大衣的衣领,把身体尽量包裹得多一些。手插在口袋里。木然地在街上走路,单纯地走出一段长长的距离。然后蹲在某个破旧的路灯下,闭上眼睛,没有多余心思。我的脑海里浮现琳琅的幻象。穿着白衬衫的简森,跳着芭蕾的苏言,宽阔的草场上我在调色盘里调出彩虹的颜色。   

  我没有注意到身后。那是路灯的另一边。蹲着另一个男人。他突然轻叩了我的左边肩膀。我习惯性地抬起头转过脸说出那个字,森。森。是,他也叫森。荒唐的顺理成章。我睁开眼看见一张外国男子的脸。被惊到。再不做声。起身走开。我并没有与一个陌生男子对谈的兴致。即便内心有惘然。   

  意识短路。步伐缺乏规整。路径没有方向。复见A吧的炫目光线。我知道我重新走回了这里。外国男人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即使他看上去慈眉善目阳刚俊美,但这依旧是一件让人厌恶的事。我走进A吧仍旧坐在吧台右起第一个位置。这源于对于角落的天然选择倾向。缺乏安全感的人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就像《重庆森林》里穿着雨衣带着墨镜的林青霞。男人尾随我坐下。我转过脸背向他。   

  他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年长我一轮的样子。我判断年龄的感觉通常是准确的,不会有大的偏差。我没有点酒。他点了一杯焦糖玛其亚朵和一杯威士忌,杰克丹尼。他把玛其亚朵推给我说,不要拒绝,若是想让自己清醒些。玛其亚朵是我最喜欢的味道。读懂一个人的时间可以是一生也可以只要五分钟。他用了五分钟。   

  我问他跟着我做什么。他没有回话。收回眼光盯着那杯威士忌。知道玛其亚朵怎么做的吗?不知道。他把视线凝成一束投进酒里。兀自言语。先把鲜牛奶加热至摄氏六十五度,将适量热牛奶倒入Hairo奶泡壶,抽打奶泡。然后量取适量DaVinci法式香草糖浆,约0。5或者1盎司。再然后呢,将糖浆加入浓缩咖啡中,再将热牛奶倒进马克杯至八分满。加入奶泡再用焦糖浆划上方格状就OK了。聆听不是我选择的结果。   

  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睛流泻出温情脉脉。他是个有故事的男人。我问他,怎么会对玛其亚朵这么专业。他笑。只是曾经每天都有人等着他煮玛其亚朵。他的中文说得很流利。他出生在新西兰,但在中国长大。果然。   

  一杯接一杯。他喝到醉意微醺。他向酒保要了一根勺,开始在威士忌里不停地搅。他说,望着那回旋的液体他才能把一些事情理顺,才能把自己带进那个条理清晰的状态里。他说,他和你一般大的年纪,眉目清秀。是我的学生。我是他高一时的外教。已经快四年。他突然顿住,把目光转向我,然后哼哼地坏笑。那一刻,他仿佛一只兽,绽露出退去温情后无彻的猥琐。心有哆嗦。   

  看我做什么。他笑。他说,曾经他亦是这样看他。那是漫不经心的凝视。他说少年会骂他猥琐。他是一个深情的男子。这是不难揣度的真相。他开始将右手搭在我右边的肩膀上。那是一个拥搂的姿势。他的身体里散发独特的清香,混凝微弱酒气。那是一种让嗅觉敏感的气味。被轻易地记住。他看过去仿佛一株挺拔植物。长在江南平原之上,用茕茕孑立的姿态。让人动容。   

  三十岁的男人也会孤独软弱得如同含苞初绽的花。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他说少年今天对他说了分手的话。因为少年要在大学里找女朋友。少年的力量太单薄,他不具备抵挡汹涌波涛的能力。少年说,S。如若不,我成了怪物。是怪物。他唯有选择离开。恩慈太卑微,人心太浅薄,流言太恶毒。San说,我并不怪他。感情的事本就没有谁对谁错。   

  我心疼了这个叫San的男人。并且那情绪来势凶猛,演化成悲伤的冲动。我们,这所有的不经意的因缘际遇到最后都成了最公众的错。背负着不可思议的委屈,站在暗黑的角落观望世间的潦草风月。注定被逼迫。无能为力的人太多。他们摔碎镜子说,我们散发出恶臭却忘了自己是多么地丑陋。是,他们是主流。那些人,那些人比我们可怜得更多。我看见San在哭。   

  终于。他拉住我的手将我带走。   

  后来。后来。后来。   

  记忆被撕裂出巨大的口子。浓稠鲜红的血喷薄而出。空旷的房间,巨大的双人床。粉色床单上有撕碎的内衣和断裂的发丝。破碎的玻璃杯划破了黑色蕾丝睡衣。他在最短的时间里一齐失去了爱情与婚姻。我的裸体压在巨大床垫上。身体散发出荷尔蒙的腥味。那些动作都具备炙热的温度。莋爱才是真正的狼狈。滚热液体喷溅出丧失理智的距离。我触摸到了手臂上的那棵树。   

  终于,他连同琐碎场面一起被我赶走。我终是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巨大巨大的错。   

  往回是终局。天桥地铁,车水马龙,喧嚣漫长,乍泄春光。电影结束,情人节过。森说这部电影太疼痛。我伸出左手用力地将他收拢。眼睁睁地做了一次最彻底的满面泪流。房门被推开,母亲望着我们停顿良久。没有作声,暗自转身走开。森发出微弱声音。他说,三木,你以后会不会离开我。你呢?沉默。誓言才是最大的谎言。我们谁也不给谁承诺。   

  5。   

  今天是大年初三。   

  新事无法被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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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私奔(1)         

  >;>;>;>;09。私奔。   

  1。   

  短暂的寒假被慌张地过掉。重新踏上那列绿皮火车。时间消耗得让人无可奈何。风景未看透,细水未长流,光阴太仓促。火车到站的时候,突然下起蒙蒙细雨。空气带着花叶意外腐烂的气息,弥漫铺张。新绿若隐若现。零星残叶掉落。那些虫洞繁盛经络干涸的叶片挣扎至早春但终究逃不过枯死腐败的宿命。我将一片落于掌心的叶藏于书页间。   

  宽阔马路上行人寂寥。人人面目苍白,眼神空洞。是被生活逼至麻木不仁的结果。选择一条自以为是活路的死路并且赴汤蹈火。我心生些微厌倦,对于这种追逐与被追逐的鲜明节奏。我问森,我们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面无神采,站在生活的面上把生色踩在脚下还自以为温暖明亮。森说不会。   

  他说,虽然这个世界不符合大多数人的梦想,并且多数人妥协退让卑微延喘。但是我们不一样。从一开始我们就在单行道上驰骋。所以,要么行完旧路获得新道,要么回头把自己在车轮下碾碎,不留痕迹。我说,决绝的纯粹的路途生死有何妨,总好过浑浊凶猛的洪荒。存于表象不如死在心上。   

  是这样。所以春暖花开的时候,她们私奔流浪。   

  森到H大门口的时候接到路海的电话。路海说,路安琪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家。学校公寓里的室友说她是和同寝室那个叫做苏言的女孩一起离开。我记起苏言的那个来自西藏的电话。苏言是一只穿着软猬甲却内心柔软的小兽,而路安琪则是拥有强大内核,那力量足够将小兽驯服。于是她带着苏言出走,去苏言向往太久的天堂隔壁。   

  是。这是一场温暖又华丽的私奔。   

  私奔。森双目垂下,拿出一支烟让我帮他点上。他眼神里迅疾地绽露出深切的无望。无彻无边的无望。他说这是命中注定。他说,苏言就像一朵清冷的珊瑚礁,开在寂寞的水底。他伸过手抚摸着我的头。她,她不可以爱上女人。我眼睁睁地望着森在我的面前哭泣却束手无策。我是那么懂你。森,你知道的,我是那么懂你。细雨开始下。   

  苏言太清澈。她不知道她要为她的选择付出怎样的代价。   

  那代价不是眼泪倾盆,而是碎骨粉身。   

  我重新掏出一只烟放在干涩的唇边。云翳厚重,天上的雨点开始变大,一点一点地往身体上砸。学校的院子里遍地枝桠,满地繁花。栀子,桂花,兰花以及水仙。水仙已乘鲤鱼去,一夜芙蕖遗红泪。落了再伤。像无数无望的星辰下坠,碎了一地光辉。森像一尊雕塑,蹲坐出无法言述的哀伤。   

  语言是苍白的。雨水冲刷着脸,他仰起头眼泪下流。森说,三木,她们会深爱,我们会坚强。是。她们会深爱,我们会坚强。他仿佛经历一场战争。一瞬间眼神里有沧桑。我拾起一朵水仙,放进口袋。身后有花香。   

  2。   

  收到苏言寄来的明信片的时候是四月五号,苏言的生日。明信片上是景色壮阔的图案。皑皑雪山,迷离天光。我为她录了一张朱哲琴的CD,寄给了她。苏言曾经说过那女子的纯真清净让她欣喜。她最喜欢的一段话就是那首《天唱》的歌词。   

  最后的死去和最初的诞生一样,都是温馨时光。最后的晚霞和最初的晨曦一样,都是太阳辉煌。迎接生命的时候,这一方山水离蓝天最近。送走生命的时候,这里的乡亲高高昂望。让风吹散了年华,洒给飞鹰。让云托起了身体,交给了穹苍。   

  我想像着苏言和路安琪身披哈达十指相扣地站在离天堂最近的地方瞻仰着天葬里的苍鹰。静默神圣的场面里会有无尽的光。来自人间来自天上。仿佛一切都会长久的美好。我亦常想,要是她们俩没有再回来,就这么海角天涯,是不是我们的故事会是另一番场面另一种结局?   

  想像,终究没有任何意义。   

  3。   

  半个月后,苏言和路安琪回到了学校。此刻,她们分明已经唇齿相依,不可分离。人总要一起经历一些路途之后才知道谁可以跟自己掌纹相合,心脾相谐。我和苏不可以,森和苏亦不可能。唯有路安琪,这个猫一样惑艳决绝的女子。   

  我开始觉得路安琪身上有一种一般女人包括男人也不能具备的真真正正的坚硬和强悍,从血液骨髓到皮肤和呼吸。一点一点地渗透出盛气凌人与骄傲高贵。不可亵渎的一切。她是一朵水仙。自恋亦自知。她不会像纳西索斯爱上自己的影子。她知道她要爱的是那只外刚内柔的叫做苏言的小兽。她会竭尽全力地保护着她。这样的女子太珍贵。   

  曾逢见一个场面。路安琪掌掴了一个英俊伟岸的男子。那是在一家鲜花店的门口。男子手里捧着巨束玫瑰。他截住她的去路向她表白,带着最诚恳最珍贵的意愿。她一脸冷清,凝着他。然后伸出右手打下一个耳光。她的右手食指上那枚藏银饰戒闪烁出刺眼的光。她不给苏言之外的任何人靠近。没有人可以更改她的意愿。玫瑰花散落一地,她轻盈绕过,也不践踏。男子转身。我望着他。他冲着我微笑。没有说话。各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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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私奔(2)         

  那日,风和日丽。苏言和路安琪在湖边散步,碰见我。苏言上前跟我打招呼,路安琪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带着警告的意思。苏告诉我,学校勒令她们退学,原因是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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