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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越泽好奇道:“老板既是本地人,韩朝安该是听命你们的大王,你们为何不痛恨小俊?”
那老板双眼杀机倏现,旋又敛去。面露难色,没有开口。
元越泽看得迷迷糊糊的,也没为难那老板。直觉告诉他,游戏恐怕是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有趣了。
蓦地,他面色一沉,道:“老板请到安全的地方,至少有上千人军队正在包围此地。”
那老板不敢怀疑他的本事,面色镇定地离去。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数十个身着亮银铠甲的彪悍武士大步来到上层,接着又迅速散布开来,动作整齐一致,不但可以保护后面上来的人,更将元越泽的去路封死,由此可知他们都是训练有素,武技高强之辈。
又一阵轻微至不可察觉的脚步声传来,两条人影渐渐现出全身。
左侧一人只看装扮就知是“龙王”拜紫亭无疑。他生得方面大耳,悬着两个大耳垂,狮子鼻,中等身材,仪态优雅得像中土高门大族的世家子弟,谦和中隐含高人一等的傲气,并拥有一对使人望而生畏精明而眸神深逢的眼睛,肩色玄董,满脸堆旧固不动的微笑。年纪看上去只在三十许间,只有气势亦给人有点霸道的感觉。最使人难忘的是他的装束打扮,头顶有垂旒的皂冕,身穿的龙袍用萁丝黑缎缝制而成,绣满云龙纹,就像统一战国的秦始皇嬴政从陵苌复活走出来,回到人间。
右侧与他并肩而行的瘦高枯黑、高鼻深目的天竺人自然就是“天竺狂僧”伏难陀,此人身穿橙杏色的特宽白袍,举止气势绝不逊于龙行虎步的拜紫亭。头发结髻以白纱重重包扎,令他的鼻梁显得更为高挺。看上一时间很难确定他是俊是丑,年纪有多大。但自有一股使人生出崇慕的魅力,感到他是非凡之辈。最令人难忘的是他的双眼,乍一看平平无奇,仔细看才发觉其眼神的深邃难测,其中偶闪电光,像看透了人世间的一切生死,没有任何一点事物能瞒过他,骗过他。
自伏难陀双眼出现在楼梯线的瞬间,元越泽恰好望过去,二人目光一触,有若闪电交击,凌厉的眼神紧锁交击,已开始了精神气势上的角逐。
对于元越泽的无视,拜紫亭利目凶芒一闪即逝,大步朝坐在桌旁的元越泽走去,抱拳呵呵笑道:“未知元兄驾临,本王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伏难陀垂下双目,率先收回气势,从容对抗着元越泽继续摧发的气劲。
人质还在人家手上,且对方又是先礼后兵,元越泽当然也不宜立即发作,于是微笑起身道:“几位请座。”
利目一扫,他注意到拜紫亭与伏难陀并肩而行,再远几步,一男一女分列左右护持着二人。
拜紫亭右后方的是一腰佩长剑的年青女武士,个头与元越泽不相上下。最有特色的是她把秀发结成两条发辫,先从左右角垂下,弯成半圆,再绕往后颈拢为一条,绞缠直拖至后脊梁处,姿色虽只能算中上,却另有一股活泼轻盈、充满生命力的气息,颇为诱…人。她的脸庞在比例上是长了点儿,可是高佻匀称的娇躯,灵动俏媚、又亮又黑的美眸,却掩盖了她这缺点。
护在伏难陀左后方的是个比元越泽还要高上一头的魁梧青年,他一身银铠,下穿青色劲装,长相虽与英俊无缘,但轮廓硬朗,一对眼深邃莫测,腰挎长刀,予人威风八面的昂扬铁汉印象。
拜紫亭与伏难陀入席位,另外那一男一女站在原地,可知伏难陀地位之高。
元越泽无视那一男一女敌视的目光,盯着拜紫亭的双眼,淡淡道:“大王将我兄弟任俊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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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紫亭几人没想到他这么直接,面色微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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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梵天禅那 奸雄本色
拜紫亭不愧是枭雄级人物,微变的脸色顺势转为笑脸,予人毫不做作的感觉,拍手赞叹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元兄的直爽,教本王亦心生敬佩。”
元越泽耸了耸肩,淡淡地瞧着他。
伏难陀单掌立在胸前,目光微垂,嘴角微动,似在默念什么咒语,周围的事情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拜紫亭又道:“斟酒!”
那女武士上前为三人倒满酒后,木无表情地回到原位。
拜紫亭举起酒杯,脸上笑容消去,冷声道:“大丈夫行走世间,讲的是一个‘理’字,元兄认为拜紫亭所言可有错?”
元越泽脸上现出一抹冷酷至极的笑意,微微颔首。
拜紫亭拍桌赞叹一声,悠然起身,来到几步外的窗边,负手傲立,背对着桌子道:“既然如此,本王何有‘困’住任兄之举?元兄可知任兄冲动下不问缘由就杀掉我派去接货的人?又可知任兄蛮不讲理地冲到皇宫内欲见本王之事?这些本王都可以谅解,还佩服任兄的豪气,但他在皇宫内无故杀掉我手下的宫大将军,元兄可否告诉本王,若你是我,该如何处置任兄?”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说此话时神态睥睨,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其躯体似可长往虚空,与天比高。
元越泽固然吃惊于他话语内容,心中更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觉。
一声长笑后,他厉声道:“本人不敢自夸,但我相信小俊绝非大王所讲那般蛮不讲理,且现在只是你的一家之言,如何教我相信?”
拜紫亭转过身来,双目精芒剧盛,灼灼地盯紧元越泽,道:“草原人哪个会睁眼说胡话?本王还没下…贱到胡乱编造谎言的地步!”
这人连消带打,不但把话题转移到品行问题上,更是暗讽元越泽的无法无天作风只是恃强凌弱的幼稚表现。
元越泽怎会轻易就被他激怒,失去冷静,微笑道:“大王说得好,在下佩服。我不习惯说废话,究竟怎样才放小俊?”
略一顿,他望向伏难陀,双目闪闪生辉,道:“是否可与大王赌一局?”
说完望向拜紫亭,拜紫亭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神色,恰被元越泽以精确至分毫不差的时间速度捕个正着。
迎上元越泽电射而来的目光,拜紫亭淡淡道:“赌什么?”
元越泽懒散地靠向椅背,一脚搭了上来,漫不经心地道:“就以小俊的性命为赌本,我与国师来一场生死对决,如何?”
“锵!”
只一下声响,那对男女与围护在周围的那些武士们的兵器同时出鞘,遥遥指向元越泽,人人目泛凶光,不断催发凌厉的杀气向他卷去。
元越泽怎会将他们放在眼中,目光像两道闪电般扫视,那群武士立即被他眼神气势所慑,浑身剧震,胸闷难受,握着兵器的手亦微微颤抖,但依旧可以保持动作,可见他们意志的坚定。
气势一放即收,元越泽迅速恢复淡然的模样,再瞧向伏难陀。
那群武士立即轻松许多,但姿势依旧。
拜紫亭拍手道:“元兄好手段!”
接着目光亦落在伏难陀身上,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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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越泽明白对方看穿自己的意图,只要将伏难陀杀死,龙泉立时军心涣散,拜紫亭亦变成孤家寡人,别说抵抗突厥大军,就是如何保住他自己和族人的性命都是个大难题。刚刚元越泽对拜紫亭出言不逊时,那群御前侍卫模样的武士都没什么动作,仅说了一句挑战伏难陀权威的话,他们就有那样激烈的反应,伏难陀在龙泉军民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元越泽心中不明朗的感觉清晰起来:拜紫亭对他当众杀死龙泉士兵这样的大事提都不提,大概只是想挑…拨元越泽对付击败伏难陀,又不顾龙泉即将到来的危机,可见他被伏难陀压得很惨,该是察觉到了就算真的可以立国,伏难陀也定会取而代之的意图,当务之急自是除掉这妖僧,但又不能有失体面,恰好元越泽这么好的棋子出现了,他怎会不利用?
伏难陀低声念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梵语,缓缓抬起头,枯黑瘦瞿的脸容露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以柔和沉郁,非常悦耳的低沉声音道:“元公子的状态似乎很差,不如待你功力恢复后再战如何?”
他的说话虽是简单,却将自己的眼力与才智表露无遗,且语调铿锵动听,掷地有声,充满强大的感染力,生出一语夺人心的奇效。只看元越泽微变的神色,当知他所言非虚。
元越泽双目厉芒一闪,掠过杀机,仰天长笑后肃容道:“听说国师最擅长谈论生死之道,所以才来到没有一天安宁的草原,你是否透过所谓的梵天看清楚我的身体状况与每一丝细微的心理活动?不是本人自夸,若仅凭‘梵我如一’心法,国师恐怕胜不了我。”
拜紫亭目光闪烁不定,其他人则是脸目含煞,似对元越泽的藐视极为不满。
伏难陀没有面色平和,丝毫不动怒,欣然客气道:“公子耳目确是灵通,我的武功心法并无足论道之处,但梵天却是真正存在的,是创造诸神和天地空三界的力量,神并非人,而是某种超然于物质但又能操控物质的力量,是创造、护持和破坏的力量。在宇宙仍处于混沌的时代,没有光暗,没有虚无,更没有实体,只有‘独一的彼’,那就是梵天,万物发生的一个种子。若我们不认识梵天的存在,就像迷途不知返的游子,永远不晓得家乡所在处。”
元越泽终于领教到这怪人不分场合传道说法的习惯和举世无双的口才,也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摆手道:“战还是不战,国师给个痛快话!”
伏难陀垂下双目,凝视荡漾杯内的响水稻酒,道:“请大王赐示!”
拜紫亭略一犹豫,点头道:“好吧!此战就在皇城正门外的大街进行,不过何用分出生死,只要胜败分明,我们依约交易。”
谁都听得出拜紫亭只是说的场面话,元越泽更知他的犹豫只是在做戏,因为自提出赌约那一刻起,元越泽与伏难陀已注定只有一人才可存活。二人若同归于尽,才是拜紫亭这奸雄最希望看到的结局。
拜紫亭又道:“元兄身体真的不要紧?”
元越泽暗笑你会关心我?不过是怕我干不掉伏难陀吧!于是笑道:“大王生在草原,该知在草原上,受伤的狼才是最凶险的!”
拜紫亭立即挑起大拇指,接着面露难色地道:“不过决战可否推迟到明日晌午?因为本王刚刚迎得秀芳大家进城,她说曾对元兄的乐艺修养十分欣赏,所以本王才来请你参加今晚为的宴会,也算是为元兄与秀芳大家接风洗尘。”
元越泽心忖老子除了会摆弄两下吉他,哪有什么乐艺修养!对方提都不提他故意闹事,眼看前的情形,谁又猜想得到双方的紧张关系?瞥了一眼宝相庄严的伏难陀,同时又想到外面埋伏的军队很有可能就是拿来做样子,又或受伏难陀威胁,不得不如此,并非真是来围杀他的。龙泉现在形势紧张,就算可以围杀掉他,损失自然也不会小,相反若伏难陀能以一人之力干掉元越泽,那么他在龙泉军民心中的地位将上升到一个无法想象的程度,更可为击败突厥军后取代拜紫亭造势,正中伏难陀下怀,他又何乐而不为?
这一战,虽说各人目的不同,但都乐于接受。
定下战期,表面客气几句,拜紫亭率众离去。
午后,跋锋寒回来了,从他沮丧的神情,元越泽知道定是没查到任何有关任俊的事情,安慰几句后,把自己遇到的事说出,跋锋寒精神大震,既为元越泽故意示弱而叫绝,又为他的当众约战而喝彩。
随后二人又详细讨论一番,跋锋寒不太喜欢宴会这种场合,遂自告奋勇地去龙泉周围侦察情况,元越泽只有同意。
华灯初上时,重穿起淡紫长衫的元越泽抵达宫门,在恭候的礼宾司带领下,穿园过院,向今晚的宴客场栖凤阁走去。入口牌楼处挂着一副石雕漆金对联,上书“玉阶三重镇秦野,金殿四塘抚周原。”
联中描写的是中土长安威镇关中平原的情景,亦看出拜紫亭的抱负,是要把龙泉造就成镇慑东北平原的军事战略据点。
走过牌楼,眼前豁然开朗,挂满彩灯的栖凤阁清静幽雅,位于内宫西园一个引进温泉水的人工小湖畔,与一环湖水长廊连接,四周桐木成荫,柏树参天,温泉池热气腾升,和天上弯月交映成辉,为曲槛回廊,水榭平台,平添无限诗意。元越泽见尽中土三大名都的皇宫,亦觉此处另有一番况味,韵趣盎然。
片刻就已来到四名宫女迎候的大门外,避往一旁的礼宾司唱喏后,元越泽跨步入间。
宽敞的厅堂建在雕栏玉砌的临湖大平台上,当中摆着一张铺锦缀绣的大型圆桌,围坐着四人,分别是拜紫亭、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女武士,另有一名四十来岁文官陪在拜紫亭身侧,他虽是文官装束,但观其体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