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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了片刻,叫人弄顶软轿,将他抬回隔壁的凝月阁。回到凝月阁后,他吊着剩下的半条小命在床上苟延残喘,足足躺了三天才能下床,七天之后才完全恢复,比原本预期的十天好一点点。
等到可以下床行动自如了,即迫不及待的想出府去玩。
宋烨依照承诺,赐予他白天自由出入王府的特权,只要跟管事说一声便能出去,傍晚前必要回府,入夜后不得在外逗留。
京城乃大绍首善之都,达官贵人与富户豪商满街走,纨裤子弟的密度自然也比其它地方高,天子脚下治安虽然多少比较好,可仍怕柳寄悠被没眼识的人给欺凌了,因此宋烨不许他单独外出,需有两名侍卫及两名小厮跟随,不包括小冬瓜和小竹竿这俩毛小孩。
虽然身后得拉粽子似的跟了一串人,但他仍像只飞出笼子的小鸟儿般欢欣雀跃,飞到东来飞到西,兴奋的满京城乱逛。
皇都之大,当然不可能完全以徒步游览,总管拨了辆马车供他使用,到了他想去的地方或看见有趣的人事物才下车走。
他去的第一个地方,当然是李家书肆。
李家书肆的京城总局比汾临县的铺子大非常多,号称藏书万册,整一栋回字双层楼,中间天井庭园依照不同时节主题做不同造景布置,书肆除了卖书,也提供茶水服务,沿庭园周围摆设桌椅,可让人直接于铺子内喝茶阅书。
由于景致别致,万书环绕,充满文墨香气与高雅氛围,许多读书人喜欢聚集于此,或谈诗话词,或评书品文,又或者议论当下时人时事等,成为京城文人荟萃之处。
柳寄悠让两名小厮带小冬瓜和小竹竿去逛街玩耍,护卫则坚持跟随。他先向一书肆伙计自报名姓,表明欲拜会大掌柜,伙计立刻将他请入二楼一间偏厅,端奉茶水,说马上去叫大掌柜来。
未几,来了一名面貌平凡却双目有神的青年,有礼作揖道:「柳公子幸会,在下李贵,久仰了。」
柳寄悠不禁有些讶异,竟是李家的四大管事之一,也起身拱手回礼:「李管事幸会,打扰了。」
「不打扰,我一直希望能有机会与你见见,先前汾临县分铺的掌柜传话过来,说柳公子将至京城,我正引颈期盼大驾光临,快请坐。」
「多谢。」
二人坐下说话,未能免俗的一阵客套寒喧,李贵自然会提到他的著作,一提到著作,自然也会关切询问他的写作情形,委婉的催起稿子来。
柳寄悠此时心境已稳定许多,不再如未离开汾临前的毛燥浮动,心忖,已近三个月未写一字,的确该重新拿起笔了。
说起大绍王朝的出版文化产业之所以发达,主要归功于十六世圣观皇帝解除文禁,不限阶层皆可读书识字,而后十七世文治皇帝以文养民,直至现在十八世德治皇帝以德治民,文风迈入鼎盛,全国各地皆设官学,私塾不计其数,更有义学堂免费教导穷家子弟,市井百姓十有七八都懂些简单文字。
识字普及化,一般百姓也能阅读,加之衣食丰足,有余裕讲究心灵陶冶,因而促进造就印刷出版的发展。
朝廷对此不大严厉管束,只要不逾越律法及太过挑战社会规范,官方一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极少实行禁毁,而原本被试定为有违传统善良风俗的南风文学,在一些人事物的推波助澜下,甚至渐渐成为一种雅俗潮流。
话说回来,柳寄悠与李贵一番相谈之后,油然生起一股热忱,决定重新执笔,他相信,这回一定能顺利书写完成。
两人正闲谈着,一名伙计匆匆进来,低声向李贵禀报:「四管事,二东家来了。」
「快请进来。」李贵说。
柳寄悠心下又是诧然,李家二东家不正是礼部侍郎李从青吗?
「那么在下就不再打扰,先告辞了。」
「柳公子不需急着走,我给你引见咱二东家,他曾夸赞你的书写得不错呢,尤其是《牡丹艳想》。」
「谬赞了。」柳寄悠汗颜,他之前写这本书,便是以李从青和皇帝的绯闻为范本,如今书中影射的主人公竟然看过……这位李大人会不会因为羞怒而叫人狠狠打他一顿?甚至直接杀他泄愤啊?
李从青是何人,是当朝皇帝最宠爱的人!不说权势熏天,那枕边微风就能是倾世狂风,若真要对个人怎么样,恐怕无人敢多说半句。
柳寄悠想到此,脸上的汗不由冒得更多了,虽然其实挺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可又觉诚惶诚恐,心虚不安,毕竟那书里的内容缠绵香艳,某些部份的描写更可谓……淫秽不堪入目。
记得有一段是这么写的——
高如天拉倒慕清,扯下他的里裤,露出满月一般的浑圆屁股,以手抚玩揉弄,两团白肉如羊脂,用力按下,便有五条红晕印在上头,益发讨人怜爱。高如天胯物挺然直竖,扒开双股,龟棱凑着花眼儿腰身一扭,长根没顶,直捣黄龙,通身舒快叫道:「我个肉,今日得了你这宝贝,快活死我也,此生还要女人做甚么?」
慕清口呼行不得、行不得,初来犹自推搡,百余抽后,不觉骨酥体麻,星眼迷蒙,手脚瘫软渐渐不动,任高如天左冲右突连捣个不停,捣出一道道春水花汁来。
高如天用手抹了花汁,拿到嘴里尝,心道:「比蜜还甜,莫不真是花神托世?」那花汁香气浓郁,春药似的,淫兴愈发大炽,火烧火燎,遂提起慕清两脚架于肩上,又没根尽脑掀腾捣鼓起来。
慕清被这场狂风骤雨弄得目瞑声嘶,身子一股一股丢将出来,嘤嘤泣道:「官家你且停停,我真要死了,今日饶了我罢。」高如天搂住他道:「我的心肝,莫哭,要死且待咱俩一块儿死。」话罢,百耸千捣,大展其兴,足足有二、三千抽,抽个慕清死去活来,方才一泄如注,久耐之精全泄进慕清的后庭。
慕清喊道:「好热,官家怕要烧坏我的肠肚了。」高如天伏在他身上道:「乖心肝莫怕,非要烧坏你的肠肚,是在浇灌你的花心。」云散雨收,二人柔声絮语一阵,缠体交股而睡,直至天明……
……咳咳咳咳,柳寄悠回忆至此,当书中的「慕清」出现在面前时,他简直尴尬得无地自容,直想掩面夺门而出。
「二东家,这位是柳寄悠柳公子,就是那位柳心阁闲云散人。」李贵介绍道。
「小民柳寄悠见过李大人。」柳寄悠忙起身恭谨拜道。
「柳公子不必多礼,坐。」
「谢大人。」
三人入座,柳寄悠不住有些坐立不安,可又好奇得不得了,暗暗观察。
原以为有能耐迷得皇帝神魂颠倒的人,必是绝世尤物,未料李从青的形容与想象全然不相符合,绝无能倾国倾城之貌,自己甚至还比他好看一些,双目微玻扑坌殊欤羟崆崛砣淼模莘鸩幌胗锰嗥λ祷埃鋈丝雌鹄瓷⒙媒蹉祭痢�
柳寄悠不是精于隐藏情绪的人,难掩局促之色,倒也不真因为害怕得罪贵人,只是感到尴尬无措,毕竟他面对的人的身份太过特殊,且曾被他用文字这样又那样的淫狎亵渎过,内心难免有愧。
李从青没横眉竖目的指着他喊打喊杀,意外的极为平易近人,和和气气地对他说不必拘谨,随性即可,才稍微尝试着放松一些些。
寒暄片刻后,又意外的发现两人言语投机,柳寄悠即对他感觉可亲起来,始而不再惴惴不安,放下忐忑泰然以对。
「柳公子目前在何处落脚?」李从青闲聊问道。
「在五王府。」柳寄悠坦白回答。
「哦,宋老五那儿啊。」李从青笑笑的看他。「你莫不就是五王爷特地带回的那人,原来是你,今日总算有缘得见。」
这话令柳寄悠感到又别扭、又郁闷,一时不知如何响应,明白李从青晓得他在五王府是何身份,自觉见笑于人,心里有点黯然的想,自己或许被瞧不起了吧。
「你别多想,宋家人个个城府深沉,精于算计,不会白花精神做无用之事,为偿所欲可以不计手段软磨硬泡,也不会白白对谁好,必要求得相同或更多的回报,你若想要他们的一生,他们就会要你拿七世来换。」天底下,大概只有礼部侍郎敢大剌剌地拿皇家之人说嘴,又道:「其实我也和你是一样的。」
「李大人言重了。」柳寄悠惶惶忙道,他一介鄙野草民,如何能与娇贵的皇宠之人相提并论?
「有些事自个儿问心而为就好,不用太在意外人眼光,更不需妄自菲薄,相信在五王府里,你同样是个倍受疼惜的金枝玉叶。」李从青蔼然徐声道,不含半毫轻视,其实他是想跟这年轻后生说,宋老五和皇帝打了个赌约,你就是他们打赌的对象。
不过,他也和皇帝打了赌,赌老五这次是否动了真心?
几句简单和煦的话语,令柳寄悠心头不觉流过一阵暖意,双眼水汪水汪的,心想,传说中皇帝最宠幸的佞臣,其实是个好人啊!
「去过京城哪些地方了?」李从青问,转移话题。
「今日首次出游,只来了这儿。」
「改天得空,我领你走走如何?」
「多谢李大人。」
二人天南地北的侃侃而谈,或许因为性情与志趣相近的关系,虽初次见面却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李从青叫他别唤他大人,以年岁之差互称「李兄」和「柳弟」,彼此之间不多时即无甚隔阂,交浅却已能言深,只差没义结金兰了。
聊了半个下午,李从青亲自领他逛书肆,推荐许多好书,柳寄悠惊叹其丰富的书量与井井有序的归类规划,徜徉其中,流连忘返。后来只要闲闲没事时,他都喜欢来这里选本书,坐下来叫壶香茗,悠然自得地饮茶阅读,消磨闲逸辰光。
直至傍晚,他不得不返回王府,他们才欣然拜别,并相约以后再会面。
临别之际,李从青叫人拿本书来,亲手递向柳寄悠,笑玻Р'的说:「来,签个名,给为兄留作纪念吧。」
一看,竟是他写的《牡丹艳想》,瞬间又惊又耻,当场闹了个大脸红。「这……」
「别不好意思,真写的不错,我和皇上尤其喜欢『慕清断发欲舍红尘,高如天为爱逆转乾坤』这一回,哀婉悱恻,荡气回肠,十分感人呢。」
我的娘呀竟然连皇帝都看过?!
柳寄悠惊极耻极如天打雷劈,臊得想一头磕死在柱子上自杀谢罪。
尽管如此,他的心情仍相当怡然喜悦,对来京城这个决定深感庆幸,否则一辈子不可能见到传说中的人物,更别提能与之相谈甚欢,进而结识为友。
自此后,他只要得闲且身体状况许可(前晚没被某王爷召去侍寝),就想往外跑,京城的缤纷繁华和多采多姿,叫人目不暇给,每每几乎玩得乐而忘返,乐不思蜀。
套句白话,那叫玩疯了!
「柳公子,你可回来了!」
一日傍晚,柳寄悠才刚返抵王府大门,脚都还没跨进门坎,就见陈公公急匆匆迎上来,满面焦急。
「怎么了?」柳寄悠问。
「王爷今晚召内府的夫人和公子一同用饭,其它夫人公子都齐了,只剩你一个,快随咱家去吧!」
「嗳,可我还没更衣呢。」
「不需更衣了,王爷快要回府了,再不去就来不及啦!快快!」
来不及就来不及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不吃。柳寄悠心想,可仍乖乖加快脚步,跟随陈公公至养心院。
养心院前厅已备好一大一小两张圆桌,大圆桌坐了六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小圆桌则坐了三名粉白俊俏的男子,正是五王府后院的一众姬妾男宠。
他们原本两两相互交谈,一见柳寄悠进来,倏地收声望向他,登时一片噤若寒蝉。
柳寄悠一下被这许多眼睛盯住,且个个神色有异,有好奇的也有敌意的,也不知他是迟钝或刻意忽视这些复杂的目光,悠哉自然地走向小圆桌,坐上唯一空着的椅子,对同桌的另三人点头示礼。
这是他首次看到六名夫人,果然全是貌美如花的大美人,看得他不由有一点点心痒痒,他好久没碰女人了……当然,打死他都不敢去招惹王爷的女人,他还想留着条小命回汾临县的家哩!
而三名公子他已见过几次,第一次是他擅自跑进南院和他们打招呼,后来则是有时在后府花园中遇到,他与他们无多往来,甚少交谈,不过他对他们有一股好奇心,想知道他们的身世、生活与想法等,这些或许将来都能成为写作的参酌材料。
「柳公子,王府的生活可适应?」开口问候的人是容想公子,虽生疏有礼,但较之其它人显得和善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