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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也笑了。他轻轻地将她放了下来,让她的脚踏实地站到了山巅上。
她从未站在这样的高处:就像站在九天的顶端,可以睥睨所有的神仙与人类。块状的云雾在山间翻滚,将深不可测的山谷紧紧隐藏。
原来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体会到什么是孤独,那是从内心深处浸入骨髓的寒冷和恐惧,你无所依靠、无从凭借;从此,你的身边只有空气,再没有人、与你并肩看风景。那种痛苦如附骨之蛆无法摆脱,令人逃无可逃,让人有纵身跳下深渊,以求解脱的冲动。
憨憨抱紧了自己冻得发抖的双肩,打了个哆嗦。然后,她问:“那么,杨大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杨过——是的,站在那里的人,原来就是杨过。他微微颦着眉,眼睛里有一种幽深的浓黑,一直看向悬崖深处。他一动不动,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他已然不年轻了,看上去也并不瘦弱;但他在山巅上临风而立,仿佛随时要随风而逝——那绝世忧郁的神采,能让山脚下所有的美男都自惭而死。
他说:“这里是传说中天庭最高的山尖。据说要历尽诱惑的考验,才能走到这里,探寻心灵深处的秘密,灵魂得以解脱。可是我一次又一次来到了这里,只能感受到无尽的孤独,从未有一次真正的超脱和快乐。
“有许多次,我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在我面前纵身跳下了深渊。我并没有阻止他们,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当一个人走出幻想的迷雾时,那一刹那的幻灭和绝望。原来我们所渴求的怀抱和温暖,一切的一切,竟然都只是——幻影。
“还有许多人,走出了迷雾,又痛哭着回到了原处,宁愿沉浸在那虚幻的世界里——因为在那里,只有快乐,没有挫败。最终,他们在迷雾的麻痹中,慢慢死去。”
人生处处充满了光怪陆离的景象,令人惊叹沉迷。
可是,哪怕你再眷恋,再着迷,也别忘了回头。
因为终有一天,生命会让我们知道,我们所苦苦执着和痴恋的一切,都只是幻影。
我们当然可以驻足欣赏世间种种美好,可是不妨在心中保留一份清醒与超脱;惟其如此,才不至于走向贪婪和毁灭。
憨憨不寒而栗。她悲哀地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只要向前再跨出几步,就是万丈深渊;而如果她肯回头,就能回到那令人迷恋的迷雾中去。是的,那令人堕落;但是越迷恋,越堕落,就越快乐。
谁能抗拒这样的诱惑?即便明知那是慢性自杀。
可是,憨憨知道自己可以。
她抬起头,清亮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浓雾:“原来虚幻的幸福,比冰冷的现实,更残忍。”
杨过一怔,微微颔首。
憨憨又问他:“那么,杨大哥,在迷雾的山巅中,你是怎样令自己不迷失?”
杨过轻轻地说:“龙儿永远活在我的心底;不论我站在迷雾中,还是站在这里,她的音容笑貌,对我而言,从未改变。我也不愿意就此跳下悬崖,死亡无所畏惧,但却会切断我对她的怀想。”
——人的肉体是如此软弱,可是爱让我们不朽。
憨憨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一旦走出了迷雾,她便不再眷恋那虚拟的温暖。她遥望着天空上乌云镶着的金边,饱含希望地说:“我也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一个身心健康、品貌端正的好男人,站在世间的某一个角落,与我遥遥相望。他还未婚,他还没死,还耐心地等着我出现,等着我将他从无聊而绝望的生活中拯救——就如同我期待他的来临一样。他不一定高大,也不一定英俊,也不见得有卞老师或者唐师父王师父那样的才华,或许还长着牛穿穿一样的包子脸,可能身材还不够好,没准儿还需要减肥;可是他一定有着善良而敏感的心灵,有温暖而可靠的怀抱。不论生活多么令人沮丧,爱情多么令人失望,他依然在坚定地等着我……”
场外的牛穿穿,原本在憨憨陷入迷雾时,已经伤心失望透顶——她喊遍了老师、师父、妈妈,竟然都没有喊到他的名字——这会儿听到憨憨的话,他欢喜地抓耳挠腮,每一根猫胡须都在激动地颤抖:“她说的、不正是我么!知我者,憨憨也!啊,亲爱的,我明白了,就是因为你心中怀着对我的坚定的信念,你才能面对如云帅哥而不变色,也不会陷入迷雾的陷阱……”,他望着憨憨,深情地道,“买哈尼,你说的对,My heart will go on。孤独和诱惑再可怕,也比不上我的爱强壮。”
穿穿身边的观众统统被他肉麻得摔了大跟头。
太阳的金线一丝一线地穿透了迷雾,山的轮廓也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
杨过站在山顶,指引着憨憨下山的小径:“从这里下去,很快就能到达终点——所有的观众和评委,还有你的朋友,都在那里等着你。”
只要继续前行,所有的鲜花、荣耀,就近在咫尺了。可是憨憨却犹疑地站住了。她转过头来问杨过:“跟我一起上来的那个女孩呢,她在哪里?”
杨过一拂袖,拨开了一角云雾,于是憨憨便赫然看见:苗凤梧身体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可是她的表情却无比沉醉。
憨憨震惊地看着在他们眼前共同变幻、令苗凤梧沉溺不已的往事场景:当苗凤梧还是年幼的风舞小仙女时,少年卞无良骑着一条小麒麟路过她的小花园,小麒麟看到那么多茂盛的花花草草就停住不走了,埋头狂吃一气。不一会儿,风舞怒气冲冲地跑过来:“你们还真把我的花园当成开心网的菜地了,想偷就偷哇!啊,我种的神秘玫瑰呢?都被你们偷光啦?”
那时还有些腼腆的卞无良,红着脸,从袖子里展露出一枝沾着露水的绿色玫瑰,递到了她的手上:“我……我……我关注你已经很久了……我知道我很冒昧,可是……”
少男少女的忐忑不安,小麒麟湿漉漉的鼻头贴着茵茵的草地,还有玫瑰带着清晨的芬芳……那场景是那么的真切,绝不像是幻境。
一幕幕往事在他们的眼前闪回:春天的午后,卞无良携着她的小手,带她去蟠桃盛会;夏天的傍晚,她托着腮,听他说下凡游历所见的趣事轶闻;硕果累累的秋天,他陪着她将收获的果实酿成了甜酒;大雪纷飞的冬日,她和他一起看满园的梅花盛开……
憨憨的泪水霎时涌上了眼眶:呵,原来看上去那么不羁、那么勇敢的苗凤梧,内心也有这么柔软的角落。可是,她既然如此想念,为何不回头?
杨过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了然道:“按照天庭律法,私自下凡的仙女,很难再重返天界。甚至还会连累下凡后,依旧与她牵扯不清的神仙。”
憨憨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总是独来独往,为什么她总是那么高傲而不可一世,拒人于千里之外;为什么即便是站在卞无良的面前,她依然显得无动于衷。
为什么她要竭尽全力地参加渡神使大赛,因为她也想为自己的幸福和自由争取啊!
憨憨看着她依旧沉溺于幻境中不可自拔,终于忍不住,向着那幽深不可测的浓雾纵身扑了过去。
她扑到苗凤梧的身边,用力摇着她,着急地喊:“凤梧,快醒醒,醒醒啊!!”
可是苗凤梧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论憨憨怎样呼喝叫唤,她都无动于衷。憨憨情急之下,在推搡中用上了真力;但她没有料到,苗凤梧就像咬定了青山不放松,用尽了全力,让自己困守在迷雾中。
憨憨急中生智,不由想起杨过传授过自己的“黯然销魂掌”。她咬了咬牙,右手如流水般轻轻挥出,扶住苗凤梧;左掌却贯以全力击出,将她屹立不动的身体生生地推搡出了几步;趁她立足不稳之时,右手又轻轻地一带,借力使力,又将她推出了几丈开外。
杨过不由喝彩道:“好一招‘拖泥带水’!”
憨憨精神大振,笑着回应道:“多承神雕侠指教!”接着便一掌接一掌挥出,一掌接一掌回旋,她拼尽了全力,终于将苗凤梧推出了迷雾。
憨憨几乎脱力,瘫坐到了地上。虽然浑身无力,但是苗凤梧也渐渐清醒过来了;她躺在地上看着憨憨,用眼神表达着无言的感激。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渐渐耀眼。那些可怕的迷雾,终于彻底退散了。
苟憨憨和苗凤梧相互扶持着,脚步虽踉跄却坚定。她们告别了杨过,一起沿着下山的羊肠小径,向着终点迈进。
第三十八章
历经种种艰险之后,我们所到达的的终点,是怎样的景致?
是繁花似锦的排场,还是万人景仰的荣光?
而憨憨所渴望的,只是一张舒服的床,让她能够倒头就睡——实在是太累了。其实她也不能相信,自己竟然能走到终点。她问自己:如果事先知道要面临这么多的艰难困苦,她还有没有信心走到最后?
不,一定不会。因为我们总是要事到临头的时候,才能知道自己身体中究竟蕴藏着多少潜能。
当憨憨和凤梧一前一后、精疲力竭地走进会场的时候,迎接她们的是无数热情到爆的掌声和欢呼,能将她们所有的疲惫委屈都融化。
全场观众,不论是爬虫还是走兽,不约而同地起立鼓掌,向她俩致敬。——所有爱和鼓励,虽无言,却强大。
憨憨俯下身,抱起穿穿,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感动,亲吻着他湿漉漉的眼睛。穿穿激动得都不会说话了,一直低低地呜咽着。
但是,——是的,所以的良辰美景都有这该死的“但是”;就在这万众欢腾的时刻,咔里吧嚓评委忽然站了起来,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举着麦克风说:“且慢。”
王仲往和唐之行一起叹了一口气。
春晓怜悯地看着那两个经历了千辛万苦的小姑娘。
太白金星则保持着他千年不变的阴险的笑容。
咔里吧嚓继续严肃地说:“比赛还没有结束。最终到达终点的,是两位选手,可是渡神使只能有一位。所以,咱们进入下一个环节——才艺表演。”
憨憨双眼发直地道:“天,还有完没完碍……”
苗凤梧喃喃地道:“接着玩儿吧……如果把两人都玩残了,看这渡神使还能让谁来当。”
牛穿穿上蹿下跳:“哦,我都忘了这一茬了。不过比啥呢,比啥呢?还有什么花样儿呢?”
咔里吧嚓一挥手,憨憨和苗凤梧身前出现了各种食材、案板、菜刀,以及锅碗瓢盆和炉灶等一应家什。
憨憨吓了一跳:“难道是要比厨艺?!”
“既然是才艺表演,当然是比这两位选手的拿手绝活比较好吧?不拘厨艺,武术舞蹈什么的都可以吧?”唐之行忍不住开口问。
咔里吧嚓道:“不不,一定要比厨艺。因为只有厨艺,才能够包容万象,浓缩了人生和感情的绝大部分的精华:从酝酿到前戏、从缠绵到翻滚、从煎熬到交融、从暗涌到□……每一步都令人销魂。然后将精心制作的菜送入真正懂得欣赏的人的口中,让所有的芬芳和美好在人们的口中香消玉殒,最后只留下无尽的回味……这,才是人生的真滋味。”
所有人都听呆了,牛穿穿的猫嘴张成了一个“O”型:“你说的,真的是做……做……菜……吗?”
咔里吧嚓不忘补充了一句:“当然,比试厨艺,也是领导的意思……两人各做三道菜,三局两胜。获胜者就是本届渡神使。”
大家一起转头看了看主席台,待到回过头来,便只能默不作声。而牛穿穿则飞奔到了角落,捡起了对讲机。
本来已经疲累不堪的苗凤梧,站到了案板前,忽然精神抖擞起来。她沉着而又从容地拿起了菜刀,就像侠士举起了寒光闪闪的宝剑,蓄势待发。只见她,气沉丹田,胸有成竹,操起菜刀咚咚咚几刀,三下五除二,便迅即切好了细长均匀的肉丝、冬笋丝来,撒入调料腌制;又抛起辣椒、生姜、葱段、蒜瓣,一只手在空中虎虎生风地劈了几刀,另一只手拿着碗在空中承接,切好的菜便统统落回碗中,一点渣都不掉。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憨憨也看傻了眼。她搔了搔脑袋,为难地看着面前的食材,一筹莫展。良久,她才拿起了一根大葱,端详了半天,这才拿起了菜刀开始下手。
王仲往看得脸色发白,暗想:孩子呵,你娘的手艺,你一丁点没有学到么?切根大葱就像锯棵树一样,这这这……
那边苗凤梧已经干净利落地开火,放油,将姜蒜末、葱花与辣椒末一起放入锅中爆炒出香,放入肉丝炒散,一股霸道的香气便腾空直上,钻进全场观众的鼻孔中。那味道又酸又甜,又辛辣又浓香,全场数万观众竟然不约而同地咽了一大口口水。
再回头看看憨憨,她好不容易切好了几大段大葱,正在满头大汗地捣鼓着一盅乱七八糟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