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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三天了,我好郁闷。
正常来讲,进来这里的人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就像住在我和陈贤对面的那个披头散发的强奸犯,他一天到晚都在为他的冤屈而悲痛欲绝,他一只手抓着牢门,一只手向出牢门外呼天抢地:“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虽然他叫得是那么悲痛欲绝,但我真的好想把他的嘴巴缝起来!
住我们斜对面的那位帅哥就好多了,他总是一脸忧郁地望向铁窗外那轮忧伤的月亮,不时流下一两行悔恨的泪水。
有时候,我真的好想过去为这位认错态度良好的帅哥抹去眼角的泪水。
住我们左边的好像是位当过老大的神父,他一天到晚都在宣传他的道义:我们恶人帮是正义的,是文明的,是有教无类的,我们欢迎世界各地的朋友来加入我们的帮派,让我们把恶人帮的精神发扬光大吧!让我们一起歌颂恶人帮吧……
有时候,我很矛盾,正底他是当过老大的神父呢,还是当过神父的老大?
不过,我对于正义与文明同时堕落到加入黑社会还是蛮痛惜的。
住我们右边的那位老人家,可以说是我们这里辈份最高,资格最老,经验最丰富的老犯人了!他在这里已经整整呆二十年了!听到二十年以后;我就想;我妈的儿子今年才几年啊!所以我压根儿就不敢去打听他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这位老人家意志相当坚强,就算没人送饭来给他吃,他也会自己找蟑螂老鼠吃。
有一次外面的人送饭迟了半个钟头,我忍住饥饿抓到一只蟑螂,想让给陈贤先吃,谁知道陈贤居然感动得想死给我看。
我们就这样,无聊地过着日子。
后来,我们终于开始学会感恩了。
我们感谢上帝,感谢祂让拘留所里的蚊子一直都是那么多。
起码无聊的时候我们还可以打打蚊子,消遣消遣,虽然不是很好玩,但这样的活动在这里已经算是一种具有高尚风格的休闲活动了!
有时候,我和陈贤会无聊到:
我:“你没事吧?”
陈贤:“ 我想,我应该没事吧。”
我:“你真的没事吗?”
陈贤:“你要知道,我现在不容易出事。”
我:“……”
陈贤:“我就是想出事,也没什么机会啊。”
我:“说的也是,那;你没事吧?”
陈贤:“ 我想,我应该没事吧。”
……
一个星期后,少年法庭经过调查,终于下达了让我们接受祖国强制教育判决书。
于是,我和陈贤从拘留所搬到了少年管教所。
进管教所的第一天,那教官问我:“江玉彬,说说你最大的缺点。
我义无反顾地说:“报告教官,我最大的缺点就是有时候太没有耐心了。”
那教官又问:“那你最大的优点呢。”
我又义无所顾地说:“报告教官,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有时候太有耐心了。”
教官赞赏道:“嗯,不错,不错。”
为了奖励我,他叫我把全管教所的厕所统统洗了一遍。
接着轮到陈贤。
教官问:“陈贤,说说你这人最大的缺点给我听听。”
陈贤义无反顾地说:“报告教官,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常常拉完屎却忘了擦屁股。”
教官赞赏道:“嗯,不错,不错。那说说你这人最大优点吧。”
陈贤又义无反顾地说:“报告教官,我这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我太爱干净了,常常拉完屎会擦好十几次屁股。”
教官让他把我刚洗过的厕所重新洗一遍。
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的教官是一个很帅的帅哥!
不但帅,而且不骂人。
你要是在他心情不好遇到他,他二话不说就让你去洗厕所。
教官让我们觉得,厕所是用来洗的,不是用来拉的。
不过,我们的管教所的厕所是全国所有的管教所中最干净的。
洗完厕所,教官无论我怎么请求恳求哀求,就是要安排陈贤睡我上铺,不让他睡我下铺。一想到以后睡觉的时候,陈贤的口水随时有可能滴到我脸上的危险,我整整担心伤心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陈贤的妈妈给他寄来了一个奶嘴,我才彻底地舒心放心了。
咬上了奶嘴后的陈贤忽然诗兴大发,一口气连写了十首诗。
写完以后,他兴致勃勃拿来给我看。
看了他的诗以后,我对他大加赞赏,我搜肠刮肚地把平生所学过的优美的字句全拿出来赞美他那十首才华横溢的诗和才华横溢的他。
他听以后,高兴地问我:那我是不是有机会当一个浪漫的诗人的?
我想了想,意味深长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如果这些诗不是一千多年就有人写过的话,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浪漫的诗人了!
他居然把《静夜思》拿给我看!
不但这样,他还给自己起了一个精忠报国的笔名:屈田。
半个月后,纪书他们来看我们了。
事实上,我们分不清楚到底他们是来看我们还是他们来让我们看。
纪书一坐下来就说个不停:
最近你们过得怎么样?我最近参加了美华教育集团旗下的美华教育中心举办的‘美华进军清华北大革命军’,我现在主修艺术,我打算靠艺术的魅力敲开清华北大的校门!
而且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把我毕生的艺术精髓全都建立在马桶上面!
我已经查阅了大量的史书国册,参考了大量的海外名著,经过大量的实地研究。
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如何行之有效而又快速地修理马桶的各种故障及如何行之有效地对马桶进行长期的维护。
另外,我已经在着笔设计一个世界上最豪华的六星级马桶了。
……
因为他的废话太长,以致于我不得不在日记里把他的一句废话当成一个段落来写。
卓龙过几天就要走了。
他要和那个丹妮一起上广州念书。
据说为了能上广州念书,卓龙在家里一哭一闹三上吊,把女儿家的十八般武艺都使尽了,把家里搅得是鸡犬不宁,神明不安,连隔壁家养的看门狗都让他给活活气死了。
记得爷爷说过,新建的粪坑香三天。
原来这句话是真的。
卓龙上去的第四天就跟人家打架了。
而打架的原因居然是跟人家抢粪坑。
俗话说得好,孰能忍屎不能忍啊!
这让我想起某位伟人说过的一句话:有些事情你可以不做,有些话你可以不说,但屁,你是一定要放的。
还是志轩比较好,简洁,明了。他只说了一句话:放心吧,半年很快就过去了,你们很快就可以出来了。
可问题是,他每次来都说这句话。
最后,陈贤终于忍不住了,他对着志轩骂道:你丫的有毛病!我们下个星期就出去了。
晚上。
我想安安静静地写一篇日记。
陈贤却老在我的耳边念叨着:把我写帅点,如果你再把我写得那么卑鄙无耻下流淫荡肮脏龌龊,我就和你绝交。
写帅哥?我不会啊!
没办法,我只能把他写得比我帅一点点,高一点点,瘦一点点……
还好,他没意见了。
需要说明的是,一个比我帅一点点,高一点点,瘦一点点的男生,是可以活得很卑鄙无耻下流淫荡肮脏龌龊的!
写到一半的时候,陈贤忽然从上铺掉了下来,摔在地上。
嘴里叼着奶嘴,一手拿着信纸,一手拿着我妹妹的照片。
我摇了摇头,把日记收起来,拿小说出来看。
躺在地上的陈贤递一信纸给我,上面写着:
我弄丢了我的翅膀,一对丰满的雪白色翅膀。
它们曾带着我飞过高山,飞过海洋,来到这里。
可是,在我难过的时候,在我伤心的时候,在我举目无亲四处无邻得不到援助的时候,我肩上的翅膀便开始不知不觉地掉下那些雪白色的羽毛。
那些羽毛,有很多是孩时的梦想,也有有少年时的抱负,还有很多是出发前对未来的憧憬。
它们失落在浩瀚的大海上,孤苦无依地飘零在失落的夜空中,永无止境地挣扎在泥泞的沼泽里。
你愿意陪我一起去把它们找回来吗?
署名写着:屈田。
我看完了三遍,都看不明白陈贤到底想说什么?
陈贤却能痴痴地对我说:我都为我自己感动了。
我感到自己想动他。
不过看在我的小说只剩下三章了,我就大发慈悲,等看完了再动他吧。
看完了以后。
我除了深深地为男女主人翁的浪漫情史和作者对爱情淋漓尽致的描写手法感动之外,我还对台北的雨产生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向往。
如果我和玲儿也能相拥在台北的街头淋一场浪漫的春雨,让那细细绵绵的小雨露飘落在我们的身上,让我的幸福紧紧地抱着她,让我的泪水流在她的肩膀上,让我像小雨露一样轻轻地告诉她,让我爱你一辈子。
啊,台北的雨啊。
天杀的陈贤说出一句天打雷劈的话:“那是色情小说吗?”
我把书合上,默默地看着陈贤,说:“如果让你看的话,应该是。”
“哦,那得我看看。”陈贤一把抢了过去。
我无限感慨地说:“我忽然好想去台北。”
陈贤比我更加感慨:“我比你更想去台北,听说那边的妹妹又辣又正点,一抬头看到的都是萧亚轩,一低头看到的全是蔡依琳,走在台北街头,放眼望去,满街都是林志玲,让你满脑子都是舒淇。”
我心里好压抑,他的想法怎么就跟我差那么远呢?
陈贤想了想,又说:“不过,最好等解放了再去!”
“为什么?”
“你想啊,以你的智商,跑到一个连总统都要靠整天撒谎来混饭吃的地方去,怎么可能不受骗嘛!”
“唉,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放心吧,等我当上了联合国秘书长,我就带你去台湾开开眼界!”
“那我不用等了。”
“干嘛?不相信我的实力啊!”
“我不是怀疑你的实力,我只是不相信我有那么长的命去等个三五百年。”
“看过《史记》没有?人家司马迁也是像我们这样忍辱负重才写出了千古佳作的!”
“我知道,那个被阉了的太监嘛……”
我还没说完,陈贤扑上来照着我的脸就打。
陈贤边打还边骂:“看我不打死你这块人头猪脑的叉烧,狼心狗肺的排骨,鸡肝牛肾的腊肠……”
我想,我们可能是真的是太久没吃到肉了。
你看,陈贤骂的全是肉,连一条青菜都没有。
终于有一天,陈贤受不了了。
他开始在床上搞地上抗战了。
他用悲凉的声音诉说着他内心的不平:
我这一个没有肉吃的人,
还单身一个人。
饭菜吃了一天又一天,
米饭上,白粥里,只见菜来不见肉。
我想我不仅仅失去了自由。
我还失去了:
啊;香喷喷的炸鸡啊!
啊!油腻顺口的烤鸭啊!
啊!还有那飞舞在天边的小天鹅啊!
我要告诉江东的父老乡亲们;
我恨这里,我恨教官,我恨青菜,我恨。。。。。。
刚好在门外经过的教官很体谅陈贤的心情。
他让陈贤在操场上站了一晚上;还吩咐饭堂里的打菜的阿姨;以后不要打青菜给陈贤。
我实在受不了陈贤忧郁的样子,便上前安慰他。
陈贤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地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兄弟,在我临终别世之前,有些话,我不得不告诉你。”
我抚摸着陈贤的短发,勉强自己扯出一丝苦笑,安抚道:“别这么说,我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陈贤的气息越来越弱了,还坚持说:“我怕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
我忍住心中的泪水,说:“那你说吧。”
“我记得,在很久以前,我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男孩,过着幸福而又快乐的日子。
直到很多年以后,有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
那天晚上,雷雨阵阵,下得人心烦燥。
我一个人睡在自己的床上,想起刚才看过的电影。
忽然,我的左手不听使唤地掐住我自己,把我自己按在床上。
我邪恶的右手,就是在这时候夺去我宝贵的第一次的。。。。。。
我想问你,如果我已经不是处男了,你还会像过去一样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