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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远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黎峻一行人从电梯口拐出来。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我霍地绷紧身子,惶恐地瞪大眼睛盯着他们。
黎峻几乎大步走过来,张开双臂,搂住我的脑袋。我终于失控地哭出声音,“照过片子了,医生不给做手术,要交钱签字,医生在办公室,在这边……”
我拽着他的袖子,仓皇地往走廊深处一边跑一边挨个门窗踮起脚尖眺望,“我看见戴眼镜的医生往这边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这边肯定有他的办公室……”
“黎离。”他突然停住脚步,将我紧紧扯回来拥进怀里,大力拍了拍我的背脊,“冷静冷静,我给李主任打电话,他是权威。”
主任办公室,CT片悬在灯墙上。
“……颅内并无出血,后脑重击会轻微脑震荡,大量出血的原因主要是额头上3。5公分延伸至眉骨的伤口,需要缝针……全身没有太大的伤,左下肋骨骨裂,需要至少卧床休息两到三周的时间……”
“行了行了,说重点。”黎峻一把捉住李主任在CT片上挥舞的钢笔,“指来指去的眼睛都花了,我能看明白的话还要你们医生干啥?”
李主任是个四、五十岁文质彬彬的男人,他无奈地坐回椅子,“不是久病成良医吗?我给你看了二十几年的病,大难不死无数次,这些伤哪个你没挨过?柜子里你的片子堆了一叠,可以开画展了……”
黎峻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想了想扔进垃圾桶,“老子不想跟你抬杠,现在怎么办?快点拿主意啊!”
李主任将一张腿骨的片子按在灯墙上,他的表情一瞬间严肃:“左腿胫骨粉碎性骨折,胫骨平台向下断裂超过8公分,必须尽快做手术,用钢板托起断裂的碎骨,钢钉固定……”
我的心咯噔一声,大脑灌进一万吨水银,轰轰作响。
“手术后至少要卧床3个月以上,一年以后,如果骨头长好了再做手术取出钢板和钢钉……可是,即便是这样也难保这条腿不落下残疾或后遗症、关节退化,或增生……”
我忽地瘫软跌在沙发上,“……会、瘸?”
“未知。眼下的问题是手术必须马上进行,老黎,你能做主吗?”
黎峻的眼睛泛起凶光,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支签字笔,用力地咬掉笔帽,“说了一堆废话就最后一句最管用!拿东西,签!”
Chapter 9 (8)
“他的监护人……”
“我能做主!快点!”黎峻的语气逐渐淡化,龙飞凤舞地签字后,小声说:“那孩子跟了我好几年,是个孤儿,和儿子没什么区别……说起来,他以后,是不是不能跳舞了?”
“他是学跳舞的?恢复良好的话,小量运动是允许的……但是,如果跳舞就有一些……呃,我女儿喜欢潘玮柏,我也看过一些年轻人的演唱会……我认为……”李主任解释了一堆,突然欲言又止,断然地说:“……是的,他不能再跳舞了。”
我吓得掩住嘴巴,时而疼痛的胃突然抽搐般地犯病了。
“伤成这样,看是被人下了狠手往死打,可是腿伤应该是被车撞的……还是报警吧!”
我发疯地跳起来,歇斯底里地咆哮:“我去贝贝宝迪的路上看见东方瑾和一群痞子从胡同走出来,肯定是他干的!”
黎峻扳住我的身子,眼底泛出似曾相识的可怖蓝光,他没有说话,没有任何表情,可是我感到肩头的那双手死命地紧了一下,捏得我的骨骼咯吱作响。
“那孩子真没福气,我本来打算今天告诉他——”双眼蓦地黯了,他惋惜又有些充满恨意地对我说:“记得我的那两个北京来的朋友吗?一个是经纪人,一个是制作人。”
我恍然大悟地怔住,原来,黎峻是想往娱乐圈发展捧红白翼赚钱。
“早知道,前几天有些眉目的时候就该跟白翼谈谈,也不至于他东跑西颠的被人盯上……开始唱片公司方面的意见是先出EP探市场,我没同意所以没和那孩子提这事儿……那孩子肯定会红的,后来谈妥了,300万,一流歌星做专辑的价钱,我还打算下个月带他去北京……”
“一年之内只能灌唱片,现场什么的尽量避免,应该没问题。”李主任捶一下黎峻的肩膀,拨通座机电话和同事说明了手术情况,然后拉开房门,“金融风暴啊,你也够爽快的!我尽力……”
李主任离开办公室,黎峻拉开窗户,掏出烟猛抽几口,“翔飞呢?他知道白翼出事了吗?”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他正在家睡觉。”
“给他打电话,闹到这种地步也瞒不住了。”黎峻深深吸一口气,吐出微微的白雾,“老子回店里了,李主任主刀没什么问题,你让翔飞过来陪你。”
我茫然地点头,“白翼专辑的事……”
“先找人写歌,尽量拖一拖,实在不行只能放弃了。”黎峻的眼神很疼痛,一向不够言笑的他居然在疼痛中微笑着说:“记得腾升出事的那阵子,贝贝宝迪所有的演员都走了,只有他一个人留下来……”
Chapter 9 (9)
“爸!”我喊住他,眼泪不由自主地再度决堤:“你不能放弃他,因为……因为……”我哽住喉咙,因为东方瑾这把火是我惹来的,因为我再恨再怨一心想要了白翼的命,可从没想过要伤他的腿……
“不管因为什么,白翼始终是白翼,你是你,你们永远都没瓜葛。”黎峻斜睨我一眼,握住门把手:“给翔飞打电话,手术之后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今年夏天给你们办理出国手续。”
我捂住疼痛欲裂的胸口,“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黎峻大声打断我的哭腔,迈出门,余音萦绕:“法国日本意大利,除了英国随便哪里!另外,白翼住院的这段日子,我会找私人护理和保镖,你不必来了!”
“爸!!!”我尖声泣喊,“你别这么独裁行吗?”
房门忽然推开一个缝隙,他的胳膊伸进来,食指戳着我的鼻尖,大声说:“如果你再任性,老子马上给你绑到非洲去!还有,想来想去,还是我给翔飞打电话说明情况吧,我就说,我和女儿谈事情的时候,白翼在外面出了事,然后我们一起发现的……”
我吓得赶紧闭上嘴巴,胸口剧烈起伏,热泪憋在胸膛似乎身体即将崩溃。黎峻走后,我如一滩烂泥瘫软在沙发上,浑身粉碎般地动弹不得。明晃晃的白炽灯光透过玻璃,照在窗外黑漆漆的花坛上。一阵微风吹过,月的皎洁清辉黯下来,落在刺眼的灯光里,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房门轻轻地推开。聂翔飞穿着薄薄的白衬衣,肿了眼睛,蹲在我的身前,静静地注视我的狼狈模样。时间一点一滴地扼住喉咙,房间寂静,良久,他的幽暗眼底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额头轻轻地顶在我的膝上。
“什么样的结局,是你期待的?”
他柔柔淡淡地低喃,仿佛在擦拭一件贵重的古董,将沾在我脸上、手腕上、腿上的血渍用湿巾一点点地擦掉,擦到我的右手无名指的钻戒时,他深深地吻了上去,仿佛一个从黑色城堡骑马而来的白衣骑士,对自己的信仰充满了自信。
“自你接近白翼的那一天,我就一直在等这个答案。现在,可以结束了么?”
可以结束了?真的,可以结束了么?这是我精心计划了两年的成果,每每摧毁一个幸福,我都会佩服我自己,不仅将白翼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而且还找到了好归宿,这样就可以结束了啊!我应该全身而退、放声大笑了不是吗?
不不,还没有结束,我的心为何如此疼痛,仿佛就一层层地褪掉了什么,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Chapter 10 (1)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静静地守在大房子里,等待聂翔飞回家之后向我透露白翼的恢复情况。黎峻安排了保镖守在白翼的病房,动用一切关系去搜索东方瑾的下落,并且委托了向伟暂时负责贝贝宝迪、哈瓦那、轩尼诗的演绎,似乎一切进展都很顺利,苍苍白白的时间淡化了所有惊心动魄的情节,日子变得太平静,平静得让我感到恐慌。
我已经半个月没有去上学,对于我而言,整个四月,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耀眼的阳光照在草坪上,绿油油的叶子泛发着湿漉漉的光芒,我站在窗前向远方眺望,准时地看见银色奔驰从大门急速驶来,他像往常一样从后备箱拎出超市买来的食物,按一下车钥匙,打开大门。
晚饭的时候,聂翔飞将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彩色照片放在餐桌上,端端正正地推到我的眼前。我一眼就看出,一张照片里胡子拉碴的东方瑾蹲在木椅子上,另一张照片是陈旧的建筑,珠海警局。
我嘴唇由于长时间沉默而黏在一起,干涸起皮而带着血腥的味道,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慢慢地将照片撕得粉碎,飘飘洒洒地扔进垃圾桶的黑袋子里,仿佛将他碎尸万段扔进火化炉里。
那一刻,我的唇角是微笑的,目光酸涩而慵懒,优雅地夹菜,慢慢地咀嚼,已经吃了三碗饭,不知何时开始,我的心脏变得坚不可摧,已能承受任何一个突如其来的猛袭。
就在半个月之前,我休长假的前一天,门卫老头将一个很大的包裹盒送到了我的教室,没有邮寄地址,只写了班级和名字。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它。
我看见,脏兮兮的宝贝乖躺在大盒子里,小小的身子空空瘪瘪,散发着浓重的腐败臭,它的眼睛空了,小虫从腐烂的身体里爬进爬出……
我竟是连一滴眼泪也没流,教室的女生的尖叫和呕吐的声音让我耳鸣,只好安静地捧着大盒子往外走,走出沸腾的走廊,走出圣高,走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将它埋了。
豆芽菜退学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聂翔飞抬起手,按住我拼命夹菜往嘴里塞的手腕,担忧地注视我,“别再吃了,待会儿去龙庭国际吃晚茶。”
我痴痴地打量他,想象那天当他得知我收到了恐吓包裹时会是什么表情。后来他开车发疯地找了我一整天,而半夜我去了千秋墓园,看见他呆呆地坐在塔塔的墓前,泪流满面。
我冷漠地移开他的手,将一大块红烧狮子头塞进嘴里,“他们打算怎么处理东方瑾?”
Chapter 10 (2)
“下周会从珠海遣送回来,前期笔录之类的大概做完了。可是想不通的是——”他端起我的饭碗放在别处,夺过我手中的筷子,困惑地说:“如果他没撒谎,白翼的确在电视台门口被车撞了,然后拖着一条断了的腿走到一百米以外的胡同去被人袭击,你觉得合理么?他为什么受了伤还要坚持去胡同?那辆肇事逃跑的桑塔纳在哪里?这些问题问过白翼,他为什么缄口不提?”
我怔愣,将手指头伸进饭碗里,抓起油腻的米饭往嘴里塞。
“黎离!”他恼怒地钳住我的手,“已经一个月了,我求你,别再这样!”
“你一定要知道‘为什么’才罢休?”我冷漠地凝视他,慢吞吞地说:“因为那天中午他在电视台大厦的天台上,整个下午都在等我,可是我没有去。他的最后一次通话记录是薛贝贝,她说了一个让他不顾一切去见面的理由,所以他去了,一辆守在胡同深处的桑塔纳突然迎面驶来将他撞伤,即便是这样还不够,他们想要的是他的命。”
他顿时惊愕,手指从我的腕上滑落,我嚼着美味的食物,微笑着问:“你是不是想问,他为什么等我?”
“我不想问。”
“因为我告诉他,我在电视台大厦的天台,如果他不来,我就跳下去。”
幽蓝宛转的眼底倏忽掠过一抹肃杀的紫。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去?”
“黎离……”
“因为当时我和你在一起!”
“够了!”他的手掌发狂地拍在桌上,“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玻璃杯落在地上,刺耳的碎裂声划破静默的空间。他站起身,走到我的身旁,用力地揽过我的脖子拥在他的胸口,他说:“别再想过去的事了,你的精神状态真的很差,你打算让我心疼到哪一种程度呢?”
我的脸重重地撞在他的胸膛,熟悉的温度散发着淡淡的POLO香,眼泪势如破竹,“哪一种程度是你承受不起的?”
他的口气凝重,“不管哪一种程度都没关系,自遇见你的那一天,我就用生命做了赌注,什么蠢事都干过,什么代价都付得起。”
我悬泪微笑,“那么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无论如何都忘不了过去么?”他托起我的下巴,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