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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上去,被哥哥一斧子砍下来,封了洞口。有了这件事,以后盗墓的就立了规矩,兄弟不可一块盗墓,只有父子合伙,因为父亲不会杀儿子,儿子也不会害老子——这就叫商场无父子,盗墓无兄弟。”
黄河平说:“咱俩可是好兄弟,你可不能起恶心。”小老汉笑了:“要害你早下手了,咱俩是难兄难弟,再说,还没见俺那宝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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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点 十七(4)
果然,如小老汉所说,这处墓|穴的拱形石门早被凿开了很大的缺口。两人走过石门,只见墓|穴正中的石床上安放着巨大的石棺,上边刻着精美的花纹。小老汉此时突然转回身,退到石门处,俯身攥住一件链条似的东西,随着他的不断动作,石门顶部响起齿轮咯咯吱吱的转动声。随之,一块巨石从墓顶缓缓而下,逐渐封住了身后的墓门。黄河平定睛看去,这竟是一尊一人多高的镇墓石兽,其庞大的身躯恰好将凿坏的墓门堵得严严实实。小老汉放完石兽,撤了几步,单腿跪拜在镇墓兽像前,口中念念有词地祷告着:
镇墓神你莫急,我给神爷买新衣,
镇墓神你莫怒,我请神爷指条路……
黄河平细看,这尊石像,雕刻得人面虎身,怒目獠牙,且肩生双翅,毛发如烈焰般腾起,前爪蓄势卧伏做扑人状。他知道这种人兽合一的怪兽,又称冥府看守,专司对付钻入墓中吃人肝脑的蛇蝎,既有驱鬼避邪的威猛,又有超度亡灵的神通,因而古人用它做古墓的忠勇守护者。
“这是墓神,得罪不得,你也来拜一拜。”
黄河平明白这是盗墓贼的忌物,心中暗笑,也觉得小老汉没把自己当外人,就装模作样也拜了一下。他回首四望,只见地上只剩下几个残缺断裂的石础,棺前的供物已荡然无存。他发现石棺的左上角早被敲掉,可供一个人钻入。当年的盗墓贼在这漆黑的墓|穴中敢把死人的衣物扒下,将金银细软背走,还真需要过人的胆量。黄河平想着,只听小老汉又开始唠叨起来:
“我爷说,宋朝是堆土为陵,不像唐朝,是以山为陵,宋朝的皇帝佬儿葬的地方没多少年就被盗了。我放宝贝的地方八成是个唐墓,严实得很呢。听人说,人见稀罕物,必然得长寿,我今儿要让你老兄开开眼。”
他们从盗洞钻出,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斜坡,斜坡上方有一块巨石,巨石下边填着大大小小的碎石块,可以想见,当年的工匠是用这些小石头抵住大石块,再用灰土塞住空隙,使大石块与周围甬道隔绝的。只见石头上刻的全是工匠的名字,真不知道这些可怜的人最后命运如何。
“俺爷爷说,这洛阳铲是贼发明的,盗墓时用这东西探土层,能一下子探准哪儿是墓顶,可没想到考古队他们也用这玩意儿,说起来这盗墓贼俺还算是师爷份哩。”
小老汉说着掏出了口袋里放羊小孩给的指南针:“可这一物降一物,盗墓的聪明,可这修墓的也不傻,他们当年就掂算着有人掘墓,想了不少毒招儿。”他们起身向前走,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怪味,像是水果发酵的气息,直扑口鼻而来。
“现在到了,咱们走了差不多三里地了。”小老汉用脚跺跺地面,里边有空空洞洞的声音。他很快用那根棍子撬开了一块石板,自己先钻了进去,而后用那根棍子撑起石板,把蜡烛递了出来,黄河平跳入洞内,就在这一刹那,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幕奇谲瑰丽的画面。
这就是小老汉所说像钢盔形的圆顶墓,实际上是一处按天圆地方观念开凿的洞窟。四壁全部雕着精美的佛像;四根粗大的立柱上,也雕满了神态各异的罗汉;柱角上,龇牙咧嘴的护法神正瞪着他们两个突然的闯入者。不管你站在哪个角度看,每一尊佛像都在朝着你注目。抬头望去,刚才的进口已经找不到,头上此时是像锅盖子倒扣一样巨大的穹顶,垂挂着碧海般的天幕,上边满是五彩缤纷的图案,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发光物,这些东西奇形怪状,像是星星,又像拖着长尾的蝌蚪,在烛光映照下,发出赤橙黄绿的光点。
黄河平让小老汉高擎着蜡烛,自己仰头观看,他一下子呆住了,惊愕地张着嘴半天没说话。在一边的小老汉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太熟悉了:正中间一只像乌鸦一样的鸟儿呆瓜似的立在火圈里,另一角的月亮上,趴着一只大蛤蟆。乌鸦的左首是一只卷着尾巴梃儿的老虎,右边卧着一条青颜色的盘龙,周围发光的亮点,绕成鸭蛋形的一圈,不知道有多少个,其中一颗像是扫帚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一头扎下来,落到图画后边去了。
“星相图——这是二十八宿图!”黄河平兴奋起来,“你看中间这个图案,是魁星点斗的斗字,附近最亮的就是北斗七星,绕着斗字周围就是二十八个宿星,你看这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四个方向各有七颗星,对吧?古巴比伦也有二十八宿图,可咱这个和它的不一样,咱今儿真是找到宝贝了!”
污点 十七(5)
小老汉蒙了,蜡烛油顺着手臂淌下来也不觉得烫。这墓道里的东西他见得多了,可从来说不清古人费劲八拉搞这些劳什子做啥用,这会儿瞪圆了一双眼,仔细听黄河平白话。他手臂发酸,换了一下手,拿着蜡烛凑上近前:
“我数数下边这星星可不够,差七颗,倒多一颗大扫帚星。”
“这颗星不是彗星,是墓主人的命星,落下去的时辰,就应该是他死去的那一天,你看欸,这还有字:甲寅三日、五月初三……”黄河平说着,拍响了巴掌,一边冲着那颗坠落的星星伸过手去摸索着。
“这五月初三是春分,七宿正在平线以下,根本看不到,一点不错,这就是墓主人的忌日……”黄河平兴奋异常,觉得手指触到了一件什么东西。就在这时,不知什么地方爆起一阵沉重的闷响,震得整个坟墓活像发生了地震,洞窟中的土砾像雨点儿似的簌簌掉落,慌得小老汉耗子似的蜷缩起来,把一只耳朵贴在青石壁上谛听,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从更深的地方传来。只见地面上正有不少紫红色的蜘蛛钻出来,慌乱地逃向石壁的缝隙里边去了。
刹那之间,黄河平发现脚下有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是淙淙水流,从四面八方朝自己飞快地聚拢而来。他急忙拿起了蜡烛,注意到地上不知从哪里冒出了细如粉末的沙子,霎时间就埋到了脚脖子。
“不好,快跑,碰上积沙墓了,快往高地方跑!”小老汉的声音在叫,像是来自遥远的天界。黄河平手中的蜡烛这时顿然熄灭,陷在了一片大黑暗之中。
越来越多沙土仿佛像河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出,无论你怎样躲避都无法逃脱,越是挪动双脚,身子越向下沉,霎时间沙土已没到了黄河平的前胸,四周的空气仿佛都抽光了,他感到自己的肺部胀得几乎炸开,喉咙里有股辛辣的感觉,脑子感到昏昏沉沉,身体发轻,几乎要飘浮起来。他意识到,是死神到来了,自己的灵魂正从躯壳里被一点点地挤压出来。
“我不能死。”一股求生的欲望使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他想摸腰间密码手机准备向地上求救,可那玩意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在沙堆之中,他有些绝望了,眼看着死寂一样的坟墓中,沙土正愈积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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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点 十八(1)
郭煌从市局缉私队出来,一肚子懊丧。自己前脚从贼窝里被凌清扬捞出来,这后脚就被警察找上门来,真是祸不单行,倒霉的事儿全让自己摊上了。谁曾想到仿了几张壁画竟惹来这么多麻烦!况且这麻烦好像还没有完,黄河边的那帮家伙到底是一路煞神,没拿到钱会不会善罢甘休。想到这里又禁不住埋怨凌清扬,如若不把那笔钱拿回来就好了,起码可以破财消灾。这下可好,整天落得提心吊胆。缉私队这边,英杰那双鹰隼似的眼睛老在面前晃动,恨不能把他的五脏六腑洞穿。按理说自己算是个涉案人员了,可偏偏又放了他,莫非是想放长线钓大鱼。郭煌越想越觉得六神无主,决定到酒店和凌清扬作个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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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煌来到酒店却扑了空,服务台说凌清扬刚刚出门。郭煌怏怏不快地踱回自己的画室,却连一点儿作画的心思也没有。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抽出根烟来想心事。
烟雾缭绕中,他突然发现窗外有个女人的影子一闪,像是朝画室而来。他急忙起身去迎接,竟和来人撞了个满怀,仔细一看,却不是凌清扬。
“舒娜,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快,快进来。”郭煌的惊讶中有几丝慌乱。
白舒娜坐在沙发上,话未出口,眼角先湿了。这使得郭煌心里一阵负疚:自从彭彪东窗事发,他还没有见过她。按旧情,他曾几次想到家中去安慰安慰她,正欲说话,却被白舒娜一通抱怨噎了回来:
“郭煌你可交好运了,傍上了香港来的女老板,财运、桃花运一齐来,没看出来你的富贵相真不是白长的……”白舒娜想故作轻松,可眼泪却涌了出来。
“彭彪的事儿我听说了,正要抽空去看看你,可这几天……”他差一点把黄河遇险的事情说出口,但又咽了回去,“这几天……我这儿也乱套了。”
“你还能想起我?哪天我死了你都不会知道!”白舒娜多天来的苦恼、惊吓和委屈再也憋不住,泪珠顺着白净的脸蛋扑簌簌往下掉,使得郭煌也难受起来,忙上前扶住对方,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白舒娜软软地倚在郭煌胸前,忍不住抽泣起来:
“郭煌,我真活得没意思,往后还能指望谁,彭彪白长个男人身,就是不往正道上走,我真瞎了眼……”
“唉,彭彪也是一时昏了头,他想多弄点钱还不是为了你们那个家,可他也真浑,那种事也敢沾,简直拿脑瓜子开玩笑,幸亏这次是假画,估计判不了几年,他也是上别人的当了嘛……”郭煌安慰着对方,可有些言不由衷。
“郭煌,”白舒娜抬着头来,泪汪汪的两眼怔怔地盯住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询问,“不管这次他事大事小,反正不会干干净净出来了,我是不想和他过了,我还年轻,不能被他毁了一辈子……这次我决心下定了……”
白舒娜完全止了泪,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郭煌和她以前缠绵的时候就听过类似的话,但这次却不同,郭煌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是在明白无误地让他表态。郭煌一时语塞,沉默了良久说:“建个家不容易,再说,这算是彭彪最倒霉的时候,这个时候不能把他往绝路上推……”说这些话连郭煌自己也觉得很虚伪。
“这个时候,哼,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你心眼儿这么好,是怕我粘住你吧?!”白舒娜变得又恨又伤心,一下子把郭煌推在了一旁,“男人都一样靠不住……我现在成了你的累赘了,你要不想见我就明说,别假惺惺地装好人。”她张望了一眼四周豪华的陈设,神情更为失落。
真是豆腐掉到灰堆上,吹也不是打也不是。看着白舒娜无助而悲凄的泪脸,郭煌心软了下来:“啥事哪像你想得那么简单,总得想得周全些吧!”
白舒娜止住了抽泣,似乎只是想从郭煌的话里找到些希望。她深知郭煌的为人,当初完全是自己的一念之差选择了彭彪,完全不是郭煌的错。这叫一失足而成千古恨,现在后悔也晚了,何况她知道郭煌内心对她一直不能释怀,自己更没有颜面这个时候逼他。
“舒娜,实话告诉你,我也被卷进了这起案子里,那天晚上你在我画店看到的壁画,被公安局瞄上了。我本来画的是仿品,可一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这不……”郭煌刚要往下说,只见凌清扬从屋外款款进来了,慌得两个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哟,郭老师,这就是你常说的白舒娜吧,见过见过。”凌清扬动作优雅地除去外套,回身望着面露惊讶的少妇道,“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真以为是从北京请来的明星主持人哩。”说着,上前拉住了白舒娜的手,像是遇到了久别重逢的故交,一脸的灿然。
污点 十八(2)
“凌老板,不,凌董事长……我……我是恰好路过酒店,顺便来坐坐。”面对着凌清扬一番热情有加的礼数,倒使白舒娜拘谨起来,一时不知所措。
“啥时候来我都欢迎的嘛,今天既然来了,就甭走了,中午我做东,正巧我没啥事,咱们一块儿好好聊聊。”凌清扬明明看出了郭煌和白舒娜之间的小九九,可显得十分慷慨大度。
白舒娜急忙说:“不用了,哪能一来就给你添麻烦,中午馆里还有点事。”
“哪来的客气话,听我的,说定了,天塌的事也不要管它。”凌清扬命令似的摆手,示意对方坐下,“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