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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出来啦。”兰野大吼一声。
他们顿时兴奋起来,把“钻天猴”一个又一个地点燃,“钻天猴”就在傻子身边一个又一个地炸响了。傻子被惊得手舞足蹈,乍一看,像在跳一种异国舞蹈。傻子甚至还向我们嘿嘿地傻笑,他不认为我们在戏弄他,我油然生出一股怜悯之情。不过傻子确实很高兴,他见“钻天猴”从我们这里射向他,还不停地招手示意我们多多地朝他放射呢。我但凡见到傻子,他几乎没有不高兴的时候,仿佛在他的脑袋里根本就没有“不高兴”三个字。我碰到让我烦恼的事情的时候看到他,这些烦恼就能在瞬间化为乌有。这时候我会非常羡慕他,不过大部分时候,我都同情他,我为他来世上一遭还要供人们取笑而感到悲哀。
我对他们说:“你们不觉得傻子很可怜吗?”
“他妈才可怜。”齐亮说。
兰野嬉皮笑脸地说:“傻子整天没烦恼,他妈就不一样了,整天唉声叹气的。”
傻子在“钻天猴”的爆炸声中跳了一会奇怪的舞蹈就跑回胡同里了,再次从胡同里面出来,他的手里面多了一支“钻天猴”。我们都愣了一下。傻子手中握着“钻天猴”,方向正指着我们。
齐亮说:“他要报复了。”
我对他们说:“都是你们惹的祸。”
兰野说:“他从哪弄来的‘钻天猴’?”
我们急忙躲到了胡同里,兰野想把头探出去,被我和齐亮拽了回来。半晌都没有动静。原来燃点被风吹灭了。傻子重新点燃后,“钻天猴”发出了“嗖”的一声应该代表窜出去了,可是傻子把“钻天猴”攥得太紧了,以至于“钻天猴”的反冲力都没有挣脱出他的手心。“钻天猴”在傻子的手里爆炸了,傻子嚎啕大哭的声音震耳欲聋,他又跑回胡同里了。
齐亮像发现了新大陆似地说:“游戏厅的灯怎么还亮着?”
“里面有人吗?”我问。
兰野说:“我们去看看。”
我们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游戏厅。游戏厅的门把手上露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我将一只眼睛贴在洞口,朝里面窥视着。他们捅我的后背,向我询问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我只看见她丈夫抽着闷烟呆坐在椅子上,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自从老板娘离开后,他每天都是这副德行,我抽回身子,让开了位置,兰野猫着腰,从洞口朝里面看。
兰野转过脸说:“他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轻蔑地说:“受刺激了呗!”
齐亮心怀叵测地说:“让他尝尝‘钻天猴’的滋味吧。”
我们把六支“钻天猴”整齐地放到了门洞上,方向指着他。齐亮朝我和兰野使了一个眼色,我们就把六支“钻天猴”全部给点燃了。我们跑到一个黑黢黢的胡同里面躲了起来,听到了“钻天猴”在游戏厅里炸响的声音,忍不住掩嘴偷笑。
兰野说:“他不会被我们炸死吧?”
“不会吧?”我心有余悸地说。
齐亮说:“威力还没那么大。”
声音响过后,游戏厅里半晌没有动静。正当我们犹豫不决,想要过去看个究竟的时候,他蓬头垢面地从游戏厅里冲了出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我十五(23)
夏天让人感觉到凉爽的山洞在冬天并没有散发出热气。“冬暖夏凉”对于那个山洞来说是望尘莫及的,它只有“夏凉”的作用,而没有“冬暖”的功效。那个山洞冬天冷得就像一个冰窖,洞口处结着大大小小的冰疙瘩,远远地看上去,仿佛一张血盆大口。
我穿着臃肿的衣服游走在大街小巷,在寻找能够让我感觉到新鲜的事情。许多像我一样穿着臃肿的衣服的人和我擦肩而过,对我抱以友好的微笑。大年三十虽然过了,人们依然沉浸在喜庆的气氛当中,从他们洋溢在脸上的笑容就能够看出来。我身上的装束使我行动起来十分不方便,但为了抵御寒冷,也只能屈从于它,它就像一个温暖的茧一样,把我缚在了里面。
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公园,公园里的那条结了冰的河上有许多孩子在滑冰。我突然间看到了游戏厅的老板娘,她正从公园外面的栅栏前经过。我索性离开公园,鬼鬼祟祟地跟在她后面。她的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像是刚刚被谁殴打过一样。她来到一家菜市场,买了芹菜、辣椒和豆腐,又穿过熙熙攘攘的菜市场。我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她在行走的时候警觉地回头看了几眼,我迅速地躲到电线杆后面。她戴着墨镜,一副冷峻的表情,完全没有在游戏厅时媚俗的样子。
她拎着买好的菜来到了一处居民区,走进一间平房里。我在她家门口徘徊了一会,觉得跟踪她的做法有些卑鄙。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她出来倒水,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我。她认出了我。她知道我几乎每天都去游戏厅。她向我摆手,让我到她家。我尴尬地走进了她家,她家简陋的设施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她殷勤地给我倒了一杯水,并摘下墨镜,脸上的伤疤明显而恐怖。
“你还经常去游戏厅吗?”她问。
“我每天都去。”
“你知道他打我的事吧?”
“知道,”我咽了一口唾沫说,“他在等着你回去。”
“我如果回去,他会打死我。”
“那你不打算回去啦?”
我看到她眼睛里快要掉下来的眼泪,但她还是在我面前克制住,没让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她对我说起她和她丈夫以及那个男人之间的事情。她找到了倾诉者,一刻不停地说,直说得口干舌躁,也不喝一口水。
我根本没法理解她说的那些事情,那些事情就像蜘蛛网一样复杂。
她戴上墨镜,走到我面前,试图想要拥抱我。
我极力地挣脱了她的怀抱,用力地把她推开。她撞到墙上,泪水终于从她的眼眶里滑落下来。我不顾一切摔门离去。我在远处观望着她家,不敢再接近,她随时都有可能突如其来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对她的做法厌恶透顶。她的表现龌龊得让人唾弃。一个陌生的男人从我身边经过,走到了她家门口。陌生的男人敲了敲门,我假装弯腰系鞋带,门“吱呀”一声开了,那个陌生的男人大步地迈进门里面,门又“吱呀”一声关了。
我好奇地跑到她家门口,把耳朵贴在她家的门上面。
“姐,我把钱给你带来了,你数一数吧。”
“不用数了,我相信你。”
“姐,我真搞不明白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答应我,不要管我们的事。”
“姐。”
“答应我。”
一阵沉默,我想像着那个陌生的男人和她相视无语的情形。我在门外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在附近居民的众目睽睽之下,我的做法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可疑的。他们七手八脚地对我的行为指指戳戳。
“姐,你难道非要离开吗?”
“我只是离开一段时间。”
“姐,你还爱他吗?”
“我对不起他。”
“姐,你还会回来吗?”
“我会回来的。”
门外聚集的附近居民交头接耳,对我说三道四,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暗示他们,让他们小声一点,又胡乱挥舞着胳膊,让他们走开,但他们就像兵马俑一样无动于衷。迫不得已,我只好在他们的指责声中像一个逃犯一样逃之夭夭。
我十五(24)
再过几天就开学了,整个寒假我都没有见到李雪。我想也许过了寒假就能见到她了,这样想着,嘴角就现出一丝笑靥。我好几个夜晚连续梦见她,她在我的梦里对我微笑的样子让我记忆犹新。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那么使我兴奋。我期待着寒假尽快结束。她的形象在我的记忆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清晰可见,挥之不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我十五(25)
正月十五那一天,小镇的体育场里开始燃放烟花。从晚上七点起,每隔十五分钟就会燃放一枚烟花。猴急的人不得不耐心地等上一段时间才能欣赏到烟花在空中绽放的情景。大街两旁有许多用冰块磊成的冰灯供人们观赏。一边看冰灯一边欣赏烟花成了那时候最浪漫的事,情侣们拿着一根冰糖葫芦依偎在一块,比海誓山盟、天长地久都要牢固得多。
我十五(26)
在那一个毫无征兆的夜晚,我又一次梦见了李雪,她在梦里告诉我,她会在小树林里等着我。我从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正是三更半夜,我轻轻地穿衣下床,悄无声息地出了门。我成为了梦魇的傀儡。梦显得那么地真实,和现实重叠在一块,完全丧失了虚无缥缈的感觉。它所呈现的境界竟然和现实吻合得如此贴切,使得我误以为它是真实的,蛰伏许久的情绪叠加在一起,以梦的方式向我突然间袭来,将我冲击得喘不过气。
黑暗吞噬着一切,我来到空无一人的小树林,那里静谧得像坟墓一样。
我梦游似地在小树林里找寻着李雪。我观察着光秃秃的树干,不辞辛劳地一棵树一棵树地找。我确信李雪一定躲在树后面,对此深信不疑。我找遍了小树林的每个角落也没有看到李雪的踪影。但我不甘心,又跑到“老李家”的大院子门口,徒劳地喊了几声李雪的名字,只有狼狗的吠声回应着我。
我显得相当懊丧。
我十五(27)
寒假过去了,我由于没有完成寒假作业,被罚扫车棚。我在车棚里的一辆自行车后座上坐着,百无聊赖地看着晴朗的天空。车棚里的垃圾多得惊人,与其说是车棚,还不如说是垃圾堆。
太阳犹如灯笼一样挂在天上,但雨还是掉了下来。
俗话说“晴天下雨浇王八”,为了不成为王八,我只得躲在车棚里避雨。我听到了教室里传来的朗诵课文的声音,想像着教室里的情形,别有一番滋味。我的同桌李军此刻一定在偷看武侠小说。
雨丝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我望得出神,结果连雨停了都没有察觉到。垃圾并没有清理干净,实在太多了,看着都让人作呕。我在眼保健操的时间信步走回教室,坐在位置上,将大拇指放在太阳穴上揉了揉,睁着眼睛做完了最后一节的眼保健操。
李军递给了我一个牛皮纸信封,我掂了掂,分量十足。信是从《中学生报》报社寄过来的,拆开看,里面有一本《英语常用语九百九十九例》。还没等我看一眼,那本书就被李军抢走了,他胡乱翻看了一会,又被我们班的韩燕抢走了。我想起来了,《中学生报》曾出过一道数学智力题,宣称答对那道数学智力题并且排在前十名的学生就有机会获得那本书——那道数学智力题是我用计算器算出来的。我看韩燕对那本书爱不释手,就把那本书给了她,反正我对英语也是一窍不通。
李军又递给了我一个普通信封,我神情古怪地接过了李军递过来的信封。信是一个署名为“张春红”的外地学校的女生寄来的,拆开看,里面有她的一张照片和一张信纸。还没等我看一眼,那张照片就被李军抢走了,我只好看那张信纸。信中说,她在《中学生报》看到了我的通讯地址,想和我交个笔友。
韩燕也曾给我介绍过笔友,被我婉言谢绝了,我总觉得鸿雁传书的方式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李军把那张照片还给了我,我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张春红的相貌可以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鬼斧神工”。
我没把张春红的来信当回事,没隔几天,又收到她寄给我的一封信。她在第二封信里言之凿凿地恐吓我,扬言如果我再不回信就召集她所认识的人将我打成植物人,还信誓旦旦地说人不可貌相。我像看一部恐怖电影一样把那封气势汹汹的信给看完,额头上竟然冒出了几粒汗珠。
我把信拿给了李军看。
李军看完信,仗义无比地让我不要给她回信,让她尽管放马过来。
李军的豪言壮语给我壮了不少胆。
我在给她回信与不给她回信之间游移不定,还是有点怕,怕她真找人来修理我。我尽量和李军形影不离,他给我带来安全感,能够让我如释重负。我拿出一根火柴,轻轻一划,一道亮光就将张春红的那封信点燃了,火焰将它烧成了灰烬。
烧掉张春红的那封恐吓信,我总有一种负罪感,背后仿佛总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时刻地盯着我。我对陌生的学生都做着防御,怕他们出其不意地对我拳打脚踢。那一段时间总是很紧张、很敏感、很彷徨。
那件事就像绊脚石,等到被我逐渐淡忘的时候,竟然像经历过一番卧薪尝胆。
我组织极为恶毒的言语,编造让人看了后目瞪口呆的谎言,构思给张春红回信了。她第二封信的苛刻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