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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梁晓依然满足,他满足于可以重新进入学校、满足于洋溢着青春的校园生活、满足于学习知识的兴奋之中。
担任班长的李灵递给他一封信,是马福从镇外的高中寄来的。梁晓小心翼翼撕开信封,淡黄色的信纸上还携带着芬芳馥郁的清香,他故意把鼻子贴在信纸上仔细地闻了闻。
“闻出什么来了?”李灵眨巴着眼睛疑惑地望着梁晓说。
“闻出一些汽车尾气的味道。”
李灵嘴角向外翘了翘,调皮地说:“你的鼻子还真灵。”
梁晓利用课余时间看信,看过之后将信纸装回信封里。上课的时候他一直在偷偷地笑,偷偷地酝酿回信的内容。马福在信中说让他好好学习,考上他所在的这所高中来。梁晓踌躇满志,胸有成竹,只是期待着中考那一天的来临。
梁母对梁父离去的叹息,全部转化为对梁晓无私的爱。梁父对梁晓的爱和它比起来是微不足道的,这种爱轻而易举就被梁母细微的举动打破了。梁母经常在深夜看见梁晓伏在桌子上不经意就睡着了,她望着儿子疲惫的双眸一言不发,只是轻轻地为他披上一件衣服。
梁晓偶尔还会在上学的路上看见放牛的孩子,那些孩子骑士般地骑在牛背上,让他想起青莲居士李白的一首诗《将进酒》里的一段:
高堂明镜悲白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
会须一饮三百杯
他大声反复地咏诵这一段诗歌,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他回忆起在这山坡上度过的时光,在草地上放牛、在树荫底下读《唐诗三百首》、眺望远处的火车……
村事(07)
梁晓和当年的马福一样考取了镇外的高中,完成了自己的夙愿。
两个月的暑假里,他和马福每天都守株待兔般地等待着火车的开过,他们追火车,大声地喊叫,朝远去的火车抛石子。他们走遍了村子附近的大小山坡,整日躺在被太阳照射过的温和的草坪上,就这样躺上一天,眼睛也不会觉得晕眩。马福替梁晓高兴,也和他一样兴奋,喜气洋洋,精神飒爽。
那个暑假是那么地炎热,仿佛没有下过一场雨。
即将开学的时候,马福和梁晓来到了站台,人流熙熙攘攘的站台。
站台是个驿站,是火车停歇的地方。有一些人从一个站台去往另一个站台,有一些人从其它的站台来到这个站台。许多的陌生人来自四面八方,却有可能在同一个站台下车。许多在同一个站台上车的人,亦有可能去往四面八方。对于火车而言,每一个都是不能停留太久的站台。
梁晓和马福与汹涌的人流一起拥上了列车,即将踏上列车去往镇外的高中。梁母执意过来送行,站台上,梁母苍老的身影挤在陌生人群之间显得特别消瘦。
这是梁晓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来到站台,第一次见到火车停下来。
他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既高兴又紧张还带着一点伤感。梁晓从车窗外探出头来,望着梁母孱弱的身子,难过得直想流泪。火车徐徐开动了,他已经看见梁母在向他招手了,他把大半个身子探出车窗,使劲地朝梁母挥手,哽咽地喊:“妈妈!再见!”
梁母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在梁晓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渐渐消失不见。
一些消失的人,一些消失的记忆,一些终究会被遗忘的事。一切都像很老很老的电影一样一帧帧地掠过,旧的一幕已经过去,新的一幕还在不断地上演。
那一年的村事,稀里哗啦地就像一笔流水帐,多如牛毛,数也数不清。这些事发生在阳光下,都已经成为旧的事,随着时光一块消失了。
梁晓在心里重复地嘀咕着,再见,妈妈,妈妈,再见。
(写于2004年)
任逍遥(01)
自从我阴差阳错考进这所重点高中之后,有段时间特别让我不适应。在高二刚刚开学不久,我的考试成绩除了数学之外,其它依然还是一塌糊涂,这时我发觉,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适合学习的。
林海就留了一级,要不然他现在应该读高三。具体他为什么会留级,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因为学习很差。尽管如此,他还总是乐观地对我说,没有我,谁陪你一块混啊。
傍晚,林海不屑一顾地告诉我,昨天徐静在亲他的时候,把嘴贴在了他的青春痘上。他总是把美好的事儿说得很龌龊,我很讨厌他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可是他从来都是如此。
残余的夕阳一个劲儿地散发着即将消失的光芒。这时候的广场上面总是很多人。有小孩在放风筝;有老人在扭秧歌;有年轻的情侣在散步;还有更多的人在发呆。我们俩就走在广场上。我跟在他的后面,或者说,他走在我的前面。我们俩一前一后,一人拎着一只啤酒瓶,像两个怪物一样游弋在人群之间。
你知道这些人在这儿,脑袋里面都在想什么呢吗?林海突然问我。
不知道,我疑惑地朝他看了两眼问,难道你知道?
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说完,林海在把头转过去的一瞬间,我看到他偷偷地笑了那么一下。
任逍遥(02)
物理课上,老师发完昨天刚刚考过的卷子,煞有介事地问,同学们,知道杨利伟是谁吗?
坐在我前面的家伙自告奋勇站起来说,我知道,“神州5号”的成功让扬利伟的名字传遍了大江南北,有谁不知道啊,他是我们中华民族的骄傲。
我无聊地坐在座位上,用手转着一支圆珠笔,小声嘀咕,我就不知道,这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那个总喜欢自告奋勇的家伙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你觉得什么和你有关系?
我刚要发作,林海拍着我的肩膀说,算啦,其实他说得一点儿都没错,我们早就已经和生活脱轨啦。
周围渐渐开始喧哗,一帮女生嚷嚷着自己的分数被算错了,围在老师旁边。徐静也在那儿,我把她叫过来说,你也在那儿胡搅蛮缠呢。
你才胡搅蛮缠呢,老师多给我扣了十分,徐静一本正经地说。
还挺当回事儿啊,又不是高考,不就差十分吗,我给你,说着,我把一枚一角钱的硬币朝她扔了过去,徐静随手一摆,结果将硬币甩在了林海的额头上。
徐静跑到林海身边心疼地问,没事儿吧?
林海不耐烦地朝她挥手说,没事儿。
半小时后,化学课上,林海在桌子底下看小说,被老师逮了个正着。我有点幸灾乐祸似地做旁观状。老师把他的书没收了,我偷偷瞄了一眼封皮,书名是《蒙面之城》。
林海站起来抗议说,你没资格没收我的书。
不想上我的课就给我滚出去。
我看到林海真的滚出去了,并且把门摔得很响。
任逍遥(03)
网吧一直都热闹。一帮未成年的小孩儿在那里打CS,还有更多的人在玩传奇。我在那里找到林海,他正在用QQ*。他看见我,把摄像头转向我,然后对着麦克说,这是我朋友,是不是长得特像安得烈。
我在林海后面找到一个位子坐了下来,在网上看一部散文集——是杨绛写的《我们仨》——顺便在网络上看一些发生在国内的稀奇古怪的新闻。林海这时把身子探过来说,这是我一个内蒙古的网友,你觉得长得怎么样。
我转头朝他的电脑屏幕看去,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的面孔。我随口对林海胡诌说,不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林海把头靠在我脖子上说,你这人真没劲。
后来我问林海安得烈是谁,林海告诉我,安得烈是一个俄罗斯的演员。让我迷惑不解的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可能长得像一个俄罗斯人。
任逍遥(04)
晚上家里只剩下我自己,对着电视屏幕发愣。
我拿着遥控器,一频道播的是一个弱智主持人在问一群人更加弱智的问题,不可思议的是,这些问题居然那些回答问题的人一个也没答对;二频道播的是一个家庭妇男模样的人在教电视机前的家庭妇女怎么做菜;三频道播的是一个靠脸蛋红起来的歌手在演唱会上假唱,背景音乐突然停止,那个歌手蠕动着嘴不知所措……
现在的电视节目不仅仅是无聊而已,已经到了无耻的程度。我无法忍受,随手把遥控器一扔,却不幸砸在暖气管上支离破碎。
我只好拿出DVD看影碟,可片名明明写的是《惊世狂花》的外国片子,播放出来,却是吴倩莲主演的《恐怖鸡》。我疑惑现在的盗版影碟真是做得越来越有国际水平,完美的中西合璧,外国的片名,中国的情节。
这部电影看得我惊心动魄,加上在我家每天凌晨十二点都会准时响一声的骚扰电话也把我吓了一跳。实在无法想像吴倩莲居然可以饰演一个变态杀手。我顿时睡意全无,只好拿出数学教科书做题,然而没做两道,竟然神奇地睡着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任逍遥(05)
早晨听收音机里说,中国女排捧得世界杯,十七年后再夺世界冠军。
第一堂课就是考试,隔三岔五的考试已经弄得我没了知觉,我随便蒙了几道选择题就出来了。只有我才会这么早交卷出来,那帮家伙不到最后一分钟是不会提前交卷的。我站在学校门口,看着过往的车辆打发时间,一排排的卡车从我的视线中经过。突然,我看到一辆卡车上似乎很熟悉的一个面孔正朝我神秘地微笑。那辆卡车开过去,我才想起来,冲我微笑那个人是我小时候的邻居。我还回忆起,有一次,我和他在一起玩,我去食杂店买东西,让他在外面等我,我出来之后,他没了踪影。后来我才知道,他因为在马路边上抢妇女的耳环被逮进了拘留所。
我问收发室的老头,那些卡车都是干什么去的。
老头带着一副老花眼镜说,那些都是行刑卡车,卡车上的人都是带去枪毙的。
我蹲在地上不能动了,似乎得了一场大病,这才觉得人真的是有生命的,而且生命是那么脆弱和不堪一击。有些事情仿佛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好了的,不知道在哪本杂志上看过这样一句话,生命就像一列地铁,沿着一定的轨迹开,许多人就在上面来来往往。
放学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半了,天蒙蒙黑,乌云密布的,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了。我和林海往外走,在学校门口碰见了徐静。
你怎么在这儿啊,林海爱搭不理地敷衍一句。
我在等你呢,我们俩一块走吧,徐静推着自行车对林海说。
我和他俩告别,蹬上自行车,急速往家里赶。即便如此,我到家的时候身上也是湿漉漉一片。我脱掉湿淋淋的衣服,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接着打开电视机,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有雨。我这才想起来,昨天听天气预报的时候,是说今天没有雨的。
任逍遥(06)
食堂里面人很多,我和林海各自打了一份饭,坐在一块吃。我把随身携带的可口可乐倒进饭里,这是我的习惯,林海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还是有许多不明所以的家伙在频频朝我这边瞅。
晚上陪我去车站接一个网友行吗?林海喝了一口我倒剩的可乐说。
是不是内蒙古那个啊?她从那么老远来这儿?就为了见你?不会吧?这事你告诉徐静了吗?
她当然不知道,林海乜了我一眼说。
你能不能做点有档次的事啊,我有些冒失地说。
你有档次,吃可乐泡饭就算有档次,林海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再说话,我也没吭声,我们俩就像哑巴一样只顾着闷头吃饭。
下午,我在打篮球的时候,被球击中面部,鼻子肿了起来,还不断地流鼻血。
我决定晚上陪林海去车站。
站台上的人流熙熙攘攘,星星早就出来了。林海的网友是最后一个从火车上下来的,并且,见到我们犹如见到火星人一样。她有些惊讶地说,你们真来啦。
看来是林海幼稚了,原来她奶奶家就在我们所在的城市。她到这里来,主要是来探望她奶奶的,次要才是见林海。
她对林海说,我叫安娜,我在网上一直跟你说我叫安心,其实我只是特别喜欢《玉观音》那本小说里面的那个名字而已。
任逍遥(07)
班级里坐在我前面那个总喜欢自告奋勇的家伙已经很长时间没来学校上课了,据说他因为学习压力太大已经精神崩溃,现正呆在精神病院里。
今天中午,老师组织同学去病院看望他。
临走时,我突然看见林海手里拿着一本《蒙面之城》,便问他,又买了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