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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头:“这花,压不住场子。”
说的是实话,毕竟是塑胶花,再逼真也缺了灵气。那红色,只是浮在上面的艳丽喧嚣的一层。
骆栖悻悻然:“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痛。等花期,我等得起吗?多一天,可就是一天的钱呐。”
其实也理解,却是忍不住想逗逗她。
“那你,又要来这里?”
反正是塑胶花,在哪里拍不都一样。
骆栖白她一眼:“我总要弄得个半真半假,才唬得住观众不是?”
骆栖没有食言。
果然她只有几个镜头。全都在这地完成。
电影其实讲一个女孩的成长。整个故事站了女主的角度,来描绘一个她眼中的世界。车镜明扮演的那个所谓情妇,是女主小时,每次上学时,喜欢偷窥的一个人物,也象是她的一个神秘梦境。一切,映射出快到来的青春期的骚动,隐秘而不安。因此,这个情妇,拍得也要暧昧而神秘。象一帧帧黄昏下曝光未足的褪色照片。
骆栖很认真地跟她讲过:“明大小姐,你身上有种诱人沉沦的气质。所以”她严肃地下了结论:“这个情妇,非你莫属。”
她就可怜巴巴地乞求了:“没什么对手戏吧。”
骆栖笑得花枝乱颤,然后嘎然而止,干脆俐落:“没。你就一梦境里的人物。”
没有就好。
只是,没想到摆姿势也这么累。
换了服装,月白的长长的绸衫,胡乱地绕了长长的紫色的丝巾。趴在竹楼的窗口,微露半边脸就成。
她可怜巴巴地望向骆栖:“我要什么表情啊?”
“慵懒的、漫不经心的、漠不关心的,跟你平日差不多。”
天,她怎么知道自己平日是什么表情。
NG得她和骆栖都要抓狂,看到她在楼下跳脚:“明大小姐,你成心浪费我胶片是不是?”
那有什么办法?
只好休息,懒得下楼去,坐在地板上,倚了窗口远望,那些塑胶的罂粟花,远看了,其实也还好看,配了洁白的佛塔,在炙热的阳光下有种奇怪的错觉。
不由失神。
忽听到骆栖惊喜狂呼,抱了导演一阵活蹦乱跳:“行,就这样,行。”
拍成了?
接下来的拍摄就简单多了。骆栖吩咐导演:“别吩咐她演,趁她不注意时拍了就成。”
最后一条。
是她站在那里,身后,是漫山遍野的罂粟花。
不知为什么,站在那里,想起的竟是他的话来:“明明,听不听得到麦苗生长的声音?滋、滋、滋滋滋的。”
那是春天的晚上。林向晚载了他们出来踏青,说采花大盗总是要晚上才能做的。
其实就是很普通的郊外,一大块一大块的金黄的油菜花,一大块一大块青青的麦地。那天晚上,有很好的月亮。
一行人就在田埂上疯跑啊,不停的疯跑啊。笑得什么都忘了。最后就都精疲力竭地倒下来,瘫倒在田埂上。
她轻轻地唱歌,忘记了歌名:“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永远象现在般美丽,因为,我生而为爱痴迷。”后面的忘了,只记得一句,反复地哼:“我将得到永恒的幸运。”
他认真地听,忽然的就有了那句话。
滋、滋、滋。
是不是所有的生命其实都是在滋滋滋地生长?包括面前的罂粟花。
一切顺利,收工时却出了意外。
本是七叔跟这边的人说好了价钱,却忽然地坐地涨起价来。
有七叔撑腰,她骆栖才不是那么好被敲诈的人?直接地甩钱,吩咐走人。却有村民上来,堵住了去路。
果然七叔没说错:“这里的山民,同土匪差不多。”
骆栖破口大骂:“当阿拉巴子,一群老面皮。”
村民自然听不懂她骂什么,但看得出来她在骂人,情绪就更激动了,嚷嚷的就是不让他们走,已有人跃跃欲试地要砸机子了。
骆栖直接地就往机子上一躺。
毕竟是七叔介绍来的。那些村民也不敢真伤了她。双方一时僵持住。
车镜明一直在旁边听着,皱眉拉拉七叔派来送他们进山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倒不太着急:“听他们说是绑塑胶花时伤了些罂粟苗,要你们赔钱。”
“赔多少?”
不是太多就赔了算了。
骆栖一个翻身,恶狠狠地指了她:“车镜明,要掏你掏。老娘是一个子儿也不拿出来的。”
七叔的人也只好微笑了叹气。
这骆栖,分明是仗了有七叔撑着。这场子,就看谁坚持得住。
对面的村民忽然分开,似来了重要人物。
走近了,却是很年轻的女孩子,T恤,筒裙,光了脚,一直地走到车镜明面前。
“你是车镜明?”
一口流利的汉话,她显然听到了骆栖叫她。
这么偏远的山村里,怎么会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车镜明也不由得怔了怔。骆栖从地上一跃而起,眉开眼笑:“是啊,她是车镜明。小姑娘,你也知道她?”
真是天上掉陷饼,这么蛮荒的小村子,难道也有车镜明的歌迷,运气实在太好了。
那女孩子只是看了车镜明,忽然对七叔的人道:“麻烦你转告七叔,这个女人,我要留下。”
干脆俐落,不由分说。
众人都怔住。
骆栖最先反应过来,大叫:“不行。”
那女孩子没看她,径直吩咐了下去:“带她走。”果有人上来,抓住了她。
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却是这里的领头人。
七叔的人显然也不敢惹恼了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女孩子浅笑一声:“你放心,明天,我自会向七叔亲自解释。”
有人推了她走。
骆栖忽然冲了上来:“她是我带来的,我要带她回去。”
那女孩子显然没想到,嘴角一挑,倒是颇有意味的笑了:“那好,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骆栖简直没想到她回答得如此痛快,倒愣得一愣。
一直没吭声的车镜明忽然开口:“别让她跟着我。”
一百三十
被绑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跌跌撞撞地被推着上了楼。
蒙眼睛的布骤然松开,眼前一黑,又是一亮。
是个空空荡荡的竹楼,却挂了一张大大的黑白照片,上面的人穿着军装,神采飞扬得很挺拔。
不知为什么,她心头反而很平静。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那女孩子却不说话了,恭恭敬敬地走到照片前,先敬了香。
“他是?”
“我阿爸。刚刚过世。”
“他是军人?”
“是,我阿爸是很出色的军人。这里的人,都是军人的后代,他们每个人,都轮不到你们来轻蔑。”
语气中有了恨意。
她微低了头,默得一默:“对不起,我替我的朋友向你们道歉。”
骆栖的确做得有些过分。
“那些罂粟苗,我会赔给你们。”
那女孩子敬完香了,回过身来在她对面坐下。听了她的话也不表示,只一直地看着她。
她只好开口:“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女孩子还是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不开口。
车镜明,你终于碰到比你还不喜欢说话的人。
她也只好沉默下来。被人这么从头到脚地打量并不是件舒服的事,她只好有点发窘地看着自己的手。
那女孩子的眼光也落到她的手上,纤长雪凝般的手指,却戴了枚黑色的指环。
那女孩子忽然伸出手:“拿来。”
她怔住:“什么?”
“那个东西。”
还是不明白,有点疑惑地望向她。
女孩子显然不耐烦了:“你的戒指。”
浑身的血忽然地冲上头顶:“不可以”。
她本来一直很温和地跟这陌生的女孩子说话,却一下子清冷得生生地拉开了距离。
那女孩子没想到她这么强硬,一下子也恼了:“这是用我们的罂粟做成的东西,应该还给我们。”
她怎么知道?
头脑忽然嗡地一声,一下子炸开。
还来不及反应,那女孩子已经扑了上来,径直地来抢她手上的指环。
她死死地护住。
一片混乱纠结中,手指忽然一空。那小小的、黑色的指环落下来,在地上只滚了一滚,断裂成了两半截。
两人都呆住。
那女孩子显然也没想到,抬头看车镜明一张脸,忽地没了任何血色。看她伸出手去,想捡起那指环,手却开始颤抖,颤抖得根本无法捡起任何东西。
死一般地沉寂。
那女孩子似乎在说:“对不起。”
她根本听不清楚,脑海里死死的,只有他的声音:“明明,你先戴上,明天,我保证明天,一定用钻戒给你换下来。”
他举起手,是从未有过的庄重严肃。
“车镜明,我正式向你求婚。”
子池,子池,我们的戒指,断掉了。你留给我的戒指,断掉了。
那女孩子呆在一边,倒好象也被她吓住了。
她艰难地抬头:“你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那女孩子站起身,想想却提了壶水过来,放在她身边。又看看她,转身啪啪地下楼去了。
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她想笑,埋脸在怀里,却终于忍不住流泪。有哭泣的声音出来,她狠命地咬住衣襟,那眼泪,似乎是会四通八达的,沁到身上每一处地方,被浸得瘫软下去。
M国。
很偏远的山村,陌生的竹楼,一场大哭。
清晨。
那女孩子来带了她走。看了她的神情,迟疑地问:“你一夜没睡?”
她不说话,只挣扎着站了起来,头很痛,痛得象要爆裂开来。
下楼,那女孩子沉默地陪了她走,有淡淡的白雾,绕过佛塔,那女孩子让她停住等她,自己啪啪地跑了进去。过一会出来了,手里却拿了一串佛珠:“给你,算赔给你的。”
不看她的眼睛,又有点赌气的样子。
她也就接过来,轻轻的:“谢谢你。”
头还只是痛,痛得晕晕沉沉。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她胡乱地走,路边,是大片大片的罂粟地,果然损坏了好些。
那女孩子忽又站住,对了罂粟地喃喃祈祷。她情不自禁地也闭了眼,低下头去,脑海中,浮起的却是青青的麦香来。
恍惚听到那女孩子叫她:“车镜明。”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那女孩子认真地看了她,很认真很认真。
“车镜明,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顾阿叶。”
顾阿叶。
她莫名地重复一遍。
那女孩子忽然地就笑了,有清晨习习的凉风吹过,她笑得就象刚刚绽出春天第一片新绿的树叶。
她也想笑,眼前却忽然一黑。
听到那女孩子啊的一声,似有人飞奔过来,一下子,落入依稀熟悉的怀抱。
醒了过来。却仍是恍惚。
忍不住开口,却只敢低低地叫:“子池、子池。”怕太大声,就会惊觉过来,只是梦境。
只是,分明感觉到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自己,分明也觉得自己醒来过,晕晕沉沉中,只是看了他快乐的笑:“你从海里回来了?”
“啊,回来了。”
“海里好不好玩?”
“好玩。”
她于是就又紧握了他的手,满足地沉沉睡去。
难怪,林向晚一直地不愿醒过来。睡觉,原来是给自己挖一个多好的洞,钻进去,钻得长长的,外面风吹就风吹吧,雨打就雨打吧。
没人回应,心跳得要出嗓子口,又低低的、孩子气地叫一声:“子池。”
真有了脚步声。
紧紧的抓住了被角。听到脚步声停在床边。
睫毛颤动着,竟然有点不敢睁眼睛。又叫一声:“子池”
没有回答。
只好,强逼自己一下子睁开,是依稀熟悉的影子,慢慢地在视线中清晰起来。
多么相似的脸。
心却一下子,直跌落下去,跌落到无深无尽的海底。
门开了,有人噔噔地跑进来:“明明,明明,你终于醒了。明明,明明,你吓死我了。”骆栖抓了她的手,又笑又哭。
她只好也努力地微笑:“你怎么在这里?你的电影呢?”
“别管啦。我让他们先回去了。不等你醒来,我不放心。”
又有人进来了,却是七叔。呵呵地笑着。
“这次,怪我照顾不周,让车小姐受惊了。害得赵先生连夜飞过来,守了车小姐几天几夜。”
守着她的人,真的只是他?
忽然委屈得想哭,哭不出来,心口空落落的,空落得象一船燃尽了的烟花。
只是,又想起什么来,挣扎了道:“七叔,他们没难为我。”
不要伤害了阿叶他们。
回答她话的却是赵见,柔声的:“我们都知道。七叔没为难他们。”
一百三十一
这场病,弄得来耽搁了几天。终于要回去了。
七叔亲自开车送他们。大家都很默契地给她和赵见让出块地方来。
还是很虚弱,她连张嘴反抗的力气都懒得。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车子向前行驶,旁边,是一片黑色的海滩。
忽听到他低低的声音:“这片海滩,叫死亡海滩,我的父母,就埋在下面。”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
这是他第一次谈起他的过去。脑袋里,响起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明明,我的父母,还有一个哥哥。后来都死于自己人手中。那是一场大清洗。”
神思又有些恍惚,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海滩上,除了孩子在拾贝,什么也没有。远远的,有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