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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悠拉起我就往外跑,“小鱼跟人打起来了。”
“哎哎,那也先让我把肥皂沫洗掉吧……”我绝望地看着从我手上飞起的无数肥皂泡,被她一路拖着往篮球场飞奔。
小鱼原名叫于一苇,女性,未成年,是尤悠的上海老乡,俩人选修汉语方言学时相识,从此无人敢接近她们周围三米以内,因为吴侬鸟语的杀伤力实在太大。我跟小鱼第一次碰面就擦出了火花,而且火花四溅,误伤无数现场群众。过程无非是她觉得猫王最帅而我认为迈克尔杰克逊天下无敌,由争到吵,接着在宿舍楼里大打出手,最后一人拎一块儿板砖到操场去决斗……此番情景,不足为外人道也。
“俺们篮球队跟工大的打比赛,罗迦不小心撞翻一个,工大啦啦队有一母大虫上来就抽他一嘴巴,小鱼正跟丫撕着。”尤悠充满东北激情地陈述完案情,还意犹未尽加了一句,“Horace港,光火是一歇歇怂光格发疯……”
“什么?贺拉斯说谁发疯?”
“贺拉斯说,愤怒是短暂的疯狂。”尤悠瞥我一眼,“上海话。”
这厮是一语言天才,说话一时东北味儿一时上海味儿。对此,她生动地解释道:阿拉方言懂得太多,搁大脑里呆烦了,难免互相串个门儿什么的。
等我们到篮球场的时候,武戏已经基本落幕,所以吊钢丝之类的镜头都没看见。小鱼像条鱼干似的蔫蔫然蹲在篮球架底下,衣衫齐整,不像刚掐过架的。中场聚集着三帮人,其中以学校为单位分成两帮,剩下那一帮属性跟我们相同,是看热闹的。上次见过的那吕部长身处三帮核心,黑面含霜,正对着罗迦传达中央指示精神。
“平时挺老实,在女生面前就逞英雄了?想打架先退出篮球队!”
吕部长一张锅底脸气死安南羞杀曼德拉,颇有威慑力。罗迦螓首低垂,秀气的小手揪着衣角,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小鱼见我们来了,也不罗嗦,站起来指着一个女生说:“是她。”
好家伙,一头大闺女正冲我们仨龇牙咧嘴的,猛一看我还以为是谁家狼狗忘拴了,再一看还不如猛一看的。
“走,咱不理那个二百五,”我拉着小鱼往回走,“回宿舍姐姐教你洗衣服玩儿。”
大闺女听见了,跑过来把我们拦住:“你丫骂谁二百五呢?”
靠,见过找骂的,没见过跑着找骂的。我赶紧低声提醒她:“大妹子,别嚷嚷了,身为二百五也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呀。”
“操你大爷!”大闺女还挺痞,说粗话脸儿都不带红的。
小鱼急眼了,抡起拳头就想上去揍她,尤悠慌忙一把拉住。我不生气,慢慢往那闺女下半身打量:“你没那工具吧?不过你要是真想操,我还得替我大爷谢谢你。”
大闺女一愣,脸涨得通红。她顶多是个装痞的,还没有会过真痞子。
旁边有人起哄,吕部长的目光从我脸上飞快地瞥过去,面无表情,像看一块儿塑料布似的,然后环顾四周,凶悍地控制住局面:“别闹了,都回去!”
“是啊,”我同情地规劝大闺女,“快回火星去吧,地球是很危险的。”
“你给我等着。”大闺女被两个工大的男生拉走了,临走时撂下这句话。我看见她胸脯起伏不定,肯定正在酝酿着辱骂我祖宗十八代的词汇,以至于波涛暗涌,在那两个男生的手臂之间撞击回荡,蔚为壮观。
郭虑挺着肚子从人群中挤出来,大口喘息作匆忙赶到状:“小白,你没事吧?”我不理他。他讪讪地又说:“你看,工大的同学素质真是太差了……”
“你素质好。下次躲人后面看热闹时肚子收起点儿,当心误伤。”
他的脸霎时红了,呆站着说不出话。
其实我最怕见人出丑,可总会有人在我面前自作聪明,然后出丑。每天都得不断地在揭穿和装傻之间做选择,作为一个诚实的人,我感到很痛苦。
尤悠招呼小鱼:“武松,咱走了。”
打虎英雄跑到罗迦身前,往他肩膀一拍:“谢了,哥们儿,你打架的样子真帅。”
罗迦猛一抬头,眼里闪出光芒。
后来小鱼跟我们解释,当时她捡了半截砖头正准备跟那头大闺女械斗,有个工大男生很不讲江湖道义,从背后推了她一把。罗迦扶住她,突然爆发出惊人的英雄气概,一抬脚把那人踹出一米多远,随即跟人揪打,直至吕东过来阻止。
吕东,就是那个体育部的吕部长。
“罗迦冷静的外表下原来隐藏着一颗热情的心,人家好喜欢喔。”小鱼摆开琼瑶小说女主角的架势,羞涩地扑在我床上,顺便从枕头底下摸走两块巧克力。
丫一姑娘家,起了色心也不掩饰一下,鄙视之。
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尤悠绘声绘色地向其他两位姐妹描述了上午的惊险对峙。
“这么说小鱼也喜欢罗迦,伍姐,你的情敌出现了?”苏涟的注意力永远偏离中心,游荡在桃红色的地带。我们常说:伏羲创造了八卦,而苏涟将其发扬光大。
“八婆,你省点力气吃饭行不行?”
“不行。”苏涟意气风发地说:“年轻人,事业才是第一生命啊!”
我们纷纷找地方呕吐,然后拿饭菜丢她。
不能怪我们趁机报复粮食,这些不是给人吃的。米饭上终年漂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糠皮和麸子,A大有个学生在省报上登过一篇文章,在文中他骄傲地写道:我们过着猪一样靡烂的生活。依我看这个特征主要体现在相同的口粮上。饭里的老鼠屎、菜里的青虫、汤里的苍蝇、酱菜里的小白蛆,这些异物早就不稀奇了,我曾经在萝卜烧牛肉里吃出一活蜘蛛。苏涟好几天没敢招惹我,生怕我激动之下变成蜘蛛侠。有很久我都不敢去食堂吃饭,到处发短信哭饿,辛浩然回复得最快,五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何不食肉糜?”刺激得我口角流涎,冲进食堂里闭起眼睛就吃,权拿自己不当人了。其实食堂的饭菜里除了昆虫多点儿,味道还不错。所以我们每去食堂,必呼朋引伴曰:“走了,去动物园。”
后来有个新生MM被饭里的蟑螂吓哭了,我急忙上前劝她:别伤心了,肉虽然少点儿,可好歹也是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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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庙 8(1)
国庆节七天假,我在学校一个人过的。
寝室其他仨孩子临走时眼泪汪汪地嘱咐我:你可别饿死了,这年头养个宠物不容易呀!
孙姜打来电话问,为什么不回家?我牛叉哄哄地说:这里有足球村,家里有足球村吗?孙姜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家里没足球村儿,那不是有个寡妇村儿吗?
这丫的跟我混久了,说话难免带上点儿东北腔。
我跟他一起笑,然后说我已经没有家了,处处无家处处家,你别管我。孙姜叹了口气说,这么好一孩子,命咋就这么苦呢。
这话他一年前说过。当时我境况忒惨,要不是承受能力够强,今年清明我就可以收到纸钱了。那以后再遇到妄图打击我的人,我就会诚挚地劝他:省省吧,多年的打磨与锤炼,早已将我塑造成一面肉盾。
假期食堂不卖饭,我在校外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钱花得贼溜快,很快沦为一个贫民。
杨思冠说过,他基本上每晚都在卡萨布兰卡,欢迎我随时蹭饭。可我还不乐意呢,作为一个憧憬爱情的美少女,见了这种和老婆过着各自逍遥的生活的男人,实在觉得寒心。杨思冠听了我的指责,长叹一声说:“小白,我并不想这样,可她根本不了解我……”我猛点头表示深刻同意:“对啊,她要是了解你每晚都在酒吧泡MM,早把您老分尸八块搁壁橱里了。”
好容易撑过一礼拜,7号下午,我两眼发蓝堵在学校门口,挨个儿搜查熟人包袱,人进去,吃的留下。
最先到的是王波,肩膀上压着两座大山,小脸累得荔枝壳般通红。这孩子自从上次骂过我以后,就没怎么敢跟我搭话。每每碰面,必惶惶然以谄媚的笑脸相迎,就差手拈一条手绢儿扭着身子招呼“伍爷,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估计是因为自觉羞愧。丫是该羞愧,当时骂得太恶毒了,还到处散播谣言,这幸好是我,要换了三贞九烈的女孩儿,被人跟郭虑扯上绯闻,难保不揣上二斤炸药跟丫同归于尽。
他瞅见我在门口,一怔,挥汗如雨还不忘友好地向我微笑:“哎,小白……”我简明扼要地点了个头,扑过去一把扯下他的两个大包包,蹲在地上翻开了:“这么多书,你们家开图书馆的啊?怎么没吃的?”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王波看着一地散乱的书本,凶形毕露。
“骂我吧,骂我吧,我是你的奴隶。”我扯住他的袖子,苦苦哀求,“只要你请我吃顿饱饭,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王波斜睨我一眼:“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呀……”
我靠,给他好颜色还蹬鼻子上脸了,敢情这小子七天在家里没吃别的,光吃熊胆呢。我往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没大没小!姐姐赏脸陪吃,你丫还敢推三推四?”
“你别老打我头,”王波揉着颈窝,乖乖蹲下去收拾包袱,“我还得留着脑子考博士呢。”
“不打头打哪儿?打屁股还得预先准备作案工具,用手可不行,万一到时候你尖叫非礼,我这半生清誉不就毁了?”我乐颠颠地领着他往涮锅店跑,突然想起来又劝他,“再说了,博士也没啥好考的,你看咱校研二那个谢孟方,多帅一小伙儿啊,整天自言自语的,活活考傻了。”
王波有点怵,威胁道:“闭嘴,不然俺不请吃饭了。”
谢孟方在我们A大勉强算一风云人物,他生父姓孟,后爹姓谢,老妈姓方,排列组合就成了他的名字。小伙子脸孔、身板儿生得都不赖,偏偏是一读书狂,眼镜片厚可防弹,在阳光下闪动着菜刀一般的寒光。校园中最常见的镜头之一,就是他捧着本儿英文书籍边走边看,口中还念念有词,突然脖子一伸提出个问题,再猛地缩回脖子自己解答,令人极不恭敬地联想起老公鸭。
他英文水平极高,学校还安排他给大一的代过课。听说第一天开课时,他喊了个学生起来,用英文亲切地询问了一下人家的温饱问题,结果那同学立即涨红了脸:“这节是日语课啊?对不起,我走错教室了……”
由此可见这厮的口语发音问题,可人家笔试成绩高啊!观众朋友,身为中国公民的你们还不清楚吗,考试就像撒尿一样,只要撒得出来就成,谁管你怎么撒的、尿哪儿来的?无论你事前喝的是白开水还是人头马路易十三,都不重要,总之到最后就两个用途:一、肥田;二、祸害环境。由于自幼在撒尿精神中成长,是以中国的留学生刚到西方一般都为教授所不齿,因为他们既不积极发问,也不参与讨论,可考试成绩一出来就牛叉了,我的偶像老罗说这就是“啊,神秘的东方”此类感叹的由来,我琢磨着有点儿道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青春的庙 8(2)
所以,每当看到考托考G考研考级的,我们就会由衷地赞叹:“真是沼气蓬勃呀!”
好,咱不扯了。再扯下去容易影响食欲。这时候羊肉汤刚烧开,活色生香的肉片和蔬菜在汤里不断翻滚,这诱惑就好像输得半死的赌徒忽然看见自己抓了副天牌。
我拿碗对着锅,疯狗一样吃。筷子质地不错,否则早被我嚼烂生吞了。王波去洗了个手回来,刚举起筷子,赫然发现锅里东西已经被我捞吃光了。他不甘心地在水里划拉两下,筷子上楞没沾到一点食物,仿佛才用漏勺仔细舀过。
他呆呆地看着我,我很不好意思:“别这样,我的吃相是差了点……”
“俺靠,你这能叫吃饭吗?这叫进食!”王波愤愤然把筷子一搁,“老板,再给俺拿四斤羊肉过来,俺就不相信撑不死丫的!”
事实证明我的胃像垃圾筒一样大,四斤羊肉涮完,我意犹未尽地叫了一份手工面。王波挣扎着付完账,一路背着包袱呼天抢地,犹如准备跳河的农妇。面对校友们诧异的目光,我只好掩面躲避:“我没有强暴他,真的……”
8号上午,室友们基本到齐,除了紫伊。发短信她不回,拨手机也总是关机,我们估摸着可能是她手机叫人偷了,正买手机换卡。现在这街上,贼多贼多的,有句话说:天上掉下块石头砸死十个人,有九个是小偷,剩下那个是被偷的。
“在无望的忧愁的折磨中,在喧闹的浮华生活的困扰中,我的耳边长久地响着你温柔的声音,我还在睡梦中见到你可爱的倩影……”
尤悠深情地吟诵着诗歌。她自从在寝室里宣称娶紫伊为妻,便将中国好男人爱妻守则发挥到了极致,才分开两秒就痛苦得要背诗,偏偏她又精通古今中外各位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