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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不相信她的话。不过,两个人的事总算是开始了,他们别别扭扭的,不像是为了爱,更像是为了修补一个窟窿。丈夫始终带着怨恨,周老师却忽然想起来,他们刚才在门口拉扯时一件衣服碰到了地上。整个*过程她都在惦记着地上的衣服。如果不是丈夫刚刚生过气,她真想把丈夫一把推开,现在她只是盼着快点儿结束,丈夫一完事,她立刻奔到客厅把衣服捡了起来,本来想再洗洗,看到丈夫不高兴她把衣服又泡上了。
回到床上,丈夫的脸色已经发青了。她说:明天就不好洗了。
他说:我哪有衣服重要。
她没有解释。随他怎么想吧,反正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该满足他的都满足了。她觉得没什么对不起他的。
这时丈夫提出,让她也到南方。
她想了一会儿说:我不去。我离不开我的学生。
你要是再在这里呆下去,咱们这个家就散了。
为什么?就因为我一时不能满足你?
我可以不在乎一次性生活,可是我在乎这还是不是家,这家里是不是还有个女人在爱着我。
爱就非得干那种事吗?
难道你让我爱一根木头吗?爱不干那种事,还找异性干什么?干脆我跟男的结婚得了。
也许,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觉得累,从里到外的累,家里累,学校也累,心里累,身体也累。我都觉得自己不像女人了。我没有欲望,跟谁都没有。我眼里只有工作。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伟大的?一心工作,没有家庭,只有学生。你觉得这是人的状态吗?你不是讲课的机器。你有家庭,有亲人,不光有学生。你应该做的事情很多,应该尽的责任也很多,包括床上的责任。你不是光判完学生的作业就够了。你需要跟自己的丈夫、孩子、老人、亲戚朋友们都交流,不是光跟学生谈话就够。你的学生是人,我们也都是人!
真的,我真觉得对不起你。
对得起也好,对不起也好,咱们得让这个家维持下去。你跟我走吧,到南方,我这次回来,就是来接你们娘儿俩的。
孩子呢?
孩子在那边上学,那边也是重点中学,我已经说好了。
周老师沉默着,看来这次她要是不走丈夫不答应。她从小就在这里生活,跟这个城市表面看来没什么,一说要走,一草一木都好像舍不下似的,还有她的学校,也舍不得离开。
几个月以前,她跟邝校长说要辞职,现在丈夫真要让她走,她又下不了决心。最让她割舍不下的是学生,是他们听课时的眼神和有了苦恼时对自己的依赖。她可以离开丈夫,可以离开孩子,但是离不开这一切。离开了这些,生命就失去了意义。 。 想看书来
狠如羊 第十九章(3)
她说:不行,我走不了。
丈夫说:要是那样,咱们就做不成夫妻了。
丈夫的话很轻,在她听来,却像晴空中的一声炸雷。
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他不回来,不就跟离婚一样吗?只不过以前还能在空闲时盼着这个人回来,现在再没有可想的、可盼的。当然,也就不再担心他回来时对自己的骚扰,也不用担心两个人无休无止的争吵。
她说:你要是愿意分开,那就随你。
丈夫说:分开了,我带孩子走。
那不行,孩子得跟着我。
丈夫说:为什么要跟着你?他已经长大了,不是哺乳期的婴儿,在哪儿有利就应该让他在哪儿,南方的条件比这儿好。
他再大也是孩子,孩子当然还是跟着妈好。
那不见得,让孩子自己选择。他愿意跟着谁就跟着谁。
周老师知道儿子不喜欢她。她管孩子多,管得多了孩子就厌烦,他爸爸一见面就是送礼物,讲故事,说外面的奇闻轶事,当然能讨好孩子。以前,他爸爸每次回来都跟他说南方如何如何好,现在看来是早就别有用心了,孩子一直闹着要去南方,让孩子自己选择,他肯定选择父亲。
带走孩子的打击比离婚还大,一想到孩子要离开她,周老师就觉得自己完全垮了。她坐起来说: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丈夫说:让孩子自己选择,这是孩子的权利。
周老师冷笑:孩子还小,他懂什么。
丈夫说:小什么,他马上就要上大学了。
就是上了大学,他也不懂生活的艰难。你让他选择,这不是故意害他吗?
丈夫说:让他选择,还是让你决定,法官心里有数,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周老师知道法官肯定会让孩子决定,以前的离婚案都是这么判的。想到这儿她紧张地思索。她怎么才能说服孩子,让孩子答应跟着她。
她听见丈夫打起了呼噜,自己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到这屋里以后会剩下她一个人,就听见窗外在沙沙地响,门的暗锁好像有人在转动,床下有奇怪的响动,也许是老鼠,也许是别的动物。
她的心已经离丈夫很远,不过有他在身边还是让她踏实,特别是想到旁边屋里有儿子,她就觉得心里满满的,假如这一切都没有,她能生活下去吗?
她渐渐迷糊了过去,仿佛只是打了个盹就醒了,看了一下表已经六点。想到有四个班的学生在等着她上课,她就再也睡不下去了。
她起来给儿子做饭。简单的家务劳作让她渐渐充实,她忘记了昨夜的难眠,把热好的牛奶端到儿子跟前时她哭了。儿子奇怪地看着她问:妈,你怎么了?
没事。你吃吧!
儿子拿起一块馒头干儿,在上面抹上果酱。她立刻拿起另一块馒头干儿,也在上面抹着。儿子一块儿还没吃完,她已经抹了五六块。儿子不高兴地说:你抹这么多干什么,我能吃这么多吗?
儿子的眼神是厌弃的,看得出来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她。这让她的担心越发强烈了。她忍不住问:儿子,妈和爸爸要是离了婚,你跟着谁?
儿子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神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他毫不犹豫地说:跟我爸。说完孩子背上书包就走了。
儿子“咣”的一声关上门,仿佛把周老师拒之于千里之外。那一刻她想把头向着那个门狠狠地撞去,她现在不是已经头破血流了吗?只是没有人看到,一切都在自己心里。还不如真的狠狠撞一下。
离开家时她告诉自己,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每到困难时刻,觉得眼前的沟沟坎坎再也迈不过去时,她都这么告诉自己:太阳每天都是新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狠如羊 第十九章(4)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困难终将过去,她不用撞墙,只需要坚持,再坚持。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解不了的难题,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她脸色发锈,头发纷乱,两眼燃烧着一种快要熄灭时的黑色光芒,走进学校里,好些教师发现了她的异常,她们关切地走到她跟前问:周老师,你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昨晚睡得晚了。
你太累了,该好好休息一下。
周老师叹了口气:我怎么休息?邝校长又给我增加了两个班的课,我一个人得教四个班。
要不然,你把两个班并到一起上课。
这是个好主意,只是,学校没这么大的教室。好些学生要坐在过道里。另外,教务处还得重新排课,把其他课倒过来。
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觉得自己省了力,学生们听课效果不会好。她一直希望她教的班,高考成绩比以前教过的班强。
上课时她觉得头疼,疼痛是阵发性的,像火车呼啸一样袭来,她扶着讲台站了一会儿,学生们看着她,班长问她:老师,你怎么了?
她说:没事。我们上课。
学生们齐刷刷地站起来:老——师——好——
这是多么动听的声音呵,是最大的安慰。她的心情立刻好了,振作起精神说:同学们好。请坐下。我们现在开始讲课,请大家翻开第四十九页。
她听见了学生们翻书的声音,如果不知道,你会以为这是一个人在翻书。这就是优秀班级,从这么小的细节就能体会到他们的专注。当然,只有优秀老师才能这么体味。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
她心中涌出强烈的爱,她看着这些学生,每一张脸她都熟悉,每一个家庭她都了解,他们的优点、他们的毛病就像长在她自己身上。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母亲?她在眼前的这些孩子身上体会到了。
一批批孩子走了,一批批孩子又来了,他们是变化的,不变的只有一个名称:学生。什么是优秀教师?优秀教师心中只有这一个词最神圣。什么都不能代替这个词。丈夫、儿女、亲戚,都不能代替它。
可是,黄宇佳自杀了,他从楼上跳了下去;王立业和戴军又失踪了,课间休息时,她在办公室又听到一个消息:一个叫柴小彤的大学生把同宿舍的同学杀了。
柴小彤是她们学校毕业的,是她班里的学生。
她教了这个学生三年,她记得很清楚,这个学生不爱说话,但是上进心特别强,开始他在班里学习一般,一年后就成了尖子生。他是那种不考一二名就不肯原谅自己的孩子,他对自己很少有满意的时候,哪怕考了班里第一名,也难得看到他脸上露出笑容。
高二下半学期,有一天放了学班里的灯还亮着,她看到柴小彤在角落里坐着。他哭了。她问为什么,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他说不是。他是恨自己把一道应该做对的物理题做错了,成了全班第三名。
那一刻她心里好感动。真想把这个孩子抱起来,就像抱自己的孩子一样。这为什么不是她的儿子,她觉得这就是。她的儿子就应该是这样的。
她在班里表扬他:什么是好学生?好学生就应该这样,永远不满足,永远要挑战自我。对自己的失误要懂得反思,懂得自我总结,懂得不断前进,永不停顿。
半年以后,他的数学、政治成了全年级第一名,总分全年级第三。她对他说:你不错,进步非常大,老师真的为你高兴。
他笑了一下,就走开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狠如羊 第十九章(5)
他的笑容一闪而过。他为什么总是忧郁?学习压力对他是不是太大了。什么叫自我加压?这样的孩子可能就是这样,永远对自己不满足。
周老师在现在教的班里多次说起过柴小彤,他的故事班里同学都知道,那不是个多么聪明的孩子,也不是个家庭条件多么优越的学生,但是他成功了。他成功的因素只有一个,就是决心!
现在,就是这样一个学生,突然把自己的同学杀了,接着又自杀,他怎么会这样?
她一直有个念头,学生毕业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她的主要任务是现在这批学生。学生总是一批比一批优秀,一批比一批难管,心理问题也一批比一批多。上一个班只出了柴小彤一个,这个班出了黄宇佳,又出了王立业和戴军。
以前学生上了高中才感到压力大,后来他们从小学就开始竞争,小升初,初中升高中,每一个环节都成了鲤鱼跳龙门。跳不过去就上不了重点。柴小彤凭着自己的实力考到他们学校,她教他的三年,明显感到他并不是多么聪明,如果要是聪明的话,他早就应该是全年级的尖子生。实际上他是最后才达到这个目标的。
他凭着勤奋,一点一点地挪到最优秀学生行列。他怎么会轻易地做出偏激行为?听人说,是因为同宿舍两个同学说悄悄话,他认为他们是在说他,突然到外面拿起一块石头,朝着那个睡觉的同学砸了过去。
这是不是一种精神疾病?如果是的话,法律应该考虑,还有他的家里,他父母知道了能不能受得了。应该抽时间去他家里看看。
她没有时间。上午两个班的课算是上完了,下午还有两个班,她觉得她的嗓子已经有点儿哑了。她没有精力,刚刚听到柴小彤的事时,她觉得都快站不起来了。她的脑子里不断闪过这个孩子的身影,他忧郁的样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打动她。
周老师,你怎么样?一个老师走到她跟前问道。
她说:没事,我就是心里难受。
周老师,想开点儿。毕竟是毕了业的学生。咱们不能管他一辈子。
我知道,心里还是觉得难受。我总觉得,这是我当老师的失败。
也不能那么说,你虽然教过他,他离开学校后路怎么走,那是他自己的事。
周老师摇摇头:我真不是个称职的老师,我这一生其实很失败。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家。中午回家,她还要回答丈夫的要求,要么跟着他去南方,要么离婚,要么失去丈夫、孩子,要么失去自己的学生。
这是个失去胳膊还是失去腿的问题,在她看来,每个都不能失去。如果仅仅是失去丈夫,她还好选择,现在要同时失去孩子,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