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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如何哄她也无法消气,孙白杨干脆坐在软榻上,重重地叹了口气:“平日里你最是懂我心意,今天怎么动不动就生气,叫我更难过。”
“大人能为我赎身,却能为我改命么?”香浮也是喟叹一声,就着他身边坐了下来,“大人三代悬壶,一门忠烈,若我进了家门,便是有辱孙氏门楣。可出了风尘,谁有愿意娶我一个青楼女子?”
有些话,香浮也不愿再说,说了只会让他更为难而已。自己既是爱他的,也不敢让他知道。风尘中人最忌讳一个情字,谁先动了情,便要用一辈子的等待去还。
听她说得在情在理,孙白杨不由呐呐道:“还是我疏忽了,竟从没想到这一层。”
事实上,孙白杨只想过为香浮赎身,也想过要接她入家门。倒不是畏惧父亲,而是……而是什么呢?他自己也未曾想过。
“大人不必忧心。香浮觉得嫣红阁很好,我出了这里也不知该如何生存。”香浮看出了他眼中的迟疑,不由有些悲从心来,但转念想到自己的出身,也只能叹一声生来命苦了。
凄然在眼中一闪而逝,转头又是如花的笑颜:“大人,如今天色也晚了,我们不如歇息了吧。”
“好,好。”孙白杨本就觉得气氛尴尬,看她并无发作心里也放下了一大半,正待脱衣就寝之际,忽闻门外一阵斥骂之声,不由怒从心底起。
“白杨,你给我出来!”孙清华见他日日花街柳巷,早已气得快要口吐鲜血。如今在太医院中,人人又是看他不顺眼,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操不完的心。
急叩了几声门板,好半晌才开了门,一个打扮倒也不算媚俗的女子袅步而出,轻轻地福了福身:“见过孙大人,大人请进。”
“哼。”孙清华知道这女人是谁,不禁甩了袖子冷眼相待。进入屋子里,满室的脂粉气扑面而来,让他更是紧皱起眉头:“你看看你,整日不思进取,如今又闯出大祸来!”
孙白杨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旁边,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冷笑道:“我能闯出什么祸来?还劳动孙大人亲自来烟花之地寻人?”
“啪”的一本记录册摔在桌几上,孙白杨看了一眼,脸色也完全变了,孙清华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的胆子越来越大,竟敢随意篡改这等日期!你知不知道,这是欺君的死罪!”
“父亲,我、我,哎——”孙白杨一派颓废之色,吞吞吐吐的,似是有难言之隐,被他骂得一句也没有还口。
这时,始终静立一旁的香浮上前一步,温声道:“孙大人先不要着急,有事慢慢说,强逼大人也没有结果,不如先用一杯茶,耐心性子谈。”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插在我父子跟前说话?”孙清华本就瞧不上一个青楼□,香浮一开口他更有理由借题发作。
“香浮自是没有身份。不过孙大人目前踏足的,乃是香浮的闺房,不知香浮有没有地位说话了?”又是屈膝行了个礼,但她神色不卑不亢,倒叫孙清华高看了几分。
香浮见孙清华不过冷嗤一声,但不再恶言相加,随即继续说道:“香浮虽不是大人做错了什么,但能让孙大人屈尊到嫣红阁来,必定是十万火急之事。唯今之计,应该想法弥补才是,一味责怪也得不偿失。大人以为呢?”
眉头锁得更紧了些,孙清华看上去忧心忡忡,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件事不是这么好蒙混过去的,唯今之计只能想法子除去这个祸害才是!”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尔淳复得宠
就在众人还陷在如妃复辟掀起的巨浪中,后宫再次迎来汹涌的暗潮。
距离正月恰好十日这天,被贬的淳答应哮症发作,御医孙白杨就诊时居然号出了喜脉,又经过院判孙清华大人复诊后,确认她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一阵冷风吹过,满树的粉白随之掉下,落花飞散入眼,轻覆在黄色的琉璃瓦上,配着高远且明净的蓝天,让玉莹险些忘记自己身处何地。
他说过要保护她的。但是,金口玉言有时候做不得数,她能靠的唯有自己。
“小主。”安茜站在她身后,眼神担忧,“皇上下旨将淳答应晋为贵人,重新搬回承乾宫居住,一日三餐俱由御膳房另配。如果她诞下的是男婴,只怕……”
“安茜,”玉莹转过头打断了她,仿佛不在意地笑起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走上前一步,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安茜摇了摇头:“不,小主,你不知道。安茜并不是想说如何对付淳贵人,而是咱们正好趁此机会,试探一下皇后。”
黛眉慢慢地拧起,玉莹沉吟道:“你是说,皇后会对皇嗣下手?”
“小主请想一想,皇长子早夭,皇上继位来实则仅有两位皇子,二皇子乃嫡皇后所出,三皇子乃皇后所出。嫡皇后早逝,二皇子无依无靠,三皇子岂非一枝独秀?”
子嗣,一直都是后宫中最为敏感的话题。万恩千宠不敌一子傍身,这个道理与普通百姓所差无几,玉莹自然也是明白的,可是一旦触及到皇权,一切都变得鲜血淋漓。
皱起的眉松开,玉莹认命地叹了一声,问:“依照安茜意思,打算怎么做?”
安茜贴着她的身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过去:“用这块如意玉佩来试一试皇后对淳贵人肚中孩子的态度。”
玉莹点了点头,将玉佩收进了袖里,转而又道:“安茜,我知你报仇心切,不过你且听我一言。皇后乃名门之后,又工于心计,我们走一步都必须小心,万不能操之过急。”
安茜见她面容凝肃,思及奶奶所升起的怒火也熄了大半,不由郑重地回答:“安茜省得,小主放心吧,绝不会出岔子的。”
玉莹“恩”了一句,也就不再赘述。经过前世,她知道安茜这人本是极聪明的,可惜为人情所累,后又被仇恨蒙蔽双眼,以至于逐渐脱离了原本的道路,实在可怜可叹。
“不过无论如何,咱们必须先去承乾宫一次。”安茜的脸上缓和下来,眼梢甚至向上勾了起来,“还要去恭喜一声淳贵人呢。”
“哎,麻烦死了。”看安茜幸灾乐祸的样子,玉莹立马嗔了她一眼,开始撒娇:“我不想去承乾宫啊,安茜你替我去可好?”
“哈,可惜奴婢与淳贵人不是姐妹情深呢。”安茜继续嘲笑着她。
“哼,坏安茜。”玉莹噘嘴,不满地嚷道。
无论是虚情还是假意,第二日晌午以后,最终玉莹还是重新梳妆了一番,带上些燕窝人参等滋补佳品,携着安茜一起去承乾宫,给身怀六甲的淳贵人贺喜。
前些时日在永寿宫见到的妃嫔,果真在承乾宫外又见了一次,可见这宫里人心所聚的地方,唯有得蒙圣宠之所。
只不过,这几天皇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如妃复辟,尔淳怀孕,单这两件就足够让她心烦,难怪早上请安的时候,瞧她的精神也不大好。
当然,玉莹也不失时机地拿出了那块如意玉佩。即使是在皇后手中跌碎,她的表情仍是冷冷淡淡,看来安茜所言非虚,她极有可能会向尔淳的腹中肉下手。
“莹贵人?”娇音入耳,将玉莹扯回了现实,原来是福贵人正站在她身后,笑容可掬道:“贵人来向尔淳妹妹贺喜?”
“是啊,不过,”玉莹的一双水眸滴溜溜地转动,透出些许狡黠来,“唯恐淳贵人不得空呢。”
听懂了她话中带话,福雅也只是弯了弯眉眼,转而却挽起了玉莹的手,径直带她往承乾宫正门走进去,一路上的奴才挨个行礼,显然是忌惮着两人的身份。
走到正厅时,尔淳半靠在一张贵妃榻上,身上披着件狐裘毯子,眯着眼似是在小憩。
“尔淳。”玉莹自是站在原地,与尔淳相熟的福雅走到榻前,悉心地将毯子掖好,也正好让她醒了过来,睁开一双眼眸,现出几分迷茫,“恩?”
“呵呵,看来是有孕以后,嗜睡了不少。”福雅将她扶起来,偏头冲着玉莹笑道,“莹贵人别站着了,坐下来吧,在承乾宫里不用那么拘谨。”
福雅那么一说是客气,玉莹却不会忘了基本的礼仪。这时候,尔淳也慢慢地清醒了,摆正了身子端坐在榻上,一只手下意识地抚着小腹,眉间隐约有一丝疲惫。
玉莹才发觉她虽然有了身孕,可身子倒是清减了不少,原本丰润的双颊也不见,只余下个尖尖的下巴,平添了不少锐色:“原来是莹贵人纡尊降贵,真是令承乾宫蓬荜生辉。”
说实话,经过上次在景祺阁时的谈话,玉莹深觉以她的心计城府,绝不应该再这般明确地摆出与她为敌的立场。假设是为了白杨,也实在说不过去,这一世她与白杨的牵扯已是少之又少,尔淳如何会知道?
“尔淳。”福雅显然也是没料到,禁不住也将目光投射在这个孕妇身上。
孰料,尔淳像是恍然未见,原本江南特有的柔美音色转为尖厉,整张苍白的脸蛋也透出了一点青玉之色,令人生寒:“姐姐,你先去偏殿休息一会儿吧,我与莹贵人有话要说。”
话甫出口,玉莹和福雅皆是一愣,前者稍正了正心神,而后者则抬脚走出了正厅,临关门前还不忘再看尔淳一眼,眼中是十足的关心。
“这里,仅剩下你我二人了。”尔淳插上了门闩,空旷的承乾宫内显得愈加寂静,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不用再惺惺作态。”
抬眼看了看她不虞的脸色,玉莹听着这话只觉得好笑:“惺惺作态?尔淳,我素来以为你之智,不会听不懂上次我说的那番话。”
尔淳有些锐利地盯着玉莹,又突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腹部,一面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玉莹听见她的话语背后,夹杂着一声近乎悲哀的叹息:“怪只怪,你我共侍一夫。”
共侍一夫……
原来,你我除了亲伦之外,竟阴差阳错地又一次成为了情敌。尽管是为了不同的男人,但这难道就是逃不开的命运吗?
心念电转,玉莹缓缓地松开了紧攥的手掌,已经开始盘算起另一个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就在众人还陷在如妃复辟掀起的巨浪中,后宫再次迎来汹涌的暗潮。
距离正月恰好十日这天,被贬的淳答应哮症发作,御医孙白杨就诊时居然号出了喜脉,又经过院判孙清华大人复诊后,确认她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一阵冷风吹过,满树的粉白随之掉下,落花飞散入眼,轻覆在黄色的琉璃瓦上,配着高远且明净的蓝天,让玉莹险些忘记自己身处何地。
他说过要保护她的。但是,金口玉言有时候做不得数,她能靠的唯有自己。
“小主。”安茜站在她身后,眼神担忧,“皇上下旨将淳答应晋为贵人,重新搬回承乾宫居住,一日三餐俱由御膳房另配。如果她诞下的是男婴,只怕……”
“安茜,”玉莹转过头打断了她,仿佛不在意地笑起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走上前一步,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安茜摇了摇头:“不,小主,你不知道。安茜并不是想说如何对付淳贵人,而是咱们正好趁此机会,试探一下皇后。”
黛眉慢慢地拧起,玉莹沉吟道:“你是说,皇后会对皇嗣下手?”
“小主请想一想,皇长子早夭,皇上继位来实则仅有两位皇子,二皇子乃嫡皇后所出,三皇子乃皇后所出。嫡皇后早逝,二皇子无依无靠,三皇子岂非一枝独秀?”
子嗣,一直都是后宫中最为敏感的话题。万恩千宠不敌一子傍身,这个道理与普通百姓所差无几,玉莹自然也是明白的,可是一旦触及到皇权,一切都变得鲜血淋漓。
皱起的眉松开,玉莹认命地叹了一声,问:“依照安茜意思,打算怎么做?”
安茜贴着她的身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过去:“用这块如意玉佩来试一试皇后对淳贵人肚中孩子的态度。”
玉莹点了点头,将玉佩收进了袖里,转而又道:“安茜,我知你报仇心切,不过你且听我一言。皇后乃名门之后,又工于心计,我们走一步都必须小心,万不能操之过急。”
安茜见她面容凝肃,思及奶奶所升起的怒火也熄了大半,不由郑重地回答:“安茜省得,小主放心吧,绝不会出岔子的。”
玉莹“恩”了一句,也就不再赘述。经过前世,她知道安茜这人本是极聪明的,可惜为人情所累,后又被仇恨蒙蔽双眼,以至于逐渐脱离了原本的道路,实在可怜可叹。
“不过无论如何,咱们必须先去承乾宫一次。”安茜的脸上缓和下来,眼梢甚至向上勾了起来,“还要去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