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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
“没有你干吗去找这些杂志!不是为了她吗?不是要给她送去吗?”
杜晓风话还没说完就被金薇薇迎面扔来的一本杂志打断了。
已经残破的杂志内页散了出来,在两人之间绽开,飘飘洒洒地落了一地。金薇薇愣住了。杜晓风没有说话,低下头一张张地捡了起来。
“孟帆和苏苏是我的同学,温静也是。我不仅仅是为了温静,也是为他们,或者说为我们这些人。而我们是什么样的,你根本不知道。”他把杂志小心地装在了牛皮纸信封内,也不看金薇薇,转头向门口走去。
就在金薇薇想叫住他的时候,他停住了,背对着金薇薇淡淡地说:“我没想和温静见面,这些杂志我是想快递给她的。”
3收到杜晓风寄来的杂志那天,温静下班后和江桂明出去吃饭了,江桂明照例开车送她回家,两人在楼前说了会话,温静目送江桂明离开,转身进楼门正遇见妈妈出去。
被母亲撞破自己的约会,温静有些不好意思,而妈妈也没问什么,若有所思地和她一起上了楼。
一直到快睡觉的时候,妈妈才拿着杜晓风寄来的快件走进了温静的房间。温静纳闷地看着她,妈妈顿了顿说:“这是晓风寄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看到今天楼下那个男的,本来我不想给你了,但是又怕有要紧的事。不管他送了什么来,你都要想好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别因为以前耽误了以后。”
突如其来的包裹让温静什么惊讶,她懵懵懂懂地接过来,快递单上的字迹模糊不清,但是发件人那栏还能看到杜晓风签字的痕迹,他写风字的时候喜欢把最后一笔拉长,从中学时就这样了。
妈妈没留下陪她一起看,只是帮她带上门,然后就静静地走了出去。
温静拆开了信封,看到六本《夏旅》杂志,从2005年到2009年,每年的都有,而除了杂志,里面再无其他,他连张字条都没有写。
温静把杂志铺开,有一本散了,杜晓风小心地用曲别针一页页别好,还有一本封面破了,他特意包上了书皮。温静之所以知道是他包的,是因为看下面剪开的痕迹就可以辨别,与别人包书皮时通常把底边剪成正梯形不同,杜晓风一直都是剪倒梯形。
杜晓风会包书皮还是温静教的。
那时他们正在念高一下半学期,没有那么的要好,虽然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情绪,但说到底仍只是刚刚懂得什么叫喜欢的小孩子。
两个人坐前后桌,看同一本书的时候就多了说话聊天的机会,因而杜晓风不是忘带这个就是忘带那个,而温静尽管每次都好像不耐烦,不过从来没拒绝过。老师让同学们拿出各种练习册,杜晓风便会敲敲她的肩膀,每每这时,温静就向左转过身子,默契得不得了。
偶尔讲到她会做的题,温静也会开开小差,翻翻杜晓风的铅笔盒,掏出块橡皮抠着玩,再或者嘲笑他的字难看,桌面不干净,书乱七八糟。
“你看你的笔记本!都卷边了!难看死了!”温静嘟着嘴,指指杜晓风的本子小声说。
“你的呢,我看看。”杜晓风侧过头往温静桌子上看去。
温静转身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得意地递给杜晓风:“喏,红色的荧光纸,好看吧。”
“唔,还不错。”
杜晓风随便看了看,突然往后一靠,把书皮拆了下来。
温静够不到他,回头看了看老师,急着压低声音说:“你干吗?”
“你这个这么好,送给我吧!”杜晓风坏笑着用拆下来的书皮包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讨厌!还我!你自己不会包啊!”温静愤愤地说。
“我不会包书皮啊。”杜晓风把笔记本藏到自己的位斗里,重新趴到桌子上说,“要不你教教我?”
“你先还给我!”
“你教会我,我就还!”
无奈之下,那天中午温静开始教杜晓风包书皮,两人随便从当代歌坛里抽出了一张李玟的插页,孟帆正巧过来发语文作业本,温静替杜晓风拿了,气鼓鼓地说:“喂,你看好了啊!只教一次。”
杜晓风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坐在一旁看着。
“先比大小,然后画下一个点做标记……按照这个这个印儿……剪子给我!剪一下这里,是正梯形!你剪反了!笨!……然后折上去……把边都封好……杜晓风!你到底听没听啊!认真点!”
两个人嬉笑怒骂地包好了书皮,李玟的脸在正中央,脖子的部分写着专辑《暗示》的名字,眼睛里带着说不尽的魅惑,而放在语文作业本上,却变得十分滑稽。
杜晓风看了看,拿过笔,在她的脸颊上写下大大的“高一(3)班 杜晓风”几个字,书皮顿时显得更加惨不忍睹。
温静翻了翻白眼,伸出手说:“好了,还给我吧!”
杜晓风举起作业本,对着阳光眯着眼看:“这个没你那个好看呀,算了,我还是要那个吧。”
“杜晓风!”温静气得高声叫。
“哎!”杜晓风丝毫不以为意,笑着说:“要不这个给你?”
“我才不要呢!”温静咬着嘴唇说,“那上面还写着我的名字,你也用不上,快给我!”
“没关系,笔记本,反正也不用交老师。”杜晓风挥挥手,“那这个我也要了!谢谢啊!”
杜晓风心满意足地作业本装在书包里,温静哭笑不得,转身跑走找苏苏去诉苦。杜晓风看着她的背影,笑弯了眼睛。
那个写着温静名字的笔记本,他用了三年。
包上书皮的杜晓风依然邋遢,很快,红色的笔记本和带着李玟的作业本都再次残损。温静懒得管他,只是心疼自己的荧光纸。
到后来李玟的眼睛上撕坏了一角,杜晓风恶作剧,干脆拿红色水彩笔把她的眼珠涂红了,男生们传看着笑,最后还是孟帆用透明胶条替他做了修补,这个作业本才得以坚持到期末。
那时的孟帆就格外干净整齐,他的本子永远都用牛皮纸包好,端端正正地摆在课桌上的右上角,清透得像他的人生一样。
摸索着沾染了杜晓风气息的《夏旅》,温静心中已近冰冷的他再次温暖起来,她仰躺在床上,看着独特的书皮,微笑着给杜晓风发了短信。
“谢谢。”温静写着,这是他们分手后温静最温柔的一次回应,她原先以为自己只剩下了埋怨,即使再碰面也只会漠然,万不可能去说出感谢的话。而现在她才发现,在失去的愁绪之后,多了这么些她预想不到的感念。
在一场爱里面,终究是装不下太多恨的。
4温静把杜晓风给她的杂志整理好,放进了书柜里。
现在她家的书架上,已经有满满一层都是夏旅杂志了,其中还有不少重复的,随着帖子的不断升温,越来越多的人跟她联系,甚至有人免费把杂志给她邮寄过来,所以现在温静只是在找缺少的那几期,算一算也就还差两三本而已。
在杜晓风找来的这几本中,只有2008年1月刊写了关于从前的一些事,那是一篇关于城市和音乐的文章,在孟帆笔下,从口琴之都芝加哥流淌出的乐曲,一直缓缓蜿蜒到中学的教室里。
在中国尚不能承受流行钢琴和小提琴的昂贵费用时,口琴曾经是风靡一时的乐器,我高中的音乐课就教过半年的口琴,那时很多学校都开设了这样的艺术培养课,大多学一些好上手的简单曲目。
而平庸的我难得成为了突出的表现者,这一切只是因为我从小学起就额外地练习口琴了。只不过我用的是布鲁斯口琴,也就是唱响芝加哥的蓝调口琴,而老师给大家采购的是复音口琴,更通常使用的款式。
会吹奏布鲁斯使我受到了老师的青睐,如果一堂课结束后还富余一些时间,她就会叫我站起来吹一首曲子,《爱尔兰画眉》《少女与水手》或者《dying young》。我总是很紧张,到现在仍然记得使劲攥着口琴的冰凉感觉。
为了应对难以预测的点名,不在同学面前丢脸,我那个学期每天回家都会练习口琴。而这么努力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我发现我喜欢的那个女孩似乎很喜欢听,她坐在那里,眯着眼睛,静静仰着头,手指在课桌上轻轻敲打出节奏。午后的阳光映在她的侧脸上,圣洁美丽,恍若神话。
虽然只是在一间二十几平米的音乐教室里,但是这就是我简陋的舞台,而她是我想为之虔诚献上所有音符的唯一听众。
我那时偷偷准备了一首曲子,《sealed with a kiss》,中文译作《以吻封缄》。我想把它吹给她听,因而苦苦练习。我并没有告诉她,这是一个秘密的礼物,虽然所有人都能听见,但是这首歌只属于她一个人。
也许是我太认真了,太想做一次完美的演出了,所以练了很久仍旧不满意,我总是想,还是下礼拜吧,下礼拜一定会更好。可是就在我觉得万事俱备,开始期盼老师点名的时候,她却再也没有叫我,一直到我们的口琴课结束,她都没有空出三分钟的时间给我。
最后一次音乐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时,我知道我唯一的表演结束了。那天放学后,我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独自吹完了这首曲子,音压得很好,优美且悠扬,但这如同我的初恋一样,只能将所有思念对着空气掩埋在内心深处,以吻封缄……It's gonna be a cold lonely summerBut I'll fill the emptinessI'll send you all my dreamsEveryday in a letter sealed with a kiss我想这会是一个寒冷而孤寂的夏天但我会填满所有的空虚我会每天从信中寄出我全部的梦给你并且以吻封缄5对于孟帆吹奏的口琴曲子,温静只留下了浅浅的印象。
就像一张老照片,音乐教室被窗外的藤萝挡了半边窗户,照进来的阳光被分割成一缕一缕的,映在老旧的钢琴上,从漆面反射出大片的光。那个少年就局促地站在钢琴旁,光线产生了独特的角度,让他仿若透明。他的白衬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腕。口琴轻轻地从他的唇边划过,带着一些青涩的忧伤曲子响起,然后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而他吹了什么,当时自己做了什么,温静都记不得了。
对于音乐,其实温静并没有怎样的热爱,她也会买磁带,但只是跟着苏苏追逐流行,那些著名的乐曲和著名的音乐家,什么海顿、巴赫、肖邦、莫扎特,她谁也分不清。
而且她稍稍有些五音不全,口琴她也吹不好,曾经被杜晓风嘲笑过,听不出到底是“135”还是“246”,这让她很羞愤,因此迁怒于那把上海牌口琴,在上完半年课后,毫不犹豫地就把它扔在了角落里,现在更是早已不知踪影。
总之音乐课并不是她所期待的科目,所以没有留下美好的记忆。
现在想想,就是像她这样的漫不经心剥夺了孟帆的机会。
对口琴不感兴趣的温静,纯粹把音乐课当做了说说笑笑的休闲时间,当时的音乐教材和杂志一般大,封面有些音符琴键的图片,用书法严肃地写着“音乐”两个字。温静常带一些漫画放在课本里面看,比起小开本的语文书,音乐书要方便多了,即使《读者文摘》这样的杂志也能放下。
有时她也拉着苏苏跟她一起,两个头碰头地看《魔幻游戏》,争论到底是星宿帅一点,还是鬼宿帅。偶尔苏苏也会心不在焉,她真正地倾心于孟帆的演奏,温静只是陪她一起随便听听。
更多的是和杜晓风闹着玩,传一张小纸条,或者说说话。吵架的时候,杜晓风还给她画过五线谱,上面只有三个音符,“5”“2”和全音音符“0”,合起来就是“520”。那时流行这样所谓的数字语,“530”是“我想你”,“1314”是“一生一世”,“520”的话,则是“我爱你”的意思。这样的表白比起什么口琴曲子来,更加会让人记得久远。
他们统一的练习曲目是《友谊地久天长》,女生还好,即便是温静这样的音痴,仍然会跟着老师练习。而男生们常常不耐烦,杜晓风就总在其中吹出古怪的声音。尽管孟帆就站在他身边,音色十分标准,也掩盖不过故意发出的长音。
这样低沉的动静总让大家爆笑起来,有的男生就跟着起哄,大声叫“谁放屁了”,杜晓风便挥着口琴反击“你才放屁呢”,于是又是一通笑。音乐老师被顽劣的学生折磨得头痛不已,往往维持课堂秩序,就要好一阵的功夫。
那时不以为然的他们谁也不会知道,有一个少年因时间的消磨而慢慢绝望,他默默站在人群中,是那么期待着能为心上人吹完那首歌,然而这一切却在无谓的玩笑中一点点地流逝。
多年之后,温静因此而懊悔万分,可是没有用,那段日子一去不返,终成遗憾。
6第二天温静下载了《sealed with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