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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前一贯秉承淑女风范的周医生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没有。”
三表姨即刻容光再发:“那你谈朋友有什么要求啊?我认识不少年轻的小伙子。”
周医生想想:“也没什么,就是人好,比我学历再高点就行了。”
“你是本科?”
“不是,我本硕博八年连读。”
三表姨终于知道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这么闲话到快天黑,戴妈妈起身到厨房准备晚饭,周医生跟进去帮忙。三表姨故意落在后头,借机跟戴天询问“博士后的学历是不是比博士高”。思涵看爸爸与戴爷爷下象棋都快趴在棋盘上。
周医生吃过晚饭去值夜班,戴天亲自送去。等他回来,家里的客人只剩下叶恺然父子,小孩还是睡了的,想也知道是父母有意而为之,不让他们走。
玩了一天,思涵很快丁不住。戴妈妈说,晚上风大别把孩子吹病了,你们就住这吧。叶恺然应了,把思涵放到戴天房间里。
“在想什么呢?”怕吵醒思涵,戴天说得很小声。
叶恺然从床上站起来:“在你回来之前,我构思了103种死法,你选一种吧。”
“什么事这么严重?”戴天边说边后退,到厅里就安全了。年轻人容易冲动,自己要防患于未然。
“你真当我是傻的么,大叔?”想当年上学的时候他可是连第二都很少考。
“别跟我叫大叔,用这样一张脸。”离成功仅一步之遥。
遗憾的是这一步终是没迈出去,伴随着“扑通”一声的应该是某人的惨叫,被叶恺然扼杀在其嘴里。
第二天一早,医院恶铃催命,有急诊要戴医生去处理。戴天步履不稳、精神欠佳的出门加班,怀疑昨天的谎言被老天听到了,报应来的好快。
戴妈妈瞧得心里晃悠悠的,儿子招回来的不是“媳妇”吗?难道变成了女婿?
戴爸爸忧心方向不同:看来这俩人果真为了相亲的事打起来了,也好,打过了,这一篇就算揭过去了。哪有不吵架的夫妻呢?
叶恺然的精神也不大好,眼角还有点青,老两口只好装作没看到,眼睛只往叶恺然下巴以下看。
抱着思涵从戴家出来,叶恺然心里有些憋屈,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那两个被欺骗中的老人。戴天这该死的,出手够狠的,眼睛都被他打青了。不过他也没讨到便宜就是了,自己踢他那一脚够他难受几天的。
“爸爸,你的头发好长呀。”思涵睡好吃饱了,精神头上来,开始蹂躏他爸爸一头的秀发。
叶恺然心里不顺,恰逢此时受到儿子点拨,遂产生了断发明志的念头。
怀着无比的壮志雄心推开第一家理发店的门,服务生礼貌地说:“先生,我们这里排队的人很多,您可以逛两个小时再来。”
在进第二家店前,叶恺然特意先往里看了一眼,坐着的没几个。却不料他刚进去,那些坐着的一齐站了起来,叶恺然发现除他以外,所有人的服饰都有共通之处。“先生,您理发?”收钱的小弟用一种极为饥渴的眼神看着他,叶恺然本能的否定:“不,我来应聘,不过看来您这不需要了。”他转身出去,听到后方集体大叹气。
“爸爸,你还会剪头发啊?”
“呃,”撒谎不应该当着小孩子的,“不是,爸爸有点想学,以后就可以给思涵剪头发了,可那家店里没有客人,所以爸爸觉得肯定他们剪的不好,所以不跟他们学了。”
“那爸爸你可以跟戴叔叔学啊?”
“他会剪?他跟你说的?”这个无良的大叔又忽悠儿子什么了?
“戴叔叔前几天给小灰剪毛了,剪完以后,大灰、二灰、小小灰都比以前喜欢他了。戴叔叔说这是因为小灰的发型变好看了。”
这个无耻的!叶恺然腹诽戴天许久,赫然发现前边有家规模宏大的理发店,这个店的连锁店在他旧日的学校旁边也有,那里留下了他陪着祈昊剪头发的美好回忆。怀着复杂的心情往前走,还没到跟前,就见一女子破门而出:“我不活了,你们竟然把我留了五年的头发弄成这样!”后边齐刷刷跟出来一队工作人员,拉的拉劝的劝。很快围拢了一众看热闹的人,对着女子勘比榴莲的发型啧啧称叹。
叶恺然心想下次再剪发之前一定要先查查黄历,看看是否有写“不宜理发”。这个急坏了的孩子啊,都忘了黄历古来有之,那时候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来剪发一说。
昨晚折腾半天,两人都没睡好,比戴天幸运的是叶恺然可以回家补上。吃过午饭洗了澡换上新洗的睡衣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叶恺然对思涵说:“咱俩来比赛,先睡着的有奖品。”
很快的,叶恺然沉入梦乡,把思涵急得了不得,刚想摇醒他,忽然想起来:反正爸爸又不知道先睡着的是他,我不承认就是了。想着想着小孩也开始了他的午睡。
像往常那样,戴医生先回家换了衣服,怀揣着众多宝贝下楼来。未免主人麻烦,他坚持自己带钥匙开锁。
思涵睡醒了午觉,跑出来和兔子玩。见到戴天进来,伸食指在唇前做个噤声的动作,小小声地说:“爸爸还没醒呢。”
他倒会享受,戴医生既困且累,心理极为不平衡。(至于为什么他都这样还不在家歇着,我们就不知道了。)
看戴叔叔的眼睛老往爸爸那屋飘,思涵想起一件事情,诚心的恳求:“戴叔叔,爸爸今天想剪头发的,可是人好多他没有排上队,你帮他剪好不好?”
这孩子忒可爱了!戴医生热情回应:“当然好啦,叔叔和爸爸是好朋友,叔叔很乐意帮忙。”
“那我现在就把爸爸叫醒。”思涵好有成就感,戴叔叔答应自己的请求了呢。
戴天张臂拦住,“宝贝,咱们给你爸爸一个惊喜好不好?”
刚刚我们说过叶恺然睡觉之前刚洗过头发,因为困乏的厉害,他没有等到头发干就躺下了。电吹风?不好意思,他尚不知那几个按钮有什么区别。这些给了戴医生良好的剪发质感,令他久久难忘。
一大一小两个家伙蹑手蹑脚的来至目标人物床前,由于和思涵睡在一起久了,叶恺然睡觉的姿势很规矩,唯恐压到孩子。目前,他向右侧着,左边的头发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案犯的剪子下。
戴天从身上摸出寂寞已久的宝贝,对着叶恺然的头发小心的“喀嚓”。
思涵在旁边看得眼睛闪闪发光,他觉得自己是个大孩子了,都可以和戴叔叔分享秘密了。
张开眼,看到儿子趴在自己身上期待表扬的笑脸,叶恺然觉得莫明其妙。伸伸腿脚,有什么东西阻挠了左腿的路线,侧身,戴某人正搂着枕头睡得深沉。
“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叶恺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
思涵乖乖的回答:“我刚醒了,戴叔叔就来了。他说刚做完一个大大的手术,好累,就在咱们家睡着了。”
这是什么话?自己累不在自家睡,跑到别人家算怎么回事?叶恺然忽然感觉脖子里有些难受,手一摸,全是碎头发。我不会现在就脱发吧?
“思涵去给你爸爸拿个镜子。”被吵醒的戴天乐呵呵地坐起来,叶恺然的新发型他觉得相当不错。
思涵就等着这句话,颠颠地把他们二人提前找出来放在客厅里的镜子拿来,献宝样的举到爸爸面前。
第九章
思涵说:“爸爸,酷吧?”
叶恺然揉了揉眼睛,确定先前镜子里的不明人士就是自己。
倒不是说长度去了多少,而是技术高超的戴医生把头发理得层次感十足,而且头顶上每隔那么几厘米,就有一撮头发被涂了先人留下的发胶直立起来。那感觉说像小悟空太牵强,叶恺然个人觉得把它形容成一块西瓜田里整齐划一的种着好些棵小树苗比较贴切,若要深究树苗的品种,该是白杨最为恰当,屹立在那里,梳不动压不倒。
饶是叶恺然历经磨练,见此场景也不由得气乱了方寸——好个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戴医生一直在旁边察言观色,那边一有爆发的迹象,这边已经眼疾手快地把思涵捞在怀里。看你能奈我何?
思涵半点没有做人质的自觉,忽闪着大眼睛兴奋地瞅着他爸爸气极败坏却又无技可施。蓦地想起一个典故,开口说道:“爸爸,你这头发真好看,我更喜欢你了。戴叔叔,你说是不是?”
“是,很好看。”这是自己手下最为精彩的作品之一,戴天很满意。
思涵接着说:“那你是不是也更喜欢爸爸了?”
“呃……”戴医生犹豫半天,最终说道:“这且容后再议。”
事后,思涵被判通敌罪,罚背古诗三首。戴医生得了赦令,放下孩子,负责陪读。
您问为什么给他赦令?不答应他,他抱着思涵不放啊。叶恺然急着去修头发,哪有那么多时间和他耗。
小叶同志重新洗完头发,不管它还湿着,戴上帽子出门寻找理发店。大概今天确实不适合他剪发,连走了三家才找到一个不用等太久的地方。那个发型师显然没有戴医生的功力,看不到他的客人脸有多黑,尽情调侃。结果就是取悦了别的客人和店员,得罪了叶恺然,获得莫名的祝福若干。小叶同志想翻脸,但顾及到自己已经三十岁的脸,忍了。
叶恺然“实习”已有段时间,犯了不少错误的同时学会了很多东西,面对他如此显著的进步,张瑞很是欣慰。虽然兄弟归来遥遥无期,但至少在不断的进步。
因为要接思涵的关系,叶恺然每天都要早退半个小时。这一天,发了工资,叶恺然大半天都在算计着晚上和儿子吃点什么好的。就在他兴冲冲收拾好东西准备要走的时候,戴天抱着思涵一路和同事们打着招呼出现在面前。
张瑞与戴天很久不见,自是十分亲密热络;张夫人抢过思涵抱在怀里,疼爱之情溢于言表。积了一肚子火的叶恺然被扔在旁边,没人理会,直到小孩子良心发现喊了声“爸爸”,众人方才想起了他。
“看大家都满面春风的,我来猜猜,今天发薪水了?”戴天目光在众员工身上游移,最后落到邻近的一个年轻女孩身上,后者微红着一张脸轻笑:“戴医生真会挑时间来,正好让张总请客。”
“行啊,咱仨好久没聚了,今天就好好吃一顿。”张瑞心情甚好,逗弄着思涵,问他想吃什么。却听戴天说:“聚当然是要聚的,请客的人选需要改变一下。”
叶恺然先下手为强:“既然戴大医生有意请客,张瑞你就别跟他抢了。”
“小叶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辛辛苦苦帮你把孩子接了来,你不说谢我,反倒要我请客。你让大伙评评理,怎么说的过去?”
“小叶子?哈哈,”张瑞大笑,“什么时候你们俩这么好了?住的近就是有好处。”
张夫人见员工都竖着耳朵听着,怕他们越说越不像话,赶忙打断:“行了,别胡说八道了,快找个地方吃饭去吧。思涵啊,阿姨不能陪你去了,你蔚蔚姐姐在家等我呢。”
叶恺然未出口的骂言被噎回喉咙,真真难受。
抬头仰望饭店的匾额:xx小吃。
戴医生说:“小叶子,你这客请的也太没诚意了。”
小叶子风情万千的剜他一眼,吓得张瑞不敢张嘴,心道:我这兄弟许久不曾发威,积蓄起来果然骇人。
给思涵要了鸡蛋饼、肉粥和一样青菜,剩下的三人面前每人一份盖饭。张瑞回想一下,这样的饭局好几年没有过了。
叶恺然忙着伺候儿子,闲了自己的嘴,就说:“我是工薪阶层,您二位将就点吧。”
四周俱是吃饭的群众,戴天不敢与人民为敌,讽刺的话暂且放在心里。张瑞吃着盖饭,怀念起自己青涩的大学时代,时间飞快,一转眼,孩子就快上小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