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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淮缓慢转个身子,眯着眼睛射向宋杰,“你很体贴入微吧,我可知道艾妮最大的愿望是到刚果的食人族部落探险,你不陪陪她?”
这可戳着艾妮的痛处了,去刚果探险一直是她最渴望的行程,却因为刚果政局不稳,部落间常有血腥暴力的冲突,外人冒然闯入会有生命危险而不得不放弃。
“现在的问题不是他不陪我去,而是我未决定去!”艾妮不会轻易低头。
“如果他体贴你,应该主动提出陪你去嘛。”杜淮同样强硬。
“我也可以为了体贴他而不去的……我们嘛……”艾妮眨眨眼睛,突然小鸟依人地向宋杰偎过去,娇声说:“即使一个眼神,也能心意相通的。反之和生性傲慢的人说体贴这个词语的实际意义,无异是对牛弹琴喽。”
杜淮耸耸肩,一边用锁钥拧开柚木雕花大门,一边说:“并不是整天弄些小伎俩,说些好话儿讨你开心的男人就是好男人,我这种人虽然言行上不讨女人喜欢,但真实不做假!”
“如果你这种真实务必带上对女性的尊重的话,那是对的!”艾妮横了他一眼,自宋杰臂弯抽出小手,伸手拉过刚走完石子甬路跨上厅门大理石平台的安言。
“真好笑,女人一边高唱男女平等,一边就要享受特殊的服务,小姐,这世界女人和男人只是在生理上有些许不同而已,你们也必须吃饭洗澡去厕所,别搞特别对待好不好!”杜淮自然不会认输。
“谁搞特殊对待了?男人和女人谁负责煮饭洗衣抹地带孩子多一些?谁负责生孩子?特别是后者,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词表达的痛苦,男人可以在享受的过程中获得下一代,而女人是用生命作为代价而获得下一代的!你们怎么能和我们比?凭什么和我们比?”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总是这样……”宋杰一把搂回女朋友,偏心地哄道,“人家杜公子散慢惯了,怎么可能与事事理智、以人性为出发点的艾妮副教授相提并论呢,对不对亲爱的?”
“嗯,有道理……”艾妮哼了一声,却一把推开男友,拉过一直沉默不语的安言,“咚咚”地越过大厅的意大利真皮沙发,朝楼上直奔而去。
“站住!”杜淮立即喝住,然后对宋杰打了一个眼色,“我们一起上去!”
艾妮和安言站在楼梯间回头,看出二人神色有点凝重,连忙停住脚步。艾妮的反应比安言更为迅速,立即追问:“楼上有什么事?”
“没事,宝贝。这儿毕竟是陌生的地方,结伴看看会稳妥些。”宋杰奔上楼梯,亲热地把她搂在怀里。旁边的安言连忙闪开两步,讪讪地垂下眼帘,突然有些觉得自己的到来,是多余了。
身后的杜淮把她的不自在全看在眼里,便跨步上前一把拖住她的手向楼上走去。安言一愣,小嘴微微张着,小呆瓜般被人拖着前行。
别墅的二楼,左边是走廊和房间,右边是一个非常阔落的阳台。艾妮看看杜淮和宋杰凝重的脸色,非常识趣地拉着安言步出阳台。两个男人闪身逐一检查房间,感觉并无异状,杜淮便立即打电话给约好的保安公司上门换锁和加装防盗器。
两个女孩仍然站在阳台上东摸摸西看看的。阳台左边的竹架子攀着大片的青葡萄,一些果子硬邦邦地绿着,多看一眼就会有酸溜溜的感觉。
艾妮不停嘴地附在安言耳边问这说那的,安言便“嗯”“啊”“对”地应着,不时再加插一两道问题,令身为历史系副教授的艾妮更具说话欲。半天下来,两人一动一静,倒也相处得十分和美。
“两位小姐,赏脸去吃新鲜的刺身吗?”宋杰从阳台的门内冒出头来。
杜淮自他身后走出,“走啦,她们想吃自然会跟来。”然后望也没望过来,便带头往楼下走去。
※BOOK。※虹※桥书※吧※
第19节:我其实很天真(19)
“死杜淮,请人家吃东西也没半点风度,讨骂是了。”艾妮推开伸手要搂着她的宋杰,拉起安言一块跟上前,嘴里嘀咕着,“你看他,约了你来却什么都不闻不问的,要是我早自个儿坐船回中环了!”
安言讪讪一笑,不知要怎么回答,只好沉默。
“热心的艾小姐,或许安小姐早已明白杜淮的性情,所以不会放在心上的对不对?”
还是宋杰懂得说话,令安言非常容易地点了一下头,“是的,都是成年人……自己能照顾自己,不用太特别。”
艾妮“噢”了一声,噘嘴说:“不用特别?我看你们就是绝配呢,一个态度轻慢,一个逆来顺受……”
安言听得小脸飞红。宋杰在旁边瞄了个一清二楚,抬眼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杜淮,嘿嘿笑了两声。
四人穿过大街,沿途有不少摊档在售卖黑麻麻的虾酱和草药等货品,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微咸而苦涩的虾酱味道,待适应过来,那些味道会奇异地变成一股咸咸的腌渍香味。
周边有许多西式咖啡厅和酒吧,还有灯光微弱的中式零售店和露天餐厅,坐在里面的人,无论是金发的洋人还是黑眼睛的东方人,脸上皆一派悠闲,有点希腊小岛的风情。从天后古庙往前走,附近的露天酒家在门前摆满了红红绿绿的活动招牌广告,有些甚至摆到大街上去了。旁边一些敞开大门的村屋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麻将声,还有一些粤剧名伶的拿手小曲。
沿着海边向前走去,不远处就是现成的海鲜批发市场。四方的一个水泥平屋,前面的几根水泥柱撑在海水里,尾巴就搁在岸边的石堤上。
可能还是上午的缘故,很多渔船未返,鱼棚内不算热闹。杜淮瞄了瞄,也不向内走去,一个扭身往另一边木搭的船坞栈桥行去。
刚踏上栈桥,迎面就来了两个戴着竹帽儿、笑容满脸的妇人。
“先生小姐好,来这边吧,有最好的海鲜,鱼虾蟹贝螺样样齐全,又便宜又新鲜……”
“来这边吧,这边吧,我们的海鲜品种多样,又便宜又肥大……”
“这边吧,我们有最鲜甜的海虾和生蚝……”
此时,旁边的渔船上又急步走来几位女人和孩子,更是一个劲地介绍着、叫喊着。
杜淮和宋杰也真是磨人的家伙,偏就不上那些叫个不停的妇人的船,硬是向另一个衣着整洁、脸含微笑,却没有多嘴叫喊的渔妇走去。
上了妇人的渔船,一个皮肤黧黑的男人和两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蹲在船头用木桶挑拣着不同类别的海鲜,那男人一见他们,立即起身微笑点头,赶着到厨房准备去了。妇人急步走在前面,掀起花布帘子,把他们让进里边。
船舱不算阔落,只能摆三张小矮桌,却干净整齐。杜淮选了近窗的一张小木桌坐下,宋杰立即拉了艾妮坐在另一边,安言就坐在杜淮身边。
妇人连忙撩起两边木窗的厚布帘,让船舱更为光亮。然后奉上香茶,又捧上几碟开胃菜,是一些自制的小酸瓜和熟花生。
宋杰把脑袋凑向艾妮的耳边低声介绍着,似乎在说什么鱼怎么吃,又如何辟去腥膻和避免细菌什么的。
恋人就是有这样好呢,安言坐在旁边,不得不听着人家说体己话儿。
那对幸福人儿越说越亲热,几乎是脸贴脸儿的样儿。安言有点不自在地垂下眼睛,杜淮却一脸轻闲地看着窗外的海景,不时轻啜一口茶,似乎也不太想说话。
这时,男船主微笑着捧了一张干净的小桌子揭帘进来。这一家子好像都是挺爱笑,却又不怎么喜欢说话的脾性。安言朝桌上一看,上面摆着两把极为锋利的尖刀——左边那把刀身平直的应该是用来宰鱼,右边那边略尖圆的是切刺身用的吧。此时,那个年纪较大的男孩子提了两只大木桶进来。
男人把一条新鲜生猛的东星斑端上干净的砧板,并介绍说东星斑肉厚,口感较嫩,用来做薄薄的刺身最合适不过。男人在他们面前测试鱼的新鲜度,把手靠近微张的鱼嘴,鱼嘴立即大张,身子在桌面上跃动,尾巴左右打着,生猛得很。吓得安言低叫一声,随即瞄了瞄杜淮,发觉他一脸淡然,便轻轻吞了吞口水,不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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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我其实很天真(20)
男人介绍完毕,操起手中薄刀,利落非常地在鲜鱼身上上下翻飞着,众人只觉鱼肉被利刃分成四大块……又一轮快刀之后,白花花的肉片再度薄薄地贴在东星斑的身上。
男人把盛着鱼的大碟捧到他们面前——雪白无暇的鱼躺在晶莹的碎冰上,展开的两鳍如轻薄的风筝,保持着水中畅游的姿态,鱼嘴和尾巴在两头高高扬起,起片的脊肉打着圈叠在背上,仿似水中迭起的浪花,更是洁白透明。
宋杰先夹了几片刺身,沾上和了酱油的日本生磨芥末,体贴地放入艾妮口中。
“好吃吗?”
“嗯……”艾妮咀嚼了一会儿,嘟起小嘴“啵”地吻了吻男友的脸颊,“鲜美爽滑!人间极品!”
“喂喂!注意公众的视觉卫生!”杜淮横了二人一眼。
“关你什么事,看不过眼的话你也可以试一试耶……”艾妮得意地晃了晃头,朝他身边的安言呶呶嘴。
杜淮脸无表情地夹了一撮刺身,放进嘴里。
此时,那男人从另一只木桶中捞出一大捧深海甜虾。这些虾已经在冰水中浸泡了一阵子了。男人把虾去壳,露出粉嫩的肉,只留下有棱有角的虾头,用洒满碎冰的碟子盛好。甜虾天生一副红通通的模样,排成圈铺在冰上,十分美丽,分外诱人。
宋杰“嘘嘘”拍了两下手,干脆取过一只冰桶,叫男人捧了一大把乱蹦乱跳的生虾进去,“砰”地放在桌上自己剥壳,然后沾着地道的酱油一边品味,一边为身边的女友服务。之后,他们又试了一些石蚝、海胆、八爪鱼和带子等,同样鲜腴肥美,口感爽滑,甚是诱人。
中午时分,四人捧着饱饱的肚子从船坞步出。漫步越过长街,穿过沙滩,缓缓登上山坡。走至半腰,回身一望,眼前豁然开朗——海面被云影分割成一朵朵的蓝黑与翠绿,山脊和海角气势雄伟,不远处的村落,三层左右的小型别墅一间紧接一间掩影在凤尾竹丛之中,仍然依稀可见小街小巷左穿右插,恍如一个小小的宁静的水边村寨。
四人呼吸着清爽的海风和烈日烘烤泥土的清香,心底涌起如丝缎般温柔的遐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重重地呼出,人有点轻飘而迷幻,仿佛真的可以超然物外,舍弃一切最难舍弃的情感,原谅所有不应该原谅的人。
不过,正午的阳光实在是太热情了,他们享受了一会儿,也不得不快步走回别墅。
回到别墅之时,锁全部换过了。保全公司的人交还杜淮大把的锁匙,拿了支票回店子复命。
别墅二楼的主人套房被宋杰和艾妮不客气地占据了,这对已经订婚的男女,自然是要名正言顺地享受二人世界。安言和杜淮则住在走廊末门对门的两间客房里。
睡了个饱饱的午觉后,艾妮提议到洪圣爷泳滩畅游一番,语音刚落,也不等众人点头,早已冲回房里拿了泳衣毛巾,然后匆匆出来向门外跑去。宋杰本想窝在别墅里看影碟的,现在也只得紧追了出去,只怕有不识相的狂蜂浪蝶把艾妮给看亏了去。
沙滩不算人多,大部分是年轻的男女,一双一对的,羡煞旁人。安言坐在太阳伞下涂着太阳油,眼睛半垂着,眼珠儿不时地转动。她其实在偷看杜淮,却又扮做不是在看他的样子。每每杜淮转身面向这边之时,她会飞快地把视线投向正在嘻嘻哈哈打闹的宋杰和艾妮。
定着眼睛望了艾妮一会儿后,感觉周遭安全了,她又在不改变脖子姿态的程度下搜索杜淮的身影……然而,这回却看不见那健硕的身影了。
安言心一跳,连忙抬起小脑袋四处察看,终于望见几乎游至警戒线的杜淮——金色的阳光下,不时显现出一身略显棕色的健硕身躯,有力的臂膀划破一层又一层的海浪,似乎在浩瀚的天地间,他同样是傲岸的,出众的。
安言记起几天前他救她免被熟食车相撞时的那一次搂抱……或许,那一次是他和她之间惟一的亲密接触了,想到这里,内心竟是无可抑止的落寞。
他为什么会邀请她到这里度假呢?她果真赴约了,为何他又冷然慢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