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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能打败秀达,那应该也能打败我吧,来,咱们比划一下,让我看看你的功夫到底有多高!”
“不要。”
百草继续写作业,头也不抬。
“那等你写完功课,咱们再比试?”晓萤兴奋地说。
“……不。”
“为什么嘛!比试一下又怎么了,大不了咱们都小心一点,不要踢伤彼此就行了嘛……”
“晓萤——!奶奶的电话!”
隔壁房间传来范婶的喊声,晓萤不情愿地磨蹭了一下,禁不住妈妈连声呼喊,高声应了声:
“哦!来了啦!”
房间里安静下来。
百草轻轻嘘了口气,她停下手中的笔,脑海中又闪现出傍晚时分松柏道馆的弟子们在庭院草地上练功的画面,白色的道服,充满力道的喝声,飞旋、转身、踢腿……
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才能从偏僻的乡下回来。
什么时候她才可以回到全胜道馆。
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再想下去,埋头写完英语作文,又准备预习明天的物理课内容。
物理课本应该在光雅帮她拿出来的大手提包里。
她起身去床边打开那个包,翻找着,忽然,一个白色的信封跳进她的视线。这不是她的东西,她怀疑地打开信封——
里面竟然是一叠钱!
每张都是十块的,有新的有旧的,全部加起来竟然有二百多块!
这……
百草呆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猜测这些钱和这个信封的来历,难道,难道是光雅……
“砰砰!”
有敲门的声音,然后一个小弟子探头进来,对她说:“你是戚百草吗?师父找你。”
******
夜色黑漆漆的。
跟在那个小弟子身后,百草默默地走着,一直走到寂静无人的练功庭院,旁边隐约有几个黑色的人影闪动。
她停下脚步,目光扫向那几个迅速将她包围起来的人影,说:
“你们想干什么?”
“哈!你还问我想干什么?!”漆黑夜色中,秀达脸上的怒气和怨恨依旧明显得让人无法忽视,“你知不知道,师父从来没有说过我!师父一向对我很好很好,他最疼我了!可是今天因为你,我被师父骂了!”
“……”
“我都是被你害的!你这个害人精!扫帚星!你把全胜道馆害了,被赶出来,就又来害我是不是!我才没有那么好欺负!”
“原本我都忘了你是谁。”百草抿紧嘴唇,说是她害了全胜道馆的那句话刺得她心里痛缩了下,忍不住冲口而出,“是你自己喊住我,自己把事情说出来的。”
“你……你……”
秀达气得伸手指住她,尖声说:
“你说你忘了我是谁,是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百草深吸口气。
晓萤好心收留了她,馆主大人和夫人也不介意她白吃白住,对她那么好,她不想惹是生非。
“来吧!我正式向你挑战!”
秀达怒瞪着她,直挺挺站到她的面前,高昂起头,摆出凛然高傲的模样说:“上次是我小看了你,所以败给你,这次绝不会再输了!”
百草沉默地站着。
“你干什么?!你像一根竹竿一样杵着是什么意思!我说了,我要挑战你,你耳朵聋了是不是?!”
“我不要跟人打架。”
“打架?这不是打架,是比试!”
“如果要比试,等我回到全胜道馆,你堂堂正正地来跟我比试。”她凝声说,“这样鬼鬼祟祟地私下打斗,有违习练跆拳道的精神。”
“哈!哈!”秀达气不成声,“等你回到全胜道馆?我看全胜道馆一辈子都不会再要你了!那我就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洗清耻辱了?!”
“我会回去的。”
“不可能!”
“我会回去的!”她握紧拳头。
“不会不会不会不会不会不会!就算你在全胜道馆的大门外面磕头磕死,人家也不会再要你了,谁都不会要你!”
“你——!”
百草气得脸都白了,她的双手握紧颤抖起来,秀达得意地在她面前晃,说:“怎么样,出手啊,出手啊!”
“白痴!”
她咬紧牙关,忍住胸口狂窜的怒火,转身往回走,一眼都不想再看见秀达那张脸。
“戚百草——!”
一道凌厉的风声从她身后袭来,伴随着秀达愤怒到失控的尖叫,她条件反射似的想要立定转身回踢过去,右腿已经提起,脑中却想起师父以前一遍又一遍的教导。
她心中一痛。
不知师父远在乡下有没有听到她被赶出道馆的消息。
“砰——!”
秀达的腿狠狠踢上她的脑袋,“轰”地一声巨响,仿佛晴空中巨雷炸开,她的身体顿时被踢得飞出几米,眼前漆黑,重重摔在草地上,脑子和胸口疼痛沉闷得翻腾欲呕。
冰冷的草地上。
她用足全身的力气挣扎着要爬起来,不想这样丢人地摔到在这些人面前,可是她好难受,脑中是混沌的剧痛,依稀听见有人的声音。
好难受……
在陷入更深的黑暗之前,仿佛面前有一个人影蹲下身,将她抱起来,鼻尖传来若有似无的一点点消毒水的气息。她想要挣扎,然而又是一阵漆黑的眩晕向她袭来……
“秀达!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偷袭她?”
跟随秀达一同来观战的松柏道馆弟子们惊恐地呼喊起来,秀达愣愣地瞪着那个昏倒的女孩子,又愣愣地看向正抱着她的那个人,脸色惨白如纸。
“我……我……”
******
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她好久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沉得她无论怎样想要挣扎着醒过来,都依然被梦境一次次拉扯回去。她睡着,可是睡得很不安稳,她还记挂着要早点起床,清晨还要练功,她已经学会旋转飞踢了,但是踢得还不够高。
师父说她的力量很好,但是速度还可以更快些……
师父……
师父……
她拼命挣扎着,努力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似乎听到远处有鸡鸣的声音。天亮了,她该起床了,她不可以睡懒觉!
光线一点一点从睫毛的缝隙处弥漫进来。
头好痛!
低低呻吟一声,她吃力地伸出手抱住脑袋,又是一阵剧痛,痛得她差点吐出来。
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突然,她猛地坐起身,这是松柏道馆!她还没有帮范婶料理好食物,还没有开始洗衣服,还没有开始擦垫子!
顾不得脑袋里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
“你醒了。”
房间里有股淡淡消毒水的气味,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从窗前的书桌旁起身走过来。清晨的阳光洒照在他的身上,面容被光芒映得有些看不太清楚,只听到他的声音如同透明的水晶,干净得不可思议。
是她昏倒前那股消毒水的气息。
很干净。
百草恍惚地看着站在窗前的那个少年,觉得他是那样的不真实,就好像他的全身都被消过毒了一样,洁净得仿佛闪耀在他身边的阳光都格外明亮。
“你刚受了伤,起身不要太猛。”
清晨的阳光里,少年向她走来,手里拿着酒精棉球。他把她额头的纱布揭开,仔细观察一下,又用棉球擦拭她的伤口。
很凉。
那冰凉微刺的感觉一下子从额头钻进她的身体里。她轻轻打个抖,咬住嘴唇,不知怎的却将目光避开这个少年,望向自己的脚尖。
“头还晕吗?”
“我没事。”她低声说。
“你摇摇头。”
“……?”
“如果头晕,可能会有脑震荡的危险,必须去医院检查下。”少年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我没事。”
她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秀达那一腿踢过来的时候,虽然她没有反击,但是顺势侧身,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道。至于会晕倒过去,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的关系吧。
“好像是个很固执的女孩子啊。”
少年似乎微笑了。
她能听出他唇角笑容绽放的声音,就像露珠轻盈地从花瓣上滑落,她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看着她的额头。
“百草——!!”
房间的门被用力推开,晓萤像一阵风一样冲进来,看到站在地上的她立刻扑过来,担心地喊:
“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我昨晚说要在这里陪你的,可是初原师兄说不要打扰你休息!所以我一起床就跑过来了!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要不要紧啊!”
“我没事了。”
百草露出一抹笑容,看见晓萤眼睛里的红丝,心知昨晚可能害得她也没睡好觉。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吧,哎呀,你的额头怎么肿得这么高啊,还说没事!那你今天还能上课吗?要不我帮你请假,你好好休息一天好不好?”
“我很好。”
说着,她又转身对那个少年低头说:
“谢谢你。”
“啊,对!”晓萤好像这才注意到,手忙脚乱地对少年说,“初原师兄,谢谢你照顾百草!谢谢!谢谢!”
初原师兄……
百草悄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见他面容里果然和馆主夫人有几分相似,宁静俊雅,有珠玉般的光华。
走出房间的门,百草注意到那是一间独立的小木屋,前面有一条静静的小溪流淌,屋子周围种着些植物,前面是一棵老榕树,枝叶在初春的晨风里沙沙作响。
“哼,臭秀达,居然敢偷袭你!看来非要好好教训一下他不可了!”
晓萤气哼哼地说,转念又笑起来。
“不过,估计这次他也惨了,师父肯定饶不了他!师父已经罚他在练功厅跪了一夜,现在正在所有师兄弟和师姐妹面前教训他呢!走,咱们看看去!”
她拉着百草就往练功场的庭院跑,只恐晚了就看不到热闹了。
“师父——!”
“师父!”
“师父——!!!!!”
远远的,一片惊恐的、慌张的、不知所措的呼喊哀求声从庭院方向传过来,晓萤错愕地站住,百草凝神看去,见秀达正在前面泪痕满面地跪在草地上,死死抱住喻馆主的腿,大哭着:
“对不起!师父,我往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师父,不要把我赶出去啊!”
除了若白和初薇,松柏道馆的弟子们跪了一地,全都替秀达哀求着:“师父!原谅秀达这一次吧!”
一个女弟子跪在最前面,脑袋磕在地上,拼命地喊:
“师父!秀达还小,他不懂事都是我没有教好他,您惩罚我吧,或者把我赶出去都行!求求您,师父,求您不要把秀达赶出去,他喜欢跆拳道,他喜欢松柏道馆!如果您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亦枫也长身跪着,恳求说:
“师父,秀达年少气盛,只是一时冲动才做出错事,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吧!”
“师……师父要把秀达赶出松柏道馆?”
晓萤震惊地说,呆呆地站着,她想过要好好教训秀达一下,可,可是师父要把秀达赶出去吗?她茫然地扭头,见百草正沉默地望着前方痛哭失声的秀达。
“学习跆拳道,是让你们强身健体,不是好勇斗狠。”不去看紧紧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的秀达,喻馆主叹息说,“你走吧,像你这样如果继续学习下去,将来只会为恶社会,恃强凌弱,还不如从此远离跆拳道。”
初薇从喻馆主身后不忍地看了眼秀达。
若白的面容依旧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听见。
“师父——!”
跪在最前面的女弟子和秀达大惊失色,秀达更是哭得喘不过气,用全身的力气抱紧师父的腿,仰着脸哭喊着:
“我没有好勇斗狠,也没有恃强凌弱!!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输给全胜道馆的人……不甘心被取笑输给一个女孩子……师父!我真的没有!我不会给松柏道馆丢脸的!我绝对不会为恶社会的!师父你相信我啊!”
喻馆主沉痛地说:
“如果只是私下挑战也就算了,但是在对方拒绝应战的情况下,你居然施以偷袭,违背了习练跆拳道最基本的道德。”
“我……我……”
秀达哑口无言,泪水哗哗地流着。
“他没有偷袭我。”
在松柏道馆所有弟子的震惊回首中,百草走到练武场中央,看了眼哭得快晕过去的秀达,说:
“喻馆主,秀达没有偷袭我,在他出腿前,他已经出声告诉我了,我也听到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