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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孟姐。是啊!都32了,岁月已经在你我的身上偷走了十年的光阴,那时候是孩子,现在想当也不行了。听到生日歌了吗?真巧啊,刚刚我正要许愿你的电话就来了,你帮我许个愿吧!你的愿望就是我的。”
“雨山,我不许你这么想,在我的眼里你永远是一个年轻坚强的男人。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不用了,我的生日宴会就要结束了,真的。今年的生日过得还是比较开心的,我自己做的长寿面,还煮了三个鸡蛋,又接到你的电话,我就已经满足了。”
“那好吧!我在电话里给你唱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她一唱起来又让我有点儿难受了,特殊的日子是因为特殊的事儿才让我们能永远记住。
她唱完后我说:“谢谢你,孟姐。你许愿了吗?我要吹蜡烛了。”
“我许了一个我们共同的愿望,是希望小雨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对,这也是我最大的愿望。行了,我自己该吃蛋糕了,哪天有心情了再给你打电话,我挂了。”
这个晚上一根根儿小蜡烛亮了很长时间,我没有把它吹灭,只是一杯杯地连着往肚子里灌酒,长寿面吃了一口,鸡蛋吃了半个。生日快乐歌一晚上在那儿反反复复地唱着,像寺庙里念佛经一样絮絮叨叨的。
我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电话铃声出奇的刺耳,我把被子蒙到脑袋上不想去接,但是它一直在那儿执著地响个没完,像是故意挑衅。我气愤地跳下了床,接起电话没好气儿“喂”了一声,但那边没有动静,气得我哆哆嗦嗦站在那里刚要骂,那边传来了我老爸急促颤抖的声音:“你妈快不行了,赶快来咱家旁边儿的医院!”
淡淡的忧伤36
? ? 我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穿上衣服的,我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出门的,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医院的。醒过神儿来的时候我已经气喘吁吁地身处在医院门口乌云密布的黑夜之中了,我浑身哆嗦着,在心里念叨着:“老妈,我求您千万别出事儿!”老妈的神态、老妈的声音、老妈在我梦中的泪水,所有关于我爸妈的记忆都在我脑袋里狂转,我向医院的主楼疯狂地奔跑着,而这飞快挪动的双腿好像不是我的。
在长长的走廊尽头,我看见我老爸坐在一张椅子上低着头,我飞快跑到他老人家面前。老爸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我,他的眼中没有泪水但却充满了绝望,他又站了起来,还是一直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我能看出来他想说,但是他没有说出来。这时我不敢问,我真的不敢问他,我怕我听到我老妈不幸的噩耗,我情愿我老爸永远望着我,不要说话,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是他在瞅着我很长时间后,终于低下了头,随即很用力地拽着我衣服的袖口向一边走去。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他停下了,我抬头看到那大间门的上边写着让我彻底心如死灰的三个字“太平间”。我站在门口,腿在拧着劲儿地哆嗦,我走不进去了。甚至连眼前的门我都推不开。我爸在我的身后把门推开了,我看到了,我在门口就看到那个屋里放着一张铁床,上面躺着一个人,盖着惨白的布单,我爸走了进去,走到那个床边轻轻地拉开了上面的白单。一瞬间,我脑中一片空白,腿一软栽倒在地上,老妈慈祥的面容无情地闪现在我的面前。她躺在那里,她很安静,她的表情和神态都如平常般地温暖对着我,好像在睡觉,在故意不理我这个不孝的儿子。我坐在地上靠着铁门,心里像被千刀万剐一样,我想哭,但张着大嘴哭不出声音,我想流泪,但所有的泪水此时都在倒流,灌进我的心里。我趴在潮湿的地上向前爬,一点儿一点儿地向前爬,爬过了一段这辈子也无法再缩短的距离。我爬到了我老妈的身边,爬到我老妈可以触及我的地方。我颤抖着拿起她的双手,那双手还是像往常一样冰凉,我握着她的手放在我的脸上,用它抚摸着我的脸,用它紧紧地抱着我麻木的脸,时间在此时戛然而止。
我在我老妈的面前瘫坐着,抱着她的双手,一直抱着。过了多少时间我不知道,更没有感觉。我老爸靠着墙站着,眼神盯着我们母子始终没有放开,后来他走到我妈身边把她的双手从我的怀里抽走,平放在铁床上,然后把那个白单慢慢盖上,回过头来一句话也没说,从后面抱着我的腰把我死死地拖了出去。他把我拖到了走廊的椅子上,之后他也坐在了我身边。我窝在椅子上不想动弹,好想我能就此睡去,睡得越死越好,永远都不要醒来,那样就能永远在心中在梦中陪伴着我老妈了。我老爸掏出一盒烟,哆哆嗦嗦地拿出一根儿塞到了我手里,我睁开了眼睛侧着身把烟放到了嘴里,老爸干枯的手颤抖着又掏出了打火机给我点着了。之后他也半躺着,身体完完全全地靠在了我的身上,他狠狠地吸了几口烟,沙哑着开口说话了。我爸小声地叨咕着说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老妈还是好好的,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下楼散步那一会儿再上楼时,就发现我妈已经不行了,他说他要是不在下面走那一小会儿,我妈肯定没事儿,但是我们谁也不知道我妈竟然有心脏病。
我老爸目光呆滞地跟我说他累了,他要回家了。这时我抬起头才注意到我老爸这一晚的变化,他的脸色像白纸一样的苍白,一夜之间他老人家的鬓角竟然完全白了。我紧紧地搂着他,慢慢向门口走去,走到医院大楼的时候,我惊呆了,彻底惊呆了,眼前整个的世界都为我老妈穿上了洁白的孝衣,清晨的阳光反射出耀眼的白光。这是这个冬季的第一场大雪,在这个让我悲痛欲绝的日子,它飘飘扬扬地飞落下来,铺天盖地地覆盖了所有的一切,正如我的悲伤。我老妈的后事一定要风光大办。我给少将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这个消息,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电话那头少将就已经挂了电话,他一定跟我一样难以接受这个消息。我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慢慢坐下,屁股下面坐着厚厚的积雪,紧闭着双眼仰起脸对着天空,飘飘摇摇的雪花中我老妈的笑容又一次清晰地浮现,思绪带着记忆又一次跟着老妈飘走了。
在那里坐了很长时间,屁股下面的雪已经全部融化了,又冻成了冰,把我的裤子和地面紧紧地粘在了一起。我被人轻轻推了几下,抬起头看见少将和于凯站在我的面前,眼圈里挂满了泪花。我想站起来,但用力地试了几次都没有起来,下身都已经麻木了,他俩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抬了起来,扶着我向里面走去。推开太平间的门我不敢往里走,怕我自己再一次不受控制,他们俩进去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少将趴在我老妈身上满脸泪水无声地哭着,于凯跪在他的旁边泪水在眼里转悠着,一个连着一个地磕着头。这些混蛋有一个算一个,我老妈经常骂他们,但同时也很喜欢这帮孩子。少将跟我妈的感情深,除了我之外,老妈经常念叨的就是他了。他们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我身边小声地说,那些混蛋朋友他们也都通知了,现在都在外面忙着给我老妈准备后事。听完这话我心里一阵温暖,我老妈一定也能高兴她的这些孩子来为她老人家送行。这时孟姐从走廊的另一侧急急忙忙地向这边跑来,跑到我的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把我抱住了。
葬礼上来了很多人,家里的亲戚、我的朋友、我老妈的同事和朋友、我老爸的同事和朋友,接连不断地到来。孟姐、少将、于凯、王齐、威子,还有老太太,这些人都陪着我在灵堂的一侧跪成一排,对着客人磕着头。所有的仪式我老爸都没有参加,他已经心力交瘁,不能来跟我老妈告别了。
淡淡的忧伤37
? ? 老妈的去世把我沉睡已久的全部记忆都唤醒了,如梦至天涯,开始认识到自己的风餐无度了,也不想再如此荒诞下去。为了我老妈,前面的路我也必须去走,而且一定要走好。
我在家里陪了几天我老爸,他的话明显少了很多。有几次散完步回到家他就对着我不由自主地问:“你妈怎么还没做饭?”然后又自己想了想接着摇摇头又说:“啊!忘了,死老太太已经走了。”我在旁边看着心痛不已。
于凯他们不断给我打电话叫我出去散散心,他们了解我和我妈的感情。少将来过我家一次,坐在那里陪我老爸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他的情绪跟我一样的低沉。也许有人评价我们这些人是逆子,是败家子。可是又有谁能够知道,在我们的心里,不管在哪里,不管发生了多么大的事儿,哪怕是威胁到生命,只要我们还有个家,老爸老妈都还安好,这对我们来说就是底气和信心。
我的老妈已经离开了,而老爸也已经苍老不堪了,这几天我亲眼看着他老人家的头发一点儿一点儿在变白。我现在能够努力做到的只有让他在我的身上不要留有遗憾,尽量满足他对我的要求。在老妈去世的头七,我跟我老爸买了些纸钱给我老妈。回家之后我老爸出去买了很多菜回来,接着一个人跑到厨房里忙活起来,我进去好几次想帮他都被他赶了出来。他老人家折腾了好长时间弄了一大桌子的菜,那些菜有好多都是我老妈爱吃的,而以前我老妈求他下厨房做几道菜,他总是嬉笑着躲开。我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以前给他买的酒,启开后我给他倒上了。我们爷儿俩都沉着脸谁也不想说话,只是一杯又一杯往肚子里灌酒。喝了很长时间,一瓶酒喝没了,我又去拿来了第二瓶。这时我老爸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对着我说:“儿子,我想你妈,每时每刻都想,这把年纪留下我一个人孤单地生活我受不了。”我的眼泪也跟着我老爸往下流,喝了口酒我哭着说:“老爸,我也想我妈,但你并不孤单,还有我陪着你。我老妈肯定也希望我们爷俩能好好活下去。”我老爸接着说:“傻儿子,我自己孤单其实我并不怕,但我就是不忍心看到你也跟我一样,我现在惟一的目的就是等死。但我还不能马上去死,那就是因为有你,我现在走了,到那边都没法儿向你妈交代,我要替你妈看着你成家,看着你安定,还有见见我们的孙女。”我坐在那里抽着烟说不出话来了,我知道我老爸也早就想见小雨了,可是这位老人家就是不说,不像我老妈整天念叨着,但是到最后还是没有见到。
早上起得很早,下楼买了些油条豆浆拎了回来,进屋后看见我老爸也起来了。我陪着老爸简单吃了几口,然后我跟他说让他自己多注意身体,我的公司关了我得想想今后干点儿什么,总这么闲着也不是办法。我还向老爸明确保证等我干点儿什么安定下来之后,马上去接小雨过来跟我们一起生活。听了我的话,我老爸拍拍我然后笑了一下。这是他这些天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笑脸,这个笑容让我的心踏实了许多,同时也恢复了生活的勇气和力量,让我去接受日后一个个幸福或恐怖的时刻。
淡淡的忧伤38
? ?开车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世界早已经冰天雪地了,脏乱的楼房都显得干净无比,放眼望去,一切都清澈透明,晃得我睁不开眼睛,我把太阳镜翻了出来戴上。这是孟姐在广州给我买的LV的太阳镜,戴上它,我心里不由得有点儿想孟姐了。我先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装修完还没有仔细看看老妈就出事儿了。我各房间转了转,虽然还有些杂乱,不过布局和整体的感觉让我顿时心情好了许多。我先打了个电话给老太太,让他通知那些混蛋中午到阿一鲍鱼,我请他们吃饭。我老妈的去世可以说是对我们这些哥们儿间情感的一次检验,他们陪着我冰冷的地上整整跪了三天,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没有一点儿话说。打完电话我洗了个澡刮了刮胡子,然后穿上厚一点儿的衣服,精力充沛地走了出去。
我走进包房的时候,他们已经全部坐在那里了。老太太看见我进来,马上站起来笑嘻嘻接过我脱下来的外衣挂在一边儿,嘴里还在夸张地说着:“妈呀!我的雨山大哥,你想装鬼呀?怎么瘦成这死样儿了哪?”
“没事儿,最近减肥,是不是更有魅力了?”大伙都笑了,看见我没事儿他们也放心了。
少将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让出他身边的椅子拉我坐下,看看我说:“雨山,注意自己身体。这些日子你身上的事儿太多了。”
我拍了拍他,举起杯说:“行了,啥都别说了,我都明白。这次谢谢哥们儿,我自己先干了。”
我仰起头刚要喝,被王齐在旁边用手拦住了,他瞪着眼睛跟我说:“别净唠屁嗑,你妈不是我们妈呀?尽孝是我们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