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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忧伤-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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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是我扎的,是他自己扎的。”我接着又看了一眼王齐,他冲着我嘿嘿嘿地傻笑着。他们的这个结局,我确实是往死了想也想象不到。我和他们俩聊天一直都是激动得要死,快到中午的时候兰兰到厨房去帮孟姐做饭,他们带来了一些自家种的菜还有家鸡,王齐还特意杀了一头猪,给我带了一条猪后腿和一个大猪头。
  王齐自己一个人刚回到农村的时候,每天就是战战兢兢心急如焚地等着某些事情的到来,我能想象得到这老家伙那段日子的难耐与痛苦。后来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到了,兰兰找到了那里,王齐做好了一切准备站在兰兰面前,拿着把刀让兰兰杀了他,按照那小姑娘的脾气思路来分析,她肯定会接过刀就是一下子。但出奇的是兰兰那天并没有动,王齐本来自己心里就有愧疚,所以那时他特别想让兰兰帮他解脱,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这些虽然有点儿傻了吧叽的冲动,但都是可以理解的,如果哪一天孟姐说要我死,甭管有没有理由值不值得,我想都不想马上就结束一生,再说这一生能在你甘心情愿的时刻闭上眼睛,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虽然兰兰和王齐怎么怎么打怎么怎么干,但兰兰在王齐心中的地位和重要程度,跟我心中的孟姐基本上不差上下。王齐在那时没有办法了,兰兰就死死盯着他一动不动,在那种情况下王齐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最后自己一狠心一咬牙就拿起那长长的大刀插进了自己的肚子,据兰兰说,王齐闭上眼睛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爸、妈、老婆,还有我的兄弟们。”然后昏死过去了,兰兰说她后来想起王齐说的这句话感觉贼他妈搞笑,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但当时兰兰就像疯了一样背起奄奄一息的王齐就跑,先背到村里卫生院,后来又以最快的速度转到了城里的医院,幸好抢救得及时他又走了回来。没死了的原因是没扎对地方。
  这时我问王齐:“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给自己留一手哇?!以咱们这帮混蛋的经验,想扎死人还不知道往哪儿扎?”兰兰从厨房里探出脑袋说:“我也一直这么认为的,但他这个混蛋就是死活不承认。”王齐笑着打了我一下说,自己想要把刀扎进自己的身体里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万念俱灰,根本没去考虑别的。挨刀子的滋味不用他说我当然知道。王齐被抢救过来之后住了两个多月的院,住院期间兰兰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着他,后来兰兰告诉他,她来找他确实是让他负责的,但并不是想来杀了他,换了以往她肯定会杀了他,然后自己再陪着他一起死,不过那时她已经有了五个来月的身孕了,她所有的舍不得,就是不想让自己肚子里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孩子就这样消失。其实他俩在我酒吧里打架的时候,兰兰就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她一直嘴硬就是没说,只是追着王齐结婚,因为王齐呆儿呵的一直吊儿郎当地不着急,所以才干起来的。大难不死的王齐突然什么都彻底明白了。两个人就在乡下结了婚,在那场简陋的婚礼上,王齐专门空出了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菜,还摆了九个倒满了酒的酒杯。王齐说那是给这些兄弟留的位置,无论这些人到不到场,在他心里这些位置他一定要留出来。现在两个人在那个小镇上开了家药店,生意还行,正好够吃喝穿住的,每天高高兴兴快快乐乐。那种生活让他描绘得让我也贼羡慕。
  王齐说,这些兄弟的事情他也都听说了,他不敢跑过来,怕自己受不了,但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每天孤单单的也是一样的受不了。现在终于所有的事情都平息了一些,他才敢出来。第一,是来看看我,经历了这么多,他最担心的人就是我。第二,他想小雨了,说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梦见过小雨好多次。第三,让自己的儿子见一见他干爹干妈。还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八很多理由,但都是不重要的了。其实他不说我也明白,即使放弃了,即使现在幸福了,他依然会摆脱不了追忆那些年轻冲动的日子,因为那些就存在他的生命中,占去了一大部分的位置。
  我跟王齐喝了点儿酒,唠得很高兴,至少在近期内这是我最高兴的一天了。吃完饭王齐说他想要听小雨弹钢琴,还说听完他就回去了。我比较坚决地留他在这儿住两天,他说什么也不干,兰兰抱着孩子说王齐,其实他是怕住下了再也狠不下心离开了。小雨一听他们要走了,就跑到屋里坐到钢琴前想了半天,然后弹了起来,弹的是那首《送别》。我们几个站在那里听着这个曲子,心里都不是滋味儿,酸了吧叽地难受,兰兰把小雨抱了过来亲了好多下,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件红色的小毛衣,还有一条小围脖一个小帽子,说是她前两天织的。我站在那里看着她们,真的是搜索枯肠怎么想都想不出兰兰坐下来织毛衣会是什么样子。变了,真是变了。他们又翻过了一道坎,又向前走了一步。送他们到楼下时,我对他们说:“好好过吧!你们将会是这些人中最幸福的一对。”王齐看了看我想了一会儿说:“你也一样,无论别人怎么样了,我们还得面对自己的生命。”我没有再说什么,孟姐和兰兰走在前面亲近地聊着,王齐沉默了一会儿又低声说,他说他现在在家里供奉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每天早晚他都会跪在那里为我们这些兄弟祈祷。
  王齐上车的时候,冲着我摆了摆手说了一声“再见”,这两字让我猛然感觉到浑身不舒服,我怀疑这声“再见”会不会有别的意义,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不管什么时候分离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两个字,我站在那里愣了好半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孟姐挎着我往回走的时候,我跟孟姐说:“老婆,过一阶段咱们也搬到我老爸那里去吧!酒吧我也不想干了。”孟姐停下来瞪着眼睛惊讶地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说的是真话?太好了,太好了,我这不是做梦吧?”我掐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搂着她走回家里。说实话,过王齐他们那种生活,以前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那不是我想过就可以过的,并非舍不得放弃什么,是因为无法脱离自己的心,我认为我现在可以了。
淡淡的忧伤74
  ? ?这些天我晚上还是经常做梦,梦到那天威子婚礼上的场景和他跟我说的话,接着就会出现他死的模样,再就是看到其他的一个个兄弟死的时候的痛苦表情,而且梦境都特别真实,血肉横飞的,每次都是满头大汗地被惊醒。我还养成了个破习惯,或者可以说是毛病,就是喜欢拿起电话又放下,有的时候没事儿就掏出电话看看有没有未接电话。孟姐看着我这个举动也感觉非常奇怪,其实原因很简单,我是闲得无聊想找个兄弟聊聊,可每次拿起电话才想起来,我已经没谁可以找的了。前些天孟姐原来按摩院的一个小姐来我们酒吧里喝酒,结果她贼兴奋地拽着孟姐说个没完,当时我就站在她们身边,所以她们的聊天内容我正好听见。那个女的长了一个特事儿的大嘴,说最近长春出了一个超级大款,特别豪爽,往出扔钱像划拉头皮屑一样,每天晚上出没于各个豪华的娱乐场所,小姐亲他一下他就给好几千。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看了她一眼说,哪有那种傻×,要是有就是从原始森林里跑出来的,一辈子没见过女人。再就是钱不是正道来的,嫌烫手,着急往出扔哪!那女的一听连忙说:“韩哥,你还别不信,我就陪过他,当晚他就给了我五千,那个人好像叫什么凯,你等会儿,我想想,对了,反正他不是叫李凯就是于凯。”
 
  我一听就瞪了她一眼说:“叫什么有你屁事儿,得到钱你就偷着乐得了。”不过这时我心里在想,于凯是彻底报废了。
  小雨也放寒假了,每天就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呆着,很少到楼下去玩。有的时候我领她下楼,楼下的小孩儿见到她都很尊敬,叫她一声小雨,看到这时我就想乐,小雨那感觉就像个大姐大一样说一声“去玩去吧!”然后那些小孩儿才跑着去玩了。我问小雨:“他们为什么怕你?”小雨笑着说:“他们不听我的我就打他们。”我连忙瞪着她说:“我不是说过不让你打人了吗?”小雨委屈地说:“我也没有打他们,我一吓唬他们,他们就哭了。”听她说完我就笑了,这孩子还真像我。有的时候我想是不是该管管她了,后来看看楼下的那群孩子,他们摔个跟头都哭半天,看见生人就不敢说话,躲到大人的身后,也没什么好的。小雨从回来到现在,我见到她哭还不到三回,有一次在酒吧里,她非要自己做果盘吃,切水果的时候把手切了,她都没哭,但后来我看见了说了她几句,她哭了。其实我当时也是心疼她。不做父母不理解父母心,这句话真对,我现在知道做父母有多么难了。父母从把你一生下来就开始心疼,你吃不饱他们心疼,你吃撑了他们更心疼,你在外面吃亏了他们心疼,你在外面占便宜了他们怕你犯错误,打你骂你他们还是心疼,哪怕你只是身上割了一个小口,让父母看到一样是心疼。这样的疼其实每时每刻都在跟着做父母的人,直到他们把这个重担交给他们的孩子去疼孙子,即使这样父母不到死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子女。我对这个女儿,真的像俗话所说的一样,放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掉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只要每天看着她的小样儿我就心疼,总想把她捧摆在自己的面前仔细看,怎么看也看不够。
  今天我刚一进酒吧就看见白天傻了吧叽地坐在里面等我,他手里拿着一封信,扔到了我的办公桌上说:“楠楠从南非给你寄来的。”我看了一眼那封信没有动,然后又看看白天说:“最近怎么样?”白天叹了口气说:“还能怎么样?就这样了,每天忙忙活活,我估计一直到死也就这样了。昨天接了个案子,一个特别朴实的农村老头儿亲手把他儿子给杀了,不过他儿子是罪有应得,完全一个禽兽,我想争取好好给那老头儿辩一下,够我忙的了,还一分钱没收。”我笑着看看他说:“行啊!有觉悟了。”他瞪了我一眼,然后站起身说:“我走了,没工夫跟你闲扯。”说完他就走了,我坐在那里,把桌子上摆的那封信拆开了,里面的东西掉在了桌子上,是一堆花花绿绿的信纸,还有一张照片。我拿起照片看了一下,一个长得又高又大的老黑鬼把楠楠搂在怀里,楠楠伸着双臂张着大嘴开心地笑着。这个笑容在她的脸上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我翻过来看了看照片的背面,写着一排小字:“看我高兴吧!我原来只知道伤心是那么的容易,现在才发现原来快乐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死家伙,你一样可以的。”这点儿道理我八百年前就知道,有个屁用,人生根本不需要理论,只需要体验,就跟你看一万张毛片但没做过爱一个道理。我笑了笑,把照片扔到桌子上走了出去,那封信安静地躺在那里,我没有看。
  外面的客人依然很多,铁哥还坐在他的那个位置上眯着小眼睛喝着酒。这一阶段他每天晚上都在酒吧呆着,一是怕老三那伙人再来闹事儿,二是看我那阶段精神不大好,特意来陪我。我每天晚上喝着酒跟他爆侃,他没事儿总骂我,说我这人就能硬撑,总觉得自己有他妈多了不起,好像天大的事儿也能解决一样,撑来撑去压得自己死不死活不活的。我正和铁哥唠着,看到老太太穿着一件黑色的貂皮上衣,毛烘烘地从门口低着头晃荡进来了,我看了看铁哥,然后拉着老太太找了张空桌子坐下了。老太太越加憔悴了,总让我感觉像胜利公园前几年展出的干尸一样,让人感觉恶心巴拉的可怕。他坐下后我给他倒了杯酒,然后问他:“最近跟小慧怎么样了?”他笑了一下,这种笑容我在于凯脸上曾经看过,比较撕裂。他说:“小慧?呵呵!呆会儿我去找她。她今天打电话跟我坦白了,也就是说她贼直接地告诉我,她就是把我玩了,好像我真的不能把她怎么样似的。”我看着他说:“老太太,我只能告诉你,干什么事儿之前想清楚。”老太太还是笑着说:“行啦!你不用跟我说这些了,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他今天说话虽然一直在笑着,但我能感觉到,他是在刻意地掩饰什么。他给我点了根儿烟,然后一只手在兜里掏摸了半天,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打开铺到桌子上说:“答应你要给你看看我写的诗,这首送给你,可能也不是诗,你也知道,咱哥们儿也没上过几天学,认识的字儿都有限,反正就是乱七八糟地瞎他妈写。”说完他就站起身向门口走去,我连忙问:“你上哪儿去?”老太太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说了一句:“不知道,反正不是天堂就是地狱。”他走后,我开始看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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